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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爱无关 第二章

人都有双重性格,这根据本人的经验所得。

所以我在自己的世界中中规中矩,绝不行差踏错一步。公司、家庭,在我看来,不过是最虚伪的地方。

那天晚上的我,才是真正的李穗扬吧。

买了按摩椅和计算机,数着剩下的钱,我笑得如偷吃了鱼的猫。

可惜我很快就笑不出来,当我小心翼翼打扮一新到这座全市知名、租金贵得叫人尖叫的中信大厦送公司资料,并且见到这个大客户的负责人的时候。

我记得他说过不会让我在公司里见到他,不会让我在家里见到他,现在我只想把手里的数据扔到地上,然后狠狠敲自己的脑袋。

为什么当时没有加上一句——我不会在客户的名单里见到你吧?

这么重要的话,为什么没有问!

也许我的表情相当可笑,他望着我的眼睛笑得快意之极。

脸部的肌肉怞搐一下,我只好乖乖将手中的数据放在他光滑可鉴的大办公桌上。

“好象……我被你盯上了。”我呆呆地说。

他笑:“穗扬,我发现你没了那晚的潇洒。”

确实,我不过是凡人,总有要顾及的地方。真正的性情,只适合在不认识的人面前表现。

所以我苦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我一点也不潇洒,而且还很苯。”

“笨?你哪里笨?”他稳稳坐在大班椅上,象法官问囚犯一样——你犯了什么罪?

我说:“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对付我。可怜我入时未深,进了罗网还不知道。”我眨着眼睛试图榨出两滴眼泪:“但是我从来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你。象这样的戏剧性情节,李穗扬还从来不曾遇到过。我以为,只有电影里的女主角才会遇到这么好玩的事情。”

“好玩?”显然,他的注意力没有放在重点上,只对我说的一两个词感兴趣。

“我可不可以请你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做小伏低,可怜兮兮:“我不过是个可怜的小公司职员。”

他慨然点头:“没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后退一步,夸张向他一鞠躬。

转身就朝装饰精美的办公室门口跑,仿佛后面有一只大老虎。

模到门把的瞬间,我听见“滴答”一声。

门被自动锁起来,心也随之“滴答”一声。

“门锁住了。”只好装傻,我转过身靠在门上对他说。

他已经到了我身后。这么好的身手,应该去当特工,为什么要来大陆开公司?

“是啊,我锁的。”这家伙拿着一个很可能是门锁遥控器的东西在我面前晃。

我翻一个白眼,扮可怜不成,惟有演无赖。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拧着他的西装领口,流里流气:“不会真的想非礼我吧?”

谁怕谁?要我,你那晚早就上了。李穗扬这么好吓唬?

该死的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一个人。

他回答真迅速:“不是非礼,是强暴。”

动作更迅速,我被他解开皮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横倒在办公室的角落里。

**暴露在空气中一阵冰凉,我才赫然意识到他是来真的。

“你不要乱来!”我大叫,虽然那晚确实起了出去卖的心,但现在是白天,是那个穿着西装在公司中任劳任怨的李穗扬。

他的笑容好可怕,象吃定了我似的狡猾的笑。

命根被他儿戏般一把抓在手里,我尖叫着向他挥出一拳。

这惊天动地的一拳,有没有让他英俊的脸七窍流血,我并不清楚。

因为在那一刻,我忽然眼前一黑,人事不省。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他低头促狭的看着我。

“穗扬,你吓昏了。”

丢脸之极…………….

但当前问题是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被他怎么样。由于我从来没有被强暴的经验,所以只好茫然看看自己的衣裤。

真糟糕,裤子有被解开的痕迹。我想象自己是失身的可怜女青年,开始自我唾弃。

他唇角上扬:“别担心,我没有把你怎么样。”好一副公子的嘴脸。“刚刚不过是为了看看你大惊失色的模样。哈哈,有趣极了。”

怒气涌到胸口,又退了下去。

我哭丧着脸:“你到底想怎么样?”

“不过对你很感兴趣。”他站在我面前,洋洋得意到让我想往他的脸上吐口水:“我打算安排你到我身边,为我解闷。”

“大少爷,我要上班的。”

“不用担心。”他诡异的神情带给我不详之感:“你那间又破又小的公司已经被我买下,李穗扬立即升级为飞扬集团总裁私人助理。”

买下?升级?

我呆了半天,才想起要谢主龙恩。眨着眼睛苦笑:“真是只有在电视里才有的奇遇,穗扬烧了多少高香,才有这样的美事?”

“穗扬,我把黑暗的魔法给你,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为所欲为。”他深邃的眼睛象要望透我的魂魄:“我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恶劣……….”

我的恶劣当然最先体现在公司里的对头身上。

第二天回到公司,李穗扬已经飞上枝头做凤凰。世界是多么奇妙?

忽然发现,权利金钱真真可爱,许多不被人理解的事情,只要有钱,全部可以摆平。平日低声下气的李穗扬今朝毫无道理的意气风发,居然没有人敢当面问个为什么。

我手上的新卡片——总裁私人助理的衔头,羡煞旁人。

胖猪经理吓得不轻,忐忑不安,冷汗连连。

我不露声色宣布总裁命我暂时在这新收购的公司里观察情况,显示自己在公司中的生杀大权,然后叫人把我的临时办公室搬到可怜的经理办公室的侧屋。

连续一个星期,我和颜悦色对待以前的同事,没有任何仗势傲慢之处。惟独对经理不冷不淡,当然,也没有任何刁难他的地方。

只是,我总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走到他的办公室前静静看他片刻。脸色一成不变,不愠不喜,只需看到他如坐针毡、惶恐之至的时候,我就微笑着离开。

终于有一天,他踢开我办公室的大门,杀气腾腾地冲进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到底想怎么样!”好红的眼睛,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会扑上来捏住我的脖子。

我宽厚的笑容中带几分诧异:“经理,你今天怎么了?”

“我知道你想报复我,你想怎么样就直说。我大不了不干!”吼得好响,许多职员在被踢开的门后探头探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错,我们确实在以前的共事过程总相处不愉快。”我恐怕已经是一个职业级别的演员:“但是这不能抹杀你出色的工作成绩,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对你做出任何报复。”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经济不景气,谁想重新到街上找工作?我知道他的儿子刚刚办了签证去加拿大留学,正需要钱的时候。

“李助理……我其实……我………”他口气软了下来,抹着冷汗坐在我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不待他说完,我已经开口:“可是经理这样的行为,已经表示了你对公司的不信任。”我暗笑着看戏——看他脸色五彩斑斓地急剧变化。“由于你的行为已经影响了公司的正常运做,我只好请你自动离职。”

这一刻,他似乎又起了扑上来捏住我脖子的心思。

我冷冷看他,夷然不惧:“经理不会还想公司出遣散费吧?当场踢烂大门,对上级如此不尊重。这样的事情传出去,行内还有谁敢请你?不如自动离职,今天的事情,看在一场同事份上,绝对不会向外宣扬。”

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我在没有人的地方快意大笑。

有人给了我黑暗的魔法,怎么可以不好好利用?

轻易泄了我一口心中的气,我撤掉临时办公室,重回他的身边。

他的名字,我已经知道。

徐阳文,那个给我黑暗魔法的男人,居然会有一个和光明有关的名字。

徐阳文是香港人,他的钱有多少,我并不清楚。但是足够我任意的挥霍。

母亲满脸笑容地将我总裁助理的卡片发出去整整两盒,所有的亲戚朋友纷纷找借口或者不找借口地和我联络。

我在电话另一边恭敬听他们的废话,关于我的童年我的往事,那些从来没有印象的趣事,这才知道我曾经受过多少人的关爱,遭遇过多少几乎失去性命的大劫。例如:我五岁的回老家的时候没有穿衣服跑到下着雪的屋外被三姨救了回来,七岁的时候差点自己过马路被舅妈扯回人行道…………

原来要成为众人的中心,化身为家族的骄傲如此容易。连我因为考上重点大学而一向对我这个哥哥不大看得上眼的弟弟,也忽然充分发挥感人的兄弟之情,然后高兴地在我手中接过他以前从来不敢想象、数目叫他惊讶的零花钱。

这些事情让我开心,嚣张的笑声让中信大厦整层的工作人员侧目。

徐阳文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我飞扬跋扈,但笑不语。

“我是不是很嚣张?”大笑之后,我问他。

他说:“我喜欢。”

“如果你不喜欢,那怎么办?”

他锐利的眼睛盯得我心寒,又懒洋洋荡漾出纵容的笑意:“等我不喜欢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我嗤笑,徐阳文,你何必吓我?李穗扬是什么货色,今生有多少可以用的运气,只怕还是我清楚一点。

“魔法总有时限,我的十二点什么时候会到?”

徐阳文抓过我的手腕,讥讽地说:“穗扬,你以为自己是灰姑娘?”

“有什么不同?”

他回答我:“灰姑娘有王子。”

我望着他,这个时候我的眼睛一定又美又亮:“我有徐阳文。”

他愣了一下,脸色微变。

我趁这个时机,迎上他的唇………

男人和男人间的,果然是接受的一方比较辛苦。

自然是受了好处的人要接受一点痛苦,我成为理所当然的受方。

虽然很疼,但是徐阳文的温柔可以弥补这一个缺陷。整个过程,他都在我耳边说:“我很抱歉。”

我蹙眉轻颤,象在受某中古老的刑罚。

他喃喃:“我很抱歉”.

看来他也没有什么经验,因为我出了很多血,几乎以为我会就此流血而亡,其中浩荡程度,可与传闻中的女性**大出血相提并论。

我没有抱怨,到底——是我勾引他。

如果说这次的勾引不是因为他给我的黑暗魔法,那是撒谎。

可是我记得他抱着我,在那一次,对我不断地说:我很抱歉、我很抱歉………

自此以后,再不曾听见他对我道歉。

终于把自己交了出去,我安心一点。不论得到什么,总要付出一点代价。不劳而获,让我害怕。

徐阳文对我很好,简直就是不可思议。

他让我尽情玩乐,甘之如饴为我收拾烂摊子。

我有比南瓜车水晶鞋更多的东西,例如:别墅;例如:一柜柜名牌西装。

他让所有人仰视我,把我塑造成他身边一个精明能干的年轻才俊。

他给我光环,让我、我妈、我弟弟在亲戚们面前吐气扬眉。

我曾经想问他到底如何认识我,开始对我有兴趣。

但我可以料想他嘲弄的语调——在车上看见某个走路去饭店的小子,然后魔术棒一指,麻雀就变成凤凰。

李穗扬依然在游戏,把他恶劣的因子从不为人知的地方散布在空气中。

徐阳文在看,无论我有多坏,他总是说:“我喜欢。”

有点累,我开始疲倦。讥讽这个世界,并非如我所想的简单快乐。这需要坚持,需要有彻底颓丧的觉悟。

穗扬,你不够彻底,拥有太多,你便潇洒不起来了。

生日那天,他把我带到一间安静的阁楼。

没有装饰没有地毯没有生日蛋糕的地方。

习惯了众人的追捧和奢侈的生活,我开始迷茫,失去往日的冷漠和不在乎。

“我以为会有很盛大的生日派对。”我说。

他看着我好久好久,忽然倾前靠得我好近。

有一刻我以为他是要在这里和我。可是他搂着我,将我搂在他的怀里。

好紧好紧……我在他的怀里皱起眉头。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他的气息包围着我,就象已经把我溶入某个海洋。“穗扬,你需要的。我知道,你需要的。”

我的生日礼物?

你以为一个拥抱就可以轻易糊弄过去?

我想开口嘲笑,却发现眼泪已经挂在睫毛上。

剎那间,我反拥着他,把自己埋得更深更入。我决心——要用眼泪染湿他的外套。

好紧好紧…………

穗扬穗扬,你有多傻,面前堆着金山钻矿,你居然为了一个拥抱动心——仅仅只为了一个拥抱,从此死心塌地。

也许我真的爱上徐阳文。如果是真的,我不后悔。

我开始真心实意为他做助理,帮他处理公司中我可以做主的杂事。每当他深夜还精神熠熠对着手提电脑瞧键盘的时候,我就在一旁静静望着他。

往日觉得恶心之极的种种肉麻事,如今居然带上丝丝的甜蜜样样照做不误。

“穗扬,你真让我心疼。”他看见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等他工作完毕一起睡觉,笑着走过来给我一个吻。

被人心疼,好舒服的感觉。

“穗扬,你爱我吗?”

我如听魔咒,对他傻笑:“爱,我爱你。”我怕他不相信,毕竟李穗扬是个何等恶劣的人他非常清楚,我一遍又一遍地宣布:“我爱你,我爱徐阳文。”如此温柔满是甜甜糖果味道的话居然也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的嘴中:“李穗扬爱徐阳文…….”

他象已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把我搂到怀里。

穗扬,听,那是他的心跳。你就住在那个地方,那个扑通扑通跳动的地方。我这么对自己说。

我对他的爱与日俱深,我的眼光不自觉地追随他,心不自觉地想他。原来我不过是一只鸡蛋,敲破外面看似坚硬的壳,剩下的不过蛋白和蛋黄——太软太软。

圣诞到了,他把我带到香港。

“想要什么圣诞礼物?”一贯纵容而自信的口气,仿佛即使我要的是天上的星星,他也可以为我摘下来。

我当然不会要天上的星星,今日的穗扬已经不同。

我说:“你想送什么?”

他微笑不语,将我领上车。

车停下的地方,是一个保养得当的美丽公墓。

这并不是一个适合送礼物的地方,我似乎又有不详之感。

他拉着我的手:“来,穗扬,我带你去见我的母亲。”

我愕然,没有见他亲人的准备,即使这个要见的人已经长眠在这个微风轻抚的地方。

站在他母亲静悄悄的墓前,我看见生育他的女人的照片。雍容华贵的妇人,是我想象中可以拥有徐阳文这样孩子的女人。

他对着墓碑淡淡地说:“我的母亲,是一个伟大的女人。她一个人把我抚养大,还把家族中的事业管理得井井有条。”

单亲家庭,和我一样的遭遇。

我抱着他的厚背,将自己的头枕在他后颈上。

“好象我们两人都有后父。”他笑;“我的母亲疯狂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并且嫁给他。于是,我有了一个后父。”

他的语气让我知道那个成为他后父的男人必定给他带来某种不愉快的记忆,我有点心疼地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他又拉着我的手:“来,带你见一个人。”

他驾着车把我从公墓带回市区,在一个工地旁停了下来。他指着窗外,对我说:“看,我的后父。”

“他是个花心的男人,骗了我的母亲却让她伤心。但是母亲终究在死前把所有的遗产留给我,他所有的努力化为流水。”他在我耳边苦涩地说:“我的母亲,以为找到了生命中的幸福,结果却发现不过是一个骗局。”

我呆呆听着,听他慢慢把心里的东西讲出来。

他问:“穗扬,你知道一个五十岁的女人,在发现自己的幸福不过是一场空,从高处跌得粉身碎骨是什么一副模样吗?”

他又问:“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我使手段让他失去所有的钱,绝了他的生路,让往日凭着我母亲一向耀武扬威的他堕落为地盘的建筑工人。本来,他也不过是一个小公司的无名职员。”

我冷得发抖,他的每一个字,夹杂着被冻成冰块的心破碎的声音,传到我的耳膜里。

那个被他隔着太阳玻璃,被他用满怀恨意介绍给我的男人,我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我们有这么相识的眼睛、这么相识的嘴唇、这么相识的眉和额头。

我盯着远处坐在工地的休息棚中怞烟的男人,轻轻说:“他是我爸爸………”

“是吗?多有意思,你的亲父,我的后父。”他抚模我的后背,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认识他以来一切的一切在脑中走马灯似的回放。

他莫名其妙进入我的世界,莫名其妙送我黑暗的魔法。

为什么忘记,童话故事中,接受黑暗魔法的人总是要付出不能承担的代价?

我以为我已经付出代价,在那个交出自己的夜晚,他一直对我说——我很抱歉。

今日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我看着他从天堂摔下来,但是不够。我还要继续看,继续看着有人摔下来,象我母亲一样摔下来。”他挑起我的下巴,这么陌生的眼光,我从没有见过。

他问:“穗扬,告诉我,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多久以前,我曾经回答过这个问题,我晃晃头,试图记起来。

“穗扬,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看我发狂,看我哭泣,平日我乐于演戏。

可惜今天没有心情。

我安静望着他。

我说:“徐阳文,你是徐阳文。”

他有那么一点点诧异。

好可笑,相识这么久,居然还会被我奇怪的反应唬到。

我朝他温柔地笑笑,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难道李穗扬真的会死心塌地爱一个人,真的会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真的会一步一步毫不顾虑地踏上别人为他搭建的登上天堂的梯子?

我慢慢走到那个人的面前。在他愕然抬头望向我前,举手擦干脸上的泪水。

“爸爸。”我平静地喊了一声。

这么相似的脸,怎么都不会是冒认的。虽然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消失在我的世界。

“穗扬…….”

不错,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我欣慰一笑。

“穗扬,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微笑,看看天。

多美的云,多柔的风。

“我刚刚……从天堂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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