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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妻皇商 第五章

她从来没觉得戚府像今晚这般陰森过,月光被乌云掩盖,四周静悄悄,仿佛末日来临之前,万物死寂一片。

她穿过空旷的花园、幽黑曲长的回廊,往萨兰所住小楼走去。

夜风滑过她的衣袖,展现一种翩飞的姿态,仿佛女鬼在无声无息地移动。

虽是夏天,她却还是打了一个寒颤,端详手中的灯笼,生怕被风吹灭。

小楼像一座山中的坟墓,孤独矗立,此刻已经熄了灯,月儿微微探出头,只有一个绰绰黑影,栖息在夜幕下。

沈小意不禁骂自己太怯懦——明明可以明早再来,为什么偏偏那般听他的话?

是怕他再生气吗?

呵,就算明早再来,他也不会知道,怎么会生气?

或者说,是她对他有一份愧疚,所以才会照他的吩咐,模黑干这件无意义的事吧?

真是可笑,前来寻仇的她,居然会对仇人产生内疚?

上苍在开玩笑吗?

她拉拉衣襟,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迳自前行。

“啊——”

忽然,她听到一声尖叫。

女子的尖叫仿佛女鬼的厉嚎,在夜半惊起一群安睡树间的飞鸟。

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

沈小意煞住步子,愣怔片刻,马上领悟——小楼!

那声音就是从萨兰小姐所住的小楼中传出的。

不好,难道萨兰小姐有危险?

她顾不得许多,展开脚力,一阵急促的奔跑,来到楼前。

“萨兰小姐!萨兰小姐!”

她大声叫唤,故意将门狠狠一推,发出砰然声响。

假如真有人想加害萨兰小姐,也会被巨响吓走吧?

她弯身,从绑腿中拔出匕首,提刀缓缓步入萨兰的卧房。

淡淡月光投进房中,床上空无一人。

萨兰小姐呢?夜半三更的,一个弱女子会去哪里?

刚才那声惨叫是幻觉还是真有其事?

她正迷惑着,忽然感到背后有人影一闪。回眸之际,只见一只黑色大鸟正驮着一个女子,跃窗而去。

不,不是大鸟,而是一个轻功了得的人。

那人身着黑衣,宽大的衣袖在夜风中仿佛大鸟的羽翼。

他所驮的女子,在月色映照下——苍白的脸清晰可辨,不是萨兰又会是谁。

原来,刚才凶手就躲在门后,等到她步入屋内,趁其不备,跃窗而逃。

沈小意下意识跟着奔下楼梯,追赶黑影而去。

此刻真恨自己轻功下如人,若也会飞檐走壁,定能追上救助萨兰。

但见黑影健步如飞,她拚尽全力,也无法拉近距离,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行越远,心里焦急万分。

该死,此刻,她应该怎么办才好?

“来人啊——来人啊——”她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

可惜正值午夜时分,府中诸人都已安睡,无人听到她的叫喊。

呼喊让她不由得喘息,步子越来越慢了,黑影一阵风似的,消失在夜色中。

萨兰小姐……

她懊悔,痛恨自己怎么这样的不争气,凶手近在眼前,却让他跑掉!

那个人有可能就是杀害姊姊的人,她进府为的就是手刃仇人,可偏偏让机会从指小大流走……

沈小意狠狠地跺脚,不能原谅自己的无能。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她只能眼睁睁等着看萨兰落得跟她姊姊一样变成一具肿胀不堪、泡过水的尸体……

等等,泡过水?

对,湖!

从前昌平郡主和姊姊都是死在湖中,假如凶手要再次行凶,肯定会使用同一种方法故布疑云,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古老魔咒。

她深吸一口气,大步奔向传说的湖边。

那个湖前阵子她悄悄去过,湖水灰色深沉,是府中人都不愿意靠近的地方,她在湖边小坐了一会,觉得姊姊的冤魂在水中挣扎,或许,就像萨兰此刻一样。

姊姊,保佑我!

她心中再次念道,只希望上苍有眼,能让她一睹凶手的庐山真面目,救萨兰于千钧一发之际。

步于越来越急,终于,她看见了……

月光下的湖水,恍如寒潭,泛着令人胆颤的颜色。一抹高大的黑影,此刻就蹲在湖畔,仿佛在看着什么。

是他!凶手!

萨兰就躺在他的面前,宁静安详的,不知生死……

“恶魔——”沈小意忍不住大喝~声,手中的匕首一射,准确无误地刺入黑影的背脊。

躯体大震,这才察觉她的到来,暴怒地回眸,两道凶恶的目光投在她的脸上。

“啊——”

这瞬间,沈小意大骇,惊叫出声。

不敢相信,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半张她所熟悉的脸登时刺痛了她的双眸。

虽然今晚月色蒙胧,可化成灰她也认得,那是戚瑜……

是他杀的……原来,人都是他杀的……

亏她还解除了对他的怀疑,事到如今,才知道是被他伪装出来的良善模样给骗了。

黑影嘶吼一声,原想扑向沈小意,可那把匕首让他伤得不轻,稍有动作竟疼得他龇牙咧嘴。

只见他将匕首从背后拔出,掷到地上,而后,飞跃而去。

怔忡间,沈小意已经失去他的踪影。

她在原地立了半晌,这才步履踉舱地奔到萨兰身边。

美人已经死去多时,脖间,有深深的指甲红印。

☆☆☆☆☆☆

“小意、小意。你怎么了?”

常宽不曾见过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这副模样,心中不禁焦急。

刚才,天刚蒙蒙亮,守夜衙差便敲门说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来找他,他直觉就想到沈小意。

只是她不知从哪里跑来,灰头土脸的,鞋子电跑掉了一只,一改从前直爽的性格,见了他也不说话,只是不断地啼哭,让他心急如焚。

“小意,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忍不住再次催问。

“是他……他是凶手……”她终于开口,泪珠却落得更加厉害。

“凶手?”常宽大骇。“你是说戚爷?真的是他?”

沈小意咬咬唇,默默点头。铁证如山,让她不能再自欺欺人。

曾几何时,她盼望查出真相,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却宁可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眼所见。”

“你看到他的脸了?”

“对。”月光下,明白无误,化成灰她也认得常宽站起来,焦灼地踱着步子,似乎有些左右为难。

“怎么了,常宽哥哥?”沈小意不明所以,“你不是说,一有线索,就来通知你吗?你……会替我做主的吗?”

该不会是怕了戚府有钱有势,到头来临阵退缩了吧?

“小意,你放心,”沉默片刻,似下定决心,他果断道:“这事交给我了!”

她苦笑着,都到衙门来报了案,还有什么下放心的?

可是,她的一颗心为何没有半点得报大仇的喜悦,反而往下沉沦,一直沉到湖底……

☆☆☆☆☆☆

他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清晨家丁便来禀报,说是在湖边发现了萨兰的尸体。

他披上薄衫,匆匆赶到湖畔,果然,看到了气绝的面孔,苍白无色地倒在草丛中。

是第几次看到这幕情景了?从昌平郡主开始,他已经记不清

恐怖而悲伤的回忆窜上心头,他害怕看到灰色的湖水、沾满露珠的草地,还有苍白的美人脸。

是那支金簪害死了她!

如果,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亲手设计了那支金簪,就不会陰差阳错的害死了她!

凶手一定以为萨兰是他的新欢吧?关于那支簪的殊荣,已经在戚府里广为流传了,凶手日夜监视,又怎么会不知道?

“爷儿——”阿四仓皇地从远处奔来,“不好了……”

“有话好好说!”他保持冷峻,只为了让自己的一颗心不那么忐忑。

“衙差……衙差来了。”阿四喘着气报告。

“他们怎么来了?”俊颜为之一凝。

“不知道啊……”

“请他们到前厅饮茶,我一会就过去。”

“爷儿,当务之急,是处理好萨兰小姐的尸体……”

“暂时安置到地窖里,用白布裹好,加些冰块封冻,不可冒犯死者的遗容。”

他吩咐道。

“是。”阿四得令,带着三名下人,办事去了。

戚瑜回到房中,换上正式衣服,端详镜中的自己与平常再无异样,才缓缓来到前厅。

几个公差坐在厅里等待,一见到他,立刻站起,摆出必恭必敬的客气姿态,然而,他却有种来者不善的预感。

“给戚爷请安。”常宽抱拳道。

“这位差爷,从前没见过。”戚瑜镇定回应。

“呵,小的刚调来京城没多久,戚爷觉得面生也是应该。”常宽微笑。

“不知差爷到此,有何贵干?”

“若是小事,也就不敢打扰戚爷了,只因为听说昨夜贵府发生了一件命案,小的只好过来看看。”

消息竟传得这么快?

戚瑜淡淡一笑,“怕是误传了,我这府里安宁得很,哪有什么命案?”

“请戚爷见谅,是有人报案,我们才敢前来的。”

“哦?谁报的案?”他眉一凝,意识到这次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可以敷衍了事。

“是贵府上一个丫鬟。”

“丫鬟?”他心间再次一悸。

“我把她叫进来,戚爷便知道。”常宽击了击掌,瘦小的人影便出现在门口。

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脸,可是戚瑜一见便明白了。

是她……果然是她……

从一开始,他就猜到她的来历不简单,虽然她一直装出傻乎乎的模样,可处处挑衅、故意找碴,就知她暗藏心机。

谁派她来的,并不重要,戚瑜只恨自己明知有鬼,偏偏对她另眼相看……

这些日子,他待她不够好吗?两人的朝夕相处,还让她看不清他的人品吗?

为什么她仍旧以为他是凶手?做再多的事,也打动不了她吗?

呵,还说什么有相同的印记是一世的缘份,真是可笑可悲,为什么居然连一次辩白的机会也不给他就跑去报宫?

他在她的眼中就这般的活该千刀万剐吗?

心中涌起怒火的同时,又平添一份寒凉,比清晨湖边的雾色,更令他颤栗。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以前哪怕再难过,也不像这次,似乎有人拿着一把小小的锯子,在他的心尖上划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无止无休……

“敢问戚爷,这位是否是您府上的丫鬟?”常宽问。

“是。”他冷冷地看了沈小意一眼,“她是我的贴身丫鬟。”

“既然是她报的案,应该不会错吧?”

“她都说了些什么?我想听听。”他故作悠闲,佣懒地问。

“她说……”常宽刚想回答,却被一声大吼给顶了回去。

“让她自己说!”只见刚才还懒洋洋的人,瞬间脸一沉,气势逼人地命令。

沈小意感到自己的身子在颤抖。

不知为何,她不敢面对他,哪怕他真是凶手,她也不敢面对。

她垂眸,低声道:“昨夜我看到了萨兰小姐的尸体。”

“昨夜几时?”他黯黑的瞳紧盯着她。

“子时过后。”

“子时府中上下均已歇下,你何要去萨兰房中?”

“爷儿,是你吩咐我去拿那支簪子的,你忘了吗?”她抿了抿嘴唇。

“哼,从来没见你这样听话!”戚瑜冷笑,“接着呢,你看到了什么?”

“我来到萨兰小姐房中,发现一条黑影将她掳去,我跟踪到湖边,看到了她的尸体,还有……”

“还有什么?”他逼近一步,陰沉地质问。

“还有你。”就算不愿意面对,也到了这一步,她不能再逃避了。眸一抬,与他四目相对。

两人不只一次处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可却是第一次,她如此严肃地与他四目相对,不再是从前那个装傻的丫头。

“我?”戚瑜眉一挑,再次笑了,“你确定是我?”

“虽然只看见侧面,可我一眼就认出。”她冷静地回答。

他沉默,半晌之后纵声大笑,“一眼就认出?原来,你跟我如此熟悉……”

是笑,也像是嘲讽,还有一种苦涩的滋味。

沈小意的胸中忽然泛起酸疼,似乎在怜惜他此刻的癫狂。

“戚爷,能让小的在贵府上搜搜吗?”常宽恭敬地问,“例行公事,望戚爷见谅。”

“不能。”戚瑜重新坐回椅上,徐徐饮一口茶,截然回绝。

“戚爷,”常宽陪笑,“有人报了案,衙门必须受理,否则小的回去不好交代啊……”

“这丫头在说谎!”戚瑜冷冽道。

呵!沈小意不由得苦笑,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抵赖,为什么还对他于心不忍?

像他这样的魔头,干刀万剐也不值得同情……

“敢问戚爷凭什么说沈姑娘在撒谎?”

“因为我昨夜并不在家。”戚瑜从容回答。

“敢问戚爷去了何处?”

“敬安王爷府中。”他的答案石破天惊,“我一直与他在饮酒,直至天明,如果不信,可请王爷过来一问便知。”

常宽与沈小意面面相觑,同来的衙差也是鸦雀无声。

“那好,如此只能请王爷前来作证了。”常宽犹豫片刻,点头道。

“阿四,去把王爷请来!”戚瑜发话吩咐,“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就说劳烦他老人家了——”

“等等!”常宽打断他,“我得派个衙差跟您的仆人同去。”

“怎么?”他讽笑,“怕我们与王爷串供不成?”

“不、不敢……”说是不敢,其实的确在提防。

“好吧,”戚瑜故作大方地挥挥手,“同去就同去!人家堂堂一位王爷会为了我这一介草民作伪证不成?”

虽然不知道敬安王爷与戚瑜到底私交如何,但沈小意的确害怕他们会串通一起作伪证,不过此刻有人跟着,倒是让她减了几分担忧。

只见常宽的手下跟阿四一同去了,虽然戚府与敬安王府极近,却花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马才回来。

“本王来迟了,对不住,对不住!”敬安王爷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乐呵呵地步入厅中,与常宽寒暄道:“是常捕头吧?久闻大名,今日终于得以一见啊!”

“王爷如此夸赞,小人惊恐,”常安施礼道:“若非事关人命,小人也不敢劳烦王爷。”

“我都听说了。”敬安王爷抚须道:“误会!全是误会!昨夜戚瑜在我府上喝酒呢,从傍晚一直到天明,怎么会有时间犯案呢?”

沈小意倒吸一口冷气。果然,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傍晚直至天明?”常宽镇定问:“从未离开过半步?”

“嗯,让我想想,”敬安王爷故作思考,“期间如厕几次,来回不过短短数分钟,也不至于能往返戚府一趟犯案吧?”

“王爷真的记清了?”

“呵呵,常捕头,别说他没有时间犯案,就算有时问,这案子也不成立。”敬安王爷一派从容地说。

“王爷,何出此言?”

“因为没人被杀,又哪儿来的案子?”

“什么?”常宽与沈小意皆是一怔,“敢问王爷,这是何意?”

“不是说萨兰被杀了吗?那萨兰本是我送给戚瑜的侍妾,她如今还好端端地活着,哪里遇害了?”敬安王爷道出惊人之语。

四周一片沉默,诸人陷入震惊。

“萨兰小姐……没死?”沈小意诧然道。

不,她确定,昨夜萨兰已经窒息身亡,她探过尸身,模过她的鼻息,搭过她的脉搏,还听过她的心跳……

“昨天戚榆带她回我府上小聚,说就算是回娘家探访,我留萨兰小住几天,与她从前那群歌姬姊妹叙叙旧。一听说发生命案,我这不就马上带她回来了!刚才就是为了等她梳妆打扮,才折腾了一个时辰。”敬安王爷如慈父般地回答。

“萨兰……还活着?”常宽难以置信地道。

“人就在外面,我唤她进来。”

敬安王爷话才说完,只见一身覆红纱的西域美人,已姗姗而入。

“义父,不必叫了,萨兰在此。”美人盈盈笑道。

她?萨兰?

沈小意瞪大双眼,久久僵立。

除非她瞎了,否则,她可以证明,眼前的美人,绝非萨兰!

虽然穿着同样的红纱衣,也有着胡人血统,可那张脸,完全不像!

“她不是!”沈小意叫起来,“她不是萨兰!”

“小意姑娘,”那美人却迳自朝她走来,“怎么一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你……”

“我知道,你怨我借了你的金簪,”美人从发间拔下一支簪子,递到沈小意手中,“现在完壁归赵了!”

这……这不是她的金簪,不是月牙形的金簪!

沈小意拚命地摇头。

陌生的美人叹了一口气,“爷儿怪罪你把簪子借给了我,数落了你几句,你心中埋怨他就是了,何必编造出这样离奇的谎言来陷害他呢?咱们是自家人,关起门怎么吵架都不为过,可把外人叫来,还闹上衙门,那就太过份了。”

不不不,这一切全然不对!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到底是怎么串供的?还找来一个胡姬,合演这样一出完美的戏!

沈小意只觉得自己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你就是萨兰?”常宽迈前一步,问道:“谁能证明?”

“敬安王爷能证明,这府里所有的下人也能证明。”美人巧笑地回答。

是呵,所有的人全都串通一气,让一具尸体在人间蒸发,她和常宽哥哥势单力薄,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沈小意觉得自己错得离谱。千不该万不该去报什么官,早知如此,干脆捅戚瑜一刀,还爽快些……

对了,刀伤!

昨夜,她曾刺了他一刀!证词可以胡编,伤口可不会这么快就愈合了吧?

“对不起,我还有一条线索!”她牙一咬,豁出去了。

“你还有什么线索?”戚瑜斜睨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昨夜,我伤了凶手,他背上应该有刀伤。”

“哦?”他挑眉道:“倘若我没有呢?”

“那我就承认自己是故意诬陷你。”沈小意咬唇笞。

“好!”

“刷”的一下,衣衫当众撕开,他光洁的背脊呈现在众人眼前。

沈小意只觉得“嗡”的一声,脑袋被炸开一般,化为一片空白。

没有,什么也没有。

别说刀伤,就是一颗痣,都没有……

他的背脊像玉一般,散发温和的凝脂光芒,完美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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