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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鷹賭局 第三章 神仙公主

人退去,羊皮袋中的酒已空;卜鷹臉上的笑容卻還在臉上,就象是已凝結成形。

就象是有人用一把刀,將那一條條扭曲的笑紋雕刻到他臉上去了。

黑暗的枯林外,卻亮起了一串燈光,一連串巧手綴成的珠燈,一盞盞飄飛過來,在這淒冷荒寒的深山中,看起來明明應該象是鬼火,卻又不象。

天上地下,都不會有如此輝煌美麗的鬼火。

四個黑臉白牙的昆侖奴,抬著張兩丈長一丈五尺寬的平榻,自飛舞的珠燈中,大踏步而來。

一個神仙般的絕色麗人斜坐在平榻上,一頭漆黑的長發輕柔如霧水,一雙明亮的眼楮燦爛如晚星,身上穿著件非絲非麻、五色繽紛的彩衣,卻將左邊一半香肩露出,露出了一片雪白的皮膚,滑如凝脂。

她的手里也在發著光,一只用波斯水晶雕成的夜光杯里,盛滿了蜜汁般的美酒。

她的笑容卻比蜜更甜。

看見了這麼樣一個人,卜鷹卻在嘆氣。

"是你。"他苦笑著嘆氣,"你到這里來干什麼?這里不是一位公主該來的地方。""你能來,我就能來。"神仙般的公主發起了嬌嗔,"我要來就來,誰也管不著。"她生氣的時候,笑得居然還是那麼甜。

卜鷹卻好象看不見。

"對,你可以來,幸好我也可以走。"卜鷹說,"我要走就走,別人也管不著。"他已經振衣而起,好象真的要走了,神仙般的公主卻象活鬼一樣大叫了起來︰"不行,你不能走!""為什麼?"

"因為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公主的眼珠子直轉,"我有要緊的事找你。""什麼要緊的事?"

"要債,當然是找你要債。"

卜鷹又在嘆氣了,他實在不能不承認,這個世界上比要債更要緊的事確實不多。

"這一次,我也在你們的賭局里壓了一注,我賭那個白荻花一定跑不了的。"公主得意洋洋地笑,"這一次你總算輸了。"原來卜鷹賭的是白荻,白荻要逃走,他就贏了。那他為什麼要用隔空打穴的功夫,用一塊碎石去打白荻右腿的穴道,讓白荻恨他一輩子?

卜鷹做的事,總是有很多讓人無法明了的,他自己也不願解釋。

他本來就是這麼樣一個人,我行我素,誰都不顧。

所以現在他只問這位公主︰"這一注你下了多少?""不多,一點都不多。"公主笑得更甜,"這一次我只不過押了兩百五十萬兩而已。"這一次輪到卜鷹嚇一跳了,好象差一點就要從樹上摔下來。

"兩百五十萬兩?"卜鷹又在鬼叫,"你是不是錢太多了?你是不是有點瘋病?""我什麼也沒有,只不過想贏點錢而已。"

"你若輸了呢?"

"輸給你又有什麼關系?你又不是外人,兩百五十萬兩又不算太多。"卜鷹不但在喘氣,而且開始申吟,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居然把兩百五十萬兩看得不值一文,遇見這種人,你能拿她怎麼辦?

除了喝酒之外,還能怎麼辦?

剛搶下她手里的水晶夜光杯,將杯中酒一口氣喝下去,卜鷹就看見太湖三十六友中石伯人遠遠的飛奔了過來,就好象剛踫見鬼一樣。

太湖三十六友都是釣友,釣友講究的是忍耐、鎮靜、等,一定要能等,一定要沉得住氣,水里的魚兒才會上鉤。

現在這位釣友早已將平日養氣的功夫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喘著氣道︰"糟了糟了,跑了跑了。""什麼事糟了?"卜鷹問,"誰跑了?"

"白荻花跑了。"這位釣友說,"他身受刀傷二十一處,想不到居然還是被他跑了。""跑去了哪里?"

"除了死路,他還能去哪里?"

程小青鐵青的臉驟然在燈光下出現,臉上絕對沒有任何一絲表情,"他不跑,也許還能多活些日子,跑了只有死。""帶著五百萬兩一起死?"

程小青的臉驟然扭曲,就好象被人抽了一鞭子。過了很久才說︰"是的,他還沒有供出京城道上那七件大案的藏銀下落,就滾下了那道懸崖。"程小青冷冷地說,"他是存心要死的,幸好他不管是死是活,都再也見不到那五百萬兩。"珠燈仍在,程小青已去遠,神仙般的公主居然也嘆了口氣,指著心口說︰"好可怕的人,我真的怕死他了。""他本來不是這樣子的。"卜鷹目送著程小青的身影,眼中帶著沉思之色,"他本來是個很有朝氣的年輕人。""他怎麼會變了?"

"因為一把刀。"卜鷹的神色更凝重,"一把足可讓他縱橫天下的刀。""魔刀?"

公主臉上神仙般的甜笑已不見。"我只知道世上唯一的一把真正的魔刀,就是昔年魔教教主那一把'小樓一夜听春雨',可是這把刀好象並不在他手里。""刀本無魔,魔由心生。"卜鷹道,"如果有心魔附在刀上,不管他用的是哪一把刀都一樣。""好好的一個年輕人,怎麼會有心魔?"

"因為他的刀法。"

——水中的殘月,妖艷的水波,隨著水波扭動變化的月影,不可思議的速度,一串又一串的血珠,一刀又一刀。

卜鷹眼中仿佛帶著種說不出的恐懼。

"我從未見到過那樣的刀法,但是我知道,那就是魔刀。"他說,"一個人心中若是有了那樣的刀法,心中就有了魔。心魔也就是天魔,天魔附身,心魔附刀,變化如意,縱橫天下。"卜鷹慢慢地接著說︰"一個人如果能縱橫天下,他怎麼會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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