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城 第二十章 慘酷畫面
這話,分明是指這段婚姻而言。
姜瑤鳳粉腮一黯,隨即坦然道︰「媽,你過慮了!」
宇文烈的精神,幾乎崩潰了,歉疚的目光,瞟向了姜瑤鳳,那美得令人目眩神悸的粉靨上,罩著一層薄薄的幽怨,這更增加了他內心的痛楚,像一個蟲在啃嚙著他的心,然而,他需要更長時間,更冷靜的考慮,固執的性格,使他不輕易改變決定的意念,當下聲音微顫地道︰「鳳妹,原諒我不得已的苦衷!」
姜瑤鳳幽幽一笑道︰「烈哥,夫妻百年共處,不爭一朝一夕,你安心的去吧!」
驀地一個宮妝少女,踉蹌奔入,滿面驚惶之色。長公主皺眉道︰「什麼事這樣驚惶?」
宮妝少女施了一禮。上氣不接下氣地道︰「稟夫人……大事……不好……」
「什麼大事不好?」
「死城派了不少高手,在谷中道中埋下炸藥,要炸平此谷!」
「有這樣的事?」
「是!」
宮妝少女匆匆轉身奔了出去。
宇文烈面上早已籠起恐怖殺機,「死城」兩個字在他心中有如仇海恨山。
長公主目注姜瑤鳳道︰「鳳兒,你帶兩人從後面秘道上山,見機行事!」
「是!」答話聲中,人已奔了出去。
「烈兒!」
宇文烈應了一聲,道︰「母親有何吩咐?」
「對方要炸本谷,引線和施號令的人不在峰頂,必在谷中,谷中由我應付,你到谷外去查看!」
「是!」
「慢著,你由側方秘道出去,我命人領路!」
「這……」
長公主忽地想及宇文烈額上的烙痕,忙轉口又道︰「去吧!」
宇文烈匆匆回到房中,換上紫杉,蒙上紫巾,閻王劍則用布裹著斜背上,剛剛弄妥,一個青衣少女已到了門外。
「婢子奉命帶路!」
「走吧!」宇文烈跟在青衣少女身後,馳過一條曲折的甬道,眼前忽見天光,原來是另一個出口,出口處被一塊天然的岩石屏風也似的遮住,而且高在峰腰,從外面不論任何角度都看不出來。
宇文烈伸頭向谷內一看,果見人影幢幢,往來奔走,每人手中都提了一個小木箱,想來那便是炸藥。
青衣少女緊張地道︰「姑老爺,由此有一條岔洞,直通谷口!」
「在哪里?」
「這里!」說著向洞中里壁近丈處一指。
宇文烈回身一看,是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徑,當下略不遲延,彈身入洞疾奔,洞徑漆黑如墨,但此刻在他眼中,與其他有珠光照明的甬道井無兩樣。
死城憑半片禁宮之鑰,找到了這山谷,已屬令人驚奇,而在損兵折將之後,打算徹底炸毀此谷,這種手段的確夠狠夠辣。
工夫不大,已到了盡頭,只見一名青衣小婢和那剛才傳警的宮牧少女,伏身洞口,向外張望,洞口距谷底約十丈高下,宇文烈來到身後,兩少女毫無所覺。
宇文烈輕咳一聲,道︰「情況如何?」
兩少女一躍起身,施了一禮,那宮妝少女憂形于色地道︰「從活動的情形看,對方準備峰頂與谷底同時爆炸。」
宇文烈點了點頭,走近洞口邊緣,只見二十丈外,便是谷口,人影浮動,為數不下百人之多,其中有四個白袍人,不問而知是死城金牌級高手死亡使者。
宮妝少女又道︰「姑老爺,對方可能就要發動了!」
宇文烈冷靜地哼了一聲道︰「他們沒有機會!」說著,人已如一抹淡淡光彩,向谷口方向閃掠而去。
谷口,近百人影,但卻靜得沒有半絲聲息。居中一個須眉俱白的黑袍老人,凝望著谷道,人,正是死城掌令章定山。
章定山突地開口道︰「八大護令!」
八個黑袍老人,年紀都在五六十之間,越眾而出,齊聲道︰「弟子听令!」
「開始行動!」
「遵令!」八大護令高手各一揚手,立即有十二名黑衣漢子、奔近身前,八隊九十六名黑衣漢子,在八大護令率領下,在谷口不同位置,借木石埋伏起身形。
掌令章定山目注身前僅余的四名死亡使者道︰「使者听令!」
「弟子等在!」
「四位協同本座對付那谷中的女主人!」
「遵令!」四使者彈身退了開去。
掌令章定山這才轉身面對谷口右側方的一處突岩。突岩上隱隱可見一條黑衣人影。
峰頂上傳來一聲尖厲的哨聲。章定山揚起了右手,向峰頂處劃了一個圓圈,一目不眨地注視著眼地塊突岩。不見有任何動靜。
手勢再劃,仍然沒有反應,章定山老臉變了色,他比劃出的手勢,是集合好突岩後的弟子,引燃炸藥,方才峰頂傳來的哨音,是報告炸藥已完全照計劃布置妥當。現在,兩度發出信號,那名弟子竟然沒有反應,事情大出意料之外。
遠遠望去,那突岩上的黑衣人影,好端端地守候在那里。
章定山第三次發了出了手勢……
驀地,黑衣人影凌空彈起,電疾地向下瀉落。
章定山心知不變,大喝一聲道︰「吳護令!」
原先分散埋伏的八大護令之一,應聲而出,打了一躬道︰「弟子在!」
那黑衣人影飛瀉落入岩下的草叢中,不見起來。章定山一揮手,道︰「上去查查發生了什麼變故!」
「遵令!」姓吳的護令風馳電掣地向那塊突岩射去,身形方登上突岩,一聲栗人的慘號傳處,倒栽落下來。
變生倉卒,眼看炸谷的計劃功敗垂成,負責這次行動的章定山手足無措。四個死亡使者一擁而前,其中之一道︰「稟掌令,弟子愚見,立即實施第二計劃!」
「火攻?」
「是的,第一個計劃可能已失敗了!」
就在此刻,一條紫影從原先突岩上沖天而起,凌空三旋,疾逾鷹隼地暴瀉而至,眨眼落在五人面前三丈之處,赫然是一個紫巾蒙面的紫衣人。
「啖客鬼!」四死亡使者之一暴喝一聲,撲了過去。
「砰!」慘嗥隨之而起撲過去的死亡使者,倒射而回,落地有聲,已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死亡使者是死城金牌級高手,在武林中已少有敵手,如今竟然被啖鬼客在舉手之間毀去,的確是駭人听聞。
章定山與另三名死亡使者同時驚呼出聲,二十天前,在谷中交手,啖鬼客被章定山一招迫退,論功力,與死亡使者在伯仲之間,這不但無法解釋,同時也不可思議。
宇文烈飄身迫進丈許,冷極地道︰「你們是自了還是要本人動手?」口氣之大,天下少有。
三名死亡使者不約而同地欠身上步,各劈出一掌,三股排山勁氣合流,勢道之強。足強掃平一座小丘。
「轟!」勁波翻涌,巨嘯撕空,沙石草葉飛卷如幕,五丈之內,伸手不見五指,三聲慘哼同時傳出。
波平風息,現場坑凹凹,滿目瘡夷,三名死亡使者各仰躺在三丈之外,白袍前襟一片殷紅,已然魂歸天國了。
掌令章定山面無人色,全身簌簌抖個不住。這是什麼功力,能一舉而斃三名絕世好手,這不像是功力,因為它已超過了一般武學的極限。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一切都沒有假。
原先埋伏的八大護令之七,與九十余名黑衣漢子,不由自主地全部現身出來.一個個少魂失魄不已。
章定山一步一步地後退,不可一世的死城掌令。像一只面對雄獅的羔羊。
宇文烈隨著稱步。全場一片死寂,只有沙沙的腳步聲,代表了恐怖的殺機。
一退.再退,章定山止住腳步,栗聲道︰「啖鬼客,你想怎麼樣?」
「要你的命!」那命字的尾音拖得很長,令人毛骨悚然。
章定山心頭浮起一層死亡的陰影,咬緊牙關道︰「啖鬼客,為什麼要與本城為敵?」
「死城全是魑魅魍魎,本人以啖鬼為生平之志!」
「你與玉影修羅夫婦是什麼關系?」
「這點你不必同了,現在死吧!」
章定山老臉突現猙獰之色,厲笑一聲道︰「老夫雖死,你也未必能活!」話聲中,探手林中一模,一揚,手中握了一個紅色小球。
宇文烈心頭一震。
章定山惡狠狠地道︰「這是紅毛國特產的霹靂球,除非你不是血肉之軀,否則一樣粉身碎骨。如何,老夫與你同歸于盡。」
宇文烈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人影晃動中,七大護令迅快地各佔方位,在十丈形成一個包圍圈。每人手中,各持了一個霹靂球。
章定山嘿嘿一陣怪笑道︰「啖鬼客,現在我們可以談談條件了!」
反客為主。
章定山得意地道︰「啖鬼客,這烈火大陣,可以噴成一圈十丈高的火牆,加上八位霹靂球,鐵鑄的金剛也會化成鐵水。」
說完一陣狂笑。
宇文烈心頭直打鼓,場心距外圍足有十丈,八粒霹靂球足可使全場罩入爆炸的威力範圍,加上九十六支噴火筒,封鎖上空,的確是插翅也難飛出去。心念未已,只听人圈中一個聲音道︰「稟掌令,炸藥引線已經新修復待命!」
宇文烈不期然地抬頭遙望那片突岩,果見岩上出現三條黑衣人影,登時呼吸為之停窒,那三人不知什麼時候上去的,他後悔當時沒有徹底把它破壞。
所謂一著之失,滿盤皆輸。如果炸藥爆炸,山壁坍陷,後果實在不堪設想。
奇怪的是姜瑤鳳母女一個在峰頭,一個在谷中,何以不見動靜?
章定山右手仍緊握著霹靂球.左手高舉,獰聲道︰「啖鬼客,在你死前,先欣賞一下山峰填谷的壯觀!」
宇文烈栗聲道︰「你敢!」
「哈哈哈哈,老夫為何不敢!」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突岩之上,陡地傳來數聲慘號,只見三個黑衣人,被拋落岩下,突岩上出現的縴縴人影,宇文烈一看就知道是妻子姜瑤鳳。
章定山登時毛發蓬飛,日爆煞火,注視著突岩方向……
良機一瞬,稍縱即逝。紫影一晃,接著是半聲悶哼。
掌令章定山已被宇文烈一手抓牢,手中的霹靂球已到了宇文烈手中。
所有在場的死城高手,一個個亡魂皆冒,驚呼之聲響成了一片。沒有任何一個人看到紫巾蒙面人如何出手,也估不到他會冒險來上這一著。
宇文烈冷森森地道︰「章定山,此刻又如何?」
章定山國眥欲裂,厲吼道︰「本令決以身殉任務……」
宇文烈心頭一動,不待他發出號令伸指點他啞門穴,阻止了他下半句話,然後揚聲大叫道︰「如要章定山活命,立即放下手中火器!」
全場嘩然,起了一陣騷動,但沒有人放下手中火器。
七大護令之一大喝一聲︰「听令!」
宇文烈當機立斷,如果等這護令發出號令,後果不堪設想,身形電旋而起,一飄八丈,稍一沾地,再度彈起,快,快得使人無暇轉念。
同一時間,七大護令之一,已發出了號令︰「放!」
「隆!隆!」巨響,破空裂雲,煙硝彌漫,四山雷應,整個的大地在顫栗。近百只黑筒,噴出熊熊烈焰,交織成一片火海,令人動魄驚心。
千鈞一發之間,宇文烈挾著章定山射出人圈之外,一看這酷烈場面,殺機大熾,振臂一擲,慘號劃空,章定山被擲落火海之中。
近身方位的護令與火筒手立時驚覺,吶喊一聲,倒轉筒口……
宇文烈把奪自章定山的震靂球月兌手擲出。
轟!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過處,但見肢體橫飛,慘號破空,火網登時缺了一邊。
宇文烈略不稍停,順著人圈飛繞,雙掌交互拍出。勁浪狂卷,慘號不絕,人物接二連三的投入火海之中。黑筒所噴火焰,著物即燃,火筒手傷亡殆尺,場中火勢仍烈。一陣皮肉焦臭,挾著煙硝之味,彌漫了整個谷口。這是一場恐怖的屠殺,慘烈至極。
宇文烈一個圈子繞完,場內外已不見半個人影,只剩下幾個重傷不死的,翻滾哀號,使這慘烈的畫面,平添了更多的淒厲色彩。
「烈哥,你沒有……」姜瑤鳳率兩名宮妝少女,匆匆趕到,粉腮一片慘白,眸中淚水晶瑩。
宇文烈激顫地道︰「風妹,我沒有事!」
「謝天謝地!」
「谷中情況不知……」
「所有入谷敵人,已全部就殲!」
驀地,一條人影,踉蹌奔至,「砰!」然一聲,僕地不起。
姜瑤鳳栗呼一聲道︰「是姥姥!」
那人影,赫然正是冷羅剎。
字文烈與不由驚叫出聲,與姜瑤鳳幾乎同一時間奔近前去。
姜瑤風俯去,連呼;「姥姥!姥姥!」
冷羅剎眼神渙散,嘴一張,噴出一口紫血,口中斷續地道︰「楊……麗卿,原來她就是……」頭一偏,死了。楊麗卿究竟是誰,她沒有說出來。
宇文烈只覺天旋地轉,周身的血液,似乎在剎那之間凝結住了。想不到冷羅剎又毀在楊麗卿之手。
冷羅剎出山,本是要替丈夫戚嵩索仇,竟然反毀在仇家之手。
宇文照雙拳向空一揮,咬牙道︰「我非殺這蛇蠍女人不可!」
姜瑤鳳手撫冷羅剎的尸體,淚珠滾滾而落,冷羅剎是她母親的乳娘,秘宮相處,看著她出生,長大,成人,這一分感情是珍貴而深厚的。
兩名宮妝少女,也在一旁落淚。空氣在剎那之間,變得十分況哀淒。
宇文烈沉思片刻,黯然道︰「鳳妹,我會替姥姥和戚公公報仇!」
姜瑤鳳眼婆婆地一頷首,道︰「烈哥,是的,你代姥姥報仇,和我親自動手一樣!」」
「鳳妹,我……」
「怎麼樣?」
「我想現在就動身,請代向母親告罪!」
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涌上了心頭,他有一種犯罪的感覺,他對她感到萬分的內疚,然而卻又不敢面對現實,他這一走,似乎是在逃避,自卑感的作祟,使他不敢履行夫妻的義務。觀念上,他已承認對方是妻子,行為上,他覺得兩者之間有一條不易跨越的鴻溝。
愛是相對的,可是對方的美與賢淑,更顯得他的薄幸與丑惡。
姜瑤鳳幽幽地道︰「你現在就走?」
宇文烈神情一黯,道︰「是的,我怕趕不上‘萬流歸宗大會’!」
「烈哥,我……」
「什麼?」
「唉!沒有什麼,你去吧!」
「鳳妹,我……對你實在是愧疚于心……」
「烈哥,不要說這種話,願你珍重!」
「你也珍重!」
「我會的!」
宇文烈疑視著淚痕斑斑,滿帶幽淒的妻子,他不知如何表達心中的感受,更不敢想象將來會是什麼樣的結局,更不知如何安排自己。終于,他收回目光,緩緩轉身離去。
姜瑤鳳痴痴地望若他漸去漸遠的身影,芳心不知是幽,是怨,還是感傷。
宇文烈茫然地移動著腳步,他知道身後有一雙眼楮在看著白已,但他沒有勇氣回顧,他記得在走出「禁宮」之時,他吻了她,發自內心地說愛,可是又不敢真正去愛。因為自已已被毀了容,終生難以見人,他覺得在容貌被毀,對方顯露真面目之後說愛她,似乎心了些。
走了一程,速度逐漸加快,暮色蒼茫中,出了山區。正行之間,只見一大一小兩條人影迎面奔來。
轉眼之間,已到了身前,宇文烈目光如電,一眼就看出來的是自稱「誅心人」的青衣蒙面客和空空祖師。
五虎嶺朝陽觀彩轎畫舫夫婦慘死的一幕,立現心頭,不由月兌口道︰「站住!」
青衣蒙面客與空空祖師陡地剎住身形。
空空祖師一瞪眼道︰「朋友何方高人?」
宇文烈以內功把聲音改變成既嘶且啞地道︰「啖鬼客!」
青衣蒙面客「哦!」了一聲道︰「朋友就是專一與死城作對的啖鬼客?」
「不錯!」
「那真太巧了!」
宇文烈明知故問道︰「閣下如何稱呼?」
「誅心人!」
「這位想是空空祖師了?」
「老夫正是!」
「那巧極了!」
「什麼,巧極了?」
「是的,在下正要找閣下!」
「找老夫,有何見教?」
「閣下曾否記得有一位戴人皮面具的誅心人?」
青衣蒙面客立刻接口道︰「朋友也認識那誅心人?」
宇文烈對眼前這誅心人,感到神秘莫測,同樣名號,同樣不以真面目示人,對自己采取同樣行動,卻又自秘來路,聞言之下,有心試探對方,故意道︰「豈止認識,關系十分密切!」
「哦!……朋友可知道他是如何死的?」
「被一個狠心的女人誤當作白世奇,活活迫死!」
青衣蒙面客似觸電般的一震,身形晃了兩晃。
宇文烈緊迫著問道︰「閣下知道那女人是誰?」
青衣蒙面客怔了了怔,道︰「對不起,無可奉告!」
空空祖師接進話頭道︰「朋友方才說要找老夫?」
宇文烈聲音一冷,道︰「不錯,閣下記得有一次彩轎畫舫夫婦,以一本武功秘錄作為代價,要向五湖游商交換仇家白世奇的下落……」
「嗯,有這回事!」
「在交易的當時,那本鬼王御魔錄突然被人劫走!」
「嗯!」
「而那人就是閣下?」
「老夫承認!」
「秘錄呢?」
「朋友追問這本秘錄的目的何在?」
「代物主查詢!」
「秘錄已物歸原主。」
「轎舫夫婦?」
「當然!」
「恐怕不是吧?」
空空祖師老臉一變道︰「老夫向來主重如山,朋友既愛物主之托,何不找物主問問?」
宇文烈冷冷一哼道︰「閣下不敢承認?」
空空祖師老臉又是一變,憤然道︰「要老夫承認什麼?」
「慘殺轎舫夫婦,吞沒秘錄!」
「你……這話從何說起?」
「轎舫夫婦是在下親手掩埋!」
「什麼,他夫婦遇害?」
「閣下裝得倒真像。」
空空祖師退了一個大步,怒聲道︰「朋友把話說清楚些!」
宇文烈目中煞光一現而隱,寒聲道︰「五虎嶺朝陽觀中,閣下的手段的確夠狠!」
「什麼,轎舫夫婦被毀在朝陽觀中?」
「閣下準備否認?」
空空祖師栗聲道︰「老夫完全不知情。」
「這就是閣下的交代?」
「朋友別迫人太甚,你要老夫如何交代?」
「血債血償!」
「朋友要講打?」
「打,你不配,要你的命!」
「哈哈哈哈,老夫一生在江湖打滾,還沒有人奢言要老夫的命!」
「在今日以前,可能如此!」
「好,朋友出手吧!」
空氣在剎那之間,驟現一片殺機。
青衣蒙面客冷冷地道︰「朋友莫非別有用心?」
「什麼意思?」
「無中生有……」
宇文烈打斷了對方話頭道︰「閣下當然也有一份!」
「本人?」
「不錯!」
「朋友可考慮到信口胡言的後果?」
「在下想過了!」
「好極!」隨著話聲,呼的一掌向宇文烈當胸劈去,出手之奇,勢道之猛,令人咋舌。
宇文烈舉掌封去,掌至中途,倏地想到不該與這可能與自己有淵源的另一個誅心人動手,心念動處,硬生生撤回掌勢。
出掌,收掌,不過電光石火之間的事。
「砰!」青衣蒙面人一掌結結實實地劈正了宇文烈前胸。
悶哼聲中,青衣蒙面人但覺這一掌如擊在鋼板之上,骨痛如折,嘻嘻連退了四五個大步,方才拿樁站穩。
宇文烈如一尊紫色石像,分毫未動。
空空祖師老臉大變,忍不住大驚呼出聲,青衣蒙面客這一掌,武林中恐怕沒有幾個人能硬接得下,而啖鬼客身形紋風未動,青衣蒙面客反被震傷,這簡直是駭人听聞的怪事。這種功力,近百年來連听都沒听說過。
字文烈驀地回身,面對空空祖師,冷森森地道︰「閣下,認命了吧!」
空空祖師下意識地退了兩步,老臉起了一陣抽搐,厲聲道︰「老夫死不足惜,但朋友以這種口毀人,老夫死不瞑目。」
青衣蒙面客身形向前一欠,道︰「朋友可否把事實經過說詳細些?」
宇文烈冷眼一掃對方,道︰「可以,在下听說閣下兩位停身朝陽觀,意欲對死城在最近舉行‘萬流歸宗大會’籌謀對策……」
「有這回事!」
「在下趕到之時,轎舫夫婦慘死殿中,地上遺落了一張秘錄封面……」
空空祖師目光一亮,大聲道︰「封面.你說封面?」
「不錯!」
「哦!以後呢?」
「在下埋葬了兩夫婦,離觀之時,適逢死城派人搜觀,對象是你們兩位,結果入觀搜索的人,悉數橫死,死狀與轎舫夫婦一樣。」
空空祖師皺眉苦思了一會,沉聲道︰「我與這位誅心人老弟寄身朝陽觀,為了避免無謂的沖突,打算暫時避開,適逢轎肪夫婦前來索討鬼王御魔錄,老夫當日取走私錄的目的,是不憤落入五湖游商那等人的手中,所以毫不考慮地物歸原主。之後,便與這位老弟匆匆離開,想不到……」
宇文烈大感惶恐,空空祖師曾經取走過自己的「禁宮之鑰」,事後自動送回,看來他的話可信,但殺害轎舫夫婦的凶手是誰呢?傷了兩名死亡使者的又是誰呢?如果說同是一人,為什麼自己在觀中埋葬轎舫夫婦之時,不向自已下手?這的確使人難揣難測。
青衣蒙面客道︰「死者情狀是什麼樣子?」
「破月復開膛?」
「不錯!」
「嗯!以這種方式殺人的……啊!莫非是他!」
空空祖師迫不及待地道︰「是誰?」
「尸魔!」
空空祖師面現駭極之色,隨又一搖頭道︰「不可能,尸魔據傳言已于五十年前被黃金城主所殺……」
「傳言未可盡信。」
「但十年來,尸魔的確不曾在江湖中出現過。」
「可是還有誰以這種殘忍的手法殺人呢?」
「這……」
青衣蒙面客轉向宇文烈,語音凝重地道︰「朋友,這樁公案可否將來查明再說?」
「這……」
「本人與空空老兄,定對此事有所交代!」
「好,一句話,在下敬侯回音。」
空空祖師目注宇文烈,激動地道︰「朋友,你說撿到了「鬼王御魔錄」封面?」
「是的!」
「這是人算不如天算!」
「為什麼?」
「那封面是特制的夾層,真正的秘笈在其中,那些另外的冊頁僅是陪襯而已。」
宇文烈不由心中一震,訝然道︰「有這樣的事?」
驀地,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道︰「妙啊,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三人同感一震,尤其宇文烈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處在禁宮之內,練成了玄元經所載的武功,又得絕滅丸的妙用,平添了百年功力,總計功力當在二百年以上,竟然不有發覺被人欺近,來人的身手,豈非已到了通玄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