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厉之星 第七章
有什么事情变了……
程唯恩再粗线条,再迟钝,也发现了诸葛纵横的不同,他不再对她微笑,也变得非常忙碌,不但很少进公司,连和她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约他吃饭,他却经常以有事而推拒,到後来,他竟然足足有一个星期没露脸……
他的冷淡令她不安,哪有热恋中的男人像他这样?难道他拥有了她之後,对她的感情反而冷却了?但令她烦心的还不只在感情上,海安企业最近这一个星期来已连续好几次跳票,银行资金遭封死,股票价格严重下挫,偏偏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诸葛纵横不见踪影,她急著找他商量,然而总是联络不上他,到最後,为了救公司免於垮掉,她不得不卖掉她手中的持股,转换成现金。
就这样两面的压力让她紧绷的神经濒临崩溃,她再也无法忍气吞声,这天一下班就直接跑到饭店去找诸葛纵横,只是,就像之前几次的扑空,他也不在房里,更气人的是手机也关机中,摆明了就是不想被打扰。
他是在躲避她吗?她不禁怀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自从他那天从她家离开之後,他就变了,可是她不懂问题出在哪里,一夜的温存缠绵,她以为两人之间已有了相守的默契,谁知道事後完全走了样……
为了问清事实,她索性蹲在他的房门外守著,她就不信这样会等不到他。
等了将近五个小时,诸葛纵横终於出现了,而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五个高大英挺的男人。
她撑起酸疼疲惫的双腿,直盯著他,不过七天没见面,对她来说却如同过了好几年。
诸葛纵横见到她时表情并没有任何欣喜,反而带点沉怒。「你来做什么?」
他质问的口气几乎让她忘了她要问他什么。「纵横,我……」
「回去。」他很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她呆住了,这个诸葛纵横……是她认识的那一个吗?这时,「开阳」段允飞上前打量她,啧啧有声,「这女人就是程一华的女儿啊?长得还不错嘛!」
「哼,我倒觉得不怎么样,只是长得秀气而已。」「天玑」狄剑淮气诸葛纵横曾在程唯恩面前拆穿他的心事,因此故意挑衅。
「天旋」阎炯静静地看了抿紧嘴角的诸葛纵横一眼,从狄剑淮口中,他们多少都知道了诸葛纵横似乎爱上了程唯恩,可是程唯恩偏偏是仇人之女,就算诸葛纵横不追究,其他人并不一定会放过她。
「玉衡」石逸浓眉微皱,瞪著程唯恩,虽然他向来不与女斗,可是只要一想到她就是程一华那个人口贩子的女儿,他就一肚子火。
「摇光」望月星野虽然不是经由程一华卖到实验室,但他的遭遇也一样,从日本辗转被卖进实验室,所以他非常能够了解其他人的感受,如果他找到卖掉他的那个人蛇集团,一定会把那些人全部杀光。
程唯恩被他们五个人十只眼睛看得惴惴不安,她後退一步,脸色有些苍白。
「你们……」她不懂,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敌视她?「我们是北斗七星,程小姐,这次专程为了拜访你父亲而齐聚香港。」段允飞爬梳著一头挑染成金色的头发,讥讽道。
「拜……拜访我父亲?为什么?」她惊愕地瞪大眼,这些人就是「北斗七星」?他们是冲著她父亲来的?「明天你就会知道了,回去。」诸葛纵横知道她再待下去说不定会刺激其他人动手,因此冷冷地催促她离开。
「到底……出了什么事?纵横,你怎么变成这样?难道我又做错什么了?」她怎能就这样回去,不把事情弄个清楚,她会疯掉。
「你没错,错的是我,是我把事情弄得太复杂了。」他脸色陰惊,口气降到冰点。
「什么事弄得太复杂?你到底在说什么?」她抓住他的手急问。
他无情地甩开她的手腕,冷绝地道:「请你放尊重一点,程小姐,我已寄出一封任务中止信函给你,并且退回你的四十万,从现在起,你不再是我的雇主,我们之间也不再有任何关系。」
她错愕地看著他,久久回不了神。
他叫她「程小姐」,他退她四十万,他的意思是……要和她撇清所有关系?包括他们之间的工作和……爱情?她的心有如被万箭同时射穿,痛得无法呼吸。
「告诉我,是什么事让你这样对我?我总有权利知道吧……」她颤抖著双唇,声音乾哑。
她给他的爱呢?他也想原封不动地退回吗?他退得掉吗?「我说了,你明天就会知道,但是,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他看著她受伤的神情,心中即使和她一样痛,却不能表现出来。
当天从她家离开,他就已作了决定,和北斗七星们的仇恨比起来,他个人的爱情就显得微不足道,所以这盘棋要稳躁胜算,唯一要牺牲的就是程唯恩。
他知道她会很痛,就因为知道她的心会有多痛,他才选择以这种方式和她离别,一次给她重击,总比慢慢地割著她的心肠来得慈悲,要痛,就一次痛完,要恨,就一次恨透,这样,对她、对他,都好……
「明天?」明天会发生什么事吗?她彷如受刑人等赴刑场一般,背脊一阵阵刺寒。
「对,明天会有好戏可看,程唯恩,最好请你父亲和你弟弟一起到公司,这样才会热闹些。」段允飞不怀好意地插嘴。
看看段允飞,再看看其他人陰狠的神色,她的视线最後落在诸葛纵横的脸上。
要她父亲及唯泽也到公司,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一股不安紧紧揪住她的心脏,让她莫名地感到战栗。
「七天不见,你要对我说的话就是这些?』她凄楚地问著诸葛纵横。
「对。」他答得简扼且绝情「好……明天,我等著明天你给我的答案……」她满脸痛苦,把话说完,咬著下唇匆匆奔向电梯。
诸葛纵横忍住了回头看她的冲动,打开房门,迳自走了进去。
「就这样让她走掉太可惜了,应该把她扣留住,让程一华那老家伙焦急担忧的……
哇!『天权』你……」段允飞哼了一声,正想跟进房内,突然门砰地一声关上,差点打到他的鼻子。
「你们回房去休息吧,明天还有正事要做。」诸葛纵横在门里冷冷地道。
其他人互望一眼,都知道他心情差,识趣地各自回房间,不打扰他,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诸葛纵横立在窗前,摘下眼镜,望著维多利亚港的绚烂灯火,心有如沉入海中的铅石,不停地坠落……坠落……
不爱比爱更需要自制力,但在爱过之後不去爱,所需要的自制力却是原有的千倍万倍!
连他都快负荷不了了,程唯恩又怎么受得了?但是,明知她会是伤最重的一个,他却不能手软,只因他的心早在懂得爱之前,就已被仇恨浸酿了多时,他谁都能饶恕,唯独程一华这个人渣不能放过。
绝不能放过……
戴上眼镜,他走向桌前,把有关海安的所有资料整理仔细,明天,程一华将会变得一无所有,明天,香港的一切都将结束。
程唯恩简直不敢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实,她瞪大眼睛,颤抖著手紧抓住早报,突然觉得报纸上头条的那些字全都不认得……
靠贩卖人口起家,香港船运大老程一华竟是只最大的人蛇!
这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有的报纸头条都和她父亲有关,而且,口口声声说她父亲是个人口贩子!
失眠了一整夜,一早又受到这种刺激,她只觉得眼前开始晕眩,无力地坐倒在椅子上。
爸爸……:怎么可能会是个人口贩子?她不相信……她不信……
但她的震骇并未结束,紧接著,财务主管来电告知海安的资金周转不灵,严重跳票,状况岌岌可危,很可能今天就得宣告破产。
破产?七天前,海安企业明明还有救,为何七天後就不支倒地?她心中一凛,立刻想到诸葛纵横的话,不禁怀疑这是不是他动的手脚?接著,她的秘书匆匆忙忙地闯进了她的办公室。
「董事长……」秘书一脸仓皇。
「什么事?」
「一名律师带著所有的理监事在会议室等你……」秘书神色不定地道。
她脸色骤变,握紧拳头,大步冲向会议室。
一打开会议室的大门,她就呆住了,室内坐满了海安的理监事们,每个人都一睑怨怒,一见到她,其中一人便立刻炮轰,「都是你父亲!他的丑闻一上报我们海安就更没救了!你自己瞧瞧今天的股票行情吧!」
不用看也知道,海安的股票必然是跌停,她沉默不语,直接走向那个陌生的律师。
「你是诸葛纵横派来的吧?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咬著牙,厉声质问。
「海安快倒了,程小姐,而你只有一个选择,接受我老板的条件,把你手中剩余的股份全数交出,那么我马上可以动用大笔资金挽回海安的生命,否则,海安企业将在今天成为历史名词。」那位律师严肃地道。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诸葛纵横人在哪里?你的老板到底存著什么心?报纸上那些也都是他做的吧?」她激动地瞪著他。
「海安以外的事我不知情,很抱歉。」律师面不改色。
「你……你们到底想要什么?」她一掌拍在他面前的桌上,气吼著。
「很简单,我们老板要海安企业。」他将一份出让文件递给她。
「他想要海安?休想!」她打掉那份文件,因怒气而浑身发抖。
这时,其他的理监事们都著慌了,连忙劝道:「别这么固执,董事长,人家是捧著钱来救海安企业,难道你想放任公司就这么倒了?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她愕然地环顾众人,这才发现,这群既得利益者早已全部倒向诸葛纵横那一边了。
「唯恩,眼下只有先让诸葛先生入主才能渡过危机,否则,你手中就算有再多股票也卖不掉,只会卡死自己。」一位资历最老的理事沉声道。
她觉得自己像被掏空了!
支撑著她的力量一个个放弃了她,她整个人不断地往下坠……
「别再犹豫了,以你的名义所欠下的金额已不是你一个人还得起的,一旦银行追究,说不定你们连房子也要查封,如果不想让你父亲和弟弟流落街头的话,就乖乖签字。」律师的口气带著威胁。
房子?他们竟然连房子也要抢走?不!没有房子,父亲要怎么办?再加上没钱,很可能连父亲看病都会成问题……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问题?为什么有人非要逼死她才甘心?现实的种种逼迫她不得不妥协,她吸了一口气,一把抓起桌上的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你的老板赢了,海安是你们的了。」她将笔丢还给他,强把泪压回胸口,冷冷地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诸葛纵横在哪里吗?」
「很抱歉,这我不清楚。」律师三缄其口。
她气极了,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喝道:「打电话告诉他,说我要找他,他告诉我今天我就会知道一切真相,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搞不清楚每一件事,为什么他不亲自出面来对付我?他是想躲在陰暗处等著看我笑话吗?」
「请息怒,程小姐,我的老板只交代我告诉你一句话,但我觉得你不会想听……」
律师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说,是什么话?」她屏息地问。
「他只要我告诉你『想恨就恨吧』!」
她呆愕地杵著:心中隐藏著的一丁点希望终於破灭了!
想恨就恨吧!这句话的口气是那么的伤人,仿佛一点都不在乎她的感受,她的任何情绪都不再会干扰他,她对他而言……已成了陌生人……
诸葛纵横就这样一手毁了她的一切,然後想一走了之?「我不会就这样被打发掉的,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他!」她握紧拳头,憎恨地道。
「太迟了,老板已经退房了,你找不到他的。」律师叹口气,说完便静静地离开。
退房了?他走了?惊怒中,她冲出了海安企业,开著快车飞奔到半岛酒店。
今天的天空好陰沉,冰冷的空气中还飘著细雨,一如她此刻心情的写照。
二十分钟後,她来到半岛酒店的柜台,柜台说他退房了,但她不信,搭电梯冲上楼,来到他的房间外,拚命地捶打著门板。
「诸葛纵横,你出来!你给我出来!你是个胆小鬼,爱也不敢说,不爱也不敢说,是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把我的所有都夺走之後就想逃吗?你这个混蛋给我出来……」她声嘶力竭地喊著,可是无论她怎么敲,回应她的只是一片令人心慌的死寂,以及其他被惊扰的房客们既怒又好奇的探究眼光。
赶上来的服务生怕她吵到他人,急忙打开房间让她确认,并道:「小姐,那位先生真的已经退房了,请你别再闹了。」
她踉啮跄进入房内,冰冷的空调充斥著整个房间,一切显得乾净整齐,早已没有诸葛纵横的气息……
她怔怔地盯著空房,终於泫然地掩面啜泣著,整个人软软地滑坐在地毯上。
他就这样走了?把和她之间最缠绵的回忆全留在这个空荡的房间里?她对他而言到底算什么?一个用过即丢的「抛弃式情人」?泪在脸上泛滥著,她觉得自己已支离破碎,心和灵魂全都散了一地,而她早已没有力气收拾。
不知哭了多久,一个声音徐徐地在她头上响起。「你就算哭死也找不到『天权』的……」
她抬起头,看著那张绝世的美颜,哑声道:「他在哪里?」
「他不想见你。』狄剑淮低头睥睨著她,长发垂落在两颊,他的目光森冷,嘴角带著讥讽的冷笑。
「告诉我他在哪里。」她又问了一次。
「你真笨哪!他一直避著你无非是想饶你一命,偏偏你不懂他的苦心……」他在她身边绕了一圈。
「什么?」她警觉地站起身,脸色白得像张白纸。
「不过,他能放过你,我可不行,程一华把我害成这样,我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而最能伤他心的,就是杀了他的一对儿女……」狄剑淮眯起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狠毒地笑了。
「你说什么?」她惊喘一声,头皮直发毛。
「我说什么你还听不懂吗?『天权』下不了手杀你,那么,就由我来代劳。」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根金属般的羽毛,向她逼近。
诸葛纵横只想对付程一华,但他可不,他要程家绝後,要程一华家破人亡才能消他心头之恨。
「为什么?你们和我父亲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不懂,从一开始北斗七星们就来势汹汹,他们和父亲之间的恩怨真有这么深吗?「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那位伟大的父亲以前可是个走私毒品兼贩卖人口的人渣,你们的海安企业,全是用一堆人的血汗堆积起来的。」狄剑淮以食指及中指夹著羽毛,漂亮的脸孔冷若冰霜。
「你有什么证据指控我爸爸?」她愤怒地喊著。
「证据?哼,我们北斗七星就是最真实的证据,多亏了你父亲,我们每个人都经历了没有人能想像的痛苦,『天权』的眼睛,『天旋』的手臂,『开阳』的双腿,『玉衡』的巨力,『摇光』的喉咙,还有我的肩胛……我们之所以会变成人不像人的妖怪,全都是你父亲造的孽!是他当年把一群无辜的孩子卖给了实验室,是他把我们推进了残酷无情的深渊……」狄剑淮愈说愈恨,情绪开始激躁仇怒,体内变种的基因逐渐活络冲撞。
孩子?实验室?她心中大惊,因为她还记得父亲作噩梦时喃喃说的全是这些!
难不成……爸爸真的把一群孩子卖给了实验室,而诸葛纵横及其他北斗七星的成员都是实验下的牺牲品?「纵横他的眼睛难道也是实验所造成的?」她心疼地想起诸葛纵横怪异的眼珠。
「没错,他的眼球全是人工产物,而我……想看看他们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吗?」他怒笑著,陡地抱住自己的双臂,痛苦地弯下腰,接著,两道金属的光芒从他的肩胛骨处穿出,夹杂著钢铁摩擦的声音,光芒刺眼的金属羽毛锵锵地一一舒展开来。
程唯恩简直吓傻了眼,那两道从狄剑淮身上进裂出来的,竟是一对……
金属般的翅膀!
老……老天!这是……这是什么?「你……」她瞠目结舌,颤抖不已。
狄剑淮摄动著双翼,冷睨著她一脸的惊惶及骇异。「好玩吧?那群疯狂的科学家自以为是上帝,妄想制造出一个天使,我在他们的改造下,成了这副可笑的模样!』他狰狞地笑著,眼里杀机渐浓。
「怎么……会这样?』她想不到这世上竟有这么诡异的人。
「你父亲该为我们身体上受的苦负全部责任,他得死,但在他死之前,我要送他一份礼物……」他说著将手中的羽毛对准她。「你的尸体!」
她说不出话来了,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了,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在作著梦……
「死吧!」他低喊一声,手中的羽毛顿时月兑出,猛厉又迅速地射向她的眉心。
一道劲风扑面而来,她瞪大眼睛,呼吸一窒。
就在这时,一道夺目的红色光束打向羽毛,准确地将羽毛打落,化解了狄剑淮凌厉的杀机。
「『天权』!」狄剑淮瞪著门口低喝。
她僵硬地转头,令她又爱又恨的诸葛纵横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俊脸拉得好长。
「谁说你可以动她的?」诸葛纵横缓缓踱入,沉声质问。
「为什么不可以杀她?只要是程家的人都该死!」狄剑淮怒道。
「我们的对象是程一华,不是她。」诸葛纵横冷冷地说。
「怎么,就因为她曾陪你上过床,所以你就心软了?」狄剑淮口不择言地挖损。
「闭嘴!『天枢』说了,一切交由我处理。」怒火在诸葛纵横眼中闪烁。
「你像『天旋』一样被女人左右,搞不清楚状况,没资格指挥我!」狄剑淮哼道。
「你敢动她一根寒毛,我会杀了你。」诸葛纵横雷厉的口气摆明了绝非虚张声势。
狄剑淮愣住了,为了一个女人,竟连沉稳聪明的「天权」也变成一头蠢驴?这爱情到底是什么玩意?害了「天旋」还不够,还让「天权」也失去了判断力!
「好,那我倒要试试你怎么杀我!」他嘿然狂笑,倏地朝程唯恩射出十几根羽毛。
诸葛纵横以雷射光打偏其中几根,一个箭步冲向程唯恩,抱住她滚向沙发後方,剩余的羽毛分别刺入沙发上。
她惊骇得无法思考,闭起眼睛缩在诸葛纵横的怀中。
狄剑淮纵身一跃,立在沙发椅背上,再次出手攻击。诸葛纵横仰头瞪著他,眼瞳中的光芒如箭般射出,一一击落羽毛,但却漏了直打向程唯恩後脑的一根,迫不得已,他伸手挡在她的後脑前,羽毛不偏不倚刺入了他的手臂!
狄剑淮怔了怔,就在这刹那,诸葛纵横眼一瞪,一道光警告地擦过他俊美的脸颊,划出一道伤痕……
两人就这么对峙著,久久不发一语。
程唯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诸葛纵横双臂中抬起头,却看见他手臂上深深插著一根羽毛,她失声惊呼:「你的手……」
「没事。」他眉头皱也不皱地拔出那根羽毛,丢在地上。
狄剑淮擦著脸上的血痕,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为了保护她,你宁可伤了自己……」
诸葛纵横默不吭声,程唯恩却已看著他手臂上的血看得胆战心惊。
「真可笑,你再怎么护著她也没用,只要程一华一死,她说不定还会恨你一辈子,这笔仇恨,今生今世都消除不了的,你这样只是自找苦吃。」狄剑淮丢下这些讥诮的话俊,收起翅膀,忿忿地离去。
诸葛纵横当然知道他和程唯恩之间已不可能,但是,他并不想让她卷入程一华和北斗七星之间的仇恨之中,卖掉他们的是程一华,不是她,可是,他明白其他人并不这么想,尤其是「天玑」和「摇光」,他深知他们恨不能把程家的每个人都除掉。
所以,今天早上当他发现狄剑淮没和其他人一起出现,就知道事情不妙,因此焦急地联络他的律师,律师告诉他程唯恩跑到半岛酒店来找他,他便迫不及待地赶了过来。
幸好来得及……他暗暗吁了一口气。
「你的手臂……」程唯恩急著拿出手帕压住他的伤口,深情难抑。
「我的手臂没事,只是请你快点离开,我能救你一次,却不能保证下次,再被『天玑』撞见,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回家去吧。」他冷然地推开她,转身便想走。
「等等……」她喊住他,刺痛又一一回到胸口。
他站定,但没有回头。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仇吗?」她颤声问。
「对。」
「你们非杀了我父亲不可?」
「对。」
「他现在只是一个病弱的老人,这样你们也不能饶了他吗?」她哀声问。
「不能。」
「我可以用我的命来抵我父亲!只求你们别伤害他……」她大喊。
他牙根紧绷,霍地转头。「你的命不值钱,程唯恩,你以为你死了我们身上的变种基因就能消除吗?告诉你,就算你父亲死一百次,那些在实验中死去的孩子也不能再活过来了!我们要的,只是一个公道!程一华欠我们的,可不只是一条命而已。」
在看过「天玑」狄剑淮惊人的异变之後,她多少可以体会他们的恨意,可是,她又怎能眼睁睁地看著父亲遭他们的毒手?「我是程一华的女儿,就算他对不起你们,我也要保护他!」她坚决地看著他。
「我如果是你,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不自量力的事情上,好好去为你自己的未来做打算吧!」他冷哼著。
「爱上你之後,我还能有未来吗?你赢走了一切,其中包括海安企业,还有我的心和灵魂,你告诉我,我的未来在哪里?」她酸楚怨怼地大喊。
他脸色一变,深深吸了一口气。
「别问我,我和你再也没任何关系,让你动情只是计画的一部分,好让你毫无防备地将海安企业内部资料全交到我手上。」他绝情地道。
她刷白了脸,身子晃了晃。
「你……你的意思是你从没爱过我?」
「什么叫爱?拥抱、接吻、上床……这就叫爱吗?哼,别太天真了,这种事我和无数个女人做过,今天会来救你,算是回报你那天献出你的身体……」他轻蔑且残忍地说著。
她忍无可忍,冲上前「拍」地赏了他一记耳光。
他没躲开,静静地接受她的一掌。
「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我恨你!」她气得怒声大喊,瞪视著他好半晌,含著泪冲出房间。
要恨……就恨吧!
他闭起眼,在心里叹息著,是他逼她恨他的,和爱比起来,恨反而比较能激超人活下去的勇气。
他自己就是在恨中活过来的……
「这样好吗?」阎炯悄悄在门口现身,皱著眉问。
「没什么不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放了她。」他睁开眼,走向阎炯,并把门带上。
「你以为你真的放得了她?爱和恨都是一条线,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就会把自己缠住,她爱你,也恨你,她的心会同时被两条线缠紧,你不去帮她解开,她会比死还痛苦,反过来说,你也一样。」阎炯喟然地道。
他双手插进口袋,苦笑道:「你书写多了,口才也变好了?」
「我只是彻底醒悟了一件事,当心爱的人痛苦时,你也不会好过。」这是阎炯深刻的结论。
他看了阎炯一眼,真羡慕他能不顾一切地去爱。
「给我一根烟吧!」他-道。
「尼古丁麻醉不了心脏的。」阎炯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他知道「天权」不怞烟并不表示不会怞,这家伙只是讨厌烟味。
诸葛纵横含著烟,点火,吸了一大口,再吐出。他依然不喜欢烟味,怞烟只是为了为了安慰著他此刻寂寞的双唇而已……
「走吧!我们不该让程一华等太久……」他深沉地道。
时候到了,该去验收这次的任务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