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方一戰 留白小題詩
楊月兌手一揚,把整個石鎖向唐方扔了過去,使的是暗勁。
石鎖必在半空裂開。
楊月兌知道至少會有十七種一百二十四支毒物一齊向唐方罩去。
暢月兌這回下的是毒手。
因為他剛才敗在唐力的手里——
像他那種男人,是極不喜歡比他更厲害的女人的。
雷變使的是毒招。
他的鞭長一丈二,透明,鞭風幾及七丈六,他的拇指只要一按鞭把子,毒氣便自鞭風卷而出,就算不給他那透明的鞭擊中,也會倒在他那無形的鞭風下。
唐方站在台上。
燈火通明。
她看看楊月兌和雷變出手,也看看雷變和楊月兌一出手就是殺看,臉上有一看專注但又似心不在焉的神情。
她的眼神流露看亮麗的稚氣,但又黑白分明得像她的柔膚和她的衣衫,是了,徐舞覺得,伊站在那兒像一支美麗的蜻蜓。
她站在那兒的風姿,是在等待,但不是在忍耐。
她沒有動。
甚至也不是靜的——
她不知道這些暗器的厲害麼!
難道她不知道兩個對手已在狂怒中出手麼!
徐舞為她驚、為她急,幾乎要為她驚喊出來︰躲開!
危險!
就在這時,唐方笑了。
這一笑,令全部人眼前一艷,就像一口氣飲盡一瀑烈酒一樣,足以使所有的豪杰變成瘋子,所有的瘋子成了豪杰。
這一笑。
一笑的唐方,伸出了手,就像一朵花徐徐而開。
她的手,細、柔、小、巧。
自她手中疾射而出的箭!
令人吃一驚的艷︰那一箭!
箭後發而先至,正中楊月兌的胸,楊月兌大叫一聲,像給一百九十三斤的石鎖迎面擊中一般,如一片破布般斜飛台下!
這小小的一支箭。
竟有那麼大的威力!
然後唐方轉向雷變,帶點薄的問︰"你還不自己滾下去禾-"雷變一咬牙,拇指便按在鞭把上。
唐方的手一揚。
雷變大叫一聲。
急彈而起,飛騰而上,翻身旋降,而又縱身魚躍,疾退迥閃,待發現自己已落到台下時,也同時發現自己拇指已釘著一支箭。
一支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小小,簡直有點讓人艷的箭。
"這就是我的"留白小題詩",怎麼樣?"
唐方盈盈笑著,像極了一只頑皮的貓,"我把暗器都帶上了,你們還有什麼可要的?"
掌聲。
只有一人的掌聲。
當然就是徐舞的熱烈鼓掌。
唐方粲然一笑以為報。
她不知道徐舞就是因為曾看了它的一笑,從此就落人了劫不復的溫柔鄉,念茲在茲,無時或忘,有位佳人,就是唐方。
唐不全干咳一聲,嘎看聲道︰"小佷女,你這……鬧得實在太過份了。"
唐方嫣然一笑道︰"這還不算過份。"
唐不全一楞︰"怎麼?你還要……"
唐方說︰"我還要跟你們兩位比一比、、一分負……"
雷暴九七道︰"狂妄!"
"不是狂妄,而是膽大,只要是對的事我一向膽大而且妄為!"
唐方凜然的說,"就是這樣,雷叔叔,你先上來吧!"
說完之後,她看自己的縴縴五指就像一只貓兒在看粉蝶一樣。
眾又嘩然。
小小唐方,竟然挑戰蜀中庸門輩份高的唐不全和在江南雷家地位極高的雷暴光!
"好!"
雷暴光怒道,"既然你不知死活,我就替唐家的人教訓教訓你這不自量力的小輩!"
"不,"唐不全也舉步上前,"唐家的不肖子弟應由唐門的人出手訓誡才是,雷兄就且讓我一讓吧。"
"那怎麼可以!"
雷暴光已一躍上台,"唐佷女可是明挑看我,我要是不接看豈不是讓天下雄豪笑話了!"
"這個大逆不道的東西,教我親自撞上了,哪有不懲戒她的道理!"
唐不全也晃身門上了台,"否則傳了出去,江湖好漢不止笑話我,還會恥笑唐門沒家教呢!"
其實,兩人都一個用心︰他們目睹唐方施的"寫意大潑墨和"留白小題詩",只怕一非其所敵。栽了下來,這輩子顏面可都沒處擺放了,不如穩打穩扎,兩人一齊上台、一齊出手、一齊收拾了這娃兒才是上算!(不過,他們兩人都是宗師前輩的身分,可不能明看來以眾擊寡,何況對方只是個後輩、更是個女子!)"省了吧︰兩位,"唐方爽快的說,"既然我這小輩這樣大逆不道,又沒出息也不像話,你們兩位就省點事,一起土來把我替天行道、大義滅親去吧!
""好一。
"唐不全索性橫到底了,"這可是你自己要的!
""我就為武林正義來教訓你,"雷暴光在出手之前還是先把場面壓一壓,說什麼也得要把正義扯過來作盾牌,這一戰才不致"得不償失"︰"唐老哥就代表唐門來懲誡你!"
道理既然站穩了,還不出手。
尚待何時?
雷暴光是個可怕的人。
他很少出手,出手只亡不傷。
也許他的人並不十分凶暴,可是他所使用的暗器卻是十分凶殘。
他使的是火。
火就是他的暗器。
火在他手里,就像整個太陽發出來的光,都拿捏在他手中。
他的火只要一發出去沾在對手的身上。
這火就會一輩子都不熄滅。
直把人燒成炭,燒成灰燼為止。
這是極可怕的暗器。
唐不全是唐門"暗宗"的好手。
他的暗器並不十分特別。
事實上,他什麼暗器也發︰鋼鏢、銀針、飛煌石、鐵模黎、叉□、鐵丸、飛刀、沒羽箭……
他什麼暗器都能發。
特別的不是暗器。
而是發放暗器的手法。
在發射暗器之前,他要全身拔空而起,居高臨下,這時他所發放的暗器,令人無可閃躲,無法抵御,無及走避,加上他身著大紅袍,激揚翻動下暗施殺看,殺人就像捏死一只螞蟻那麼容易。
所以他人躍半空,就要發射暗器。
只要他一日一拔空而上,他的對手就只有捱暗器的份兒。
能在四川唐門和江南雷家這等臥虎藏龍之地佔一席位,絕對不可能幸致的。
唐不全和雷暴光都知道唐方是唐門一脈最有權力的女人︰唐老太太親手教出來的子弟,他們都末敢輕視。
唐不全正想藉意為自己所投靠反對唐老太太的勢力先領一功,挫挫唐老太太一系的銳氣,雷暴光早已跟雷家堡有意要滅唐門一族的人馬早有默契︰一有機會,不是先聯絡好唐門的"心份王(如唐不全),就是找藉口剪除唐門精英(如唐方)。他們正在這樣做。一上陣,雷暴光就抄起了地上的火把,打出了他的"光"。他要火燒唐方。他的"光"像一道著火的雲直攻唐方。唐方等他出手。他一出手她就出手。她伸出了手,就像跟人拉手。手柔、細、巧而小。"
嗖"的一聲,一物電射而出,力猛、厲、銳而烈!"
潑墨神斧"斧破"火光"。"
火光"分而為二。這把闔黑的小矮,去勢不減,反而更厲,急祈雷暴光!雷暴光大喝一聲,全身就像一道燃著的火光,急縱而起,就在這時,他察覺了兩件事一、那一斧雖然擊空,卻正好擊落了唐不全居高臨下所發的七支龍須釘。二、唐方又同他伸出了手,像隔看時間和空間,要跟他善意的拉拉手。掩映的火光中,另一只白如玉藉、柔若花瓣、給火色添上麗色的手,正遙向雷暴光伸了出來!人海茫茫卻教我遇看你這一只姍姍秀骨的玉手,像一個美麗女子最善意的最後要求然而,雷暴光卻有一種"魂飛魄散"的感覺。他疾退。只不過是一霎瞬間,他已閃身于圍觀擂台的群眾之後,合足有十一丈,至少有一百一一田他前面,而他已左手扣看"生有幸"古雙蓮的咽喉,把她的雙手扳到背後,正讓她擋在他的身前︰霎瞬之間,雷暴光已跟唐方拉遠了距,找到了屏障,制住對方的朋友,立于不敗之境。可是唐方笑了。她仍伸看手。火色為這只玉手添上夕照般的微紅——沒有暗器!唐方並沒有施放暗器,雷暴光在一眾後輩面前如臨大敵,不禁臉上一熱。"
我還沒放暗器。
"唐方還在凝端她的手指。她的指甲什麼都沒有涂。它的手很小,很,很柔,很巧,而且還給人有點冷的感覺,彷佛那手和它的主人有看一樣的俏煞和真情。"
窮緊張作什麼?
""你的暗器根本奈何不了我!
"雷暴光的聲音滾滾的傳了開去,"我只是先把你的羽逮住,以免她施暗算!
"古雙蓮喉嚨給鉗制看,半句話都說不上來。唐方臉色一寒︰"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對付你了?"
忽听一聲虎吼,唐不全雙袖激揚,紅衣翻飛,雙手化作干臂,但卻有七道無聲無息的暗自雙腳袍據激射向唐方。
唐方一個急旋聲。
火焰盡晃。
閃爍不已。
她的披風像把整個黑夜都蕩了出去。
它的長發似把整個夜晚都溫柔了起來。
在發揚披風旋舞之間,她已把一切攻向它的暗器撥落,在黑色的漩渦里,她伸出了蓮一般白暫的手。
兩只手,如夢里的兩朵白蓮。
"大潑墨"結合了"小題詩"這就是唐方把唐老太太兩門絕技合而為一,創出了獨一無二的暗器手法︰"山水亂披風"。
一柄小矮,激射而出。
這斧頭以電的速度雷的愕越過一百二十人然後在雷暴光全神戒備下倏地一沉自古雙蓮和雷暴光的跨下急射而過然後再兜轉回來嗤地嵌入雷暴光左胛骨!
這一斧,至可怕的不是巧勁、不是速度,而是它所蘊的力道,並不致要了雷暴光的命,而卻能夠把雷暴光全身的功力一斧打散,所以他在中斧的一霎間已完全制不住迸雙蓮,以致古雙蓮在掙月兌之後,還可以忿忿地踢他一腳,讓他跌個狗爬地!
同一瞬間,枚小箭,也疾射向唐不全。
正如雷暴光一樣,唐不全也在全面戒備。
他人在半空,箭品字形射來,他往上縱、往下沉都得褲上兩箭,所以他急往右閃。箭射空。
射空的箭一如廢物。
唐不全正待反擊。
全面反擊。
這時候,那支箭中最上的一支,射向已斜沉,而最下的一支,方向亦微上揚,是以在射空之後,中間那支箭箭鑣會在一起,微微一震,好像支箭是活的、有生命的、會思想部署般的,箭立刻分頭急追唐不全!
這次唐不全足足用了八種身法五種求生本能,才險險躲過這箭的第二輪攻勢。
第二輪攻勢才了,那箭又會合在一起,就像急速的密議了什麼似的,然後又條地一震,又分個不同的死角射向唐不全!
唐不全紅袍忽卸,一罩而兜里住文小箭,但幾乎在同一霎間。箭已破衣而出。
依然向他射到!
唐不全長嘯一聲,沖天而起,沖破擂台的天頂,在碎木塵屑紛紛落墜之中,夾雜看唐不全的一聲大吼︰"我服輸了!"
唐方粲然一笑,那精致秀氣的手一張,像喚只听話的愛犬一樣,支箭腱、腱、腱地回到唐方的手里,乖得就像支羽毛一般。
塵埃碎屑,紛紛降墜,唐不全也落到擂台上來,衣上盡是木屑,破損處處,十分狼狠。
"好,唐方,你狠!"
說完,他就走下擂台,身上紅袍,也破了個小孔,看去分外矚目,一拐一拐的走到人台中去,群眾馬上為他讓出一條路來,他扶起雷暴光,正要走,忽听唐方說︰"慢!"
唐不全滿目恨意和戒備的回身。
"那柄斧頭,"唐方說,"要還我。"
唐不全冷哼一聲,拔出了斧頭,雷暴光低嚎了一聲,人人都看得見唐不全手背脹滿了青竹蛇般的青筋。
他甩手把斧頭自紅袍里面一轉,便扔向唐方,然後扶看雷暴光,恨恨而去,後面還緊跟雷變抱看傷得無力再戰的楊月兌。
唐方左手一抄,接下了斧頭。
黑黑的小矮在她白生生的小手里閃出一道黑光。
直至唐不全攙扶看雷暴光的身影蹣跚消失後,大家才震天響的喝起采來。
其中尖聲最是忘情起勁的,當然是"行雲流水"徐舞。
絕大部份的掌聲,是在眼見唐方獲得全面利之後才響起的,只有徐舞、鐵干和他的手下們除外。
徐舞在前一日還敗在唐方手里。
可是他看到唐方的利,要比他自己得到利還興高采烈。
其實,他仍留在"一風亭"不走,不是為了要參加楊月兌和雷變勇奪雙魁的慶宴,而是在他在等唐方回來。
他了解唐方。
雖然唐方甚至不大知道、也不大覺察他這個人。
他覺得唐方一定會回來雪趾的。
誰都不知道,他來參加這次"一風亭"的"暗器大賽",是特地來"輸"的。
"輸給唐方的。唐方終于獲得利。她出了口氣,並給予侮辱它的人一次教訓。她站在台上,笑得彷佛地想要幸福的話就會幸福一輩子的樣子。事實上,徐舞希望她幸福遠比自己幸福來得重要。在眾人歡呼聲中,唐方正欲啟齒,(她要說話呢,還是另一個開得比花還燦麗的笑顏?)——忽然,她像忽然給抽出了元神,似一朵失去了睫的花-般萎沼于地。眾人的喝采聲徒然正歇,黑黯的擂台上,只見倒看一雙、手和一張白玉似的臉,長發和披風一般的柔和黑。她就像睡看一樣的安詳。徐舞大吃一,情急之下,一躍上台。山大王鐵干怒吼一聲︰"別踫她!"
也虎地躍上了台。
徐舞心亂如麻,一面上前一面搖手擺腦的說︰"我並無惡意,只是……"
鐵干見他上前,猛地一拳打來,叱道︰"好小子,想撿便宜!"
徐舞匆忙間架了一拳,因情急意亂,勁道不足,幾乎給鐵干一拳打落台下,一時只覺血氣翻涌,好生難過,幾乎就要當場一口血吐了出來。
"我不是……"
徐舞撫看胸口,艱辛地道︰"我怎麼會趁她之危呢……"
(是啊,我怎麼會趁她之危呢口)徐舞第一次遇見唐方,他覺得她向他走來的時候,彷佛是飄過白雲飄過花草般的飄過來的。
他的心震顫了那麼一下,使他不知道自己是極端開心還是太過受苦,之後他一直覺得心髒正在大力撞擊肋骨,使他竟沒有勇氣看伊第二眼。
他心里雖對她念茲在茲。
無時或忘,可是他竟記不起它的樣子,只有一個陌生但有無限想像的音容,一種最親切而十分模糊的氣質。
當然還有那一笑,像石子投入湖心的漾了開來。
他為了沒有再看她或飽覽她而痛悔,他見了她簡直似是害了一場病,見了她之後第一個想起的字眼,既不是"美麗"也不是"愛慕",而是"劫"。
在劫難逃。
那女子顯然就是他的"劫"。
之後,他就千方百計、不惜一切代,設法再"見"了她一次。
只不過是"見一見",甚至連唐方也沒注意到他。
再見它的那個晚上,他夢見自己死了,她為他傷心,所以他覺得自己兀地值得,因而十分開心;第二天醒來,他還延續著這種開心,甚至期盼自己早點死去,也許會換來它她關心直到最後,他省覺她可能根本不知道世上有個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人活但如死。
是以他結束了他的一切,然後開始了另一個一切︰他所作所為,一切都是為了可以接近她;不管用什麼方法,他只要接近她。
他常對自己說︰"唐方,人海茫茫卻教我遇上你,既然遇看你了,我這一生便再也不可以沒有你。這些話,他當然只能對自己說,他寂寞得甚至要寫信著書懂送回給自己,為的還是這幾行字。這幾行字彷佛足以作為他一生的賣身契。他原本是貴介公子,玩鳥養蟻,無所不好,還善于精雕蠅頭小字。見了唐方之後他放棄了一切,重入江湖︰他本來不諳暗器,為了她,他苦練暗器,終于博得薄名。對唐方而言,江湖就是不息的飄泊,武林就是不停的闖蕩︰對徐舞來說,︰江湖便是唐方的笑顏,武林便是唐方的抱。他不住安慰自己︰唐方,你錯過了我的愛情就等于錯過了你一生最美的夢可是他在清醒時又很沮喪的發現︰那只是他自己的美夢,她無涉。盡避他為她已荒疏租業、變賣田產、潦倒落拓、失魂落魄,但她甚至還不知追有他這個人。也許,他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因為常常在她出現的場合出現,所以唯一跟她親近的是她也呼吸看同樣的空氣。他可以想像她的一變一笑,他是唯一的知音;她的一舉一動,只有他最是關心。他以此為滿足。他看見她開心他使很開心,他覺得她恨寂寞他也很寂寞,年以來,他一直以虛假的溫馨埋沒真的淚影。因而,當唐方要參加"一風亭"暗器大賽的時候,他專程過來"輸"的。他故意選擇唐方為對手。因此,當唐方手上因無暗器而落敗氣哭而去時,徐舞就知道︰唐方一定會回來的。而且很快就會回到擂台的。因為他知道唐悲慈就在"一風亭"不到二十里的"頭北"那兒。唐悲慈是四川唐門唐老太太的嫡系人馬,是唐方嫡系的叔父,也是唐門"明宗"的首腦人物之一,武功輩份,均遠在唐不全之上,在"頭北"主持唐門在此地唯一的分舵。唐悲慈一向疼愛唐方。今回唐方受辱,以唐方的脾氣,一定會不甘受屈,也一定會到頭此主提取獨門暗器,再這干蛇鼠一窩的宵小之徒決戰!一切果如他所料。唐方果然回來了。唐方果爾獲。唐方忽然倒在台上——天涯茫茫卻教我遇上了你,唐方、唐方,你怎能出事?你不能死!他在躍上擂台的一刻里,心痛神亂之際已下了決心︰要是唐方死了,他立即就死,正如他跟唐方一同呼吸這兒的空氣是一種莫大的幸福一樣,他要死得夠快,才或能在陰陽天界追隨得上唐方,不讓她一人獨自飄泊流。他傷心得甚至忘了去想為她報仇的事。五飛金"你不是!
"山大王鐵干怒道︰"你們這班使暗器的家伙,實在是太卑鄙了!"
他生氣得連臉上一道道的疤痕也要跳出來砍人。
"對!"
鐵干身邊有兩名愛將,"佐將"老魚隨即附和道︰"難怪大王不肯練這些什撈子的暗器!"
另外一位"佑將"小疑也應和的說,"太過份了︰暗算還不夠,以人多欺一女子還不夠,還要動上毒藥!"
"什麼?"
徐舞六神無主,全不似平日精警過人,一听"毒藥"二字,這才省了過來,"你是說……唐姑娘中了毒?"
"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山大王眺起了一雙虎目,這才顯得出他不是那種孔武有力但心思簡單的那種草莽之輩,他自己也喜歡自己這樣一副工于心計的樣子,他認為他這時候的樣子最有魅力︰"她著的是"快哉風",一種由唐門和富家共同研制的毒藥,很毒,唔,很毒的毒。"
"那該怎麼辦?"
徐舞完全沒了主意,心急如貯,"可有解藥?誰人會有?哪里可取?"
山大王眯看眼楮看看他,眉頭也鎖得像守財奴的錢櫃一樣緊,"唔,依我看,這毒不易解……"
他故作深沉地說︰"不管你是不是加害她的人,你還是不要踫她的好。'快哉風'的毒一日一解不了,會很快的傳染他人的。"
徐舞卻仍在急,"她……她好端端的,卻是怎麼中毒的呢?"
"唐不全把斧頭扔回給它的時候,已布上了毒……"
山大王猛拔胡喳子,皺看濃眉顯得也很心煩意亂,"唐不全也是成名人物,沒想到卻如此……嘿,女人,女人︰學人打什麼擂台的!"
忽听一個聲音朗笑道︰"怎麼了?鐵老弟,背後說人壞話,不怕爛舌根麼?"
山大王猛地把一根短琵連根拔起,鐵看臉道︰"真是說鬼鬼就到。唐老怪,對付一個女子使這種手段,未免太不光采也不上道吧!"
再倒回來的,這回是唐不全和雷變。
雷暴光和楊月兌,顯然是因為傷重而無法挺過來。
唐不全趾高氣揚,跟適才如斗敗的公狗一般垂頭喪氣迥然不同。
他大剌剌的問山大王道︰"兵不厭詐,鐵老弟在江湖上也混過江風湖浪了,沒听說嗎?"
"好個"詐"。"
山大王道,"這可是你們自己門里的後輩!"
"你既知是唐門的事,那麼還關你屁事!"
唐不全道,"你是來看熱鬧的,這兒沒你的事!"
山大王笑了。
豪笑。
小疑和老魚也隨看他笑了。
謔笑。
"有事沒事,"小疑一邊說還一邊做鬼臉。
"我們大王就是愛管閑事!"
"你得罪我們大王,可要惹事了。"
老魚的語音像一口破鑼丟入干涸的廢井里,"你這叫沒事找事!"
唐不全"格"的一聲,旁人以為他笑,再听"格格"幾聲,才知道他全身骨骼都自行爆響了起來,就像有人在他體內放了一串鞭炮似的。
他寒看臉,道︰"你們敢插手唐門的事,只是找死!"
"這不是你們的家事,"山大王有看絕對豪壯的體格,還有一臉的傷疤,尤其顯目的是下頜那一記刀疤。
他連鼻梁都似是用歪曲的骨骼做的,他厲烈的眼神里本就含有一種忍痛的神情。
"這是武林中人人該管的事,不管就叫不顧道義,管了就叫打抱不平。"
"對!"
這回是古雙蓮叫道,"他說的對!"
唐不全瞳孔收縮,全身骨頭輕爆之響更密集了。
但在"格格"的骨骼互擊之聲外,還有"哪咄"聲響。
掌聲。
當然是徐舞鼓的掌。
他以敬佩的眼色望看山大王鼓掌。
"你想死啊你!"
雷變怒叱,"你也活不耐煩了末?!"
徐舞沒搭理他。
他只做了一件事。
他走過去,跟山大王、小疑、老魚他們站在一起。
同一陣線。
"不錯,這雖是我們的家事,可也是大家的事。"
這個人慈眉善目,說話語氣一片祥和,除了背後掛了一張沒箭小杯之外,身後有四個秀氣的隨從,兩男兩女,除此之外,完全看不出它是個武林人物。
可是位聲音才起,雷變已變了臉色,他的人才到,唐不全也垂下了頭。
可是垂下頭也沒用。
這人一巴掌拇了過去。
出手很慢。
甚至簡直有點不合常理的慢。
慢得讓人清楚的看見這和眉善目的人指甲上有泥垢。
(奇怪,他身上一塵不染、飄逸超凡,卻就是指甲上有泥垢而且是兩只手部有~)但唐不全還是褲了一記耳刮子。
不知它是避不了、還是不敢避!
這一巴掌擂得清脆。
唐不全也挨得干脆。
這會子唐不全不止衫紅,連臉也紅了!
"唐五七,"這人直呼唐不全在唐家堡的代號,"你可知罪?"
唐不全不止垂下了頭——垂得低低的,——還垂下了手——垂得直直的,而且左膝一軟,已行了個半跪之禮。
"廿四哥,"唐不全低聲喚,"請您高抬貴手。"
他這一叫,大家都知道了來者何人——
"廿四哥",唐門"毒宗"的主事人之一︰唐拿西。
唐拿西也是"蜀中唐門"駐在江湖上的一流殺手,而且身分特殊︰他跟"空明金鏢"花點月、"四濺花"雷以迅、"金不換"唐堂正、"三缸公子"溫約紅結為兄弟,在"龔頭南"創立"五飛金"分支,成為近日武林中一股極為強大的勢力。
這實力實已羅網了江南雷家、蜀中庸門、南溫派宗高手,牽一發而動全身,就算有人敢惹他們也惹不起他們背後的靠山,所以成了江湖上一股不可攫其鋒的實力。
事實上,擅使暗器的唐家、擅制火器的雷家和擅施毒器的溫家,不希望自相殘殺、削弱實力,反讓他人有可乘之機;因而,這坐落在"龔頭南"小小的"五飛金",也就成了他們平時表示團結、有事私下解決的組織。
是以組織雖小,威名卻盛。
這也就是"五飛金"為何能羅網家高手而成立之故,其中以花點月為主腦,便或是因為它是"外姓人",處事反而?"中膨脹獨尊,別的不說,單看"五飛金"的五大當家︰老三唐堂正和老五唐拿西都是唐門的人,就可知唐門勢力穩佔上風。
山大王本已決定一戰。
就算因而開罪蜀中唐門,也在所不惜。
可是唐拿西來了,山大王也就放了手。
畢竟,那是人家的"家事",自有"家人"處置。
唐拿西也是這個意思︰"五十七,你做得也太過份了,不止去了自己的臉,也去了唐門的顏面!"
他吩咐背後兩名隨從,"扶唐方回'龔頭南'去!唐不全,你也跟我一道!"
唐不全只敢低聲(垂首)應道(垂手)︰"是!"
唐拿西慈眉書目,但就是有一股凜凜神威,他把目光投落在一旁雷變的身上,雷變幾乎就要打了一個寒顫,"雷變。"
雷變忙應︰"在。"
"你和楊月兌也太胡鬧了。楊公子是件姓人,我們管不看這許多,但雷暴光也沒好好的管教你。"
他嚴峻地道,一面說看一面彈落他指甲上的呢垢,"你把雷暴光一並找來,限今晚之內到龔頭南的"五飛金"分堂,雷以迅雷二當家自然會處置。"
雷變顫聲道︰"是。"
迄此,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唐拿西向眾人抱拳道︰"此事都是我門中的人不爭氣、不長進、不像話,倒是叨了各位,也讓大家見笑了。我自會把唐方醫治,也會處罰鬧事的人,這事就此承謝諸位的見義勇為了。"
眾人忙答︰"哪里哪里。"
"客氣客氣。"
"應該的,武林同道,守望相助嘛。不必謝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其實,剛才出手打抱不平的,根本沒他們的份。
"可是……"
徐舞卻依然放心不下,"唐姑娘的傷……"
"不礙事的。"
唐拿西微笑注視徐舞,"它的傷是因在接斧頭之際沾了斧上的毒,這是南溫家的'快哉風',我也冶不了,但'五飛金'里的溫約紅溫四當家,就一定藥到毒除。"
"不過……"
徐舞仍然擔心,"她……"
"她"什麼?
他自己能說什麼?
他只不過是-個"外人"而唐方是個又美麗叉有名氣的女子。
包是名門望族里年輕一代最出色的人物。
就在這時,台上的唐方忽微微掙動了一下,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申吟。
唐拿西動也沒動(甚至肩不聲、膝不屈、腳尖不曉)的就躍上了台。
"……是你?廿四叔……我……"
唐方衰弱的說,"是五七叔他們……"
"我知道,"唐拿西握看唐方的小手,"你放心吧。"
唐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笑意未成,她已閉上雙目,不知是因為太倦了,還是暈了過去。
她的笑意末展,但梨渦仍然深深。
徐舞看在眼里。
他心里有一聲嘆息。
他忽然听到那一聲太息——
是他自己的嗎?——
但他明明強抑看沒嘆出聲呀?
到底是誰在嘆息呢?
為什麼嘆息?
他游目四顧,卻找不到嘆出他心里所要嘆的那一聲息的那個嘆息人。
當目光再回到台上的時候,唐拿西已著人把唐方扶走了。
擂台木板上,仍遺留看那柄沾毒的斧頭。
(她走了。)(一切都要結束了麼?)(我在同年何月何日何時才會再見看她呢?)(她傷會不會好?毒能不能解?她快不快復元?)(她進了'五飛金',我便不能跟進去了,這樣就跟地分手了嗎?她心里可記得有一個我?)徐舞茫茫然的,想到她不知幾時傷好?
他何時才能再見看她?
到時候,她恐怕壓根兒不知道有個他了。
想看想看,眼也有點潮濕起來。
男子漢怎可掉淚?
他快拭去淚影,但拭不去心中那一種生死別的感覺。
卻听台眾一陣騷然。
原來在擂台後找出一具死尸,臉已遭毀,僅在他的錢囊里找著好一些奇形怪狀的暗器,上面都刻有"唐"字。
想必是唐家名不見經傳的子弟。
唐門暗器,一向嚴格管制配給,都得要憑票簽提,所以說,唐門子弟是無法假冒的︰一是發暗器的獨門手法冒充不來,二是唐門暗器也恨木偽造不了。
徐舞心喪欲死,一時像都沒了憑藉,沒了看落,活下去也提不起勁了,所以對發生了什麼事也沒去多加理會。
未久,只听蹄聲雷動而至,眾下有人詫聲起落︰"唐門高手來了——""來得好快︰這頭才死了人,那邊才撤了隊,這邊廂就又來了一大隊!"
"看來,唐門勢力真不可輕視。"
"黑鬼,咱們小心看,唐門的人,還是犯不看開罪的。"
徐舞也覺得有點詫,但並沒去細听。
他也感覺到唐門的人來得好快!
但他更深刻的感覺是︰唐方走了。
一切都結束得好快。
她知不知道他是為她而沽?
她知不知道他活看就是為了她?
她知不知道他若沒有她就不能活?
其實徐舞並不知道。
這一切並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一個陰謀和粉碎陰謀行動的並始。
"徐少俠……"
徐舞幾近慢無目的走看,準備要開一風亭,而天涯茫茫不知該往何處去。
每舉步又不自禁的朝看頭北方向之際,忽爾听見有人這樣喚他。
他一回頭,軌看見悲臉愁容的老人。
這人眼神凌厲,神容淒厲,但徐舞一看到他就不由自主的生起一種親切的感覺︰因為這老人頰上也有酒渦。
兩個深深的酒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