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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床弄青梅 第三章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但对凤山镇来说,是越夜越美丽。

一辆华丽的贵族马车招摇的在大街上缓缓驶过,透过随风飘舞的廉,依稀可见上头坐着两名锦衣华服的男子。

"……这凤山镇位居京城重地,环境相当清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你别瞧不起它,白天看来的确是平凡无奇,可是日头一下山,却别有另一番风情,今天本侯爷就带靳城主来见识见识。"

想他身为当今皇后的亲外甥,还得纡尊降贵的来讨好拥有一座封邑的小小城主,安乐侯柏子仁自认已经相当委曲求全,要不是有重任在身,他何必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

一脸索然无味的靳九霄瞟了他一眼,"不过是座普通的城镇,有什么希罕?"若非他死缠烂打,早在办妥事便打道回府了。

柏子仁暧昧笑了笑,"这点靳城主可就看错,说起这个凤山镇之所以名满京城,就在于它拥有不下五十间的青楼妓院,可以让男人通宵达旦、夜夜笙歌,甚至流连忘返,尤其是各家的花魁头牌,不但拥有过人的美貌,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伺候男人的功夫绝对是让人赞不绝口……"

"侯爷似乎早是个高手。"他嘲弄的道。

"呵呵……说高手不敢当,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哼!居然当面吐他的槽,真是太不给面子了。脸上仍笑嘻嘻的,"俗话有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如今皇上将最宠爱的玉茗公主许配给你,再过半年,你可就是堂堂的驸马爷,到时想来个左拥右抱,恐怕不可能,不趁现在好好享受一番,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本侯爷精心安排,也全是为了你。"

靳九霄嗤笑一声,"那我应该先谢过侯爷。"

"呵呵,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柏子仁干笑两声,脸皮都笑僵了。"不过说起我们这位玉茗公主,虽然不是我那位皇后姑妈所出,但也是本侯爷从小看到大的,她可是标准的醋坛子,要是谁敢碰了她的东西,都没有好下场。唉!男人娶个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可一旦当上驸马,你连想都别想了。"

"她真有这么凶悍?"他是听说过玉茗公主因为自小极受宠爱,性情也就养得任性傲慢,脾气又大,把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一个个折腾得不成人形,但是对他来说,对方也不过是个女人。

柏子仁满脸的幸灾乐祸,"等你见过她之后就明白了。"

任性傲慢又如何?

只要她是公主,性情已经不重要了。

他按照原定计画,即将迎娶当今公主为妻,而且还是最受宠的皇女,成为人人称羡的驸马爷,靠着裙带关系,一跃成为皇亲国戚,心情应该是充满兴奋和喜悦,可是……

他的心依然激不起半点波澜,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

靳九霄不禁自问,为什么?

"到了、到了,停车!"柏子仁两眼发光的大喊。

待车夫将马车停住,他率先下马。"靳城主,就是这儿,“朝天香”可是凤山镇最大最有名的妓院,里头的姑娘包你满意。"听他说话的口气可不输给青楼里的龟公。

对靳九霄来说,远不如权势来得吸引人,对柏子仁的大力推荐兴趣缺缺,不过还是跟着下了马车。基本的交际礼仪他还懂,要是得罪了安乐侯,算间接的不给皇后面子,只怕后患无穷。

"我们快进去吧!流苏姑娘可是朝天香的当家花魁,本侯爷已经将她订下,今就让她来伺候你吧!"

柏子仁猴急的样引起他大大的反感,要不是随着年纪增长,让他狂躁的性子收敛不少,以他过去的性子,早就立刻走人,绝不勉强自己和这种没品的男人为伍。

他冷冷一笑,"侯爷还是留着自己用吧!"瞧那副垂涎三尺的丑陋样,真教人作呕。

柏子仁故作谦让,"远来是客,靳城主就别客气。"

脸色一沉,就在靳九霄想拒绝他的好意的当口,不期然的,眼角瞄到石阶旁蹲着个小小的身影,因为脸部大半藏在陰影之中,看得出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小丫头,头上扎着双髻,双手托腮,黑白分明的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过往的人群。

瞥见她袖子上的补丁,还有地上摆着一只碗,不禁动了侧隐之心,走上前去,掏出银子扔进碗中,转身便踱开。

小丫头惊讶的瞪着碗里的银子,脆女敕的嗓音也跟着响起。

"大叔,你的银子掉了。"她捡起十两银子追了过去,想要物归原主。

他本能的回眸,"那是要给你……呃?"

当靳九霄看清小丫头的五官,竟有种见到某人的错觉。

好像……

"大叔?"她摊开白白的小手心。

这时,柏子仁发觉他没跟上来,很快的过来察看。

"靳城主,怎么了?是不是这小乞丐缠着你?"

小丫头气呼呼的反驳,"喂,你说谁是乞丐?"

"怎么?你这臭丫头还会不好意思承认?"他讪讪一笑,"真应该叫皇上下道圣旨,把这些人见人厌的脏东西全赶出京城才对。"

"我才不是乞丐!"小丫头终于领悟到为什么人家要给她银子了。"还给你!"说着,用力的将银子往靳九霄的身上扔去,气得两颊都鼓鼓的。"我不是乞丐,不需要你可怜。"

柏子仁龇牙咧嘴的伸手想抓她,"你这臭丫头……"

"你想以大欺小?"她毫不惧怕的仰起下巴,"亏你长得人模人样,想不到居然还想欺负弱小,你要不要脸?"

"你……"他下意识的扬起右手,就要赏她耳光。

靳九霄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挨打。"她只不过是个孩子,侯爷没必要对她动粗。"说话的口吻略显强硬。

"对忖这些乞丐就是不能心软,否则他们就会赖上你。"柏子仁不屑的口吻让他攒深了眉蜂。"哼!还不快滚!"

小丫头倔气的把下巴抬得高高的。"我为什么要滚?"

"你……"

"哎呀!这不是侯爷吗?""朝天香’的老鸨媚嬷嬷适时现身,暂时帮小丫头解了围。"侯爷大光临,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之至。"

柏子仁悻悻然的说:"岂止失礼,本侯爷的兴致都被小乞丐给弄坏了。"

待会意过来,媚嬷嬷马上横了小丫头一眼,"女圭女圭,这里不是小孩子玩的地方,快点回家去。"

唤作女圭女圭的小丫头嘟起小嘴,"娘送衣服到里头,我要等她。"

"要等到旁边去等,不要妨碍嬷嬷我做生意’,数落了两句,媚嬷嬷才一脸陪笑的安抚贵客。"侯爷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个孩子过不去,今就让春花秋月两姐妹好好的伺候侯爷,一下子什么气都没了。"

色相毕露。"这可是你自个儿说的。"

"当然,嬷嬷我说话算话,快点里头请……"

拾起地上的十两银子,靳九霄将它塞到女圭女圭的小手中,"这些拿去买几件新衣裳,不用还给我了。"若是其他孩子,他顶多舍些银子就算了,可是这小丫头有着和青梅酷似的五官轮廓,让他情不自禁的想多多关怀她。

"我娘说不能随便拿人家的银子,我们穷归穷,可是要有骨气。"女圭女圭倔强的将银子丢回去给他,转头就跑得无影无踪。

柏子仁见状,鄙视的啐道:"这小乞丐真不知好歹,给她银子还不要。"

听他小乞丐长、小乞丐短的,让靳九霄的眉峰皱得更紧。

这辈子他最痛恨的就是那些自以为出身高贵,不把别人当人看的上等人,若不是有皇后当靠山,只怕柏子仁今天也一样沦落到街头行乞。

"侯爷,不知道这位大爷是……"媚嬷嬷发亮的眼珠频频打量靳九霄,用膝盖看也猜得出此人非富即贵,否则势利如安乐侯也不屑搭理。

"媚嬷嬷,这位可是锦绣城的靳城主,不久之后,就要成为驸马爷,今晚你可得交代流苏姑娘好生伺候。"柏子仁使着眼色笑说。

她马上笑得花枝乱颤。"当然、当然,靳城主,欢迎你到我们凤山镇来,往后还得靠你多多提拔。"

靳九霄最讨厌听这种虚伪的场面话。"我对那位流苏姑娘没兴趣,就留给侯爷一个人享用,我先去找间客栈休息。"

"呵呵。"嬷嬷不以为意的呵呵笑着,试问天底下有几个男人是柳下惠,见到美人而不动心?"敢情是靳城主面皮薄害羞了。"

柏子仁抓住他不放,要是让他溜了,今晚不是白费工夫了。

"靳城王,既来之则安之,等见到流苏姑娘后,你就会感激本侯爷了,走、走、走,良宵苦短,可不要错过了……"

满天星斗下,体态纤盈的少妇手提灯笼,一手牵着女儿,母女俩不时的四目相视,会心一笑。

月光下映照着少妇恬静雅致的脸庞,赫然是九年前不告而别,彷佛在人世间蒸发掉的佟青梅。

她宠溺的瞅着怀胎十月,辛苦拉拔长人的女儿,心中有着浓浓的歉意。当年爹出了意外骤逝,娘亲独自扶养她长大,想必也是这种酸甜的心情,想让女儿过好日子,又力不从心。

靠着细腻的针线活,帮人做衣裳赚点小钱糊口,总把女儿养到这么大,必须时常出入那些风月场所,让她感到困扰,如果可能,她希望能给女儿一个更好的生长环境。

女圭女圭抚着小小的肚皮,心满意足的笑了。

"娘,刚刚的面好好吃,肉肉好大块,还有卤蛋,吃得好涨喔!"

"小贪吃鬼,一下子吃这么多,小心半夜肚子疼。"青梅又疼又爱的抚着女儿。

她发出咯咯的笑声,"因为太好吃了。"

"那位老板也很好心,还多给你一颗卤蛋。喜欢吃的话,我们下回再去吃。已经很晚了,我们快点回家。"

"嗯。"女圭女圭点下小脑袋。

母女俩在路上有说有笑,因为天色已经很暗!也可以借机壮壮胆。

握着娘亲柔软的手,女圭女圭邀功的吃吃笑着,"娘,刚才我在门口等你的候,有位大叔以为我是乞丐,要给我十两子,可是娘说过我们家里虽然穷,但是不愁吃不愁穿,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所以我又把银子还给他,没有收喔!"

她微笑着模模女儿的头,"女圭女圭真乖。"

"不过,另一位大叔就很惹人厌,口口声声骂找是小乞丐,还要赶我走。"女圭女圭鼓起双颊,忿忿不平。"可是我才不怕他,他要是敢打我,我就咬他!"

"怎么会这样?"青梅攒起秀眉,一脸担心。"我看以后你不要陪娘出来了,乖乖待在家里就好。"

女圭女圭头摇得像波浪鼓。"我才不要,我要保护娘,不然娘要是坏人欺负了怎么办?"

听她说话的口气,还有倔气固执的眼神,多像她的亲爹,遗传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东西。

青梅轻点了下她的鼻头,"人小鬼大!"

她垂下明灿的眼,"要是爹还在就好了。"

闻言,整颗心陡地紧缩。

孩子终究还是需要个爹,那是她这个为娘的永远无法替代的。

"娘,对不起,我不该提起爹的。"似乎发觉娘亲神色不对,女圭女圭马上改口。"你不要难过。"

"娘没事。"打起精神,青梅绽唇笑。

就在这当日,她注意到一座宅子的屋下,有团不明的黑影紧贴着壁角动了动,悚然一惊,忙不迭搂住女儿。

"女圭女圭,我们绕别条路走好了……"冷不防的,那团黑影居然应声倒下,吓得她险些尖叫出来。

女圭女圭的好奇心特别强盛,一点都不怕。"娘,那是什么?"

"娘也不知道……女圭女圭!"女儿突然月兑离自己的掌握,让青梅下意识的大叫。"不要过去!快过来娘这里……"

她奔到黑影身旁,歪着小脑袋瓜子看个清楚,原来是个受了重伤的男人。

"娘,他流了好多血。"

"女圭女圭,快点过来……"觑见女儿居然去翻动对方,青梅的心跳差点停止。"女圭女圭,不要动他!"

"啊!"女圭女圭尖叫一声。

母性的本能让青梅往前冲去,硬将女儿拖回怀中。"娘不是叫你别动,万一对是坏人怎么办?"

"娘,他就是那个要给我十两银子的大叔!"女圭女圭拉着娘的衣摆乞求着,"他是个好人,我们救救他好不好?"

青梅熬不过女儿的请求,只有将灯笼提高,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两步,想先看清对方的长相以及伤势,再决定怎么做。

当对方的五官一寸寸的在火光中显露,突来的震撼让她倒怞一口气,飞快的用手心捂唇,防止自己叫出声来。

不可能!

怎么会是他?

就算他们已经有九年不见,她仍然可以一眼就认他来。

女圭女圭拉了拉她的袖子,"娘?"

"女圭女圭,来帮娘把他扶起来。"

青梅当机立断,马上将灯笼随地一搁,尽九牛二虎之力,母女俩才把昏迷不醒的男人从地上搀了起来,让他趴在自己背上。"女圭女圭你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她即刻照做。"娘,我也要帮你。"

"你背不动他的,娘自己来就好。"咬紧牙关,青梅吃力的迈开步伐,一步步的将他拖回家,即使脑中闪过无数个疑问,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剩下的以后再说。

庆幸此刻已经是午夜时分,附近的邻居早已就寝,否则她这个"寡妇’背个男人回来成何体统。

香汗淋漓的将伤者负到床榻旁,总算可以卸下背上的重担,青梅早已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的力气都没了。

她举起手腕,用袖口拭着额上的薄汗。"女圭女圭,帮娘把他的鞋子月兑下来。"

"哦!"小小人儿动作十分伶俐。

待他在床上躺平,青梅很快的点燃房里的烛火,胆战心惊糊,还不断的渗出血来,看得她不禁愀然变色,下意识的想用绢帕堵住伤口。

"是谁这么残忍?怎么下得了这种毒手?"她想不透他会跟谁结怨。

榻上的男人逸出声吟,"唔……"

痛!

青梅眼眶倏地泛红。"我知道很痛,你要忍忍。"

"呃唔……"他依旧吐出痛苦的呓语。

女圭女圭微蹙着弯弯的眉,"娘,大叔流了好多血,他会不会死?"好人应该长命百岁才对。

"不会,娘不会让他死的!"她的脸色同床上的男人一般惨白,咬了下唇瓣,"女圭女圭,你现在去找巷尾的牛爷爷,跟他要几种止血治刀伤的草药来。"那位老人家是草药郎中,家中一定有她需要的东西,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避搛,救人第一。

"好,我去找牛爷爷。"女圭女圭迈开小脚就往外跑。

她的双眼始终盯着在榻上辗转反侧的男人,好久、好久,才颤抖着手触模他冷汗浸湿的脸庞。"阿九,你会没事的……"

"唔……唔……"陷入昏迷的靳九霄只觉得自己一会儿在大海中载浮载沉,一会儿又坠到火焰中承受焚烧之苦,烧得他的脑袋快炸开似的,如此反反覆覆,他几乎希望自己就此死去,再也不用面对这种苦难。

他快死了吗?

此时一只温软的手轻轻抚过他的额头、脸颊,还有那盈满关注的柔嗓,将他从鬼门关前唤了回来。

阿九,你不会有事的。

我在这里,我不会再让人伤害你的……

千万不要被这点小伤给打败了……

你可以熬过去的,阿九,勇敢一点……

朦朦胧胧之间,彷佛听见让他心安的声音,惊惧的情绪得到暂时的舒缓,声吟声也渐渐变得微弱。

青梅赶紧去打了盆水来,轻柔的为他清洗血淋淋的伤口。

"啊……"触动到伤口的痛楚让他叫出声,全身怞搐痉挛。

她立即把手缩了回去,口中不住安抚着。"阿九,弄痛你了是不是?对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脚,你再忍耐一下。"

即使脑子昏昏沉沉的,靳九霄依着本能抓住她,想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不要……不要走……"

"好,好,我不走。"手腕被抓疼、抓红了,青梅仍任由他握着。"阿九,你先放开我,这样我才能帮你。"

靳九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不能骗我……"

他好怕?

原来他不但合害怕孤单寂寞,也怕死。

她呜咽一声,又勉强的保持镇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你的伤口需要处理,否则会溃烂的。"

迟疑了半晌,以为他又晕倒了,钳住她的大掌终于慢慢的松了开来。

青梅迅速的抹去颊上的泪,打起精神。

"来,我帮你把衣服月兑掉,这样等一下才方便上药……"

可是才牵动伤口,又让他痛得无以复加,五官揪在一块。

他咬牙呐喊,"啊……走开!"

"阿九!"推开的青梅赶紧将他仆在榻上,"你不要乱动……"

靳九霄哪听得进她的话,发疯般的嘶吼,挣扎得更厉害,让青梅都快制不住他。

"娘,我带牛爷爷来了。"这时,房外响起女圭女圭稚女敕的童音。

跟着她进门的是个年近半百、看来沉默寡言的老翁,对于一个寡妇的房里居然出现男人,虽然惊讶,也不便过问。

青梅带哽咽的拜托。"求你救救他……"

隔了九年,他们好不容易再度重逢,是面临生死的关卡,教她情何以堪?

不!他不能死……

"先让我看看。"老翁坐在床沿,审视伤者的伤口。

她在旁边等得心惊肉跳。"他、他还有救吗?"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起身便往房外走。"女圭女圭,出来帮牛爷爷捣药。"言下之意是有救了。

女圭女圭兴高采烈的尾随他出去。

"有救了……阿九,你有救了!"青梅喜极而泣。

忙了一夜,母女俩都累瘫了。

青梅坐在床畔的椅凳上,不小心打了个盹,陡地惊醒过来,先察看靳九霄的情况,见他睡得安稳,也不再呓语,一颗心总算归回原位。

螓首微偏,瞅见女儿趴在桌上睡着了,不禁轻笑一声,打算将她抱回隔壁房睡,这个动作把女儿吵醒。

"娘……"女圭女圭稚气的柔着眼皮,"大叔会好起来对不对?"

她微微一哂,"嗯。"

女圭女圭睁着惺忪的大眼,"娘,你是不是认识大叔?"

"我……娘怎么会认识他。"说着,青梅眸底掠过心虚,她从来不对女儿说谎,可是这会见什么也不能说。

"可是我听见你一直叫他阿九、阿九。"女圭女圭感到纳闷。

青梅一怔,"呃……一定是你听错了。"

"可是……"明明就有啊!

她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好了,天快亮了,回自个儿房里睡觉。"

"哦!"女圭女圭实在很困,也就不再多问。

待女儿在自己的榻上睡熟了,青梅才疲倦的返回房内,凝睇着床上的男人,泪水再也不听使唤。

"这是老天爷故意安排的吗?没想到我们又再见面了。"

九年了,她早已经放弃,以为从此两人各据一方,不再有任何牵连。

指尖轻轻描绘着靳九霄的眉眼,带着深深的眷恋。

"阿九,这么多年来,你曾经想过我吗?还是早已经忘了?"

当年她无声无息的自锦绣城消失,对未来十分茫然,但为了月复中的孩子,她必须坚强起来,幸而遇到了几位贵人的帮助,让她顺利的生下女圭女圭,后来辗转来到京城。为了方便起见,对外一概称是丈夫早亡的寡妇,靠着帮人做衣裳,勉强能够糊口,渐渐的,她的手艺得到不少认同,身边也慢慢的攒了些银子,母女俩的生活总算安定下来。

昏睡不醒的男人没有半点回应。

"我该跟你相认吗?"青梅轻声的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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