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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庆有余 第八章

轰隆——

漫天的飞火,呛鼻的气味,浓灼白烟薰痛双眼,惊人热流在周遭乱窜,像誓死要烤干身体里的每一滴汗水与血液,很痛苦,很难受,肌肤几要龟裂开来,但她下怕……她不怕……

只要能抱紧他,不分离,她不怕……

轰隆——

陡然间,她由那个火红狂烧的梦境醒觉,胸脯下住地起伏,她急促地轻喘著,每一口空气都如此珍贵。

双眸瞪得圆大,好半晌,辛守余似乎还不太清楚现在何处,梦境延伸而出,她肤上彷佛还留著高热,直到落霞男装打扮的清雅姿态映进她怔愣的眸里,一方软帕轻触她薄汗满泛的额,才真拉了她一把,将她触动。

耳畔,那沉柔嗓音响起——

“出汗好,多出些汗,身子里的脏东西就跟著排出,精神也会好些。”

“……屋顶塌下来了,落霞……屋顶塌下来,到处都是火……”那是她晕厥之前,最后一幕的记忆。

落霞微笑,“没事了,屋顶虽然塌了,可腾哥抱著你跃出来,现下咱们行会的屋顶坚实得很,没那么容易塌坏的。”

闻言,辛守余神智倏地收拢,记起那男人密实的怀抱。

“腾哥——”她唤出,随即欲要坐起,脑中却是一阵晕眩,双肩立时便被落霞压住,将她重新推回榻上安躺。

“躺平了,别妄动。腾哥福大命大,好得很,只有几处灼伤,已好生处理过了,倒是你,不仅呛伤了,连额边和眉角也擦出好几道红痕来。”落霞皱起眉,觉得她鹅蛋脸上那些伤,虽已上过透凝的消肿药膏,可怎么看就怎么碍眼。

待脑中不适稍缓,丰守余掀唇问:“那其他人呢?我杜伯伯和倚安,还有那个受到牵连的老伯伯,他们全安好吗?”

落霞点点头,帮她收拢著散发。

“倚安喝了宁神茶,已经睡下,那位杜神医的三合院被烧得精光,如今也搬进行会里了,至于那位老伯也让人送回家里安养,腾哥还送给人家一辆马车和一笔银两。其实,腾哥抱你跃出的同时,永昌和腾哥的一位江湖朋友已一块领人赶至,我听永昌说,因火势绵延过大,大伙儿从外头水塘那儿接水过来,仅针对地窖所在的那个屋子灭火,降低热度后,腾哥和其他人便冲进去救人了。”

略顿,她为辛守余盖妥被子,又道:“永昌是因为发觉倚安不见了,忙教底下人分散搜寻,这才一路追到那儿去,至于腾哥的那位江湖友人,瞧起来有些儿邪门,我也不太清楚对方底细……此时,他们几个说不准还待在腾哥房里说话。”

辛守余怔怔听著,忽地道:“我想过去瞧瞧腾哥。”

那著火的屋顶整个塌落,她竟无丁点烧伤,那他呢?

落霞口中的“只有几处灼伤”,到底有几处?又到底灼伤到什么程度?

更何况,他还冒著高温、高热,跑回去救杜伯伯他们出来。

落霞闻言挑眉,嘴唇微勾,“你要过去瞧他也行,先把安丈娘煮的什锦粥喝下,再把我熬的药汤喝完,你要有力气下榻,上哪儿都行。”她目中一贯静然,嘴角却拉得更高,瞧起来也有些儿邪门,“届时,就算你想爬下床杨,往腾哥房里去,在里边窝个一整夜,我也没能反对。”

呃……说什么呀?这、这这这姑娘心肠真坏啊……辛守余欲辩无从辩,脸容已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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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二更天左右,落霞回去休息了,此时房中宁静。

桌上的小油灯尚未熄灭,辛守余收回直视床顶的视线,从榻上坐起。

药汤的苦味筒在舌尖盘桓,她恬了恬唇,跟著将秀足套进鞋里,来到桌边,倒了杯茶饮下,将口中的药味冲净。

深吸了口气,秋末冬初的夜,空气凉寒,她轻轻一颤,心口却翻滚著前所未有的灼浆。

下意识,她莲足往门口走去,跨出门外,循著行会的后院回廊轻缓而去,今晚的圆月当空皎洁,月光温润地照著她的单薄身,隐隐柔抚。

走近位在天井另一端的厢房,纸窗仍透出淡淡鹅黄光线,越靠近门边,里头交谈声越是清晰。

她咬咬唇,秀眉微拧,心想著:都这么晚了,里边的人仍在谈事吗?今日也算受了不少折腾,就算他身强体壮,多少也该静神休息了。

怔忡间,面前的门忽然由里边打开。

辛守余眼眸抬起,心不禁一凛。

身前的男子一身劲黑,五官如刀凿般凌厉冷峻,特别是那对黑眸,无情陰冷,正直勾勾地瞪住她。

不太争气地倒退了一步,她眼中戒备顿起,瞬时间,脑中思绪锐闪,还以为对方是潜入行会的杀手。

粉脸一白,她连忙侧身往厢房里瞧去,恰好对上年宗腾伸长脖子瞧向外头的黝脸。

“妈的你这家伙,别老摆著那张死脸,你吓著她了。”边骂著,魁梧身躯已由榻上掀被坐起。

那冷脸男依旧面无表情,举步跨出门槛,陡然一跃,踩在回廊栏杆上借力使力。

他身躯斜冲,飞上屋瓦,黑色披风在月下张扬,宛若玄翼,眨眼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买弄……”年宗腾嘀咕了声,视线收回,便见那姑娘立在门边,若有所思地瞅著他。

糟糟糟!这姑娘不躺在自个儿房里休息,还来这么瞧他?

惨惨惨!他心音八成要开始胡跳乱窜,气息要跟著不顺畅,脑子又要一片空白了。

辛守余没等他出声,迳自走入,顺手关起房门,然后静静地来到榻前。

男人此刻的神情月兑下了一个“呆”字。

他傻傻盯著,当姑娘独有的软香迎面而来,悄悄沾染了他周身的空气,他鼻息一会儿紧一会儿深,贪婪地想多闻闻那股子香气,可属于正义又君子的另一方却把自己骂个半死。

他龌龊、下流、卑鄙、无耻!

他是之徒!

哇啊~~不成、不成!头好晕……他快不成了!

狠狠地吐出口气,他忽地像断线的傀儡猛地往后仰,“砰”一声倒到床榻上。

“腾哥!”辛守余惊愕万分,匆促间,鞋也不及月兑去,双膝已爬上床杨跪著,俯身瞧他,“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很痛啊?”

近距离打量,这才发觉他右颊、下颚有灼伤的痕迹,颈项的烧伤还延至单衣里,她心头一震,无暇多思,小手已伸去拉开他原就松垮垮的襟口。

心痛呵……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他双肩和胸膛上有著八、九处大大小小的灼伤,而右肩那一块特别严重,既红又肿,皮都给焦融了,著实触目惊心。

她掩住嘴,怕哭出声来,目眶却已迅速泛红。

年宗腾原本还疼得直皱眉,因往后倒得太粗鲁,蓦地压痛背上的灼伤,可一见她眸中起雾,泪珠汇聚,吓得什么痛也忘光光了。

“我不痛、我没事、我奸得很!你你你……你不要哭,拜托……”他再次撑起身躯,眉心打了十七、八个结。

辛守余缓缓放下手,吸了吸鼻子,试了两次才挤出声音:“……落霞给的消肿透凝膏,你放在那里?”她嗅到他身上的药膏味儿,这些日子跟在落霞身边,多少也能分辨。

“在这儿、在这儿。”年宗腾忙颔首,从床头抓来一白瓷罐,整个塞进她怀里,“落霞妹子说,这透凝膏最能消肿止痛,兼可去除伤疤,你快拿去抹,一天少说要五次,你额边和眉角都擦伤了,耳朵也是,姑娘家最重容貌,要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他就只懂得替旁人著想,也不顾虑著自个儿吗?心一酸,酸到发疼,那疼痛中又有一股柔软温情在里边儿翻云覆雨著……

捧著那罐透凝膏,她掀开盖子,低喃:“把单衣月兑了,我要上药。”

半晌过去,年宗腾长眉飞挑,这才意会了她的话。

“不不……不、不用的!”他用力挥手,“三福和广子来帮我上过药了,抹了一大堆,不用再上。”

“每隔三个时辰就得涂抹一次,你身上的药味变淡了,一定早就超过时辰。”她又吸吸鼻子,吞咽著喉间无形的紧涩,“躺下,我先擦你胸前的伤。”

开玩笑!这怎么成?他炯目瞪得奇大,竟开始口干舌燥。

“不、不用……很晚了,你快回房里休息,你把自个儿照顾好,要抹药,我、我自己来便行。”

她还能为他做什么?心底,她幽幽自问。

当一个姑娘家喜爱上一个男人,那男人重情重义,待这姑娘万般儿的好,而生死几回,己非“恩情”二字能解,那么,她到底能为他做些什么?

她不说话,轻垂玉颈跪在那儿,只是吸著鼻子、红著眼眶,无声地掉著泪,这般落泪的方式,十二万分地适合她。

惨惨惨!他真是不成了。

“好、好,抹!我让你抹!”唉唉……年宗腾牙一咬,终于月兑掉单衣乖乖侧躺,干脆连虎背也贡献出来。

辛守余忙抓著衣袖胡乱擦干眼泪,破涕为笑,可一瞧见男人宽背上也留下了点点灼伤,咬著软唇,方寸又是绞疼。

她双膝跪移了过去,挖起冰凉药膏小心翼翼抹在伤上,缓缓涂匀。

房中陷入奇异且静谧的氛围里,她听见他略沉的呼吸,似会传染一般,她的气息也有些儿不稳。

这情景实在太过暧昧。年宗腾直瞪著投显在床杨内侧壁上的两人身影,挨得这么近,不知是他叠著她,抑或是她盖住他……唉唉唉,现下发生何事?这姑娘怎么跑到他床上来了?

他脑中胡思乱想,猛地窜过她在那火烧屋中,硬是抱住他颈项不放,与他双双滚倒在地时说过的话——

若为你死,我心里也欢喜……

她又哭又笑,那千钧一刻,她神情虔诚无比,美得教他屏息。

她有那样的心思,他能理解。

在她心里,定是将他视作大恩人,自觉无以回报,就算要她一条性命,她也绝无二话。

但是啊但是,他就怕她这种心思,待她好、为她做那些事,是理所当然亦是义不容辞,他甘心情愿,何需她来回报?

若为他死,她心里也欢喜,可他又如何舍得?

“腾哥……刚才那一身黑的人,是你的江湖友人吗?”辛守余静静地打破沉默,上妥背部的药膏,她展袖为他轻扬,让透凝膏快些渗入肤里,在伤处形成薄而透明的保护膜。

年宗腾沉吟了好一会儿,才抿了抿过于干燥的丰唇道:“谨妃在宫外养著一批杀手,他是那个杀手组织的头头。”

嗄!?辛守余扬舞的袖蓦然停顿,小脸一转苍白。

年宗腾侧首瞧她,见那惊愕模样,急忙解释:“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当日在汉水江上,他虽曾暗下杀手,但在三合院外放箭攻击的人并非是他,你莫惊慌。几日前,我与他曾有过一晤,彼此谈过,只要我让人相帮,替他把谨妃身边的一名宫女偷运出宫,他便能断谨妃在宫外的一切势力。”

鹅蛋脸容怔怔出神,她双眸瞬也未瞬。

年宗腾继而又道:“在三合院外安排暗袭的人是他底下的四名杀手,那四人知他对谨妃起异心,串连部分组织成员,对咱们和他那方分下杀手,打算藉此向谨妃邀功。我抱你窜出火场时,他和永昌各领人马赶至,迅速便已掌控了一切,此次,他组织里虽起内讧,弄得元气大伤,倒也不是件坏事,至少能藉此机会统合内部,去芜存菁。”

未料到事情的前因后果竟是如此,辛守余脸容稍复血色,缓缓吁出口气。

背上药膏已然透凝,她小手轻推男子健臂,要他仰躺。

这一次,他乖乖照做,让她继续挖著泛凉的药在他胸前游移,继续教他沦陷在既痛苦又奇甜的折磨里。

“那是他喜欢的姑娘吗?”忽地,她静问。

“什么?”他轻吸了口气。

她瞅了他一眼,“那个宫女。他喜欢谨圮身边的那个宫女,是不?”

“晤……也许吧。”那冷脸家伙也有心上人吗?他挺怀疑。

辛守余微微牵唇,眸光似水,“腾哥,我觉得阿爹说的真对。人对感情的牵挂,往往最厉害,那东西深藏心底,有著奇特的能耐,常教人在最不可思议处,做出全然不同的抉择。”略顿,她颊若红芙,“腾哥,你会帮他的忙,把那姑娘从宫里带出来吗?”

“我已对他承诺,定当办到。”当日会面后,他便已著手进行,只是此事需得做得天衣无缝,要入宫劫人不难,难的是要清断可能随之而来的麻烦。

她温柔一笑,“谢谢你……”

年宗腾挑眉,怔怔然的,“谢我作啥?”

“谢谢你做的这一切。”上完药,她再次摊开衣袖,缓缓朝他胸膛轻癌。

心随著她瘘动的衣袖,一会儿高一会儿低,他讷讷不能成言,定瞅著那姑娘朱唇又启:“腾哥,你记得不?第一次咱们遇上了,在汉水江上同船而渡,那时倚安直说你是好心肠的人,是很好、很好的人,你记得不?”

“嗯……”他低应了声,发觉似乎该撑起身躯,别躺平才好。

姑娘家长长的香发有意无意地在他果肤上搔弄,也不知是否他多思了,竟觉她靠得较适才更近,眼眸如两汪秋水,小嘴吐出软软话音,黑溜溜的眼珠子也在对他倾诉。

可想归想,他却动弹不了,浑身力气彷佛给怞光殆尽。

她露出羞涩笑意,点了点头,“倚安一见著你就这么说,是因为阿爹教过她相人的技巧,观五官、闻语调、辨体态,她一直学得很好,阿爹说她心思澄澈,异能天生,往往一眼就能望进人心,知对方脑子里想些什么。腾哥,你总是这么好,这么、这么的好……”她眉眼轻敛,颊边渲染开来两朵美好的红晕,吐气如兰,“你这么的好,为什么那些姑娘……与你相了亲,却不来嫁你?”

啥儿?谁?哪位?

热气在黝黑脸皮下闷烧,年宗腾眨了眨细长双目,唇掀动了几次,终于挤出声音:“……什、什么姑娘?”

辛守余鼓起勇气,勇敢迎视他。

“落霞同我说过,安大娘也跟我提及了,她们说……先前有媒婆想来帮你牵线,可人家姑娘瞧见你,不是吓得掉头便跑,就是……就是当场厥了过去,害得你怎么也讨不到媳妇儿……”

她不懂武汉的待嫁姑娘是怎么回事,竟瞧不见他的好处。

可此时此刻,她由衷感激那些姑娘的“盲目”,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能毫无顾忌地走近他身边。

闻言,年宗腾长眉挑得飞高,黑瞳不住地打转,跟著又细眯起来,终是恍然大悟。

他猛摇头,急急解释:“没有,我没跟姑娘相过亲。先前几回,的确有媒人过府说媒,热心热怀地要帮我配姻缘,可我没答应,后来也不知怎么地,连著三、四回,那媒人婆竟自个儿领著姑娘到码头区去,指著我给人家看……”

他越说越无辜,见她毫无动静,心里更急,“真的!是真的!刚开始我还不知晓,那姑娘跟著媒婆来了,远远躲在一旁,那一日码头区有位大娘被当众行抢,我忙抓人,那小贼对这一带了若指掌,身手刁钻得很,在人群里窜来弯去,我要逮他,他倒是先逮住那个专程来瞧我的姑娘,等我把小贼揍倒,那姑娘也跟著晕倒了。”

辛守余唇微张,仍是无语,眸底如夜湖上潋滟的点点月光。

黝脸上的眉心皱折,他真怕她误解,紧接又道:

“真是这样的。隔不久,一样在码头区,那日午后下起大雨,赵老三家有船泊进,他们家的木道码头底下早被虫子和江水给侵蚀得摇摇欲坠,我几番好意提点过,他们也不理睬,那一日大雨一来,江水高涨,整座码头瞬间被冲垮,上头冒雨赶工的人一下子全被冲进江河里,大伙儿忙著救人,我也跳了下去,见一个拉一个,等救完人我爬上岸,又瞧见那媒婆带著另一个姑娘撑著伞站在我跟前,媒婆陪笑地指了指我,那姑娘一副像见到鬼似的,也不怕雨淋,掉头便跑了,把我弄得满头雾水。”

他顿了顿,“后来回到行会里,照了镜子才知,原来我满头满脸满身裹得全是江底的烂泥巴,乍看之下,还挺像山里跑出来的妖魔鬼怪。再后来又有一回,那个媒婆她……”

姑娘突地掩唇笑出,笑音虽短,却教他紧绷的心绪稍稍一弛。

他脸皮泛热,讷讷又道:“我、我我没跟姑娘家相过亲,是真的,没骗你,她们虽然跑来瞧我,可是……我根本记不得人家生成什么模样。”他所记得的,记得清清楚楚的,就算梦里深处也能精细地描绘出女儿家每一处秀丽的姑娘,就只有那么一个,唯一的一个,眼前的这一个。

完了完了完了!他已经喜爱她,喜爱到这般程度啦!

周遭飘浮著某种无形甜味,辛守余也不回应,思索了会儿,却突兀地道:“腾哥,你替我们辛家做的已经够多了,再把那位宫女姑娘带出宫后,就别再去瞠后宫那滩浑水,别再管这些事了,好不?”

年宗腾一怔,深幽地望住她。

咬咬唇,她低语:“我不知你私下是否还谋画著什么,但阿爹的死,我不要你为他报仇,我想阿爹也没这个意思的。宫里那些恶人,自会有其他恶人来惩治,所谓恶有恶报,自作孽不可活……我希望你能平平安安,能一直……让我陪在身边……”越喃越细,鹅蛋脸展露前所未有的娇丽。

年宗腾发觉自己耳朵八成出问题了。

他又开始在这姑娘面前发傻,嘴张开合起,合起又张开,活像离开水面的鱼,还是最粗肥的那款大锦鲤。

“腾哥……”她低柔再唤,气息有些儿促急,眼眸瞧著他的胸、他粗颈上滚动的喉结、他的双颚,缓慢而坚定地迎向他的注视,“你别去跟其他的姑娘相亲,也别理会那些跑来瞧你的姑娘,你、你若想要一个媳妇儿,我是说,倘若你真的、真的想要,可不可以……就、就让我跟著你……”

“嗄!?”他肯定,他耳力绝对出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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