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巴記 第十二章 自殘劍法
柳焚余突然被一種無可抑止的憤怒所震動,他渾忘了在對敵時的一切禁忌,怒吼一聲,長身撲向古揚州!
程無想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柳焚余竟會在此際出擊,而且掠出的姿勢至少有七八個破綻,都足以一擊致命的。
這位得他怔了一征︰不相信柳焚余竟如此不智,也不相信柳焚余的武功會如此不濟!
這一怔使他來不及出手。
柳焚余已到了古揚州身前。
石派北一劍劃出!
柳焚余身上濺起一道血泉。
石派北也為之震住。
他沒料到柳焚余竟不知閃躲︰他原先劃出那一劍主要是攔止或嚇阻作用,柳焚余只要挺劍去格,身形就得停下來,他並不以為這一劍能傷柳焚余的。
柳焚余已撲到古揚州身前,雙手抓在他雙肩上。
古揚州一呆,猛然回身,雙拳轟然擊在柳焚余胸膛上!
柳焚余吐氣揚聲,把古揚州直摔了出去!
「不許踫她,誰也不許踫她!
古派北和程元想面面相覷,為之愕然。
古揚州被摔飛出去,還未站起來已經破口大罵︰「王八蛋!臭婊子!你們兩個奸夫婬婦,真不是東西!
方離上前扶起古揚州,皺眉道︰「古兄,這,這怎麼說得……」
古揚州仍然怒氣沖沖地道︰「我不管!為了你們方家,害死了我爹爹,這還不算,你們方家的人,出了這樣一個不守節操的
方休息拔刀大喝道︰「住口!
古揚州倔強地昂道︰「你管我的口,不去管你妹妹!
方休怒道︰「你再說,這門親事,就算斷了!
方離截道︰「老二——」
古揚州越想越怒。覺得為了方家,可蝕到底了,而今又連老婆都倒賠出去,舅子全幫著來對付自己,他直性子拗不過來,只忿然道︰「去你媽的!斷了就斷了,用過的貨色,送我還不要呢!
方輕霞全身震了一下,轉過臉來,臉色煞白一片,眼淚像銀河一般伏在她臉上,用手指著古揚州,卻顫著唇說不出一個字來。
古揚州說出了那句話,馬上就感到懊悔,他本來因駁方休的話故出此狂言,實在不是存心要這樣說,其實他對于方輕霞,是死心愛塌了地,是一時一口氣擰不過來,並非要計較到底。
方休再不打話,一刀就砍了過去。
古揚州本待要向方輕霞說兩句轉場子的話︰「我——」方休一刀砍來。他再也顧不得分辯,迎耙一架,「當」地星花四濺,同時,有兩聲嘆息。
這兩聲軒嘆,自然便是石派北和程元想發出來的,在他們眼中看來,「大方門」死方信我,「古家大耙」死了古長城之後,這兩家的人,可以算是完了。
方休和古揚州還在一刀一耙的交手起來,方離盡是急得跺腳跳︰「停手,停手——」卻沒有人理會他。
石派北走前一步,踏在方輕霞與柳焚余之間,背向方輕霞,劍尖斜指柳焚余,道︰「焚余,來個了結吧。」
程無想道︰」他沒有兵器。」柳焚余的劍還在方輕霞手上。
程無想說這句話之時,欺身搶入方,古二人戰團,這話說完之時,手上已奪下方休的刀,丟向柳焚余,然後笑道︰「將就點,用刀吧。
柳焚余接過單刀。石派北拱手道︰「請了。」摹然之間,背心一疼,背脊已給尖利的東西頂著。
石派北登時驚出一身冷桿,當時動也不敢動。以他的武功,當然遠在方輕霞之上,不過他萬不料這樣一個剛死了父親的小姑娘會這樣做,所以一點防備也沒有,輕易受制。
只听方輕霞冷冰冰地叱道︰「石大俠你不要亂動,否則別怪我劍下無情!
石派北慘笑道︰「我不動。」
程無想踏進一步,怒道︰「方佷女,你怎能……」
方輕伍劍尖一震,石派北只覺劍尖已刺入肉,臉肌牽槽一下。閉上了眼楮,只听方輕霞向程無想喝道︰「你也不要過來。」
程無想一旦石派北臉色,陡然止步。
方離盡叫道︰「三妹,你瘋了!
方輕霞冷冷地道︰「我沒有瘋。
方休氣呼呼地道︰」那廝……是殺爹爹的凶手啊!
方輕霞眼淚往臉上掛著,手中的劍抖著,說︰「我知道,我知道!
柳焚余一見情勢,一個筋步搶去,伸子間已封了石派北的穴道,石派北頹然倒下,柳焚余修搶到方輕霞面前,道︰「我只願死在你手下,你殺了我吧。」
方輕霞望著明晃晃的劍尖,劍尖上已沾了柳焚余的血跡,忽然堅決而悲槍道︰「爹爹,請恕霞兒不孝。忽然劍指著地上的石派北,大聲道︰「你們听著,放他走,不然我殺了石大俠!
柳焚余如在夢中乍醒,著然一震。
古揚州喝道︰「真不知廉恥!
方離還待勸說︰「三妹,你怎麼啦,他是殺父仇人。石大俠是幫我們報大仇的呀一一一」
方休卻不打話,奪過他哥哥手中的刀,飛撲向方輕霞。
半空人影一閃,方休後頸已給程無想抓住,扯了下來,動彈不得。
穆無想在方休耳畔低聲喝道︰「你魯莽是你自家的事,但石大俠可不能受你牽累而死!
然後向方輕霞道︰「方姑娘,你說,你要怎樣?」
方輕霞貝齒緊咬嘴唇,心亂成一片,卻道︰「放他走,放他走!
程無想呆了一呆,嘴邊泛起了半個冷笑,忙不迭地道︰「哦。好,好,我放,我們放他走,不過方姑娘,你先收起劍,好不好?」
柳焚余做夢也想不到方輕霞會為了他,竟這樣做,他原來痛恨自己浪蕩半生,卻因一個小女孩而墜入情網,以致不能自拔,害了自己性命,但又無法瀟灑起來,不料方輕霞犧牲比他更大,而行動又比他堅決,仿佛他本來只順手架好一座橋,人們卻把他當作善人看待,這回報使得他更惜重自己,覺得受寵若驚的禁受不起,另方面也不惜生死多作點事。
他整個人都變了。
盡管血還是在倘若,傷口坯在痛著,但他整個人已充滿了機警與斗志。
他一手挾起石派北,橫刀架在他喉嚨上,身子擋著方輕霞,喝道︰「不許說話也不許動!目在屋里,否則姓石的就沒命!一面示意方輕霞打從窗口掠出去。
程無想只好苦笑,方休還想說話,他伸手間便封了他兩處穴道。
突然問,窗外人另一閃,柳焚余大喊︰「小心。但已遲了,來人一手自窗外扣住方輕霞的背心。
柳焚余的刀向上捺了一捺,石派北喉核滾動了一下,頸上頓時現出了血痕︰「放了她。
窗外的人道︰「放她可以,你也放了石大俠。
柳焚余道︰「好,我放姓石的,你先放了方姑娘。」
窗外的人想了想,道︰「不,你先放石大俠,我再放方姑娘,我是黃山派李弄,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
柳焚余考慮了一下,道︰「我先放也可以,不過,我屋里的人士都得出去!
李弄沉默。
程無想道︰「好,我們都出去。」他想在屋外展開包圍,不怕這對狗男女上了天。
方離還要勸︰「三妹,你……」
方輕霞背心被抓,作聲不得,柳焚余向李弄喝道︰「姓李的,你別做手腳;不然,姓石的就算給你害死的。」
李弄笑道︰「放心,我還不想跟括蒼派作對。」
程無想要方離扶方休退出屋去,古揚州忽然跳起來,大叫道︰「我不走。我不定,這狗賊殺我爹爹,婬我妻子,我——」
程無想冷笑一聲,一腳把他掃了出去,喃喃地道︰「你也不想想為你們出頭的人性命危在旦夕,只顧一味逞強!說著,也退了出去。把門掩上。
剛才被震破的屋頂灑下一片月色來。
李弄道︰「這下你可放人了吧?」他心中盤算︰一侍柳焚余放了石派北.他就把方輕田抓出窗外,柳焚余必定掠出窗外邊趕,伏在窗下的江近溪就可以把他殺掉!
——這可不能怪他食言!柳焚余不是正道中人,對付邪派,自當如此。而且,他也不算毀諾,因為他雖沒放方輕霞,但也沒殺她岡,殺這小蕩婦是方家人的事!而且,就算自己不守諾言,這也不是自己反悔,而是對方沒听清楚,他不是一早說過了嗎?「我說過的話一定算數」.這可不是「算數」了麼!
柳焚余轉過身來,月光從破洞灑在他散發披肩,像一縷劍魂或什麼的,反而下像個人。
只听他說︰「你說過的話………
李弄笑道︰「一定算數。
柳焚余大喝一聲︰「好!竟把石派北丟出窗外,迎面撞向李弄!
李弄著實吃了一驚,但他身為黃山派副掌門.武功何等了得。居然單手把石派北平平托住!
可是伏在窗下的江近溪,以為是柳焚余撲了出來,為李弄解圍心切,一刀向石派北背心扎過去。
石派北穴道被封,自然掙扎不得,李弄心下一涼,知道若傷了石派北.只怕括蒼跟黃山及青帝門,難免誤會,忙松了扣方輕巨背心的手,一反手抓住江近溪的匕首。
江近溪的身形一冒上來,也冒起了柳焚余的心頭火氣。
他本來把石派北扔出窗外,只為防萬一,但見李弄單手接下。手依然不肯地放開方輕霞便知其意不善,加上江近溪躲在窗下顯然意圖伏擊,這使得他凶性大發,一刀破窗飛出!
江近溪被李弄抓住兵器,呆了一呆,借月色一照,發現原來是石派北,險釀成大錯,心弦震動,就在這時,背後有破空之聲急至,正在閃躲,右手又被李弄扣住,只來得及側了側身,這一刀已插入背後。
江近溪門哼一聲,調下。
李弄也不由心慌意亂,把石派北扔往正趕過來的程元想後,一個讓身,接住江近溪,一連申翻滾,橫掠了出去,這才弄清楚江近溪被一刀砍中後背,幾破體而出,傷勢甚為嚴重。
李弄心氣浮躁,忍不往破口大罵︰「那殺千刀的……」
這時程無想已解了石派北被封的穴道,掠了過來,石派北臉色鐵青,大喝道︰「姓柳的,滾出來!他名動江湖,卻給一名小丫頭暗算,連出手的機會也沒有,給人當眾挾持,丟盡了顏面,還當作球兒一樣扔來扔去,這使得他連李弄也恨上了.同樣對程無想也不例外,只覺得兩人一起講去對敵,自己因為站在前面,所以才遭受暗算蒙辱,程無想卻秋毫無損,令他好生不忿。
對柳焚余,他更恨不得把他殺千刀斬成肉碎方解除心中之恨。
程無想冷冷地道︰「他做縮頭烏龜,我不會進去把他的狗頭扯出來麼!
李弄心氣稍平,道︰「姓柳的有一招‘自殘劍’,先傷己,後傷人,很厲害,勢難獨當,還是謀而後動的好!
石派北因為受辱,一心要泄忿,而且認定剛才是遭了暗算,早已沒把柳焚余放在眼里,更何況他知道柳焚余受傷不輕,當下便道︰「你們要怕,讓我獨個兒揪他出來便是!」
程無想听石派北口氣大,心里也有氣,心想︰要立功,我早就可以趁你被挾持時向姓柳的出手了,保全了你一條性命,還不識好人心呢,嘿笑他說︰「你既一定要進烏龜殼里揪人,我就在殼外听報捷信吧!」
石派北听出程元想譏刺之意,也不答話,全身弓縮于劍後,劍尖向前,暮然之間,隱有雷動之聲,石派北全身衣袂向後急揚,而劍身愈見利亮。
程無想知道石派北要施展括蒼派「擊劍之術」,破屋而入,知道非同小可,也不再多說什麼,心中暗暗警惕︰石派北確是一個勁敵。
李弄本想勸阻,但一見石派北這等聲勢,心里也生了一種油手旁觀之心,走開一旁。
石派北不但對自己「擊劍之術」自恃,而且,也弄清楚民屋里的情形。柳焚余的傷勢及方輕霞的武功。
他肯定自己這一記「人劍合一」無比的聲勢能夠將柳焚余的殘身余喘摧毀!
他斷斷沒有料到,屋板一旦裂開,迎面就是一張大棉被罩來!
棉花蓬飛,棉胎也被劍光絞碎。
但在棉花紛飛中,石派北頓失柳焚余所在,而劍氣也被消去大半。
就在這時,他驟听背後有劍風。
石派北猛然返身,劍盡刺出!
不料柳焚余這一劍,卻並非刺向他,而是刺在自己臂上。
石派北呆了一呆,而就在這剎那間,柳焚余的劍和著飛血,疾卷了過來,既粉碎了自己的劍勢,再刺中了自己。
石派北只感到蒲楚,他還沒弄清楚自己到底傷在哪里,已經疾退!
他退得快,劍光也追得快!
他只覺又一陣熱辣辣地痛,這次是清楚地感覺到是痛在腰際!
他雖然疼痛,但疾退得更疾!
當他背後「砰」地擔在窗紡之際,腿上又是一痛!
所以他退身落在窗外時,幾乎立足不穩,不過,柳焚余並沒有追出來。
程無想和李弄,已經蓄勢待發。
李弄就在窗外,等柳焚余出來。
程無想站在溪石高處,仍監視全屋,免得柳焚余調虎離山從另一邊逃走。
石派北狼狽躍出,正想叫囂幾句,挽回面子,忽然間,腰畔、腰際。向前、腿上,一齊標出了大量的鮮血,其中有一處劍傷,連石派北部不知道何時挨了劍!
他驚恐地張大了嘴,李弄向方離喝道︰「快替他止血!」
然後轉首向程無想道︰「姓柳的不簡單!咱們兩人,不可鬧意氣,一定要聯手!
程無想知道石派北的意思。江湖上白道盟「刀柄會」是由︰青帝門、飛魚塘、括蒼派。
點蒼派、黃山派。雁蕩派六大系組成的。誰也不服誰,外表團結,外有明爭,內有暗斗,其中群倫之首「青帝門」日漸式微,改作「無助門」,逐漸由飛魚塘馬首是瞻,較能服眾,不過其余四派,尤以點蒼、黃山。括蒼互不相讓。
但面臨柳焚余如此大敵,則一定要先團結起來,解決了他再說;此刻「無助門」江近溪已重傷,「括蒼山」石派北也血流如注。能應戰的高手只有兩人,若這回仍讓柳焚余走月兌,他日準教江湖上人笑話︰四大門派高手合力,居然還解決不了一個婬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