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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城 第十一章 震世神功

黃衣少女指出沈虛白是下毒的凶手。宇文烈回頭向沈虛白道︰「這位姑娘說的不錯吧?」

沈虛白陰陰地道︰「烈兄,小弟也以腦袋打賭,毒不是我放的。」

黃衣少女不屑地冷笑了一聲道︰「無恥之尤!」

就在此刻,一陣刺耳的怪笑,破空傳來,場內外大多數的人都被這怪笑聲驚得變了色。

一條巨烏般的黑影,越過人圈,疾瀉入場。來的,赫然是天下第一魔。

宇文烈面寒如冰,冷冷地瞅著對方。

天下第一魔徑自走到宇文烈身前,怪笑一聲道︰「小子,我們又見面了!」

字文烈微微一哼道︰「的確是幸會!」

「老夫上次說過的話,諒你還記得?」

「當然!」

「你作何打算?」

「依閣下呢?」

「乖乖交出禁宮之鑰,老夫保你出圍。」

「在下如交出禁宮之鑰,被圍的價值已失,何須閣下來保?」

「勿忘你是鐵心修羅的傳人,仇家不在少數。」

「閣下忘了兩件事。」

「老夫忘了什麼兩件事?」

「第一,閣下如果得到禁宮之鑰,在場的朋友不會放閣下走……」

「誰敢?」

「中原死城,東海黃金城,這兩處的朋友閣下惹不起吧?」

天下第一魔神色一變,獰聲道︰「你說第二件?」

字文烈好整以暇地道︰「第二,在下與閣下之間,舊帳未了,此時此地結帳,最恰當不過!」

天下第一魔眼中碧芒陡熾,紅發根根倒豎.鋼什也似的短髭箕張如蝟,狂聲大喝道︰「小子,你死定了!」

巨靈之掌一晃,快得不可思議地抓向字文烈。字文烈毫不動容,對這駭人的一抓恍若無睹。群雄驚呼聲中,宇文烈左肩已被抓實。

空氣在天下第一魔出手之間,緊張到無以復加。

黃衣少女秀眉一蹙,向黃衣老人申無忌以目示意,黃衣老人分向四使者低語一聲,四黃衣人飛奔出場而去。

戚嵩與沈虛白後退數步,目光炯炯地注視著天下第一魔,看樣子是蓄勢待發。

宇文烈大喝一聲︰「撤手!」

天下第一魔但覺一股駭人勁道,從五指涌向心脈,忙不迭地收手後退。他怔愕住了,他想不出是什麼功力,在記憶中宇文烈根本不堪他一擊,這短短時間之內,對方判若兩人,這種駭人的功力何來呢?

連黃衣少女等人在內,所有在場的,全被這景象震得心泛寒意。一些功力稍遜,被貪婪鼓舞而來的高手,一個個面露嗒然若失之色,他們各自心里明白,禁宮之鑰已沒有他們的份了。

宇文烈以冷得人發問的聲音道︰「天下第一魔,你的名頭從現在起要消了!」話聲中,雙掌緩緩上提.齊腕以下,變成了晶瑩欲滴的玄玉之色,周身上下,被包圍在一層若隱若現的白霧之中。

「修羅神功!」人群中發出數聲驚呼。

他自得蛇谷怪人授以九忍神功,並輸以全部真元,助長了修羅神功,達到了至高的境界,較之他師父鐵心修羅,只高不低。

天下第一魔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這當年在魔道中號稱第一的怪物感到震驚了,這種功力,不應該出現在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身上……

全場屏息面視,似乎他們都忘了此來的目的。沈虛白面上一陣青一陣白,顯見他內心相當激動。

宇文烈一字一頓地道︰「在下要出手了!」

天下第一魔沉哼一聲,雙掌挾以十二成功勁,驟然劈出,這一擊.大有撼栗山岳之勢。

空氣在天下第一魔出掌之間緊張到了極限。

幾乎是同一時間,宇文烈雙掌猛地向前一亮……一聲天坍地陷的巨響,震憾了全場,塵沙暴卷如幕,五丈之內不見五指,勁氣成漩,功力稍差的人,已被撞得踉蹌倒退。響聲中挾著一聲悶哼,那哼聲誰也听得了是出自天下第一魔之口,場內場外所有高手一個個動魄驚心,寒氣股股直冒。

宇文烈冷漠懾人的聲音道︰「天下第一魔,我曾經說過饒你一次不死,你走吧!」

天下第一魔慘厲地怪吼道︰「小子後會有期!」聲音寂然。塵沙止息,場中已失去了天下第一魔的影子。

宇文烈仍兀立原地,儼若一尊石像。全場在這剎那之間,靜得可以听見彼此的呼吸。

宇文烈緩慢地轉動身形,冷冷地掃了四周一眼,寒聲道︰「還有哪位朋友要想取禁宮之鑰,乘早說話,否則在下要失陪了!」群豪面面相覷,沒有人答腔。宇文烈冰冷地一笑.舉步就待離開……突地……沈虛白一欺身道︰「烈兄留步!」

字文烈對沈虛白可說是厭惡到了極點,聞言之下,沒好氣的道︰「你還有話說?」

沈虛白煞有介事的壓低了聲音道︰「烈兄,你可能對小弟不太諒解……」

「我現在已經了解你了!」

「烈兄,請听小弟說完。」

「說吧!」

「小弟接手下密報,令師遺骨……」

宇文烈不由驚魂出竅,厲聲道︰「怎麼樣?」

「業已被毀!‘’「有這樣的事?」

「不假!」

「什麼人下的手?」

「東海門下。」

宇文烈登時五內皆裂,殺氣沖頂,陡地轉向黃衣少女道︰「有這回事嗎?」

黃衣少女粉腮一變,向黃衣老者申無忌道︰「總管。」

「屬下在!」

「本城派出搜索鐵心修羅的誰領隊?」

「護法莫超風!」

「城主的命令如何下達?」

「搜查下落回報!」

「有毀尸之說嗎?」

「沒有!」

「莫護法難道敢擅自作主毀人之尸?」

「目前尚未接獲回報,真相不詳,但依屬下看來,斷乎不會!」

宇文烈一听黃金城的確派人搜查師父的下落,那毀尸之說是可信的了,不由目眥欲裂,咬牙切齒地道;「俗語說人死恨消,毀尸鞭骨,人神共憤,今天黃金城在場的朋友全得留下,一月之內,我若不血洗黃金城,誓不為人!」充滿血腥的話,此刻由宇文烈日中說出,令人有不寒而粟之感,他既能一舉手之間擊傷天下第一魔,這份身手是相當駭人听聞的。

「唰!」閻王劍出鞘。

黃衣少女杏目圓睜,大聲道︰「字文烈,本城派人搜索鐵心修羅的下落。期間井沒有仇恨的成份,這毀尸之說,目前真假難辨,同時,令師的死訊,我現在才知道。」

宇文烈一愣,頭也不回地道︰「沈虛白,你的話當真?」

「千真萬確!」

「你如果別具用心,造謠……」

「烈兄,沈虛白的腦袋隨時等你取!」

「好!」字文烈應了一聲好,面上殺機更濃,舉步向黃衣少女欺去。

四周又起了一陣騷動。場中其余的高手,紛紛退出圈外,只剩下黃衣老者伴在黃衣少女身側。

每欺近一步,在場高手的心便跟著跳蕩一下。距離縮短到了丈許……黃衣老者申無忌猛一欺身,雙掌迅快無倫地劈了出去。青光一閃,慘哼隨起。所有在場高手心頭一沉。黃衣老者申無忌,踉蹌退了數步,左半邊身已被鮮血染透,晃了兩晃,終于栽落地面,但他仍掙扎著吹了一長聲海螺。

字文烈一個箭步,舉劍向黃衣老者留落……「休得傷人」嬌喝聲中,一道其強無比的勁風,把字文烈的身形擋得一歪。黃衣老者申無忌重傷未死,已乘勢翻滾出一大之外。這猝然出手擋了擋宇文烈一記的,正是那黃衣少女。

字文烈目光一轉,片言不發.閻王劍掃向了黃衣少女。黃衣少女嬌軀一閃,玄奇無方地讓地了一劍。

第二劍!黃衣少女,反攻了一掌。

宇文烈兩劍落空,心頭為之一震,第三劍跟著出手。

黃衣少女輕笑一聲,妙手一劃,竟然穿入劍幕之中,抓向七坎重穴,這一手,可說玄奇詭譎到了家。

宇文烈陡地撤劍後退。他練有九忍神功,修羅神功也到了相當境地,一般掌指刀劍根本傷不了他,他適才撤招後退,是出于一種本能的反應,也可以說是下意識的動作。

黃衣少女這時道︰「宇文相公,令先師被毀尸之說,純屬無稽,我已得到屬下探報,派了去尋訪令師的人業已回頭,他們連令師死亡一切都不知道。」

宇文烈一愕,道︰「什麼時候接的探報?」

「現在!」

「現在?」

「不錯,我剛接到密語傳音。」

「我柳玉蟬以人格擔保!」

字文烈猛地回身,向沈虛白欺近數步,聲色俱厲的道「你有何話可說?」

沈虛白冷笑了一聲道;「烈兄,她的話可信,難道小弟的話就不可信?」

字文烈心念數轉之後,道︰「你可以走了,如果你弄鬼,當心有一天慘死閻王劍下!」

沈虛白面上浮起一層詭異之色,陰聲道︰「字文烈,此後相見的機會正多,你不必太目中無人!」

「滾!」

「有一天你會後後悔的。」

「再說一句我就劈了你!」

沈虛白一咬牙.彈身出場,白發老人戚嵩也跟著轉身……字文烈橫身一截,道︰「閣下慢走!」

白發老者一愣,道︰「什麼意思?」

「閣下是否死城屬下?」

「老夫不準備回答這問題!」

「閣下不要自誤!」

「自誤,什麼意思?」

「若非看在姜瑤鳳在上,在下早要你橫尸當場了。」

白發老者斜里一晃,快逾電光石火的逸去。

宇文烈重重地哼了一聲,喃喃自語道︰「你們誰也逃不了!」

黃衣少女柳玉蟬盈盈移步到宇文烈面前,展顏一笑道︰「字文相公,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改變了什麼主意?」

「說實話,本門今天來此的高手不下百人之眾,對禁宮之鑰志在必得……」

「現在看出無法得到,所以改了主意?」

「那你就錯了,憑良心說,你功力雖然超過我們原先的估計,但在百招之內.你勝不了我.而像我這種身手的,共有十人之多,如果來個車輪戰,後果如何?」

字文烈心中雖感震驚,便表面上仍冷得刺人地道︰「後果很難說,也許貴方付的代價一樣超過你的估計!」

「這些不談,反正我已改變主意,放手了!」

「有原因嗎?」

「閣下願意知道?」

黃衣少女柳玉蟬自顧自的粉腮一紅,梨渦半現,明眸之內散發出一種令人陶然欲醉的異樣光輝,期期艾艾地道︰「因為因為我……想和你做個朋友!」說完,不勝嬌羞地掩口一笑。

宇文烈自經姜瑤鳳的事件後,業已心如止水,即使真的是仙女下凡,也動不了他的心,他當然知道對方弦外之音,冷漠地道︰「不是敵人便朋友.這話姑娘不說也是一樣!」

「可是……」

「怎麼樣?」

「沒有什麼,我給你一個忠告!」

「什麼忠告?」

「別太自恃功力,真正的敵人,並不在這些業已現身的朋友之中。」

字文烈心頭一凜,道︰「謝謝姑娘的忠告!」

柳玉蟬含情脈脈地道︰「相公如果你信得過的話,那東西暫時由我替你保管?」

「不必!’「你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而是不必要!」

「既是如此,願相公珍重,再見了!」

說完,深深地注視了字文烈一眼,依依地轉身出場,黃金城總管申無忌經過這短時的調息,已能行動,緊跟在柳玉蟬之後離開。

字文烈這時才注意到場中只剩下自己一人。外圍的群豪仍沒有離開的跡象。

宇文烈大踏步向前走去,距人圈未到兩丈,人圈已自動裂開,讓出通路。

群豪在貪婪之驅使下,趕到天台山,有的志在必得,有的意存僥幸,還有一部分是得失無所謂,存著瞧熱鬧的心理。宇文烈掌震天下第一魔,已使群豪喪膽,此刻,誰也不敢輕捋虎須。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很復雜,揉合了失望、沮喪、驚奇、駭凜……

字文烈不疾不徐地越過人圈,孤傲之中顯得有些落寞。群豪紛紛縱身離開。

一陣疾風,從字文烈身旁掠過,一種本能上的反應,產生了一股反震的力量,竟然在意念之先,接著是一聲低沉的驚呼。

字文烈目光如電,已隱約看出一個瘦小的黑衣人,他雖神功蓋世,但對這種快逾飄風的身法,也不由為之咋舌。

凡是見到穿黑衣的人,使他不由自主地聯想到死城,以他最近的經歷,死城中人十九是著黑衣的。

走了一程,眼前已不見任何人影。宇文烈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心想,先把禁宮之鑰送到秘宮交與丈母娘,算是了卻一段孽帳,然後闖死城,報父仇,索師債,了恩仇……心念之中,身形一緊,驀地,一個聲音道︰「烈兄留步!」

字文烈一剎身形,一個青衫書生,已到了跟前,他,正是沈虛白,「小弟專候。」

「沈虛白,你最好離我遠些,我恐怕會忍不住要殺你。」

「烈兄,小弟有件極為難的事,請烈兄幫忙……」

「住口!」

「烈兄,你我相交一番,這是第一次,向烈兄相求!」

「什麼事?」

沈虛白陰陰一笑道︰「小弟奉敝城主嚴命,務必要取得禁宮之鑰……」

宇文烈先是一震,繼而冷哼一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如何幫忙?」

「希望烈兄能幫這個忙!」

「把禁宮之鑰暫借與小弟,回去交差!」

「你認為辦得到嗎?」

「烈兄會幫這個忙的!」

宇文烈幾乎氣炸了肺,俊面立時布滿恐怖殺機,厲聲道︰「沈虛白.你最好快滾,否則……」

「否則怎樣?」

「我劈死你!」

沈虛白陰森森地笑道︰「烈兄下不了手的!」

「那你就試試看!」看字聲落,手掌已揚了起來。

沈虛白的功力,比之現在的字文烈,可說是差遠了,字文烈要殺他可以說是舉手之勞,而他竟然若有所恃的毫不為意,淡淡地道︰「烈兄,你如果真的出手,將悔恨終生!」

字文烈厲聲道︰「我有什麼好悔?」

沈虛白好笑道︰「因為嫂子在立等回話!」

「什麼?」

「尊夫人姜瑤鳳在等小弟我回話!」

宇文烈全身一顫,下意識地收掌退了一步,道︰「她,等你回話?」

沈虛白臉色一沉,道︰「字文烈,坦白告訴你,用禁宮之鑰換你老婆的性命!」

字文烈登時如中雷擊,想不到姜瑤鳳會落人對方手中,以姜瑤鳳的功力而論,這簡直不可能的事,但沈虛白有所恃的模樣,看來此事不假。

這種手段的確夠卑鄙,也夠毒辣。雖然他不愛姜瑤鳳,甚至恨地,但她是他名份的妻子不假,讓妻子落入別人的手中,在武林道上將無顏見人。

「沈虛白,你這只狗,我劈了你!」暴喝聲中,出手如電,一掌揮了出去,這一掌挾怒而發,其勢豈同小可。

慘呼聲中,沈虛白像斷線風箏似的被震飛到三丈之外砰然墜地,好半晌才掙起身形,一抹口邊血漬,獰聲道「宇文烈,你將後悔莫及!」

字文烈激怒如狂,重哼一聲,彈身出爪,把抓住沈虛白,十指深陷入肉,血水從指縫問汩汩外冒。

沈虛白痛得口唇發紫,汗珠滾滾而落,猶自強嘴道︰「字文烈,你會後悔的!」

字文烈雙目盡赤,幾乎滴出血來,切齒道︰「畜生,你當初曲意結交,原來別有用心,我宇文烈算是瞎了眼,現在,我要活活撕碎你!」話聲令人不寒而栗。

沈虛白業已痛得面無人色,嘶啞著聲音道︰「字文烈,撕吧,姜瑤鳳將比我更慘!」

宇文烈肝膽皆炸,厲聲道︰「她現在何處?說!」

「當然會讓你親眼看見她的。」

「她在那里?」

「你抬頭看!」

字文烈抬頭向高處一望,登時七竅冒煙,半壁間似有一洞穴,穴口姜瑤鳳螓首低垂,被兩個黑衣從一左一右地架住。

字文烈狂叫一聲,提起沈虛白,向那山洞射去。洞口人影瞬即消失。

眨眼間,登上半峰,果然是一個深約五丈的岩穴,穴中,環列著十個黑衣人,姜瑤鳳被綁在穴底一個十字形的木架上,旁邊兩名黑衣漢子,分執牛耳尖刀,*在她的胸前,她似被制了穴道,虛弱的毫無反應,宇文烈閃身入洞。

「站住!」一個面如僵尸的黑衣中年人,大聲喝止。

字文烈在姜瑤鳳被縛的木架三丈處停來。

黑衣中年人聲如狼嗥了似的道︰「字文烈,放了他!」

宇文烈心念一動,道︰「你們先放人!」

「辦不到!」

「那我先劈了他?」

「你敢動他一動,這女人的雙臂將先被削落。」兩個黑衣漢子的牛耳尖刀,移到了姜瑤風的雙肩。

宇文烈咬了咬牙,把沈虛白摔落地上。

兩個黑衣人立即把沈虛白扶到一旁,敷藥治傷。

面如僵尸的中年漢子嘿嘿一陣冷笑道︰「宇文烈,我們可以談談了!」

宇文烈目眥欲裂地道︰「閣下如何稱呼?」

「萬亦秋!」

「在死城中是什麼身份?」

「告訴你無妨,巡察總監!」

「你交出禁宮之鑰,我們放人!」

「如果在下不交呢?」

「你會交出來的!」

「閣下相信如此?」

「當然,你不會讓妻子平白犧牲。」

宇文烈苦苦思索了一陣,寒聲道︰「好,我答應!」

巡察總監萬亦秋得意地一笑道︰「如此拿出來吧!」

「且慢,你們把她怎樣了?」

「沒有什麼,暫時封住了穴道而已!」

「解開她!」

「現在還辦不到!」

「至少我得同她談幾句話。」

「這辦得到!」說著回頭道︰「先解開的啞門、靈泉二穴!」

兩黑衣壯漢之一,迅快地在姜瑤風頸間一連兩點。

姜瑤鳳哼了一聲,抬起頭來,雙目驟然滾淚,淒然喚了一聲︰「相公!」

宇文烈心中不知是一種什麼滋味,他不愛她,但她是他的妻子,當下微顯激動地向前跨了一步,道︰「你沒有事?」

萬亦秋冷冷地道︰「字文烈,可以交出東西了!」

姜瑤鳳恨毒地掃了洞中的人一眼,道︰「相公,交什麼?」

「禁宮之鑰!」

「不能!」

「這是換取你生命的代價。」

「不能,這是先父的未了心願,你走,別管我!」

「我有責任讓你月兌險!」

姜瑤鳳厲聲道︰「不行,禁宮之鑰不能交給他們!」

宇文烈面上的肌肉抽動了數下,沉聲道︰「我已決定這樣做了!」

「我會恨你,至死恨你!」

「你這樣輕視自己的生命?」

「先父,家母,我不能讓他們……」

「我會重新把它取回來的。」話聲顯得無比的堅毅。

萬亦秋再次出聲催促道︰「痛快些,別再婆婆媽媽了!」

字文烈一橫心,伸手懷中,這一伸,竟縮不回來,他的面色變了,汗珠大粒地滲了出來,禁宮之鑰和誅心人交托的那張地圖,竟然不翼而飛。

地圖,關系當今十二門派的命運。禁宮之鑰,價值不去說它,姜瑤鳳的生命寄托在上面。這兩樣東西遺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生平從未感受過像此刻的惶急。如何丟失的呢?他想,盡量的從記憶中搜索,終于,他記起了一件事,在離開萬虺谷外的現場時,一陣疾風從身側掠過,隱約中看出是一個瘦小的人影,他同時也想起了另一件事,彩轎畫舫以鬼王御魔錄向五湖游商交換父親白世奇的下落時,同樣一陣疾風掠過,鬼王御魔錄被劫走。毫無疑問,這先後兩件事是一人所為。能從別人手上取走所要之物,這種身手,實在是匪夷所思。記得當時誅心人曾說一句話「準是他」,誅心人一定知道此人是誰,然而,目前如何下台呢?

巡察總監萬亦秋不屑地道︰「宇文烈,莫非你舍不得放手?」

沈虛白這里已療傷完畢,站起身來,恨恨地掃了字文烈一道︰「烈兄,嫂子雖然其貌不揚,但細皮女敕肉,如果賜與屬下弟兄……宇文烈厲吼一聲道︰「沈虛白,你這禽獸!」作勢就要撲上,沈虛白一晃到了姜瑤鳳身後,獰笑道︰「宇文烈,你還是安份些的好!」

宇文烈青筋暴露,熱血沸騰,戟指沈虛白道︰「畜生,我若不把你挫骨揚灰,誓不為人。」

沈虛白窒了一窒,道︰「咱們走著瞧!」

姜瑤鳳已看出宇文烈神情有異顫聲道︰「相公,怎麼樣?」

「禁宮之鑰丟了!」

「什麼,丟了?」這一聲驚呼,姜瑤鳳、沈虛白、萬亦秋等三人,幾乎是同時出口。

姜瑤鳳厲聲道︰「相公,如何丟的?」

「我也不知道,但有把握尋回!」

沈虛白陰陰地道︰「宇文烈,你以為這樣可以搪塞過去嗎?」

宇文烈咬牙道︰「我宇文烈尚不屑為此!」

沈虛白瞄了萬亦秋一眼,道︰「萬兄,你看怎麼處理?」

「只有請示!」

「那萬兄就辛苦一趟吧,這里小弟負責!」

「沈兄要小心了!」說著,目光飄向字文烈。

沈虛白一頷首道︰「小弟理會得!」巡察總監萬亦秋疾步出洞而去。

宇文烈心念疾轉,看情形,死城之主或是較高級的掌權人必在附近。

沈虛白眼中射出毒蛇也似的光焰,口中大喝一聲道︰「撒網!」

宇文烈一愣,不知「撒網」是怎麼回事?

姜瑤鳳惶急地大叫道︰「相公,快走!」

一樣黑呼呼的東西,從洞頂罩落,赫然是一張巨網。宇文烈大驚之下,反身向洞口射去,只不過電光石火的一瞬。

巨網罩落,宇文烈用力一掙,登時痛徹心脾,網上布滿鋼刺,這一掙刺尖全刺進肉內,劇痛難當,急怒攻心之下,眼前一黑,他幾乎昏死過去。

沈虛白得意忘形地一陣哈哈狂笑道︰「烈兄,真是失禮之至,待小弟親自松網。」話落,人已到了宇文烈身前,手中持了兩根三寸長的銀什,飛快地針扎入字文烈脈根穴內,另一針扎入氣海穴。宇文烈全身一震,勁道全失。

這一著,的確狠毒絕倫,字文烈一身蓋世神功,完全失了作用,宇文烈目眥盡裂,眼角滲出了血水,恨毒無倫地道︰「沈虛白,你有一天會自食其果!」

沈虛白嘿地一聲冷笑道︰「本人只懂手段,不信命運,別廢話了!」緊接著又點了宇文烈八處大穴。字文烈淒哼一聲,萎頓在地。

九忍神功與修羅神功殊途同歸,刀劍掌指根本傷不了他,怎奈脈根與氣海兩穴被鋼針刺透,真力不能提聚,神功作用全失,這一來,他成了俎上之內。

姜瑤鳳嘶聲尖叫道︰「相公,你早該走,你使我雖死猶憾。」聲音淒厲,語意關切,令人鼻酸。

巨網撤除,升回洞頂,宇文烈被兩名黑衣漢了架住,靠在姜瑤鳳身邊。

沈虛白折扇一搖,陰惻惻地道︰「烈兄,小弟再三聲明你會後悔.現在如何?」

「拍!拍!」兩記耳光,打得宇文烈口血飛濺。

宇文烈知道沈虛白怨毒已深,人又奸惡,落入他的手中,決無幸理,咬了咬牙,側臉向姜瑤風道︰「我對不起你,不能救你月兌了魔手!」

「相公,是我連累了你!」

「你如何被擒的?」

姜瑤風恨毒地哼了一聲……

沈虛白接口道︰「小弟稟告嫂子,烈兄受傷在洞中休養,嫂子伉儷情深.迫不及待地趕了來,然後撒網,刺穴,不用小弟細述,烈兄當能領會!」

宇文烈大叫一聲,「卑鄙」!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沈虛白狂妄地大笑道︰「卑鄙,罵得好,本殿主稍停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卑鄙!」

突地,一個黑衣勁裝漢子,直奔入洞,向沈虛白行了一禮,道︰「二十五號參見殿主!」

「免,何事?」

「有上諭!」

「接令!」

「禁宮之鑰不必再追究,釋放人質!」

「謝令!」

「殿主還有何吩咐?」

「沒有!」

「謝殿主!」二十號秘探恭施一禮,出洞而去。

宇文烈大為惑然,為什麼對方會突然傳令放棄禁宮之鑰,釋放人質,簡直有些難以置信。

沈虛白面色陰晴不定地變化了很久,最後,一縷殘忍的笑意,在臉上凝住了,他似乎已有了某種決定,一揮手道︰「秘字七八兩號留下,其余的歸回建制!」

「遵命!」轟應聲中,黑衣人相繼離了洞。只剩下架著字文烈的兩名黑衣漢子。

沈虛白冷冷地瞅著字文烈道︰「宇文烈,本殿主做事向來不留尾巴,也就是避免後悔……」

宇文烈厲聲道︰「你想怎樣?」

「送你上西天!」

姜瑤鳳淒厲地叫道︰「沈虛白,你敢違令殺害人質?」

「這比冒險合算些,本殿主不願替自己留下禍胎!」

「你真的敢?」

「嘿嘿!這有什麼不敢,兩位到陰間仍是一雙,黃泉路上當不會寂寞。」

「你不是人……」

「臭娘們,放明白些,如果你想死得痛快的話!」

字文烈恨不得把對方生撕活剝,怎奈鋼針插穴,真氣無法提聚,與絲毫不會武功的人毫無二致,他幾乎要發狂……

沈虛白用手一抬宇文烈的下巴,殘狠地道︰「宇文烈,我本不願殺你,但為了她,我不得不殺你!」

字文烈月兌口道︰「她,誰?」

「白小玲!」

一個美絕塵寰的綠衣倩影,立刻浮現宇文烈心頭。

白小玲三番兩次,剖心示愛,而他拒絕了,以前,他格于白小玲母女與師父之間仇怨未解,之後,他有了名義上的妻子姜瑤鳳,他不能愛人,也不能接受別人的愛,現在沈虛白說為了她而殺他,這使他萬分不解。

沈虛白接下去道︰「我愛她,但她愛的卻是你,你不死,她不會愛我!」

宇文烈不由酸澀地笑出了聲來。

沈虛白自顧自的又道︰「我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塊兒長大,因了你,她改變了態度,抹煞了自幼培育的感情……」

說到這里,舉掌便朝宇文烈頂門拍落。

姜瑤鳳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就在此刻,一個聲音斷喝道︰「住手!」

沈虛白收掌回身,一看,不由面色一變,尷尬地道︰「原來是戚總管!」正是被姜瑤鳳稱為戚公公的白發老人戚嵩。

戚嵩威凌地道︰「沈殿主,你不能故違上諭!」

「這……」

「上諭是釋放人質!」

沈虛白眼珠一轉,道︰「戚總管,捉虎容易縱虎難!」

「什麼意思?」

「他曾說過是本門生死之敵,而且他目前的功力……」

「可是上諭要放人!」

「這點本殿主事後會親自向城主解說。」

「沈殿主說得輕松,可曾想到抗命的後果?」

沈虛白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顫,怔了片刻,道︰「那麼本殿遵上諭放人,不過要廢去他的功力!」

宇文烈亡魂皆冒,現在他無力反抗,如果武功被廢,那比死更不堪。

沈虛白折扇一合,截向宇文烈天殘大穴……白發者人手指一彈。「鏘!」的一聲脆響,沈虛白折扇幾乎月兌手。

「戚總管.你似有意袒護對方?」

「沈殿主,你呢,又存的什麼心?」

「你無權過問!」

「老夫管定了!」

「你敢叛門?」

「老夫旨在維護命令!」

「一切事本殿承擔!」喝話聲中,再度出手截向字文烈天殘大穴,這天殘大穴如被截中,宇文烈一身功力就算完了。

「你敢!」戚嵩暴喝一聲,掌出如風.把沈虛白震得直撞向洞壁。

沈虛白大叫一聲︰「七號,八號,出手廢了他!」

七八兩號分執著字文烈的左右臂,出手廢了他,可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大膽!」人影一晃,秘字七八兩號撲地栽了下去。

戚嵩被迫施展他的獨門絕著無形指。就在兩個黑衣漢子倒地的電光石火之間,沈虛白已快逾電閃地射出洞外。

宇文烈失去了支持,也跌坐地上。

姜瑤鳳業已醒轉,激動地叫了一聲︰「戚公公!」

戚嵩搖了搖皤皤白頭,不知是感嘆,還是別有所思,迅疾地替宇文烈拔出插在脈根氣海兩穴上的鋼針,拍活了他的穴道,然後向姜瑤鳳道︰「小姐,火速離開,否則後果很難預料,老奴告退!」

「戚公公!」

戚嵩已在眨眼之間消失了影蹤。

宇文烈知道白發老者先解救自己的用意,他不方便與姜瑤鳳肌膚相接,當下,忙替姜瑤鳳松了綁,如法泡制,拔針活穴。

「娘子,再見!」

「什麼,你……要走了?」

「是的,我要做的事太多,不能耽延,這點請你原諒,至于那禁宮之鑰,我誓必追回,送到令堂手中!」

「相公!」姜瑤鳳滿眼俱是幽怨之色,她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

宇文烈神色已回復平時的冷漠、孤傲,淡淡地道︰「你的功力,足以自保,只要凡事小心些,再見!」聲落,人已縱出了洞外。

姜瑤鳳木立當場,久久,幽幽一聲長嘆,兩串淚珠,滾落腮邊,喃喃自語道︰「你會愛我的!」

嬌軀一挪,拖著沉重的腳步,向洞口走去。

宇文烈離開洞之後,心念疾轉,死城突然放棄了禁宮之鑰,這決非偶然,極有可能,那神秘的搶竊者是死城屬下,一方面伺機偷取,一方面用計劫持姜瑤鳳,雙管齊下,志在必得。黃衣少女柳玉蟬臨去時說,真正的敵人在暗中,她當然不會無的放矢。

白發老人戚嵩既屬死城總管,他之所以先後毀了真如和尚與蛇心狼人,聲言保護,其實是奉命監視自己,不使別人染指,自己一旦把禁宮之鑰取到身邊,對方立既下手,但,他為什麼敢于殺死下屬,甘冒叛逆之名,出手解救自己和姜瑤鳳呢?只有一個解釋︰戚嵩自稱老奴,證明他是趙王府下人,而姜瑤鳳是長公主之女,故主情重,所以他不計後果地出手相救。

一竅通,百竅通。他頓然領悟真如和尚的被殺是為了滅口,因為他是從死城逃出來的。真如和尚與原先受命保護自己的宗一非,全屬神幫幫徒,真如被殺,宗一非畏罪自戕。

父親白世奇是神風幫主,被毀于死城。

最後的一個謎,神風幫何以在二十年前突然消失無蹤?與死城之間是什麼關系?這謎底,除了進死城之外,無法揭曉。

奔了一程.他忽然想到沈虛白等人在附近活動,暗中尚有更高地位的人指導,這人也許就是死城城主,殺父之仇,豈能錯過。心念動處,一股殺機從心底深處升起,調轉身形,向亂山之中奔去。只要發現死城屬下行蹤,不難追出這批魔鬼的下落。

驀地,一陣低沉的慘哼,飄傳入耳,那聲音慘厲絕倫,像是發自地底,又像是一個被酷刑拷打而嘴巴被封堵住的人所發,令人毛骨悚然。宇文烈駭然止住身形,搜尋那慘哼聲的來源。目光游掃之下,竟然一無所見,但那哼聲明明在咫尺之間。

邪門,難道白日見鬼,他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冷噤。犀利的目光,再度由近而遠,由左向右地仔細搜瞄。「呀!」他驚呼了一聲,毛發聳立,頭皮發炸,一顆心怦怦直跳。

三丈之外,一片翻掘過的新土,土中,冒出一顆白發皤皤的人頭,慘哼便是從那人頭的口里斷斷續續的發出。

這老者是被人活埋——他心里下了這個判斷。

活埋,的確是慘絕人寰的酷毒手段。他一個箭步縱了過去,一看,又驚呼了一聲︰這被活埋的,赫然是那死城總管戚嵩。

戚嵩從解救自己與姜瑤鳳到現在,前後僅僅半盞茶工夫,想不到竟遭活埋。

論身手,戚嵩可算是特一流高手,放眼武林,已甚少敵手,如果要把他制住而活埋的話,恐怕只有極少數的人能辦到。

宇文烈激動地喚了一聲︰「戚老前輩!」

沒有反應,慘呼聲已低至不聞,僅有粗重的喘息,像垂斃的野獸。雙楮突出,整個頭面的皮肉,已是青紫之色,這是血液上沖的必然現象,這時只要有人在頭上伸指一彈,整個腦袋會爆裂開來。

「老前輩!」

仍然沒有反應。

宇文烈略一躇躊之後,用手掌掘土,把戚嵩從土里挖了出來,只見雙手雙足都被藤條縛住,人已是奄奄一息,離死不遠了,當下,忙把他平放地上,用手一探經脈,竟然是功力全廢的征象,看來是神仙也難為力了。戚嵩對他夫妻有救命之恩,豈能任由他死去,至少得查明下手的人是誰。

當下,把右掌附在老人的頂心,一股真元由掌心緩緩注入對方體內,左手迅疾地連拍了老人一十八處大穴。

戚嵩面色稍見回復,青紫之色消散了不少,呼吸也由雜亂而逐漸正常。片刻之後,光彩盡失的眼珠,開始轉動,神志略見蘇醒。

宇文烈掌上加緊輸入內元,口中頻呼道︰「老前輩!老前輩……」

戚嵩口唇顫動了半晌,居然吐出蚊蚋般的細聲︰「是……你……」

字文烈精神大振,激動地道︰「老前輩,怎麼回事?」

戚嵩閉目蓄了片刻神,重復開眼,費力地道︰「我……完了。只是……死不瞑目……」

「老前輩,晚輩當盡力設法求醫……」

「姑爺……這一聲姑爺听得宇文烈大不是滋味,老人當然是憑姜瑤鳳的關系稱呼的。

「請……轉稟小姐,老奴我……愧不能完成當日……諾言,了斷夫妻……怨結,負疾而死,我……我……為了萍兒……才入……死城……後悔無及……」聲音已低到不可聞。

宇文烈心頭大急,老人講的話,他半句也不懂,惶然道︰「老前輩,振作些,誰是萍兒?」

戚嵩目中神光漸散,嘴唇連翕動,只是發不出聲音。

字文烈急出了一身冷汗,最重要的一句話還沒有問,如果老人死了……左手再拍老人數大穴,右掌真氣猛吐,厲聲道︰「凶手是誰?凶手,凶手……」

戚嵩雙目一睜,迸出了幾個宇︰「楊……麗……卿!」

宇文烈毛發俱豎,駭然驚叫道︰「楊麗卿?」

老人頭一偏,死了。

字文烈收回掌,木然呆坐再原地,口里喃喃地念著︰「楊麗卿,又是她,楊麗……」

楊麗卿,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女人?她為什麼下這等毒手,活埋白發老人戚嵩?以戚嵩的功力,竟然慘遭活埋,楊麗卿的功力豈非已到了不可思議之境?

師父鐵心修羅臨終時要自己無論如何找到楊麗卿,她是師父的愛人,也是師父一生唯一負疚的一個人,師父對她究竟虧欠了什麼?尋到她之後,是替師父致歉之意,還是代師父報恩酬情?

萬虺谷中的怪老人不惜輸給自己全部真元,並傳授九忍神功,只有一個願望,能代他殺死楊麗卿,說她是稀世難逢的婬賤酷毒女子,由戚嵩老人被活埋這點看來,楊麗卿的確是個可怕的女人。

正在想得出神之際,耳畔傳來一聲嬌喚︰「烈哥!」

字文烈猛一抬頭一條縴縴人影,已到了身前兩丈之處。

她,赫然是美賽天仙的綠衣女白小玲。宇文烈地皺眉站起身來。

白小玲滿臉焦急之色,厲聲道︰「烈哥,你為什麼還不離開?」

宇文烈一震,冷漠地道︰「我為什麼要離開?」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哼,我正是要留下看看這批魑魅魍魎,究竟有多大道行。」

「听說你失去了禁宮鑰?」

字文烈登時殺氣涌上眉梢,咬牙道︰「我會得來的!」

「烈哥,允許我為此事盡力嗎?」

「此話怎講?」

「我盡力為你查探禁宮之鑰的下落!」

「好意心領!」

「你……」

「我巳略有眉目!」

「你知道下落?」

「不錯!」

「是誰?」

「死城屬下!」」

白小玲粉腮一變,道︰「烈哥,你錯了。」

「難道不是?」

字文烈心中疑雲頓起,自己禁宮之鑰被劫的事,除了沈虛白一行之外,別無人知,她怎麼會知道呢?又怎能斷定不是死城中人的所為呢?死城突然傳令放棄追索禁宮之鑰又為了什麼呢?心念之中,惑然道︰「你怎麼知道?」

白小玲微微一窒之後,道︰「我也探悉了一線端倪,但目前無法確定!」

「什麼端倪?」

「目前僅屬猜測,不能告訴你!」

「哦!我有句話問你!」

「什麼話?」

「先師與令堂之間究系何仇何怨?」

「這……我也不明白,不過,家母已有意放開這段仇怨了!」

「嗯,令堂的作法不失明智!」

白小玲激動地一指白發老者的尸體,顫聲道︰「烈哥,他宇文烈愴然道︰「他死了,死得很慘!」

白小玲咬了咬香唇,道︰「烈哥,這位老前輩善後我來處理,你馬上離開這里!」

「為什麼?」

「你如果相信我的話,就請照辦!」

「我要親手埋葬他!」

「可是,來不及了!」

「我剛才在距此約五里的地方,踫上一個瘦小的怪樣老者。」

宇文烈心中一動,想起自己隱約中所見的人影,急聲道︰「怪老者怎麼樣?」

「可能是竊取禁宮之鑰的人!」

「真的?」

「不會假,我因為急于找你,沒有追蹤,他是向西去的!」

宇文烈心念一連幾轉,沉聲道︰「你代我埋葬這老人,他叫戚嵩,請為他立碑,以後好辨認,這筆人情我放在心里,再見了!」

「珍重!」

宇文烈彈身便朝西方奔去,快逾電掣星馳,轉眼無蹤。

白小玲在宇文烈離開之後,淒愴地對著白發老人的尸體道︰「戚老前輩,我對不起您!」說完,一把提起老人的尸身,向林深樹密之處縱去。

且說,宇文烈奔出一程之後,一想,不對,自己失算了,自己處心積慮地要找楊麗卿那神秘的女人,她既在此活埋死城總管城嵩,前後時間僅半個時辰左右,也許她還在附近,即使離開了,她走不遠,錯過了機會,找她就難了!

心念之中,折身欲回,但又想到禁宮與誅心人交托的地圖,如果不設法追回,後果簡直不堪設想,撇開堂堂天下第一高手鐵心修羅的傳人這名頭不講,地圖關系當今十二門派的命運,而且是受人之托,一個不好,自己便成武林罪人,也無法向誅心人交代,禁宮之鑰自己雖無意獲得寶藏,但卻是自己決定送給姜瑤鳳母女,完成乃父遺願之物,失信事小,若因此而使雙鑰落入歹人之手,後果就相當嚴重了。

兩個矛盾的意念,使他大感躊躇。幾經思索之後,他認為楊麗卿既已現身插足江湖恩怨,找起來容易,那竊走禁宮之鑰的人仍是個謎,若不及早追索,以後就困難重重了。

于是,他再次回頭,朝西奔去。一口氣奔出了山區,毫無所見,天已向晚,眼前是一個集鎮。

他無可奈何地折身進鎮,尋了間旅館住下,漱洗用膳之後,掩了房門,在床上閉目假寐,心中盤著下步應采取的行動。

白小玲要他追趕,事實當然不假,既然錯過了,以後要在茫茫人海之中,尋找一位不知姓名長相的人,僅憑一個模糊身影,談何容易。

他不期然地想到了誅心人,誅心人對這行竊的人必然知曉,因為上一次鬼王御魔錄極可能是同一人竊取,誅心人曾說了一句話︰「準是他!」但此刻又到何處去找誅心人呢?

正自想得出神之際,房門響起一陣剝啄之聲,一個聲音道︰「里面可是宇文相公?」。

宇文烈不由一驚,翻身坐起.冷冷地道︰「哪一位?」

房門一開一合,一條人影已幽靈似的到了床前,身法快得令人咋舌。字文烈下意識地親身退到牆邊,一看,不由一愣道︰「是你?」

來的,赫然是天台山上所見的黃衣少女柳玉蟬,柳玉蟬跟蹤到了這小客棧中,大出宇文烈意料之外。

「相公覺得意外嗎?」

「有一點!」

「我可以坐嗎?」

字文烈尷尬地一笑道︰「當然,請坐!」

柳玉蟬靠桌旁的椅上坐下。

字文烈仍站在原處,冷聲道︰「柳姑娘,在下有句話請問!」

柳玉蟬秀眉微顰,淺淺一笑道︰「相公請講.小妹知無不言!」

燈影搖曳中,柳玉蟬更顯得冰肌玉骨,風姿楚楚動人,燈下看美人,的確別有一番風致,宇文烈靜如止水的心,不由為之一蕩,但這意念僅如一抹淡煙,瞬即無蹤,俊面冷漠如故地道︰「貴城真的派人搜索先師下落?」

「有這回事!」

「為什麼?」

「三十年前,敝城有人在中原道上被害,是令先師下的手!」

「先師業已作古,一切恩怨在下承擔!」

「令先師既已不在人世,這過節算揭過了!」

「姑娘可以作主?」

「是的!」

「在下為先師謝過!」

「不必,想來當年敝城遇害的人,總有其取死之道,據我所听人道及,令先師個性偏激是實,但從不傷害無辜,所以小妹我作主揭過這段梁子。」

「姑娘蘭心慧質,見理很明!」

「過獎了!」

「姑娘今夜不速而至,必有見教?」

柳玉蟬粉腮微微一黯,道︰「相公由中原一路東來,見聞必廣,小妹想打听件事……」

宇文烈微微一曬道︰「正好相反,在下孤陋寡聞,不過,如在下所知的範圍內,當竭誠相告。」

「小妹我打听一人!」

「誰?」’「他叫戚嵩!」

宇文烈心頭大震,厲聲道︰「戚嵩?」

「不錯,相公莫非認識?」

宇文烈盡量抑制激動的情緒道︰「是一個白發老人?」

柳玉蟬急聲道︰「算來是一個白發老人,他老人家……」

「他是死城總管!」

「什麼,死城總管?」

「姑娘不知道?」

「完全不知情!」

「姑娘沒有見過他本人?」

「沒有!」

「姑娘事實上已見過他了!」

柳玉蟬陡地站起嬌軀,杏眼圓睜,激動地道︰「我見過他老人家?」

「是有!」

「在什麼地方?」

「萬虺谷中,群豪會集之處,與一個青杉書生在一起的便是!」

「是……他?」

「就是他!」

「現在他人呢?」

字文烈大感為難,不知對方找戚嵩老人的目的何在,當下反問道︰「姑娘找戚老前輩的目的是什麼?」

「我……奉母命打听他老人家的下落。」

「戚老前輩與令堂之間是……」

「他老人家是小妹我的外祖父!」

「哦!」宇文烈身形晃了兩晃,一顆心怦然而跳。

柳玉蟬迫不及待地道︰「相公,他在不在家……」

宇文烈喃喃地道︰「他曾救了在下一命!」

「他人呢?」

「怎麼樣?」

宇文烈咬了咬牙道︰「他老人家業已遭不幸!」

柳玉蟬芳容大變,厲聲道︰「莫非是死了?」

「不錯,是死了,而且死得很慘!」

柳玉蟬哼了一聲,淚水奪眶而出,嬌軀一個踉蹌,斜靠在桌子上,久久,才淒厲地道︰「這,怎麼可能……」

「是在下親眼目睹的。」

柳玉蟬粉腮一片慘厲,顫抖地道︰「如何死的?」

「被活埋!」

「活埋?」

「是的!」

「誰是凶手?」

宇文烈不由一窒,自己能說出凶手的姓名嗎?楊麗卿是師父的愛人,也是師父唯一在生前所虧欠的人,師父遺命的目的,可能要自己代他還這一筆帳,但萬虺谷怪人,對自己有輸功授藝之德,戚嵩對自己有救命之恩,他們都是慘死在楊麗卿之手,這些恩怨將來如何去了結?

柳玉蟬再次厲聲道︰「誰是活埋我外祖的凶手?」

宇文烈心念幾轉之後.終于咬緊牙關道︰「戚老前輩斷氣之時,透露凶手是楊麗卿!」

「楊麗卿?」

「不錯!」

「是個女人?」

「是的。」

「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這一點在下無法答復!」

柳玉蟬拭去了淚痕,淒然道︰「相公,他老人家的遺體呢?」

宇文烈歉然道︰「柳姑娘,在下本來是準備親手安葬的,但臨時追蹤一個敵人,所以安葬戚老前輩的事,托由一位友人代辦……」

「誰?」

「她叫白小玲!」

柳玉蟬面色在極端淒楚之中,掠過了一抹異色,幽幽地道︰「白小玲,她是相公的紅粉知己?」

宇文烈苦笑一聲道︰「普通朋友而已,談不上知己!」

「他老人家埋葬在何處?」

「距鬧事的現場大約十里的一個峰頭!」

驀地,白發老人戚嵩臨死交代的話,電閃般映上宇文烈心頭,他要自己轉話給姜瑤鳳,話中有了斷夫妻怨結。為了萍兒等語,不由月兌口誼︰「柳姑娘,你可知戚老前輩有幾位子女?」

「只有家母一人!」

「令堂名諱中可有一個萍宇?」

柳玉蟬驚詫地道︰「相公如何知道?」

「戚老前輩曾隱約透露了些,可惜大限已迫,無法問詳細!」

「家母叫戚依萍!」

「戚老前輩曾說,當年為了令堂而進人死城,這一切姑娘……」

「听家母提過,當年因與家父相愛,遭祖父反對,家母逃離家門,以後的事就不知道了!」

「哦……」

「相公,你能勞駕帶我到外祖父安葬的地方一趟嗎?」

字文烈毫不猶豫地進︰「可以!」

就在此刻,房門響起了扣擊之聲,一個女子聲音道︰「宇文相公,婢子可以進來嗎?」

宇文烈不由一愕,瞥了柳玉蟬一眼,移身到了門邊,拉開房門,只見一個青衣小婢笑嘻嘻地站在門邊。

「你是誰?」

「小婢叫秋香!」

「什麼事?」

「奉家小姐之命與相公送信!」

「你家小姐是誰?」

「白小玲!」

字文烈登時怦然一震,白小玲何以會命人送信與自己?送的是什麼消息?她怎知道自己下榻在這小客棧中?心念之中,懷疑不釋道︰「信呢?」

秋香遞上一個折成方形的紙片,道︰「在這里,相公請收下!」

宇文烈接了過來,正待拆開,秋香一搖手道︰「相公,開不得!」

「開不得?」

「我家小姐命小婢稟陳相公,立即乘夜向西沿官道追去……」

「追什麼?」

「她說相公明白!」

「哦!還有呢?」

「三百里之外,再拆看這信箋!」

宇文烈劍眉一蹙,他知道白小玲要他連夜上道追趕,必是發現竊取禁宮之鑰之人的行蹤無疑,至于這信箋要到三百里之外再開看,就不知是什麼玄虛了。

秋香神秘地一笑,按著又道︰「相公,小姐請您務必要依她的話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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