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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氣長江 第十六章 怒殺雙魔

婁山亦名大婁山,在遵義縣北,高峰插雲,為白雲峰,形勢險峻,上有婁山關,為川黔間要隘。

婁山之麓有懷白亭、會仙亭遺址,均所以紀念詩仙李白者。

樣柯水亦即蒙江,源出貴州定番縣西北,南至羅斛縣,又名北盤江,再經雲南貴州廣西與南盤江合,稱紅水江。

黔江亦名涪陵江,世稱烏江,源出貴州威遠縣之八仙海,東北流入四川境,經涪陵東入大江,由黔入川,烏江行舟最為不易。

六騎飛駿,行為甚速,入夜,已至婁山麓,過懷白亭,宿于會仙亭。

會仙亭在當時已破敗不堪,只有幾處遮蔽的地方,僅留殘垣碎瓦而已。

時已十七,月已有缺。

是夜風雲密布,月時現時蔽,烏雲游走,夜黑風急。

邱南顧有火折子。

左丘超然有蠟燭。

鄧玉函找到了一只燭台,于是就著殘牆遮掩,點著了一雙蠟燭。

燭影搖曳,馬就系在斷柱之後,各人倚危牆小息,奔馳了一夭,他們都累了,按照行程來計,明日即可抵廣西。

到了廣西,可又是一番龍虎風雲了。

所以他們先求稍息片刻,他們的戰志就如月芒烏雲一般,時閃時滅。

蠟燭也是一閃一明,像在黑夜里打著訊息,撐著一線微芒;而黑夜就似權力幫一般,龐大、威皇、可怖,而且無孔不入。

蕭秋水、唐方、左丘超然、鄧玉函、邱南顧、鐵星月等人心里都想著事情,都沒有作聲。

突然,其中一匹馬長嗷一聲,引起其余五匹馬一聲長嘶,六人都驚了一跳。

六人這一驚,彼此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馬又靜息下來,只有蟬聲的知了知了,叫個不停。

六人又進入調息的狀況,只有蕭秋水一直在想著事兒,一些毫不著邊際的事情。

蕭秋水就坐在蠟燭的前面,蠟燭的後面是叢林。

蕭秋水在想︰為什麼馬會嘶鳴?

在這時候想這些,好像井無意理。

可是蕭秋水老是在想︰為什麼馬會在這個時候叫?

這些馬都是極好的良駒,不是受到驚嚇,不會亂叫的。

以剛才的馬嘶而言,又不似受到任何驚怖,倒似像遇到了熟人,發聲而招呼一樣。

遇到了熟人?

對馬而言,熟人就是舊主人!

舊主人就是「鐵騎神魔」閻鬼鬼!

蕭秋水忽然之間,那種奇異的、奇妙的、奇特的感覺,又升起了。

就在這時,「颶」的一聲,一道竟比電還快的白光,迎臉飛來!

「咄」,白芒打滅了燭光,燭芯爆出了幾縷黑煙,白芒卻猶未止,直射向蕭秋水面門!

發力在先,來勢極快,要是平時,蕭秋水是絕躲不過去的。

蕭秋水在前一瞬間,幸好已有了準備!

他拔劍,「叮」,撞落飛刀

就在這時,一條無聲無息,但威力驚人的黑鞭,已自黑暗中卷了出來!

鞭掃唐方頸項!

這一鞭威力奇猛,偏又無聲無息,而且迅快絕倫,又發鞭在先,唐方是絕躲不過去的。

鞭與刀,幾乎是同時出手的。

鞭比刀長何止十倍,但刀卻是飛刀。

飛刀比鞭更快!

飛刀打熄了燭火,鞭才遞了出去。

也因為這樣,這鞭就像鬼影一般,一點都看不見。

可是飛刀打滅了燭火時,唐方也立時警覺。

唐方是一個極端冰雪聰明的女孩子。

燭火一滅時,她也沒有看見鞭影,但她立時機警地做了一件事︰

她立時移開她在燭火未熄間原來的位置。

她甫離開,便听見她原來的石凳碎裂的聲音。

那鞭予也「颼」地收回了去︰來時無聲,收的時候才有一記如裂帛的急風。

這一下,左丘、鄧、邱、鐵都知道了,叱喝、拔劍、互斗、怒吼聲響起。

蕭秋水冷靜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大家別亂,鎮靜應付,唐姑娘你……」

只听唐方的聲音自另一,角悠悠傳來︰「我沒事。來的人是沙千燈。」

唐方畢竟是唐門後人,在飛刀滅燭的剎那,她還是可以分辨得出飛刀的手法,乃發自何人之手。

只听邱南顧道︰「還有閻鬼鬼1」

這幾日來,邱南顧與鐵星月二人數度力戰閻鬼鬼,自然對他的鞭聲甚是熟悉。

在黑暗中,大家除了警醒戒備外,心中都更加沉重。

連「飛刀神魔」沙千燈也追來了,成都浣花蕭家劍廬究竟怎麼了?

月亮,月亮怎麼沒有出來?

烏雲,烏雲越來越濃烈。

良久,沒有任何動靜,更沒有任何攻擊。

顯然,沙千燈主力是以飛刀襲蕭秋水,是因為蕭秋水隱然是六人中的領導者,殺了他可以亂大局。

唐方則是六人中最難應付的,閻鬼鬼的鞭想先毀了她,也是理所當然的。

黑暗中過了良久,還是沒有任何聲息。

一擊不中,再也沒有暴露行蹤。

鐵星月如怒豹一般,隨時噬出,鄧玉函手已按劍,左丘超然十指聳動,邱南顧也伏著,但隨時飛彈而起,可是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蕭秋水沉聲道︰「既然我們已給盯梢上,就星夜過貴州,入廣西吧!」

鐵星月一聲大吼,道︰「好!擋我者死!滾開者生!」

他們在月黑風高之際翻上婁山,登白雲峰,連夜下鎮寧,到了黃果樹黃果鎮附近。

連夜奔馳,在疾風中眾人又是酣暢;又是提心吊膽,敵人想必追蹤而至,而且只怕就在附近。

這時已近中夜,黃果鎮上空蕩無人,但水氣彌漫,空朦一片,水聲如雷,在遠處響,蕭秋水一勒馬,道︰「再過去就是犀牛潭了。」

唐方蹙眉揚聲道︰「犀牛潭廣

蕭秋水道︰「對,這是西南最大的瀑布,听說就是這兒。」

鐵星月猛一勒馬,駿馬人立長嘶,鐵星月興致勃勃地道︰「對!那兒就是黃果飛瀑!好大j一千只犀牛在吼,一萬個銅鑼在同時敲打,十萬只雞蛋同時滑落,好大好大!」

邱南顧氣咻咻地道︰「好了,老鐵,你別形容了,你的形容是最縭線的。」

蕭秋水笑道︰「不過那真的是驚人,真是鬼斧神工,我們上次在白天掠過,陽光清照,氣氛絕勝,逼遭數十丈彩幻迷蒙一片,你看,這鎮上還距離黃果飛瀑那麼遠,但已水氣彌空了。」

唐方道,「那我們要不要去看看?去看看羅。」

蕭秋水道︰「我們正要繞白水河直上,再走盤江岸路渡烏江,此番正要一並去見識黃果飛瀑!」

六人一舒轡,六馬齊鳴,破天沖去!

黃果飛瀑。

貴州本來就是著名的崇山峻嶺、怒瀑危灘之地。

白水河的河水自六十公尺懸崖直瀉而下,吼聲如雷,水花四濺,水珠霧氣時化作迷蒙細雨,落在附近的黃果鎮上,故稱「雨夜灑金街」,前人有詩雲︰

銀河倒瀉下驚湍,萬壑雷轟珠落盤;

匹練長懸光似雪,輕飛細雨逼人寒。

六俠繞飛瀑疾馳,入馬盡濕,而心中對黃果飛瀑之驚險雄魄,更是非言語筆墨所能形容的。

水湍流急。

瀑布將瀉之河流,更是激起一個又一個的漩渦。

蕭秋水等人行在峻石危岸上,因徑道險窄,所以與急流相隔極近,只見在月夜下,黃果飛瀑不但聲勢驚人,而且那急流像一只魔鬼的手掌,不斷地在作扭曲、掙扎、輾轉,形狀駭人。慘青的月亮照在水流上,更似亙古以來一種無由的神秘力量,就潛蟄在水流之中。

就在這時,天來烏雲,月華頓滅一

亦在這月將隱未滅的剎那,蕭秋水猛然又閃過一絲不樣的念頭,猛瞥見急流之中,竟有一樣東西直伸了出來,在月亮下閃了一閃。

劍!

蕭秋水大叫一聲,反身一掌拍在唐方肩上。

這一下應極快,唐方不及閃避,砰一聲跌落馬來。

只听左丘超然怒喝道︰「老大,你——!」

這時唐方的馬背忽地冒出一件東西來︰

劍!

帶血的劍尖!

這劍竟穿過疾奔中駿馬的下月復,而且刺穿了馬鞍,而直冒了上來,這劍簡直是一種神奇的力量。

那劍又立刻「颼」地收了回去。

那匹壯馬連奔了十二三丈,才悲嘶一聲,萎倒子地,落在河中,剎那問被摔落水潭,轉眼不見。

要是唐方還在馬上……

一柄這樣霸道的劍,卻用這種暗算的手段,而且用那麼卑鄙的角度,向唐方這樣的一個女子刺出了這樣的一劍……

蕭秋水變了臉色,河水怒吼,無盡無止,猶如千軍萬馬,金兵齊嗚,但這柄劍威力再大,也阻止不了蕭秋水的決心︰

「出來!」

五匹馬都已勒止。

五匹馬都是在憤怒中勒停的。

五匹馬上有六個憤怒的人。

唐方摔下去,左丘超然一手就扣住了她。

蕭秋水左手一抄,唐方就落在他背後馬上,驚魂未定,粉臉煞白。

在白水河的急流里,黃果飛瀑上游的激流中,冒出一柄劍,然後冒出了一個人頭,然後冒出了整個身體,在水流暗夜下,猶如一個水怪一般,「呼」地飛上了岩,唐方嚇得臉都白了。

而這人的劍雪亮一片。

這人能在激湍中穩住身形,出劍暗襲,劍穿馬月復,煞是驚人。

蕭秋水目光收縮,緩緩地道︰「三絕劍魔?孔揚秦?!」

暗夜下,月亮隱在雲層里,河水像一•條怪異的白布,詭秘地扭曲抖動著,那人就站在岩邊,持著雪一樣亮的劍,澀笑了一笑,道︰「我的創是在水底練成的,叫做「白練分水劍’,這是三絕中其中一絕。」

他說著,劍斜垂指河,湍流立即水花濺飛,劍尖指處空落了一片岩石。

蕭秋水道︰「好劍。」

鄧玉函冷冷地道︰「可惜。」

孔揚秦忍不住問道︰「可惜什麼?」

左丘超然卻接道︰「可惜人是極卑下的人。」

邱南顧冷然道︰「憑一代劍術宗師還施這種卑鄙的暗算,失敬得很!」

鐵星月做然道︰「簡直不配使這柄劍。」

孔揚秦怔了一怔,全身激怒得抖動起來,過了一會,又仰夭長笑道︰「原來如此!」

左丘超然忍不住也間道︰「什麼如此?」

孔揚秦笑道︰「一個人有五張口,罵架是可以,吃飯也行,打起來嘛……除非是狗咬狗!」

六人臉色都變了,孔揚秦繼續揚笑道︰「沒料到女孩子有兩張口……你們這幾個男孩子也有!」

這幾個初出江湖的少年人初時還不知道孔揚秦講的是什麼,好一會才知道是極下流的話,唐方怒叱道︰「孔揚秦,虧你還是武林名宿,居然講出這種話,你……!」

孔揚秦笑道︰「你什麼!反正你們已活不過今天晚上,我講的話,又有誰知道,哈哈哈哈……不過我對你嘛,就可以溫柔一些——」

他下面的話還沒有說下去,五個人一齊發出怒吼,一齊沖了過去!

蕭秋水拔劍,沖出,突然之間,在這暗夜之中,急流之畔,懸崖之下,又起了,那種不祥的,不祥的念頭。

可是問題出在哪里呢?

蕭秋水一頓,就瞥見一道刀光!

刀光如電!

蕭秋水一掌推在鄧玉函背門,鄧玉函跌出七八步,但當他跌出第一步之際,刀光已沒入了他的背中。

鄧玉函大叫一聲,停住。

左丘超然一手扶住了他。

蕭秋水大喝道︰「不要亂,還有強敵伺伏!」

可是鐵星月與邱南顧已沖了過去。

他們雖快,但有一樣東西更快!

唐方的暗器!

唐方恨孔揚秦輕薄,一出手就是三道梅花什。

孔揚秦挽起三道劍花,砸開三道梅花針,但這剎那問,鐵星月、邱南顧已沖到!

唐方沒有繼續對付孔揚秦,因為她立時察覺鄧玉函已中刀。

唐方反手撒出一蓬金針,直射飛刀來處!

一個人影立時自一處岩石中躍出,唐方轉身,面向著他,蕭秋水的劍尖立時也向準著那人。

可是在黑夜中,湍流邊,那人影忽然不見了,幻作一團紅燈籠。

左丘超然赫然道︰「小心那燈籠!他就是‘紅燈魅’、‘飛刀神魔’沙千燈!」

燈籠一亮,人影就不見了。

只見燈籠。

黑黝中要是亮起一線火,那注意力必定都全神貫注在那火光中。

那紅燈籠既不亮烈,可是令人心血貪動。

心血責動後面是致命的一刀。

飛刀神魔沙千燈的飛刀。蕭秋水與沙千燈的弟子決戰過,當然知道沙家飛刀的厲害。

左丘超然則曾目睹沙千燈與朱俠武之戰,要是朱俠武當時不立肢紅燈籠,現在蕭家劍廬早已鎮守不住了。

鄧平函臉色紙白,他背後呷骨處沒入了一柄飛刀。

要不是蕭秋水及時一一推。他此刻早已沉尸白水河了。

背後孔揚秦、鐵星月、邱南顧三人喊殺如水聲沖天,這兒只有一盞紅燈籠,以及四個靜靜的人影。

他們沒有回頭。

因為不能回頭。

沙千燈的飛刀不讓他們回頭。

飛刀神魔的紅燈籠更使他們別不過頭。

燈籠紅。

紅燈籠後是什麼?

人在燈後。

紅燈籠後是黑。

要殺沙千燈,先破紅燈籠。

可是他們沒有朱俠武的定力。

這燈籠,他們破不了。

只要他們破不了這紅燈籠,沙千燈隨時可以動手。

因為他們看不見。

看不見的事情最可怖。

他們額上已沾上了汗珠,唐方尖秀的鼻尖也有水珠。

是汗珠?還是水珠?

水氣霧漫,水聲連環,周遭越來越看不清楚,越來越黯淡。

忽然眼前一亮。

一亮更亮,原來月亮已出了雲層。

月亮的光華恰好籠罩了燈籠的光芒。

紅燈籠背後露了人影。

燈籠似震了一震,紅芒仿佛動了一動。

就在這剎那間,唐方立時出手。

擅使暗器的人永遠最懂得把握機會。

唐家的人尤其懂得把握時機。

唐家的唐方更是能掌握時機的女孩子。

她的暗器不打燈籠後的人,而是打紅燈籠。

毀滅了燈籠,才能與沙人魔決一死戰!

「破」,燈籠撕裂。

如血漿一般的液體濺出,同時長空飛起一輪刀光!

唐方飛起,刀光一閃而沒。

唐方在唐家不是精于暗器,而是長于輕功。

另外一道劍光飛起!

蕭秋水的劍!

沙千燈既已現了形,他就要把沙千燈刺殺于劍下。

他一定要,不為什麼,只為沙千燈殺傷了鄧王函。

鄧玉函是他的兄弟,是他的朋友,他抄起了鄧玉函的劍,矢志要把沙千燈殺之于劍下。

可是血漿般的液體,帶著腐臭射來,他只有避開。

他一避開,沙千燈就退。

沙千燈挪動腳步,忽覺雙腳已被人扣住。

左丘超然的一雙手。

左丘超然不知何時己潛到他身下,雙手扣住了他的雙腳。

沙千燈急忙欲月兌,但左丘超然飛快施擒拿法,從下抄起,抓住凹陷之骨縫,大指壓內側,中食二指運勁扣拿。

沙千燈忍痛欲踢,左丘超然閃電般抓住他腳腔前後兩面,大指拿主麻筋,中食二指在後襯動,雙手一滑,已鉗住小腿腔骨與胖骨中間之空隙,據扣力按!再拿膝彎的伸屈筋,閃身而上,大指搭住沙千燈內轉股筋,中食二指,再搭拿其外轉股筋,雙手一分,再全力扣住沙千燈胯節內側麻筋,不過眨眼問的功夫,沙千燈下盤情節筋,痛苦不堪,寸步不能移。

「擒拿第一手」項釋儒以及「鷹爪王」雷鋒的後人,畢竟不可輕侮的。

可是沙千燈還有一雙手。

他一雙手,發出了兩柄刀。

在這樣的短距離下,沙千燈照樣可以發刀,確有過人之能。

只是唐方也是暗器的第一流高手。

她發出了兩顆石子,踫開了兩把刀,飛落人瀑中。

沙千燈怪吼一聲,他現在才弄清楚了這幾個少年人的份量。

可是已經遲了。

蕭秋水的劍已經到了。

他一刀就標了出去。

蕭秋水擋住了他,唐方的暗器射不到。

至少他要把蕭秋水殺之于刀下。

但是蕭秋水的劍變了,他一柄劍變成了千百把劍點。

「滿天花雨」。

浣花劍派三大絕招之一。

沙千燈只有一刀,同時也是致命的一刀。

眼看這一下就要同歸于盡,這同時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這人撲到蕭秋水身前,那飛刀就沒入了他的胸膛,這人卻拔出了原先嵌在他身體里的刀,一刀澱出!

這一刀刺穿了沙千燈的咽喉!

同時間,蕭秋水的劍也到了,沙千燈的身體被刺了上百個洞。

沙千燈慘叫,倒在那血漿一般的液體上,立即又彈跳慘嚎起來,全身發出腐臭的焦味,竄彈了幾下,便翻落人瀑布中,直掉落入黃果飛瀑中,粉身碎骨。

沙千燈慘叫之際,也就是蕭秋水發出一聲大叫的時候。

中飛刀的人是鄧玉函。

左丘超然放開了沙千燈,扶住了鄧玉函。

鄧玉函臉如白紙,又忽泛紅潮,在水霧中咳嗽起。

左丘超然扶住鄧王函,放在他胸前及背後的手都濕黏黏的,都是血。

左丘超然是觸及,蕭秋水是看到,他們的心都在抽痛著,唐方掠至,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鄧玉函煞白著臉色,沒有說出任何一句話,深深地看著蕭秋水、左丘超然、唐方,一直掙扎著,翁動著嘴唇,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終于緩緩地閉上了眼。

永遠地閉上了眼。

左丘超然扶著逐漸冷卻的鄧玉函尸體,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蕭秋水別過臉,面對黃果飛瀑,夭也雨蒙,地也雨蒙,夭地雲雨涼如冰,逝者如斯夫,老三,老三,你就這樣走了麼?

——玉函,我要替你報仇。

——唐柔,我在喚你,你知不知道,

鐵星月什麼都不知道,他的一雙拳頭,在瀑布巨響中依然虎虎可聞。

他已中了三劍,可是孔揚秦不敢挨他一拳!

有一拳自他額頂飛過,打在堅石上,石頭粉碎,鐵墾月的拳頭又「呼」地轉了過來,朝著他的胸膛猛擂!

孔揚秦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敵手。

更令他心魄俱悸的是邱南顧的「蛇拳」,他出劍,邱南顧便攻他腋下「攢心穴」,他一收劍,邱南顧居然愉步踩他的腳趾!

孔揚秦可以在水中運劍,這是一絕,更可以心分二用,這是二絕!

他的劍如雪,忽裂為二,左右兩片雪光,還是迫住了邱南顧與鐵星月的攻勢!

鐵星月打得急了,忽然把上衣一月兌,露出精壯的身軀,在瀑布飛濺中,愈打愈神勇,居然雙手抓住孔揚秦的劍,用力一拗!。

要是別的凡鐵,早給鐵星月一指捏斷了,但這是「白練分水劍」。

劍依然不折,但是彎了。

孔揚秦臉色也變了。

忽然一道水光飛來,在水氣漫霧中,孔揚秦看不清楚,也下在意,但這一道水打在他臉上,臉上熱辣辣的一陣痛,兩只眼楮幾乎睜不開來。

那一道水是唾液,邱南顧的口水。

邱南顧在這剎那間,趁機游身而上,一招「蛇鼠一窩,啄打在孔揚秦腳背上!

孔揚秦狂吼一聲,退了五六步,邱南顧一招得手,再要進攻,忽然劍光一,閃,大叫一聲,急中生智,一交跌下去,饒是跌得快,肩上還是被劃中了一劍!

只見孔揚秦閉著雙跟,手上兩道白練,上下游走,迅若游龍,招招都是要害,原來這正是孔揚秦的「三絕神劍」絕招之三︰「冥瞑劍法」,目不必視,但毫不影響劍法的發揮。

這兩道劍光,一道迫住了邱南顧,但對鐵星月那一道,因已被鐵星月拗曲了,所以發揮較不自如,反給鐵星月的勇悍迫住了。

三人打得難分難解,瀑布怒吼,飛雨濺血。

忽然之間,邱南顧覺得壓力一輕。

一柄扁平而輕利的劍,封住了孔揚秦的劍勢。

孔揚秦哼了一聲,道︰「浣花劍?」

來的人沒有出聲,但出手越來越急,似勢必要把孔揚秦攻殺于劍下。

來人是蕭秋水。

他是在憤怒中出劍。

他的劍運舞起來,所有的水珠都變成了他的劍花,浣花劍把水珠串成點點飛劍,在月色下,如神龍吐珠、游龍吸水一般,煞是好看。

不單好看,而且招招俱是殺著。

孔揚秦奮力抵擋著浣花劍勢,但是邱南顧卻趁機攻了進去。

孔揚秦又是驚恐,又是憤怒。

驚恐的是沒料到這幾個年輕人,有如許卓越的武功,以及勇悍的膽色,憤怒的是料不到沙千燈竟沒有擋住他們。

他一招暗算不成,便亮出來說話,有意激怒對方,吸引對方的注意力,好讓沙千燈一刀得手;他們本來以為以他們兩大高手之力,合力對付幾個小輩,實在是綽綽有余了。

他不知道沙千燈已經死了。

蕭秋水一加入戰團,浣花劍法便控制住他的三絕劍法,邱南顧乘機便攻了進來,鐵星月也加強了攻勢。

不能再打下去了︰孔揚秦全身都濕了,也不知是雨還是汗!

他大喝一聲,雙劍飛出!

鐵星月一拳砸開飛劍,慢了一慢;邱南顧矮身避開飛劍,頓了一樁;孔揚秦長身而起!

打不過,便要逃!

水霧彌漫,他沖入霧中!

忽然感覺雙腿一緊,一名青年已抓住他足踝,如鐵鎖一般緊實!

他一扯不月兌,正待出力,但忽然全身熱辣辣地陣痛︰難道、難道霧雨也有刺?

他才想起唐方——這兒有一位唐家的小姑娘。

听說唐門還有一種著名的暗器︰就叫做「雨霧」。

他猛想起,意氣一萎,正在這時,厲芒一閃,長空劃起半道弧形,直閃入他的月復中,飛貫而出!

蕭秋水的劍。

「長虹貫日」。

浣花劍招三大絕招之一。

「鐵腕神魔」傅天義是死在蕭秋水這一劍招下的。

「三絕劍魔」孔揚秦也是。

孔揚秦連人帶劍飛落黃果飛瀑中。

這一代劍手死時還身懷兩柄絕世的寶劍陪葬。

白練分水劍與扁諸神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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