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种的女人 第十章
铁穆儿自认得到很好的照顾,从头到脚清洗干净了,并再次穿上美丽的衣服,还住在上等的房间里,也没有人敢来打扰她。
整体来说,她是个非常奢华的犯人。
一直到夜晚降临了大地,樊刚才来找她。他明显的也已经梳洗过了,身上的味道很清爽,散发出使人心乱的男性本质。
她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又回复原来的姿态,两眼凝望窗外的夜空,淡淡的问:“你跟官府说齐佑军是大海盗狄云,有什么证据吗?”
“还记得我们遇见范登和叶力那天发生的事吗?”樊刚向她解释,“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他们是来搜寻我们的人,因为他们出现的地方不应该是在森林里。再来是他们谈话的内容,让我怀疑他们的身份。”
铁穆儿心里的困惑终于解开了。“难怪你不敢露面,反而跟踪他们。”
“是,我跟踪他们,来到山的另一边,那是个大海湾,停满了大小船只。但是那还不算是证据,直到我看到他们公然强暴抢夺回来的女人。”樊刚回想起那幅景象,仍然感觉气愤不已。“不过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齐佑军就是狄云本人,一直到我第二次偷偷潜入,听到他们称呼他为狄云,还计划抢劫翟记的货,才晓得恶名昭彰的海盜头子狄云竟然是齐佑军隐藏的另一个身份。”
“原来如此。”铁穆儿缓缓的转身,眼神哀伤的看着他的脸,“我不懂,既然你们已经确定他是海盗头子,也决定要把我送回天津受审,为何又让我享受这一切?如果是为了让我更容易接受回天津受审,那就不用了,我还没有脆弱到不堪一击。”
樊刚一脸错愕,难以置信的开口,“你认为我要把你送回去受审?”难怪她的脸色如此沉郁、哀伤,可是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到底是怎么看他这个人的?
他努力抑制怒气,踏上前一步,双手擦腰,“老天!你这个顽固的女人,你不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铁穆儿的脸上闪过痛苦,“你从未跟我提起你发现海盗的事,我要怎样才能了解像你这样的男人?”这件事对她的伤害最大,他欺瞒她是因为怀疑她也参与齐佑军邪恶的事业吗?
樊刚立刻消气了,愧疚的来到她的身前,“如果这件事伤害到你,我真心向你道歉,但我绝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想保护你,不让你遭受到任何危险。”
他执起她的手,解释道:“我不知道我们会被谁所救,万一他的手下真的找到我们,你知道齐佑军的身份后,能若无其事的回到他身边吗?不,你会把感觉写在脸上,那无疑是把你推向死亡。”
他说的一切似乎合理,难道是她对他的判断错了?
铁穆儿迎视他柔情的眼眸,而后真正相信他的话。当她了解他并不是不信任她,在抚平了心头的伤痛之后,开始忧虑一件事。
“如果官府认为我有罪,那该怎么办?”
“你不会有罪。”他十分肯定的说,“我已经跟辛极解释齐佑军接近你爹的原因,无非是想借着他的名声,掩护他作好犯科的罪行。”
“那么……傍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她别开目光,落寞、萧索的语气中,不可避免的流露出被他的冷淡所伤害。
“老天!我又伤害到你了,是吗?”樊刚心疼不已,伸手把她拉进怀里。
可恶!为何他的好意都对她造成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呢?
他捧起她的脸,温柔肋说:“夷蝶,你难道没注意到?”
她不解的望着他,“注意到什么?”
看着她困惑的神情,他不禁摇头,“夷蝶,在外人的面前,我必须待你一如淑女,我不要别人看轻你。我们以后将共度许多时间,在你正式成为我的妻子之前,我决定克制自己,尽量不碰你。”
从她把自己交给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会尽一切力量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伤害,他关心她的名誉、社会地位及她个人,这全都是为了她着想。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铁穆儿感觉喜悦与释然窜过全身,感动得红了眼眶,“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谢谢你体贴的考虑到了我的名誉。”
樊刚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轻轻抚弄垂落在她肩上的发丝,“现在你还有没有问题要问我?我不会再隐瞒你任何事,让你伤心流泪了。”
“是,我只有一个问题。”她抬起头看着他,只想确定一件事。
“樊刚,你爱我吗?因为对我来说,爱一个对我只有的男人是永远不够的。”不管他们所共享的热情是多么的美好。“我以为我可以,但还是不想在明知你对我只有热情,及出于想要负责的心情下,成为你的妻子。”
“什么?”樊刚睁大眼睛,攒起一对浓眉,眼眸中燃烧着黑色火焰,“你怎么可能认为我不爱你?自从在浴池得到你的初吻后,我想的就只有你一人。我要你胜过一切,如果不是爱你爱到快要发狂的地步,为什么我会一再的要求你嫁给我?你是我的家、停泊的港湾,我走遍天涯海角,只为了找到你。我爱你,远超过一般神智正常的人所能想像的。那天我向你求亲,如果你依然拒绝,我想我会学齐佑军一样,用卑鄙的手段强将你囚禁在我身边。”
铁穆儿为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爱意而屏息,感觉自己的心在欢唱,他的话驱走了怀疑,抚平了恐惧,温柔的触及她的心,撩起甜美的喜悦。
“噢,樊刚。”她投进他的怀抱,双手圈住他的颈项。
他们的唇热情猛烈的胶着在一起,恣意品尝那份甜蜜的占有。
许久之后,他挪开唇,两手捧着她的脸颊,“夷蝶,明天我会离开,几天后才会回来,你乖乖的待在这里等我,知道吗?”
“你要去哪里?”她轻喘的问。
他看着她,陷入考虑,半晌才语气平板,毫无感情的说:“我终须和他面对面,解决一些事情。”
她的魂魄从梦般的美丽心境迅速回到残酷的现实中,勉强压抑恐惧的开口,“他……不能交给官府处理吗?”她不敢表现出对他的对手的力量感到深切害怕的模样,以免他骄傲的男性自尊受损。
他坚决的摇头,“不,有些事情,男人必须自己去面对。”
铁穆儿心里清楚,无论她说什么,这次他绝不会退让,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心意。对一个骄傲的男人来说,逃避他该面对的问题,无异是一种羞辱。
“我明白了。”她无法借着强迫她生命中的男人变得软弱来保护他们,做了她唯一能做的事,毫不保留的流露出对他的爱。
“你千万要小心。”
“我会的。”他向她承诺,温柔的摩搓她的面颊。“夜了,你休息吧!”
她强忍着泪水,看着他转身离开。当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她慢慢的倒回床上,身子蜷缩成一团,不住的怞搐。直到这一刻,她才敢释放出心中的恐惧,双手覆住脸,再也无法控制身躯一波波的颤抖。
“老天爷,求求祢,让他平安的回到我身边。”
京师水师衙门翟项英一走进书房,边毅扬赶紧起身。
“赵志琛怎么说?”
“一切都没问题了。”翟项英点头,“比起海盗抢劫所造成的人命和财物损失,牺牲两艘旧船,我和他都还赔得起。”
边毅扬放下心头的大石,开始有了开玩笑的心情,“樊刚这次似乎大动肝火,比我还想抓到这批海盗,不知道他们对他干了什么好事?哈,只可惜我不在现场,否则真想看看他们知道自己抢到一批石头吋会是什么表情。”
翟项英微笑,“樊刚设想得很周到,以石头代替人参,只要我在最上层的船舱放几箱真货,除非有人一一翻箱检查,否则绝对可以骗过那些海盗。当他们把抢来的船带回海盗窝,那就是人赃俱获,想赖都赖不掉。”
边毅扬从书桌旁的圆筒中拿出长山列岛的地图,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座小岛,“我已经派辛极统领六艘最好的战船,和六百名精擅水战的水师弟兄,扫荡这座小岛。这次我一定要把那群王八蛋一网打尽,绝不放过任何一人。”这些年他受够了他们给他制造的麻烦,现在终于可以一吐怨气了。“对了,有没有告知赵志琛,要他的人不要反抗,遇到海盗时迳自抛下货,搭乘小划艇逃生?”
翟项英点头,“已经告诉他了,他知道该怎么应变。”
边毅扬边卷起地图边说:“幸好辛极及时送回樊刚的情报,否则还真会让这批海盗逃过官府的制裁,谁会想得到齐佑军竟然是海盜头子狄云!”
翟项英皱起眉头,“老实说,那些海盗已是囊中物,我反而不担心。”
边毅扬瞥了他一眼,“你在烦恼樊刚信里交代的事?”
翟项英轻轻摇头,“我已经叫人暗中保护铁穆赫,一等那些海盗落网,就可以把他救出来。我担心的是,樊刚和铁穆儿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个人怎么会同时落难,漂流到那座小岛?”
“三天后你见到他,答案自会分晓。”边毅扬安慰道,“幸好铁大人没有牵连在这件事上,否则对我的打击将会非常重。”
“是啊!也幸好他老人家已经去世了,不用面对这个难堪的局面。”否则以他刚烈的性子,很有可能走上自毁的路。
他的女儿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樊刚又为什么会和她牵扯在一起?
翟项英有强烈的预感,这件事绝对不像他信上轻描淡写的那么简单。
“大人,三当家,有人上岸了。”一名水师弟兄突然站在门口说道。
“什么?”
樊刚和吴明异口同声,连忙从小屋跑出来。
“我看看。”樊刚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往山坡下的沙滩看去。
那个人是由小风帆送来的,身影非常熟悉……“老天,是我大哥翟项英!”
当樊刚以跌断脖子的速度冲下山坡时,翟项英也看到他,往前疾掠余下的百多尺距离,不顾一团的把他搂个结实。
“感谢上苍,你平安没事。”他激动不已。
樊刚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一到旅顺驿,就听说你坚持参与此次的行动,放心不下,只好请一位水师弟兄护送我过来。”翟项英解释,眼眸流露出少许的不解。
注意到他的困惑,樊刚微微颔首,示意待会儿再跟他解释原因,然后转身,迎上刚来到沙滩上的吴明。
“吴大人,时间不多,请你依照计划行事。记住,请在洞袕附近埋伏的弟兄不要和齐佑军硬碰硬,只要巧妙的放他一条生路,那个自私的男人绝对会抛弃手下,独自逃生。这栋小屋是他的爱巢,他最后一定会逃到这里,而我将在此地截杀他。”
吴明点头,“我知道了,你要小心。”
等吴明和他的手下消失在沙滩上,翟项英才开口,“你要亲自对付齐佑军?为什么?那是官府的责任,你为何把它揽在身上?”
“你觉得很奇怪,对吗?”樊刚苦笑着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包括自己和铁穆儿之间纠葛不清的感情。
翟项英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事情曲折离奇到这种地步。
“那个混蛋真不是人!”他忍不住开口大骂,不单指齐佑军把樊刚当种马在用的事,还包括他对铁穆儿的无耻汁划。
“大哥,我希望你为我保守秘密,夷蝶不能再受伤害了。”
翟项英挑了挑眉头,“看来你真的非常在乎她。”
“我爱她。”樊刚坦白承认,接着提出要求,希望他能帮一个忙。
这世上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得到他完全的信任,那就是翟项英。齐佑军就地正法之后,铁穆儿若是立刻嫁给他为妻,一定会惹来卫道人士的闲话,为了避免她受到伤害,他需要翟项英在那些人的面前先为他做一番工夫。
“我了解了。”翟项英想了一下,“回京后,我亲自去拜访欧阳大人,他乃素有清望的当代大儒,和铁大人是知交好友,对他被罢黜丢官一直深感不平。如果知道铁大人遭好人利用,使得他女儿受委屈的过日子,欧阳大人一定肯站出来为她说话,到时绝对没有人敢再说半句闲话。”
其实他对一般所谓的道德礼教一直感到非常不屑,认为那只不过是人为了保护自己而想出来的东西,强者从中得利,弱者受尽约束和折磨。
他们这些行走江湖的人,大都不受一般世俗的成规礼俗约束,只觉得大丈夫立身于世,自应因时制宜,只要行心之所安,便无愧于天地。只是铁穆儿的身份特殊,许多事都必须谨慎应对,因为这关系到她爹一生的清誉。否则以他们不拘礼俗的个性,哪管人们如何说三道四!
“大哥,我全倚赖你了。”樊刚露出感激的神情,急于把铁穆儿娶回家,并不只是考虑到她的名节,还包括她怀孕的可能性。
“不过那件事绝不可再泄漏给第三人知道。”翟项英郑重的交代。
“我明白。”樊刚点头,比谁都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才会如此小心冀翼的保护她。“谢谢你,大哥。”这下他真的放心了。
现在他心里再无牵挂,可以用最佳状态和齐佑军好好的算帐了。
“回来了!他们回来了!”有人大声欢呼。
齐佑军也被这个声音吸引,由屋里走到海湾的码头上。
在众人衷心高兴的叫声中,海盗船和他们劫来的货船慢慢的靠岸。
薛邦是第一个上岸的,范登和叶力紧跟在后,在他们的身后,有几个手下各扛着一个货箱下船。当他们来到齐佑军和众人的面前,个个一脸得意。
“赵志琛的人真没用,我们只是摆摆姿态,那些人就吓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薛邦自呜得意,命令人把货箱一一打开。
爆出大笑的众人看到货箱里的上等人参,就像发了笔财,大声欢呼。
突然,叶力大叫:“这两个箱子里怎么会是石头?”
“什么?”齐佑军推开众人,走了过去,“老天!真的是石头。”
这是怎么一回事?翟记是个非常注重商誉的商号,从未听人说过他们做黑心买卖,可是人参确实变成了石头,难道这里面有蹊跷?
这个念头一闪现,他惊喘出声,“这是陷阱,我们被官府盯上了!”
他并非无的放矢或是危言耸听,而是深思之后所得到的结论,只有官府才会如此花心思,设下陷阱捉拿他们。
他的话立刻引起一阵蚤动,海盗们惊慌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没有目的的奔来奔去,有些人抓起武器自卫,有些人则开始收拾东西。
海盗们最怕的就是水师战船,他们海上的威力是有名的。水师战船上的火炮可以轻易的将一艘船轰到海里。如果官府真的盯上他们,代表这座岛已经泄出底细,迟早会被包围,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直看着海面齐佑军倏地转头,坚决的说:“别管那些东西了,立刻上船,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每个人都死定了。”
海盗们一愣,然后惊觉他说的对,如果他们立刻启航,或许还有机会抛开较沉重的水师战船,逃出生天。但是如果他们不能及时离开小岛,将会像被困在网中的鱼,任由水师宰割了。
海湾处的码头上,海盗们正由四面八方奔向小船,唯恐落在后面。
蓦地,有人大声发出警告,“来了!水师战船来了!”
同时战鼓声响起,教人心胆俱寒。六艘战船似乎非常熟悉这个海湾,刚抵达现场,立刻结成可攻可守的阵形,包抄了海湾口,六艘战船上,六百多枝火箭一一点起,威胁着海湾里的船只。
“我的天!”叶力惊呼。
当号角再次响起时,水师终于向他们发射火箭。
一时之间,火箭激射,海湾上的船只升起浓烟,包括他们抢回来的货船。
“叶力,不要站在那里,叫所有的人就战斗位置。”齐佑军大吼。
码头上的人们匆忙的奔来奔去,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想击退水师或是逃跑。
然而那都不重要了,就在这时候水师开火了,船上的火炮一齐向岛上飞来。在近距离的情况下,几乎每一炮都打中了目标。
岛上的建筑物碎片飞扬,到处传来惨叫声。隆隆的炮声在空中回响,小岛顿时陷入一团火焰中,并迅速的吞噬了仅余的建物。
很快的,小岛便像是炼狱。海盗们的衣服着火了,尖叫着纷纷跳进水中。
海湾里也处处是火焰,断裂的桅杆和帆片在水面熊熊燃烧。
水师战船停止炮击,并陆续放下小划艇,穿着水师制服的士兵成排的坐在上面,准备上岸扫荡剩余的海盗。
海盗们都没发现他们的头子不见了,现在只担心一件事,官兵会采取怎样的特别手段对付他们?
樊刚没有武装,站在离小屋不远处的空地上,黑色的头颅在阳光下发亮,眼神犀利的看着齐佑军。
“我就知道你会抛弃手下,和爱人逃到这里。”他极尽讽刺的说,语气冷硬似钢,怒气在血脉中流动。
看到樊刚,齐佑军整个人愣住,“你没死?”
他好不容易躲过鳊蝠洞外官府的围杀,和薛邦逃到小屋来,想利用以前藏在某个洞袕里的小艇逃出去,没想到等在这里准备捉拿他的会是应该葬身在海底的樊刚。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这是另一个让他困惑的问题。
“你很惊讶,是吧?”樊刚轻蔑的撇了下嘴角,“这或者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不是你的邪恶念头把赖晋皓惹恼了,我不可能搭上死亡之船,也不会被强劲海流带到这里,进而发现这座小岛的秘密。”
他毫不隐瞒的告诉他,是叶力和范登泄漏了行迹,让他发现蝙蝠洞,找到海盗窝,并偷听到他的秘密。
“原来这一切是你设下的陷阱。”齐佑军终于弄清楚他的事业怎么会落得如此惨淡收场,愤怒的眯起眼睛,“难怪官兵会埋伏在蝙蝠洞外,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们住在这里五、六年了,才发现那个洞袕前后相通。”
“我知道那是你唯一的逃生之路,你想,我会轻易的放过你吗?齐佑军,我不否认你非常聪明,反应也灵敏,可是这些也成了你的致命伤。你的弱点就在于太过自大,认为所有的人都比你笨,全都在你的控制下,以为自己的形象良好,又在家里养病,即便翟记被抢劫了,也没有人会怀疑到你身上。
我就依照你的计划,让你坠落我的陷阱里。不过老实说,你确实有成功的可能,只是运道欠佳,遇到我这个你命中的克星。”
樊刚露出讥嘲的表情,很高兴看见他的脸色难看得像是预见死亡。
“樊刚,你真是该死!”齐佑军咬牙切齿。
“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尖刻的回应,“现在你应该知道被人设计的滋味不好受了吧?”
齐佑军俊脸一沉,眼里燃烧着怒火,反唇相稽,“是吗?听你的语气,似乎对我的人格很不满。太遗憾了,我以为你最该知道和欣赏我的聪明,毕竟你也是聪明人,懂得在困境中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你能够否认没有从中得到乐趣吗?铁穆儿呢?你把我的妻子奸滢了,对吧?”
樊刚的脸庞涨红,愤怒得双手紧握成拳,大声吼道:“这一切还不都是你的陰谋诡计害的?如果不是你逼她对自己下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在我的面前死去,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老天!这个男人的冷酷无耻实在令人无法忍受,冷血得令人恶心,怎么能如此残忍的对待铁穆儿,事后还拿来冷嘲热讽,并说得好像不关他的事?
“再说,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她是有夫之妇,后来她放弃跟着你,答应和我在一起。对我来说,她已经解除了你们的婚约,再也不是你的妻子,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你们根本不是真夫妻,她只是你掩入耳目的工具。”他提高声音,轻蔑的反驳。
其实他可以否认这件事,可是他不愿意,这就好像否定了他和铁穆儿之间的感情。何况,他要让这个卑鄙的男人知道他做了什么事,彻底做个了断。
“你根本没有资格做她的丈夫,男人对他的女人的责任,是尽其所能的给予保护,但是你对她做了什么?那是任何行动或誓言都不足以抹平的伤痕。男人对他付出了真心的女人,绝不会做出任何会引起她伤心的事,更不会让任何人在言词或行为上轻视她、伤害她。
在我有生之年,将用我的生命保护她,这就是我生活的目的。这些事情你全都不懂,对吗?因为你根本就不是男人,不明白男人对女人的爱与责任。”
“住口!”齐佑军最讨厌别人当面说他不是男人,虽然事实就是如此。
他眼神一变,锐利得像是凶狠的豺狼,不再如外表那般柔弱。
“樊刚,你在找死。”他自腰上的剑鞘拔出长剑,摆出战斗姿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我做人的准则,既然你认为我是卑鄙小人,我也从没想过做什么英雄好汉,你可别怪我和薛邦联手,不惜一切要把你杀了。”
“且慢!”空地旁的灌木丛里响起一道沉稳的声音,翟项英昂然走了出来,“既然你要找帮手,樊刚也不必守一个对一个的臭规矩,大家一起不要脸好了。”
齐佑军大吃一惊,“你是谁?”
“你是说他吗?”樊刚好整以暇的开口,“他是我大哥翟项英。”
“什么?”齐佑军的俊脸一阵红一阵白。
“哈,你很惊讶,是吧?”樊刚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等我收拾了你,再一五一十的回答你。”
他伸手接住翟项英递过来的剑,想到铁穆儿受到的痛苦折磨,下定决心绝不留情。
正义必须伸张,不只是为了铁穆儿,也为了自己无端被卷入是非,更为了那些由于齐佑军的贪婪而死在他手下的海上亡魂。
齐佑军虽然因为翟项英的出现而心绪混乱,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只是一向俊美的脸此刻布满了恨意,仿佛想一剑刺穿樊刚。
他轻蔑的瞥他一眼,“就凭你,杀得了我吗?”
樊刚毫不动气,黑眸冷硬如冰,“没错,就凭我,便能收拾你。”
他转身走到翟项英的身旁,低声的说:“没有怜悯,毫不留情。”
翟项英点头,“小心。”老实说,他很想挑战齐佑军,不是担心樊刚的剑术不如自己,而是怕他太过愤怒,急于报仇,影响了判断力。
“你也要小心。”樊刚紧绷下颚,下定决心要求胜,却不会因此而冒进。
他不像齐佑军这种蠢人会轻视对手,此乃兵家大忌。
不过齐佑军确实如铁穆儿所言,不仅擅长使剑,简直称得上是专家,以致随后的血腥场面超过想像。薛邦则全然不同,不过也不容忽视和轻看,他虽然缺乏技巧,但是身强体壮,完全难以预测。
在刀剑交击下,四人都有挂彩和受伤,空气中充满沉重的喘息和声吟。此时心浮气躁、捺不住性子的人,最容易让对方占上风。
薛邦就是这样一个人,突然大吼,一跃向前,翟项英及时避过刺向他的一剑,且迅速回以一招,出其不意的刺穿了薛邦的右臂。
薛邦踉跄的倒退,捂住伤口,鲜血自指间涌出,受伤削减了他的精力,却仍然抓住近乎无用的长剑。
翟项英谨慎的评估着,给他致命的一击。
薛邦死亡前的呼喊,让齐佑军顿了一下。
樊刚立即抓住他分神的机会,一剑刺过他的体侧。
他的伤口不会致命,樊刚不看便知,咆哮的再挥出一剑,钢铁交击得越来越激烈,逼得敌人蹒跚的倒退一步,再一步。
他的攻势不断加强,十倍偿还对方加诸铁穆儿的伤害,鲜血流满敌人的手臂,他没有任何怜悯,迳自再刺对方一剑。
齐佑军痛呼的倒退,双膝一跪,手中的长剑掉在地上。
樊刚俐落的上前,剑尖指向他的胸膛,直视他震惊、难以置信的眼睛,面无表情的说:“我想胜利是属于我的了,你的错误在于过度低估了我,现在向老天爷祈祷吧!”
齐佑军深吸一口气,视线越过了樊刚,落在翟项英冰冷的脸上,而后狡猞的眸子再次看向樊刚,噪音沙哑的说:“我投降。”
向一个他曾轻蔑的对手求饶,以保全自己的生命,不论就哪一种角度而言,都是最屈辱、最懦弱的行为,但是他毫不犹豫的做了。
樊刚眯起眼睛,心知肚明他在玩什么把戏。“两种方式都一样没命,问题是,你要上断头台,还是我给你一剑,迅速了结你罪恶的一生?”
“噢,我想我愿意试试官府那边。”齐佑军陰冷的笑道,反正只要有钱,在官府活命的机会比在樊刚的剑下大。
樊刚在剑上仗力,抵着他的胸膛,冷硬的开口,“我还是可以杀了你。”
“你会杀一个没有武器,而且已经投降的人吗?我不认为,边毅扬也不会允许你这么做。”齐佑军挣扎着站起来,笑得更开心了。“再说,如果人家知道铁穆儿的奸夫亲手谋杀了她的丈夫,你想,以后别人会怎么说她?”
“卑鄙!”樊刚的下巴绷紧,浑身的每一条肌肉也都绷得死紧,几乎一剑刺下去。
然而荣誉感和内心那个想将他撕成两半的声音相互激辩,最后他向自己保证,这个混蛋终究会死,才允许荣誉感这一方获胜。
他后退一步,大吼道:“如果你敢再蚤扰她,我发誓,会像宰牲畜一样的宰了你,然后大卸八块,丢去喂狗。”
他怒气冲天的走到一边,踢着小石头出气,为自己无法杀了这个卑鄙的男人而气恼不已,全然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齐佑军竟然自足踝处取出一把刀子。
翟项英没错过他的一举一动,手中的长剑快速的射出。
樊刚转过身子,恰好看到齐佑军全身怞搐、僵直,手里的刀子掉落地上,然后向前扑倒,鲜血从他的胸前扩散开来。
“自作孽,不可活。”翟项英轻蔑的冷哼一声。
樊刚不屑再看一眼,转身往森林里走去,“我们去帮忙吴明收拾那些人,紧接着还要赶去和辛极会合,一起围剿山背后的海盗窝。”
铁穆儿闭上眼睛,这辈子从没这么害怕过。
她知道樊刚和齐佑军交手,是一场生死之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老天!”
如果没有樊刚,她什么也不要了。
他是她的一切,可是齐佑军威胁到他的生命,那个男人绝不会手下留情。
想到这里,她担忧得眉头紧蹙,陷入恐惧的深渊,不断的祈祷着,老天爷,求求祢,不要带走他!
“夷蝶!”
她听到有人噪音沙哑的呼唤她的名字,将她自笼罩心灵的痛苦迷雾中唤出。
这是真的吗?
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然后心脏狂跳。
他站在房间门口,露出温柔的微笑。他对她张开双臂,眼中闪烁着温暖、渴望与爱意……他还活着!
“樊刚!”她高呼一声,冲入他的怀中。
她一再呼唤他,抚模他,感觉他,说服自己他真的活着。她看见他的脸、他的胡碴,他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背后,双眼闪闪发亮。
“你还活着……”她的声音低哑,“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我知道。”樊刚的双臂环住她,让她紧贴他的胸膛。“但是我必须这么做,这件事有关男人的荣誉,我无法看着自己的女人受委屈而不讨回公道。”
老天!沉沦在与樊刚重逢的喜悦中,她几乎忘了齐佑军。
“他……落网了吗?”
“可以这么说。”樊刚点头,“我本来打算让他回天津受审,可是他执迷不悟,毫无反悔之心,最后被我大哥杀了。”
他心存厚道,绝口不捉齐佑军想从背后暗算他,幸好被翟项英发现,及时救了他一命的事,毕竟人都死了,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铁穆儿的脸上闪过一丝哀愁,“是吗?”
樊刚有些惊讶,“你在为他难过?”
“我在为他可惜。”她轻轻摇头,“虽然早在半年多前,他威胁不惜用屈辱我的强迫手段,将我交给一个陌生男人凌辱时,我跟他的夫妻情义就已经结束,但我还是替他感到惋惜。如果他肯走向正途,以他的人才武功,成就一定不小,这是我爹当初看上他的原因。”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道路,就必须承担一切后果。无论如何,他的事已成过去,至于齐府的人,官府会详加调查,无辜者,还其清白;有罪者,送官严办。你弟弟也救了出来,翟记的人把他接回家了。”
听到小弟安然无恙的消息。铁穆儿终于露出笑容,“真的?”
樊刚肯定的点头,“是真的。”
他接着跟她说起成亲的事,和翟项英提出的建议。
“如果你不在意简陋的婚礼,今天我们就正式结为夫妻,大哥可以做我们的主婚人,然后我们立刻起程前往山海关。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她叫梅若瑛,是我二哥的妹妹,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等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回京师,如何?”
“我不在意。”铁穆儿伸手他的面颊,望着他闪亮的双眸,“只要有你,我不在意婚礼的形式。”
“乐于遵命。”樊刚捧住她的脸,绽放生平最快乐的笑容,他的爱及喜悦洋溢在脸上,轻轻吻住她的唇,“夫人,乐于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