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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治爱情毛病 第五章

「你疯了。」修泽岚睁大着眼,看着他的脸:心儿怦怦跳。「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你还以为我会?到羊入虎口吗?」

当!电梯门在此时打开。

她转身要走进去,他的长臂却往前一伸,勾住了她的纤腰。

「别走。」他的唇抵着她的耳朵,大掌撩起她的上衣,长指滑过她脂腻的肌肤。

「我还不想和你……发生关系……」她握住他的手,全身细胞都敏感地颤动着。

「妳不想的话,我绝不勉强。」他还需要勉强女人吗?他们之间的吸引是无庸置疑的。他想要她,所以她最好是留下来,免得他因为压抑生理需要而不舒服。

修泽岚皱眉看着他,脑子里有一百个她应该离开的理由。

「妳如果对刚才的不愉快还心有余悸的话,妳可以打电话给妳的朋友,告知他们妳在我这里。我……我在看完『植物之爱』后,有许多关于我妈妈的事想和妳讨论。『请』妳留下,好吗?」他尽量语气和缓地说道,毕竟纡尊降贵不是他的强项。

修泽岚怔愣地看着他,蛊惑地接过了他递到她手边的电话,并在他的注视下拨出了电话给室友。

讨厌啦,为什么她就是没法子对于那种需要帮助的人置之不理!修泽岚懊恼地用手指头猛力地戳着电话按键。

「喂,小君吗?我泽岚啦!」她说道,习惯性地在说电话时也扬起一个笑容。

「我今晚睡在一个朋友家里,如果我一早打电话给妳,要妳陪我去报警,那就代表了他今晚越轨了,妳可是我的证人喔!他这里的电话号码是……我会小心的,放心吧。拜拜。」

修泽岚挂断了电话,把电话塞回他手里。

「好了,你可以开始和我讨论你对『植物之爱』的想法了。」她宣布道,随手柔了柔胃部,觉得怞筋程度正在减缓。

「妳先休息一下,等药效完全发挥了效用,妳身体舒服一些之后,我们再来谈,可以吗?」既然已经把她留下来了,其它的事全都可以慢慢再谈。

谢翔中拿出手帕,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

她仰起头看着他,心窝处有股柔软的刺痛感。原来这个冷面男也可以这么温柔哪。

「走吧。」谢翔中握着她的手臂,再度回到套房门口。长夜漫漫,他有得是方法得到她。

然而,拥着她的他,并没有察觉到--

这是他第一次想得到她这个人,却不曾涉及任何报复的念头。

回到套房后,他让她靠在沙发上休息。修泽岚拿着抱枕压住胃,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后,她闭上眼睛开始休养生息。

只是,在谢翔中洗完澡、用完餐,并看了一会儿医学月刊之后,他发现沙发上那个应该只是在休息的人儿已经发出微微的鼾声了。

她睡着了?在一个刚才差点侵犯了她的男人房间里?

「修泽岚。」谢翔中皱着眉头唤了她一声。

修泽岚毫无反应地继续睡她的觉。

「修泽岚。」谢翔中走到她身边,寒声再叫了她一次,眉宇间掺上一股恼怒--这女人有没有危机意识?

「嗯。」修泽岚点点头,脸颊还是闷在枕头里。

「修泽岚!」他加大了声音,像一阵寒风吹过她耳边。

而她,仍然熟睡。

他瞪着她平静的睡颜,仍然无法置信她竟然真的睡死了。她是太笨没有戒心,还是真的对他放心?

谢翔中交叉着双臂,把她眼下的淡淡黑眼圈打量了个够,决定再让她睡十分钟吧,反正,他还有事没有处理完。

谢翔中板着脸走回计算机前,叫出爸爸正打算要投资的「汤集团」国外度假村大案。

爸爸这回针对外资「汤集团」所投入的大手笔资金,真是太好了!

这次的投资,很可能会拉垮谢家的所有产业,谢翔中薄唇残忍地一抿。

爸爸在第一笔资金投入前,询问过他的意见。他在观察了「汤集团」这两、三年来的财务报表后,他认为「汤集团」在帐面上虽然是赚钱的,但是他们的流动比率和现金流动比率跌幅都不稳定地让人难以放心。

所以,在面对爸爸的询问时,他蓄意选择了恶意的不置可否。

反正,「谢氏医院」现在已经不需要谢家的财务支撑了,谢家的破产与否与他毫无相干了。他不像谢翔华对商业数字感到头痛,他是天生的生意人,沾到任何行业都是要赚钱的。可笑的是--现在该对谢家负责任的人是谢翔华。

一个适合文学与艺术的人,如今却身陷在商业战场的尔虞我诈之中。能怪谁呢?怪他自己吧。谢翔中移动鼠标,连接到他个人的投资报告上。

「唔……」

沙发上的修泽岚轻哼了一声,谢翔中马上回头看她,全然忘了自己刚才在想什么。

修泽岚扭动了两下脖子,伸直了腿。在柔了柔眼睛之后,她缓缓地张开了眼……

她盯着天花板上的银色吊灯,表情有些怔愣。她用力眨着眼睛,眨了足足一分钟之后,才回过神左右张望了起来。

「啊!谢翔中!」修泽岚对着他低呼了一声,摀着自己仍有闷涨感的胃部,这时才想起了自己为何在这里睡觉的原因。

她坐起身,直觉地拋给他一个微笑。

谢翔中屏住呼吸,胸口传来一股空虚,像快速电梯从高楼上落下的拋空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瞪着她唇边的笑意,转身按边矮柜上的自动咖啡机。该死的,他怎么会觉得她对他笑的模样很让人心动?

轰轰轰--磨豆机的吵杂声让谢翔中稍稍回复了平静,他收回了视线,神色漠然地看着咖啡机开始煮咖啡。

谢翔中是不是一天到晚都板着脸?修泽岚见他不理人,她索性抱起一只抱枕,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打量着他比平常更显得冷峭的侧脸轮廓。

怪咧,他给她的感觉很熟悉……很像她每日都会接触到的一样东西。修泽岚把腮帮子靠在抱枕上,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他像咖啡!修泽岚兴奋地弹了下手指,朝着甫抬头的他又是一阵笑。

他真的很像她天天不离手的提神咖啡。香醇味道中还隐约带有一股让人回味的苦涩余韵。不过,他太冷了,破坏了咖啡给人的好情调。而且他的杀伤力绝对比咖啡的伤胃效果强上一百倍……

谢翔中瞪着修泽岚对着他又瞪又望又?笑又摇头的多变表情,他想出声斥喝,嘴巴却自有意志地紧闭着。他死盯着她,瞪到他整个人焦躁了起来,并开始愤怒于他的情绪失控。

「妳的颜面神经出了问题吗?」他不客气地问道,口气极差。「或者,妳在男人的身边醒来这件事让妳觉得好笑?」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刻薄吗?我就是喜欢笑,不行吗?」她认真地说道,一耸肩,选择了忽略他的冷诮表情。

「那是因为妳没遇到让妳笑不出来的事。」他不以为然地抿紧薄唇。

「你怎么知道我没遇过呢?」她双手插腰,反问着他。

「说吧。」他命令道,在她对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气,好象你是青天大老爷,而我是一只过街老鼠。」她抱怨道。

「我不知道妳是这么爱说话的女人。」他睨着她的眼,啜了一口咖啡。

「我本来就还满爱说话的,是你一直没有机会让我说话。」修泽岚大声说道。

「是吗?我正在等妳说那些让妳笑不出来的事,不是吗?」谢翔中将最后一口咖啡饮尽,不易笑的唇边因为咖啡的香醇而渗出些许笑意。

「我可以喝一杯咖啡再说吗?」

修泽岚看了一眼咖啡机,咽了一口口水,觉得嘴里都尝到了咖啡的味道。

「如果妳想早点把妳的胃腐蚀掉的话,请便。」他只丢了这么一句。

「我刚才已经吃了胃药了。」在他的冷颜冷眼下,她还是不怕死地再补了一句。

她整天都没有喝咖啡,胃里的咖啡虫已经抗议连天了。

谢翔中瞇眼望着她,双臂交叉在胸前,一语不发。

修泽岚一笑,当他是默认了。她跳下了沙发,直奔向咖啡机。

「这台机器怎么用--」修泽岚的指尖还没碰触到按键,整个身子就被一股强大拉力往后一扯。

她脚步一个踉跄,整个人狼狈地落入了他的怀抱里。

「妳敢碰一杯咖啡,我就取消『岚』在『谢氏医院』的公演。」谢翔中陰森森地说道。

「呵呵……你干么这么担心我?说个理由来听听嘛,说嘛!」她兴奋地朝他挤眉弄眼了起来,没听这男人说过甜言蜜语呢!

「我要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冷厉的眼里燃着一把奇异的火焰,强搂她的腰让两人的身躯紧密磨赠着。

修泽岚脸颊一哂,面对他露骨的视线,只能力持着镇定,尽量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模样。

「我喝一口咖啡就好了,可以吧?」她故意送他一个超级灿烂笑容,以掩饰她的心慌意乱。

「妳给我听好,除了温开水之外,妳什么东西也不准碰。」他恶狠狠地瞪她,揪住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压入沙发里。

「不用叫这么大声,我听到了。」修泽岚低瞋了一声,心里暖烘烘的。

她在外头一向是那种鸡婆个性,从来只有她照顾别人的分。谢翔华和明曦大哥对她的呵护已经算是她生命中的例外了,而谢翔中则是第三个这么关心她的人。

不,或者该说他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在乎的「男朋友」。

「怎么了?」谢翔中看着她眼角的泪光,猛然怞回了置于她肩上的手。

「没事啦,想起伤心往事眼眶红啦!」修泽岚毫不避讳地当着他的面揩了下眼角,嘴里却滔滔不绝地说起话,免得她继续感伤起自己的恋爱史。「你不是想听我笑下出来的故事吗?听好了喔!我爸和朋友投资开公司,钱是他出,事是他做,印鉴、帐户归我爸的朋友管……」

「愚蠢。」他悍然下了句评语。亲人犹不可信任了,况且是不相干的旁人。

谢翔中走到她身边坐下,不以为然地望着她。

「你口气放尊重一点喔,我爸属于我管辖的势力范围内喔!」不悦的语气经由她甜软的声调说出口,倒像是在撒娇一般。「反正,有一天,我爸的朋友失踪,债主找上门来,一千多万的负债随之而来。我们连祖厝都卖了,地下钱庄还是日夜不停地追讨上来,硬是把二十万的负债追成了一百多万,什么你想象得到的下三滥手法,他们都做过。」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耸肩,不让自己陷入过住那些提心吊胆的痛苦情境里。

「妳不恨妳爸爸?」他瞪着她。

如果他是她的话,他会离家出走,他会用功成名就来惩罚那些让他受苦的家人。

不,如果是他是她的话,她的父亲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被人掏空。谢翔中在心中忖道。

「我该恨我爸爸什么呢?他不过就是个太相信朋友的好人。而我会这么容易就接受一切,也是他遗传给我的乐观嘛。凡事放轻松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朝他一笑,习惯性地要拍他的肩膀。

「呃,我又忘了你不喜欢人家拍……」修泽岚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谢翔中反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往前一拉。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里,没有一丝一毫对她父亲的恨。

如果她是他的话,她会是什么样的人?谢翔中死命地盯着她,心湖整个激荡了起来。

她会像他的冷漠无情?像他亲妹妹可葳的逃避面对?像谢翔华的逆来顺受?还是像谢翔华妹妹的故作坚强?谢翔中握住修泽岚的下颚,黝黑的眸逼她逼得更紧了。

「你……你想干么?」修泽岚脸颊微红、双唇微张。

他干么这样灼灼地盯着人,而且紊乱的呼吸还不停地吐拂在她脸上。这……实在不能怪她胡思乱想啊……修泽岚轻喘了一声,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准闭眼睛。」他低吼一声,捧起她的脸俯得更近。

他还没看清楚这个怪女人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哪有人睁着眼睛『那样』的,很怪耶!」她嘟囔了一声,娇羞地瞥他一眼后,又飞快地挪开视线。

「睁着眼睛哪样?」他拧眉怪异地看她一眼。

难道他不是要吻她?修泽岚望着他毫无一丝的眼眸,她的脸轰地一声炸红了起来。

天啊,让她死了吧!修泽岚干笑着别过了头。

「妳刚才以为我要对妳做什么?」深眸闪过一道笑意。

「没。」她摇头抵死不承认。

「说--」他眼中的笑意更深,呼吸也直接轻拂上了她的唇瓣。

修泽岚屏住气息,瞪他一眼。

为了不让他有机会继续逼问,她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捧住他的脸庞,在他来不及反应前,主动吻住了他。

怕他还有心思去嘲笑她刚才的会错意,修泽岚只好使尽她交过两任男朋友的经验,努力地想迷惑他的心志。只是,她出击的舌尖才怯怯地滑上他的唇,他的唇舌便如狂风暴雨般地袭去了她的理智。

谢翔中吮着她的舌尖,探索着她唇间的柔软。他的吻激烈到她必须侧过脸喘气,可他没给她喘息的机会。他的唇离开了她柔软的唇瓣后,转而觅着她修长的颈、柔丝般的锁骨肌肤,还有她凝脂似的胸脯……

修泽岚弓起身子,衣衫已被半褪至腰间。在他微寒的指尖和温热的唇舌同时肆虐并勾引着她时,她必须用力咬住唇,才有法子不让自己因为那窜过血液的块感而呜咽出声……

「把妳给我。」他的手掌握住她的婰部,用他灼热的男性抵住她已为他准备好的女性柔软。

「我是人,不是东西。」她粉唇微张,用力呼吸着空气,却轻颤了子。

她从来不知道会让她这么难受,而他居然还故意……故意用他的亢奋在她最敏感的地方盘桓挑逗着她。

修泽岚倒怞了一口气,重重掐住他的手臂,不许他再挑起任何情潮。

「只要我愿意,妳会成为我的东西。」谢翔中狂妄地俯视着她,像个英俊而无情的魔鬼。

修泽岚皱起眉头,一掌贴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的再靠近,一手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衣衫拉整好,方才的热情全被他的沙文主义给浇熄了。

「那就等到你不把我当成你的东西时,我们再『在一起』。我们是平等的,懂吗?」她向来坚持个人的独立,谁都不可以改变她。

谢翔中望着她气鼓鼓的脸颊,他一挑眉,冷唇一抿--

他笑了。

修泽岚屏住了呼吸,傻傻地看着他。

那笑容软化了他脸上的寒漠,使他的眼眸溢上了一层情感,让他的俊美不再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看得目不转睛,心儿乱跳的剧烈程度,完全不下于她当年因为看了一场小剧场演出,而从此沉入于剧场世界的那种狂热之情。

修泽岚的唇边漾出一抹温柔的笑,情不自禁地伸手覆住了他的笑容。

谢翔中身子一僵,这时才惊觉到他方才的笑容已经超乎他的常态。

他飞快敛起笑容,迅速地将她的手拉下,包裹在他的手掌间,却没有再松开。

修泽岚怅然地看着他昙花一现的笑容。「你该多笑的。」

「我今天的笑容已经是这几个月来的总数了。」他淡然说道,心头微惊。

「真惨。」修泽岚睁大了眼,啧啧有声地摇着头。「幸好你遇到了我,我保证你一天三大笑,身心健康不用吃药。」

她笑容可掏地开着玩笑,而他什么也没说,就是揽过她的肩,让她偎在他的身侧。

他喜欢冰冷,可她的体温很高。而他则在不知不觉间,开始习惯这样温暖的体温。

「后来你们家是怎么度过高利贷的追讨?」他问道。暗自庆幸她不并知道平日的他,她不知道他对她的关注有多么地不寻常。

没人可以掌握他的弱点,即使是她也一样。

「是明曦大哥帮我们的。」她看了他一眼,特意加重了说话语气。「明曦大哥就是我未婚夫,他卖了一块地帮我们还了债。」

谢翔中心一紧,深眸紧锁住她的视线,却无法从她的眼里找到一丁点内疚出轨的情绪。

除了笑之外,她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吗?所以她可以轻易地原谅她父亲的胡涂,也可以轻易接受她自己背着未婚夫的出轨?

「妳是为了报恩才和妳未婚夫在一起?」他脸色铁青,愤怒于自己居然像在帮她找理由的孬种。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但是和明曦大哥在一起时,感觉很安心、很快乐。」她老实地说道,心底却踌躇着是否该告诉他,她与明曦大哥是「有名无实」的关系。

可是,如果她开口告诉了谢翔中,他对她岂不更加有恃无恐了吗?她想,她还是再考虑一下好了。

「和我在一起呢?」他问,从她眼里看到了一抹不安。

「和你在一起时,提心吊胆,悬疑刺激,就像坐云霄飞车通过鬼屋。只要车辆一打停,一颗心就会忐忑地猜测什么时候会掉下去,还是会有鬼冲出来吓人。」她想也没想便滔滔不绝地说道。

云霄飞车加鬼屋?谢翔中差点又要失笑了。

他想,和她在一起时的谢翔中果真不正常。他素有外科机械人之称,规律与精准才是他的常态。

「不愧是搞剧场的人,形容得这么具体化。妳怎么会选择以剧场为终生职,这不是件很冒险的事吗?」他问。

「我一旦喜欢上什么事,就一定要全心付出,否则我会全身不对劲!」她吐吐舌头,一脸的莫可奈何。「奇怪了?为什么都是我在说话?你要我留下来,不是要和我谈论你妈妈的事情吗?从现在起,我问,你答。」

「妳问吧,我没什么好避讳的。」反正,他不想回答的事,他自然有法子什么也不说。

谢翔中闭着眼睛,仰头靠在沙发背上,右手仍然揽在她的肩上。

修泽岚则乘机侧头打量着他较之一般女人还细致的白皙皮肤。在遮去了那对漠然的寒眸后,他的眉鼻唇更显得纤细了,加上天生的好皮肤,实在是颇赏心悦目--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赏心悦目。

「什么事让你决定从医?因为你妈妈?」她胆子还没大到要和他翻脸,她决定还是先从无关痛痒的事开始问起好了。

「因为我不想继承家业。」更不想让有史怀哲之志的谢翔华如愿走上学医之路。

「你妈妈的自杀让你很难受吗?」她咬着唇,低语问道。

谢翔中惊跳起身,戾眼蓦然一睁,恶狠狠地瞪着修泽岚。

他何止是难受!他根本就是妈妈自杀的推波助澜者之一!因此他才会这么无所不用其极地想为妈妈讨回公道,他要赎罪啊。

「对不起。」修泽岚咬着唇,难受地望着他显然在控制自己的僵硬表情。

「那是她的选择!」他蓦然睁开了眼,却正巧对上她目不转睛的双眸。「妳该死的看什么?我不需妳的同情!」

严厉的斥责月兑口而出,而说了真心话的他,却显得比她还震惊。

谢翔中猛然别开头,立刻起身要走开。

修泽岚跟着跳起身,双臂大张地挡在他的面前。

「等一下。你决定过什么样的日子是你的选择,我不需要同情你,我同情的是你的妈妈。」她想更加了解这个男人。

「不需要同情我?」谢翔中的眼染上厉色,他开始面无表情地找碴,所有的话全像是从齿缝里迸出来的。「我和我妹妹活该在妈妈变成植物人之后承受一切?我们活该在失去了一个活生生的妈妈时,还要在那个男人的命令下,挤出笑脸叫另外一个女人『妈』?」

修泽岚看着他铁青的脸色,她红了眼眶。

她不是因为害怕他的荏厉,而是因为这男人把自己的痛苦压抑得太深、太久,久到他自以为他已经不再痛苦,久到冷漠已经和他这个人密不可分了。

她想帮助他!她想看到他刚才不经心露出的自在笑容!

一颗泪珠滑落她的颊边,她伸手抹去,抬头对着他挤出一个勇敢的笑容。

「害怕就滚开。」谢翔中嗄声说道,结实的手臂绷出青筋。

「我如果害怕,今晚就不会留下来了。」她张成大字形的双臂往前一探,不容拒绝地牢牢搂住他的腰身。

「你父亲很差劲。」她不想批评人,可她忍不住。

「妳的形容词太客气了。」他僵住身子,想扯开她的手,可她却抱得死紧。

「你恨你爸爸?」所以他刚才才会无法理解她为什么不恨她爸爸。

修泽岚尽量把她的呼吸调匀到最平静状况,希望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呼吸节拍,并随之放松一些。

「我恨他?」他冷笑一声,笑声有些疲惫。「我正努力让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情绪。」

如此一来,他才能充满喜悦地看着他父亲走上失败的毁灭之路。

「我们不谈他了。你可以陪我去看你妈妈,让我陪她说说话吗?」修泽岚仰起头,清雅双瞳温柔地凝视着他。

他该多说说话的。而面对一个不会泄漏他心情的母亲,他可以完全地表达出他的脆弱或是他的恨。而如果他不知道要如何先开口,她很乐意当他的示范。

「我妈不是那种受了外力重击而昏迷的年轻植物人,无论妳跟她说什么,她都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他不耐烦地说道。

「我们还没有试过,对吗?」她简单的一句话堵得他哑口无言了。「你太相信科学了,而生命中充满了太多非科学所能解释的改变。」

「妳相信妳能改变我吗?」他低嗄地问道。

「你想因为我而改变吗?」她看入他的眼里,一手覆上他的心口。

谢翔中眼眸一黯,蓦然别开了眼。

和她相处愈久,他已经愈来愈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他要谢翔华因为修泽岚的痛苦而自责,可他现在却必须逼迫自己不跟随着修泽岚的脚步起舞。

「如果妳愿意搬过来这里住的话,我愿意改变我自己。」不论如何,得到她是他目前唯一能肯定的事。

「你这人怪极了!明明爱跟人保持距离,可是说出口的话却又好象和我已经认识了十八年一样,真吓人。」修泽岚故意夸张地拍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以掩饰自己狂乱的心跳。

「妳该知道我这间套房一个礼拜最多只住两天晚上,我多半时候会回到谢家。平常时候,妳可以自由利用这间套房。」他说。

房租一个月可以省五千元!修泽岚眼睛滴溜溜地开始转着,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妳的答案?」

「不要。」修泽岚一口拒绝。万一她衣衫不整或是正在做不雅姿态,他又正好开门进来,那岂不是形象全毁?

她是不拘小节,可不是不要面子啊。

「我进来前会先敲门,确定妳不在,我才会自己用钥匙开门。」够让步了吧,他从没为任何人妥协过。

修泽岚睁大了眼,因为他吓死人的缜密心思。

「那我岂不是变成你包养的女人了,我不要。」虽然这种被照顾的感觉,还满美好的。

谢翔中眉头一拧,强压住发火的冲动,不悦地瞪着她。她以为他有很多闲功夫可以和她穷耗吗?不识好歹。

「你别生气。」她的手轻搁上他的肩头。

他这回没有推开耶。修泽岚在心里小小骄傲了一下,软腴的声音听来更加亲昵地如情人耳语。「我们充其量只能算是在交往中,我住在你的地方当然会觉得不自然哪。万一我的朋友们来找我,我怎么解释我有钱住在这样的一栋豪宅呢?」

「那妳打算怎么处理妳的未婚夫?」他问。

「什么处理不处理的,他是个人耶!」修泽岚抗议地白他一眼。「他的公司正处于创业期,我如果这时候和他解除婚约,会让他心力交瘁的--伯父、伯母会责怪他的,过阵子再说吧。」

「妳替他着想得还真多。」谢翔中冷哼了一声。不过,看在她有心要和那个男人分手的分上,他可以暂时不苛求她。

「放心啦……」她很快地瞥他一眼,旋即看向了天花板,绯红了双颊,并难得地结巴了起来。「人家……人家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傲慢自大、目中无人的沙文主义啦--」

她的唇被他吻住。那是一个蝴蝶般轻盈的吻,甜蜜地像渗入了最香甜的花蜜。

她忍不住搂着他的颈子,笑得极温柔。

她和他,似乎、好象、应该是在恋爱啊……

这一夜,谢翔中与修泽岚同床共枕。

习惯在清晨醒来的谢翔中,在晨曦中望着修泽岚的酣甜娇颜,一股内疚惹得他辗转难安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些不忍心告诉她,他年底即将和他的未婚妻结婚一事。

他该坚持这场已经变质的报复游戏吗?在这场报复游戏里,最无辜的人是她。

而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也是她啊!当这个认知进入到谢翔中的脑海里时,他震惊地从床上弹坐起身,怔怔地瞪着她雪白的脸颊。

生平第一次,他兴起了逃避的念头。

他冲进浴室时,用冷水镇定着自己的混乱,不许自己再想任何关于她的事情。

他要报复、他必须要报复,一切就是如此简单罢了,罢了……

但是,在完成报复之前,他难道不能让自己暂时融入这段感情,而不去考虑什么后果吗?他想,应该可以吧。

他也有资格得到一些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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