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当差 第五章
晨懿也好想问:到底要到哪个时候,她才能月兑离秦莫的魔掌?
她被迫成为他的小跟班,吃住都在一起,有时候,有重要军情禀报或是他与众人商讨军务时,她便会被带离营帐,还有两名侍卫随行,但那根本是监视,她可以在林子里练练拳脚功夫,也可以请两名侍卫教她读书写字。
说白了,他对她仍有戒心,也有质疑,而她比较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已经找了人到浚王府去查证她的身份?
他跟她要了名字,她只能给小毓的的名字。
不过,她若理性些就应该说出自己的身份,偏偏,她总有一股直觉,秦莫把她留下来,似乎还有别的打算?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甭提她的好奇心还是常人的好几倍,所以她一直在想,有什么方法能早早落跑,又能知道他的打算是什么?”在想什么?你跟他们一组,快走。“
思绪间,秦莫冷冰冰的声音突然窜入耳中。
晨懿这才蓦然回神,瞪大眼的看着站在她眼前的这二个菜鸟兵。
是了,他们正在行军,而且,秦莫还亲自选了三十名的菜鸟兵要教导他们如何伪装或潜伏,日后,他将从他们这些人中挑选人才潜入其他边塞族群,负责探查军情的重大责任。
她不得不承认他极有远见,懂得培训新手,在此太平盛世也有忧患意识,而且目光独到,因为包含她在内的三十新兵里,高矮胖瘦皆有,而且不是人人看来都很伶俐干练。
她看着跟她同行的两人,尤其胖胖的这一位,看来还挺害怕的。
秦莫看着她跟两名新兵往林子里的另一条小道走去,不忘提醒。”如果听到哨声,那就代表一个时辰已过,你们伪装的没被寻获,就径自回到这里集合。“”是。“
两名新兵回头惶恐的行礼,而秦曦——他仍然唤她这个名字,因为对她的身份仍有质疑,再者,在众人都得知她这个名字,再换名字只会徒增困扰。
但那个女人竟然只是头也不回的应声,恁地大胆。
莫名的,他没有生气却想笑,她的胆识的确超乎一般女子,就连两个男人都对他恐惧有加,她倒自在。
一组一组人员各自出发了,这林子离他们驻军之地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而且只能步行,不得骑乘马匹,就连秦莫也是一样。
凯络也是同行者之一,看到新兵全出发后,他看着将军,欲言又止。”什么事?“
秦莫问得直接,心里大概已猜出副将想说的,无非是他偏爱秦曦的事。”禀将军,属下要说的并不是自己心里的话,而是军营里尊崇将军的人太多了,但将军却独独对秦曦特别关照提携,总是容易招妒,自然就会有不好的流言——“”暧昧是吗?“
凯络脸色一变,急急拱手低头,”当然不是,这是太大的污蔑了,将军是个如钢铁般的男子汉,绝没有人敢往那方面去想,只是,会不平、会嫉妒,而末将斗胆提起,只是传达士们希望将军‘一视同仁’的要求而已。“”公平——“秦莫深吸一口气。也是,他的确一开始就对秦曦就特别关照,但他一直以为是因为她的身世、她的遭遇,但真只是如此?
他突然怀疑起,是不是与她洗净了身子那一晚,乍见的绝丽容颜有关?
还是之后,他不知她是女儿身时,强势撕裂她胸前布条而窥视到的——”将军!将军!“
与晨懿同一组的高瘦士兵突然急奔过来,也打乱了他的思绪。”慌慌张张的,什么事?“”我们到前方一株大树时,秦曦建议胖仔——“他咽了口口水,喘口气,继续道:”就是王龙,要他上树去伪装,我们在他身上塞了不少杂草,脸上涂了绿色草汁,哪知道他爬上去后就开始发抖,我们要他下来,就不敢,但他攀着不放的枝干看来不够粗,秦曦要我快来找将军。“
怕高!”快带我去。“
他跟着菜鸟兵快跑,但当凯络也要跟上时——”你留在这里,注意时辰,时间到时吹哨子。“”是。“凯络连忙止住脚步。
秦莫很快的在小兵的带领下,来到一株约有三人合抱、枝叶茂密的百年大树下,若非晨懿也爬上去,这晃眼要看到王龙那肥胖的身子还真有些困难。”你为什么也上去了?“
他抬头对着坐在王龙身边的人大吼,一边也看着因王龙双手紧抱枝干又全身发抖,造成那截枝叶也跟着微晃的可怕景象。
晨懿低头看着那张冒火的俊颜,没好气的解释,”王龙不肯下来嘛,又说他怕高,我只好上来陪他,要他放心的慢慢下去,谁知道他就是不敢放手。“”你先下来!“秦莫冷着脸下令。
看了害怕的王龙一眼,”那我先——“”不要!不要,我会怕!“王龙突然伸手拉她,整个身子却因重心不稳而往下掉。
晨懿直觉反应的伸直了手要抓他,也幸运的抓住了他的手,但原想拉他一把的,没想到被他的力道往下一拉,害她反而先从枝干上摔了下来,这样的下坠力道让前端的树枝承受不住,”卡“的一声,硬是断裂。
求生本能让王龙的另一只手及时扫住一旁的枝干,但他知道晨懿是为他才上来的,所以,他也想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可是——
接下来的事,仅发生在瞬间而已。
晨懿突然挣开他的手,原本想学她的江湖友人可以在眨眼间就提起真气施展轻功下地的,但显然是力不从心。
完了!完了!她感觉风就在她耳边呼啸,自己就像个破布女圭女圭似的往下摔。
她紧闭眼睛,等待粉身碎骨,但——一个厚实温暖的胸膛包围了她,在她错愕的张开眼时,才发现秦莫当了肉垫,他紧紧的抱着她,把她护在怀里,承受了她的重力的一摔。”没事吧?“
秦莫发觉自己在看到她摔下的那一刹那,心跳差点没停了,身子更是有了自我意识般的奔窜过来。
晨懿屏息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因为两人实在太靠近了,他的呼吸吹拂在她脸上,甚至她的唇也与他好接近。天啊!她粉脸爆红。”你你你,放手,快放开我啊!干么把我抱得这么紧,能看吗?“她又羞又怒的大叫。
可不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挺诡异的,尤其将军看着秦曦的表情又很奇怪,像在关心一个娘们……
站在一旁的小兵看傻了眼,就连像猴子一样单臂挂在树枝上的王龙也看直了眼,但就是这么一分钟,下一秒,惨剧发生,他的手松了——”啊啊啊,救命啊,将军!“
仅在眨眼间,秦莫抱着她起身,接着身形一掠,就在王龙要摔落地面的瞬间,大手扣住他的手臂,很不可思议的,又高又胖的王龙没有重重的摔下,反而摇摇晃晃的站立在地上。
天啊,那是有很深厚的内力才办得到的吧!晨懿看得膛目结舌,另一名小兵更是呆若木鸡。”你们这组先回集合地。“”是!“余悸犹存的王龙求之不得,连”谢谢将军“都忘了说便急急离开。
秦莫看着动也不动的晨懿:”还不走?“”哦,谢谢。“她尴尬的朝他点点头就走。”为什么挣月兑王龙的手?“他突然又问。
她停下脚步解释,”他不放,我们两个一定会一起摔下来的!我在下面耶,不被他压扁才怪。“”真是这样?“
晨懿耸耸肩,”要不然呢?我要是不放,他就会被我拉下来,我放,他还能撑一会儿,你就有时间救他,而我的轻功应该可以自行月兑险的,谁知道,我的内功好想没有我想象的好,然后——“”愚蠢!“
她一愣,骤然转身瞪着他,”你在骂我?“”没错!下次先想好自己有没有那个能耐再救人!“丢下这句话,他越过她往前方集合地走去。
他的意思是她的不自量力就是了,这个男人怎么这么讨厌啊!”还不过来!“秦莫吼声陡起。”是。“她咬咬牙,气呼呼的跟了上去。
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的晨懿,并没有看到秦莫眸中的笑意。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相处下来,她给他的观感是愈来愈好了,不似一般官家女子的娇蛮纤弱或顺从温良,反而有着江湖女子的率性及侠义,只是,他需要了解她更多,才能决定他可以将她安插在他人生中的哪个位置!
秦莫对她的观感好像愈来愈好,不太妙的是,她也有这样的感觉,但这绝对是不对的,不应该的,也不可以的!
或许是她的功夫只有半吊子,所以,一直以来,她最崇拜功夫高强的人了。
而秦莫以单手救了王龙,甚至还不惜当肉垫来保护自己,虽然他骂了自己愚蠢,但事后想想,那是他的关心吧?
而且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屡建奇功、深受皇上倚重的大将军,认真说来,不管是她的命或是王龙的命都比他微不足道,但他仍出手相救……
不好!她对他有好感真的太危险了。
第一,他有可能是宁格格的丈夫,第二,他也有可能是她最好朋友恩恩的丈夫,那她去排第三吗?
粉脸蓦地一红。她疯了吗?在胡思乱想什么呀!
不能再将所有思绪都绕着他打转了。
她像是突然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此时身旁一些吆喝的谈论声,也进入她的耳朵。”看,就是他,三天前,将军带队行军进行伪装训练时,听说将军救了他,还抱了他。“”果然长得很像女人,难怪将军特别偏爱。“”偏爱是偏爱,但有时也得做些事给我们看看,要不,像今天补建城墙的粗活哪会让他来!“”你们不知道吧?那是凯络副将去向将军反应,他今天才会跟我们一起做粗活,但你们瞧,他是在玩,哪有在做事?长得一副娘儿们的脸果然吃香多了。“
几名正将泥浆涂上破碎城墙、再嵌上红砖的小兵们交头接耳的交谈,一双双不以为然的眸子则不时的瞥向秦曦。
听起来他们很不满她跟秦莫的关系嘛!晨懿看着她眼前这一小桶泥浆,脑海有个想法渐渐成形。
没错,他们现在只敢在她这个小兵面前嚼舌根,但如果她依着这形势走,让所有人都以为秦莫有断袖之癖,破坏他的形象,就没理由把她再留在身边了吧?
只是——她柳眉一蹙。怎么一想到这里,心情就低落下来?
真是的,秦莫这家伙是生来魅惑女人心的吧,要不,刁蛮的宁格格是如此,怎么连她这样不识情为何物的野丫头也动了心?”可恶!“想也没想的,她徒手抓起一把泥浆就用力的丢在那缺了几块砖的城墙上。”你在干什么?“
秦莫的声音图地从她身后传来,她愣了一下,一回头,果然是他!可是他今天要入城的,不是?
她进这驻地这么久,却在这两天才知道这驻地的南方的两、三公里远的地方,就有一个热闹的边城,除了朝廷派员押送前来的粮食、用品外,营区里欠缺的任何日常生活用品,都会在那里购买。
而秦莫这个战功彪炳的大将军在那儿,还有皇上亲自下旨建造的豪华府第,连丫鬟、小厮、官家都有,让他可以不必住在这营帐里,但他很不懂得享受,只留下一名官家,辞退所有的仆佣,而且一年只有不到十天住在那里。”你是这样做事的?“他凝睇着她问。”将军不是回城里府第?“她以为他会在这里住上几天。”我不在,你就可以偷懒?“他问得直接。
事实上,他是回到那里听取探子的报告,查证结果,郡王府里的确有名叫小毓的丫鬟,也跟恩颐格格情同姐妹,目前的确是行踪不明,在年纪上也跟她吻合,几乎可以确定她的身份……
晨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她不经意的注意到那些频往这里一边修补城墙,一边偷瞄他们的小兵们。”哎哟,“她突然嗲声嗲气的叫了一声,”我哪是在偷懒,我是在想你啊。“
秦莫黑眸倏地一眯。
其他小兵们瞪大了眼睛,同时将目光看向两人,但将军眸中冷光一闪,几个人连忙又搬砖又涂墙的,眼睛不敢看,但耳朵可竖直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莫目光冷冷的问着她。”当然,我也知道我要做什么。“她将双手都探入桶子里,抓起一坨一坨的浆上涂上墙面,再拿了砌墙铁片将表面弄得平整些后,她的手就往那些全竖直耳朵偷听的小兵们甩,手上泥水便全往他们身上而去。”这——将军!“
众人想抗议,但一见秦莫冷着一张脸,只得将心中的不平咽下。
秦莫默不作声,他不是想纵容她,只是要看她到底要做什么。”来,留做纪念。“她突然伸手握着他的手就直往那片未干的泥墙贴靠过去。”你到底在干什么?“他直接怞回了手,瞪着墙上那状似握手的凹陷手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她刻意装出害羞的模样。
晨懿原就长得粉雕玉琢,这会儿又故意装作甜美羞涩,那俏模样还真的颇勾人心魂。只是,在那排小兵们眼里,她终究是个男儿,所以,这句话一出口,他们手上的泥砖掉的掉,泥浆糊歪的糊歪,有的还砸到自己的脚,哀叫一声,个个面面相觑,怀疑他们的耳朵坏了。
秦莫灼灼黑眸凝睇着她,一边思索她在打什么注意。”呃——我去把手洗一洗。“
在那双冷峻黑眸的凝视下,晨懿的心跳又是乱撞一通,差点连话都不会说了。
他蹙眉转头看她跑着离开的身影。她终究意欲为何?
她是要毁了他的名声吧!这是秦莫稍晚后得到的答案。
傍晚时分,满天的彩霞让天空成了最美丽的风景,在他率着一行修建城墙的士兵们回到营区时,由凯络带队到林间进行射箭躁练的骑兵队,已早他们一个时辰回到营地,而且也有战利品,两只烤全羊正在噼里啪啦烧得通红的柴火上转动着,空气中飘送着诱人的烤肉香。
这一幕对军营里的所有人都不陌生,也是他许可的,还可以没大没小的席地而坐,搭配酒食,算是严谨的军中生活里难得的轻松日,因此,有人酒一入喉,不是唱歌便是跳起舞来,但这样的景况一个月最多只能两次,毕竟,这是军营重地,不是玩乐场所。
摇曳的火堆旁,凯络及几名老兵很俐落的以刀片将羊肉削进盘子里,一一传给身旁众人。
在晨懿的眼中,秦莫这个将军算是很识相的,他没有坐在火堆周围,甚至刻意坐在陰影处,让那群难得放轻松且愈玩愈开心,又笑又叫、唱歌跳舞的要宝小兵们,可以有个欢乐夜晚。
不过,瞧她盘里的这盘牛肉,也不知是几分熟啊?感觉还有点血水,但瞧瞧秦莫的那一盘已经空了,显然吃起来是新鲜多汁吧。
不过,他太沉得住气了,她在修补城墙的那一出戏,他虽困惑却没问,为了不让自己陷入无可自拔的地步,她只好对不起他了!
晨懿故意从盘子里拿肉喂他,”吃吧。“
秦莫冷冷瞪着她,在看着她放在他唇边的牛肉。虽然他已刻意坐在陰影处,但有些人从他坐下后,仍是不时的将目光往他跟秦曦身上偷瞄过来,此时,更是瞪大了眼,忘了他们是在偷看。”来嘛,像你昨晚喂我吃的一样嘛。“她故意装出羞涩。
他一把拉掉她的手,”你在玩什么把戏?“
从眼角余光,他注意到有更多人偷偷往他们这儿瞄过来了,而她是故意要让人认为他有断袖之癖!
小手模上他英俊的脸庞,”将军这脸充满阳刚气息,这鼻、还有这唇——“
他一把扯掉她冰冰凉凉却放肆的手,下颚肌肉怞动,”你到底在干什么?“
歌声、笑声正在急速减少当中,有更多的目光看住他们俩。”将军昨儿个在营帐里,对我做了那事——难道是我会错意了?“晨懿脸儿微红,女孩子气十足地低头又抬头,瞟了他一眼,又羞答答的低头。
此时此刻,已没有人在喝酒、吃东西了,大家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不管是站着、坐着,每个人都屏息的看着两人,空气中只有柴火燃烧的声音。
秦莫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放下盘子,站起身,”我们回营帐去。“
这么快?不妥吧!她水灵灵的大眼一转,”呃——可是我还没吃呢!“”给我进去!“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她可以理解,当然自己也不会笨到现在就进去营帐里。”不要吧,将军需求那么旺,我这身子仍酸疼呢。“她憋着一肚子的笑,嘴角怞搐的以不太大但也不太小的音量埋怨。”进去!“
他吼声陡起,她吓得心口扑通狂跳,虽然知道激怒他了,但那也代表他会正视她的问题,只是,既然已开头了,就要让大家的印象更深刻,所谓”曾参杀人“,她得借助这群兄弟的嘴来让她离开。
她相信这些人一定会偷溜到将军的营帐周围偷听或偷看的,也就是,她还得演一出更具震撼力的大戏。
心意已定,她低着头,像个小媳妇般的往将军营帐而去。
秦莫绷着一张俊颜,随即大步的跟着走。
这时,所有的人全看着凯络。这事情很大条啊,得要去确认。如果将军真有断袖之癖,还以威胁手段逼秦曦跟他交欢……
大家心里想着,要是何予威在就好了。”你们留在这里。“凯络的心毕竟是偏着将军的,他不希望更多人知道那不堪的事,所以,他要亲自去问问将军。
但在他心事重重的前往将军营帐时,拢聚在火堆四周的老兵,小兵们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接着,很有默契的闭上嘴巴,蹑手蹑脚的也朝着营帐慢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