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花放鷹傳 第十章 埋名隱姓
秋飛花道︰「不管如何?閣下總是替咱們解去了一次危難,幫了一次大忙。」
蒙面人道︰「我們雖然傷了對方不少的人,但對方無法找到我們,這筆帳,只有記在你們頭上。」
秋飛花道︰「這也是閣下不願以真面目和我們相見的原因了?」
蒙面人道︰「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
秋飛花道︰「閣下拔刀相助,不惜和魔宮結仇,想必是……」
蒙面人接道︰「一則是魔宮人太過囂張,在下看不過眼,二則是咱們挾恩求報,想和閣下談件事情。」
秋飛花道︰「兄台請說。」
蒙面人道︰「有一份飛鷹圖和寒玉佩,為閣下收藏,此事是真?是假?」
秋飛花略一沉吟,道︰「是真的。」
蒙面人道︰「如若咱們助閣下,再為諸位擋過魔宮一次攻襲,以交換飛鷹圖和寒玉佩,不知閣下的意見如何?」
秋飛花道︰「這個麼?在下無法作主?」
蒙面人道︰「什麼人可以作主?」
秋飛花道︰「什麼人也不能作主。」
蒙面人道︰「這話怎麼說?」
秋飛花道︰「因為,那東西還不是我們所有,我們還沒有決定該如何處置。」
蒙面人道︰「這確是一件很難的事了。」
秋飛花道︰「閣下可否見告,你要那鷹圖、玉佩用途何在?」
蒙面人冷冷說道︰「你想我會告訴你麼?」
秋飛花道︰「據在下所知,鷹圖、玉佩,有很大的用途,但知道這用途的人,那就少之又少了。」
蒙面人道︰「你知道麼?」
秋飛花道︰「不敢相瞞,在下不知道。」
蒙面人道︰「在下的話,絕無討價還價的餘地,閣下既然不能答應,那就請去吧!」
秋飛花微微一笑,道︰「閣下是在下逐令麼?」
蒙面人道︰「話不投機半句多,咱們談不下去了。」
秋飛花道︰「那鷹圖、玉佩雖然非我所有,但目下,只有我一人知曉它存在何處。」
蒙面人道︰「你的意思是……?」
秋飛花道︰「以閣下之才,用不著在下說的太清楚。」
一抱拳道︰「告辭了。」
蒙面人道︰「恕不相送。」
秋飛花道︰「武兄弟,咱們走吧!」
武通道︰「秋兄,我師父……」
秋飛花道︰「倪師叔一身能耐,雖遇強敵,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咱們不用為他擔憂。」
舉步向外行去。
武通口齒動,欲言又止,緊隨秋飛花的身後離開了茅舍。
秋飛花一口氣,行出了兩里,才放緩了腳步,武通加快兩步,追上了秋飛花,低聲道︰「秋師兄。我師父……」
秋飛花接道︰「如若我猜的不錯,咱們回到齊家寨中等他吧。」
武通道︰「我師父已經月兌險了麼?」
秋飛花道︰「目下的情勢很詭異,我心中也有很多疑問,這些疑問,不是咱們的經驗所能解。」
武通道︰「別的事,小叫化可以不問,但我師父的事,小叫化非間明白不可,我看到了家師在門口留下的記號,他老人家可能仍在那座茅舍之中。」
秋飛花嘆口氣,道︰「武兄弟。咱們運氣何其壞。初出茅廬,就遇上了世間第一等高人為敵;但咱們的運氣又何其好,一入江湖,就踫到了別人終生難得一見的厲害人物。」
武通一拍腦袋,道︰「秋兄,這幾句話,學問太大了,小叫化有些不明白。」
秋飛花輕輕嘆息一聲,道︰「武兄弟,你見多識廣,可知剛才咱們見到的人,是什麼人?」
武通道︰「他蒙有面紗,我如何能認得出來?」
秋飛花道︰「江湖上善于偽裝的男人,大都戴著人皮面具,極少用絹帕包面的。」
武通道︰「不錯,男子漢大丈夫,縱然臉上有幾乃疤痕跡,也周不著包起來啊!」
秋飛花笑一笑,道︰「武兄弟,你看他穿的衣服,哪里不對?」
武通怔了一怔,道︰「這一點,小叫化倒瞧不出來。」
飛花道︰「他雖然穿著一套土布衣褲,但氣度、威嚴,顯然是一派大家的氣度,故意穿著那樣一身衣服,又用一般顏色的土布絹帕,包起臉來,不外兩個用心。」
武通道︰「什麼用心?」
秋飛花道︰「他穿著的一身衣服,和他的氣度舉止完全不同,那證明了他是有意的換了這麼一身顏色的衣服,以適應神秘的行動。」
武通點點頭,道︰「如看他伏在田中不動,很不易看出那里伏著一個人。」
秋飛花道︰「他包著臉,那是證明,他不願意讓人瞧出他的身分。」
武通道︰「能夠在全無聲息之中,殺了這魔宮高手,這一份本領,實足驚人,自然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高手了。」
秋飛花道︰「既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人,又為什麼不肯以真正的面目見人呢?」
武通道︰「是啊!揚名立萬,闖出字號,是何等艱難的事,但他竟然不肯以面目示人,這里面大有文章了。」
秋飛花道︰「他們是怕如果魔宮中人日後報復。那就不用淌這次的渾水了,所以,這可能性不大。」
武通道︰「秋師兄,還有別的原因麼?」
秋飛花道︰「有!譬如他們奉命不願以真面目見人,或是他們別有所圖,暫不願暴露身分。」
武通道︰「秋師兄的看法,哪一個可能性大?」
秋飛花道︰「第一個原因大些。」
武通道︰「能夠這樣傷了那麼多魔宮人,迫得他們白白撤離,這人的武功,自非小可了,誰又能指命他們呢?」
秋飛花道︰「武兄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比咱們過去二十年所見的加起來,還要多了。」
武通道︰「是的!這幾年,你們鄱在苫練武功,小弟卻隨著師父暗中行道,見過的怪事不少,但像這等詭異莫測,一夕數變的事,還未見過。」
秋飛花道︰「自從天虛師伯等五君子剿滅了魔刀會後,江湖上確有一段平靜,但覺元師伯告訴過我,他說,這十幾年來,江湖上太平靜了,平靜的有些反常,過猶不及,都非常態。」
武通嘆了口氣,道︰「秋師兄,好多年來,我心中一直存著一個疑問,但卻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問你?」
秋飛花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
武通有些不信的道︰「你知道?」
秋飛花道︰「是不是想間覺元師伯和李姑姑的事?」
武通雙目瞪得大大的望著秋飛花,道︰「你怎麼知道?」
秋飛花輕輕嘆息一聲,道︰「因為這件事,也在我的心中打了一個結,很多年來,找他一直在想,覺元師伯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但姑姑一片痴情,這又怎生是好……」
武通長長吁一口氣,接道︰「秋師兄,這一點,小叫化不明白了,李師姑,是你的親姑姑麼?」
秋飛花道︰「比親姑姑還要近一些。」
武通道︰「這個小叫化就不明白了,他姓李,你姓秋,怎會是你姑姑呢?」
秋飛花黯然說道︰「她是我父親的義妹,從我記事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見過我自己的爹娘,李姑姑從小把我養大,直到我五歲那一年,才把我交給師父。」
武通點點頭,道︰「原來如此……」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五位老人家,雖是道、僧、書、劍、丐,身分不同,但他們的情誼卻是很深。」
秋飛花微微一笑,道︰「不錯,只不過他們是君子之交,深情厚意,全都隱藏于心,在外形上,看不出什麼。」
武通道︰「秋師兄,听說你不但盡得了傅師叔的真傳,而且,也承繼了天虛師伯、覺元師伯和李姑姑的絕技,咱們相處這多年,你如肯把我小叫化當朋友看,那就不要騙我!」
秋飛花神情肅然的說道︰「五位老人家,各貝絕學,藝有專精,小兄也確實受惠特深,天虛、覺元兩位師伯,都對我垂愛有加,指點了我恨多武功,尤其是覺元師伯,不惜跋涉于深山大澤之中,采集了很多的藥物,替我洗練筋骨,李姑姑也傳了我劍術……」
武通接道︰「秋兄稟賦過人,骨格奇佳,五位老人家,對秋兄寄望很深,你承繼四家奇學,小叫化替你高興。」
秋飛花道︰「五位老人家傳我的武功,也並非是對我有所偏愛,只是要我融會了各家之長後,再轉授給你們,五位老人家無暇多化時間在咱們身上,他們還要顧及到本身的進修,這一段平靜的時間過後,江湖上,立刻有一場更大的驚人風暴,幾位老人家不能不準備應付。」
武通道︰「秋兄,對老一輩的事,小叫化本是不敢多間,但悶在小叫化的心中,又難過得很。」
秋飛花道︰「道、僧、書、劍、丐,雖未創立門戶,但他們情意深厚,實如一體,對你武兄弟,以及劍門三小,小兄一直都當作同出一源的師弟、師妹看待。只是。平日里,咱們都專注于武功之上,從未仔細的談過,你心中有什麼疑問,只管請說就是。」
武通笑一笑,道︰「五位老人家,以道領首,但不知他們排名的順序,是否以武功高低為準,五位老人家,哪一位修為高些?」
秋飛花沉吟了一陣,道︰「武兄弟,這一點,小兄實則很難答,但我身受五位老人家指點很多,不回答你這句話,只怕你心中不曾滿意……」
武通接道︰「秋兄,我知道,這種事很難答覆,是小叫化不該問……」
秋飛花微微一笑,接道︰「我听天虛師伯說過此事,只能原意轉告了。」
武通道︰「小叫化洗耳恭听。」
秋飛花道︰「道、僧、書、劍、丐,本是各具專精,名擅勝場,武功上本是平分秋色的局面,但因天賦及所具藝業不同,十幾年來,成就也各異了……」
武通道︰「天虛師伯學的是玄門正宗,成就應該是最高了?」
秋飛花沉吟了一陣,道︰「武兄弟,我的看法有些不同!」
武通道︰「秋師兄的看法是……」
秋飛花道︰「天虛師伯,忙于救人濟世,所以這些年中,他耽誤了不少的進修時間,小兄覺著這些年來……進步最多的是二師伯覺元大師,還有我師父,也有了很大的進境。」
武通道︰「李師姑呢?」
秋飛花道︰「李姑姑的劍法,近來,也有了很大的進境,但劍道上的成就,講究的靜心、平氣,所以李姑姑創出了很多的新奇劍招,但自己卻未練過。」
武通道︰「李師姑既未練過,怎能創出奇招?」
秋飛花道︰「唉!這中間的原因很多,但最大的原因,是她根本沒有。」
武通道︰「她自己沒有練,又如何能夠創出新招呢?」
秋飛花道︰「半年之前,他曾和小兄談過,她告訴我,他創出了很多劍招,而且,也傳授了小兄幾招劍法。」
武通道︰「是不是很高明?」
秋飛花道︰「不錯,很高明,李姑姑這些年來,雖然沒有練劍。心靈上的劍道造詣,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境界,但她體能的造詣,卻無法配合得上。」
武通道︰「李師姑這一向一直很憂悶,可是為了此事麼?」
秋飛花道︰「一個人的智慧和體能,再加上內功的成就,本來是互相配合的,但李姑姑卻因內功進境限制,無法配合她創出的劍招,這些劍招,都已為李姑姑記了下來。」
武通道︰「秋兄,小弟有一事想不明白?」
秋飛花道︰「什麼事?‘」武通道︰「李師姑聰慧絕倫,怎的不能使體能和心靈配合呢?」
秋飛花道︰「這自然別有原因,不過,我無法告訴你為什麼!」
武通道︰「你不講,小叫化心中也有些明白,這件事,咱們不談了……」話鋒一轉,接道︰「李師姑留下的劍招呢?」
秋飛花道︰「已經留給了三小師妹,李姑姑這些年來,全力克制著自己,培養三小師妹成人,使她們都有了相當的成就,但三小師妹,能不能學會李姑姑所留下的劍招,那就很難說了。」
兩人談話之間,已到了齊家寨。
東方雁快步迎過來,道︰「兩位辛苦了。」
武通急急問道︰「東方兄,我師父回來沒有?」
東方雁道︰「倪老前輩早兩位一刻時光返回。」
武通長長吁一口氣,道︰「這就好了。」
秋飛花道︰「東方兄,倪老前輩現在何處?」
東方雁道︰「三位老前輩都在廳中,等候兩位兄台的大駕。」
秋飛花微微一笑,道︰「東方兄,咱們一起去吧!兄弟此番發覺了一件極為可疑的事,還要借重東方兄才慧。」
東方雁道︰「兄弟在江湖上走動的時間很少,見世面不多,只怕很難提供諸位什麼高見。」
秋飛花嘆口氣道︰「這些事情,也本非咱們所能了解,大家各盡所知,看看能不能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三人的行速極快,談話之間,人已行入了大廳之間。
只見天虛子、傅東揚、倪萬里,圍坐在一張木桌上。
天虛子目光一掠三人,緩緩說道︰「東方少俠請坐。」
東方雁微微一笑,拉著秋飛花和武通,在旁側坐下。
倪萬里目光一掠天虛子和武通,道︰「你們兩個遇上什麼人?」
秋飛花仔困的述說了全部的經過。
他說的十分仔細,仟何一點微末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
倪萬里點點頭,道︰「原來他們是兩個人。」
秋飛花道︰「倪師叔發現了什麼?」
倪萬里道︰「一個穿著你們所見的一樣的人,土布的衣服,只不過,他身上背的是一柄長劍。」
秋飛花道︰「那是說,他們兩個人,穿著一樣的衣服,唯一的不同,就是他們帶的兵刃不同。」
倪萬里道︰「我和他對了一掌,彼此平分秋色,但他卻借這一掌之力,閃到了兩丈開外,老叫化追了一陣,竟然把人追丟了。」
天虛子道︰「現在,咱們先要了解這兩個人,是什麼樣的人物?鷹圖、玉佩,為什麼具有如此大的魔力。」
秋飛花道︰「照他們的說法,他們幫咱們退去強敵,並不是幫咱們的忙,而是要替咱們增強壓力。」
東方雁道︰「這話怎麼說呢?他們幫咱們傷了對方的人,豈不是和對方結了仇?」
秋飛花道︰「是的!但那批魔宮中來人。不會放手,這一批退去了,會來一批更強的人。」
東方雁道︰「原來是這麼一個算法。」
傅東揚道︰「他和倪兄對了一掌之後,立刻逸去,那是顯然沒有和倪兄拼搏之意,看他們殺傷魔宮中人的手法,足見那些人的武功高明了。」
倪萬里道︰「老叫化也知道他們高明,咱們現在最主要是,要知道他們是什麼人?」
傅東揚沉吟了一陣,道︰「一個佩刀,一個帶劍,有如此高明的武功,但卻又不肯以真正的面目和咱們見,很可能是神劍、魔刀兩個老怪物了。」
倪萬里一掌拍在大腿上,道︰「不錯,定然是他們兩個。」
天虛子道︰「當年魔刀會縱橫江湖,到處為惡。也有人懷疑是魔刀鐵不化所主恃,直到最後,證明鐵不化完全無辜;以他生性而言,魔刀會借用他魔刀之名,鐵老兒豈肯干休,但他竟然不聞不問,算算他消失于江湖上的時間,已有四十寒暑,只怕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倪萬里接道︰「老道士,除了這兩人之外,還會有什麼人呢?」
天虛子道︰「會不會是他們兩位的傳人呢?」
秋飛花道︰「恕小佷多口,請教師伯一事!」
天虛子︰「你說,什麼事?」
秋飛花道︰「小佷想請教師伯,神劍、魔刀如若還活在世上,今年有多少歲數了?」
天虛子道︰「如若他們還活在世上,至少,都已是古稀之年的歲數了。」
秋飛花道︰「如若他們都已活到了這把年紀,名利之心,早已淡去,怎會在息隱江湖四十年後,再出江湖呢?」
書劍秀才傅東揚微微一笑,道︰「說下去,你還有些什麼看法?」
秋飛花道︰「四十年前,神劍、魔刀、都是三十左右的人,那是一個人生命中智慧最成熟的體能高峰。也正是逐鹿、爭霸的時代,但他們卻突然的退隱了,無聲無息四十年後,進入了古稀暮年,卻又重出江湖。而且,還得穿著一身土布衣服,蒙起臉來,不能以真正面目見人,這絕非他們本人的心願了。」
倪萬里哈哈一笑,道︰「不錯,不錯,老叫化听得十分入耳,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老道士、酸秀才,咱們五人中,你們倆素以精密、多智見稱,但老叫化覺著,秋賢佷似乎是比你們兩個人加起來,還要高明了。」
秋飛花臉一紅,道︰「倪師叔這麼說,晚輩不敢胡言亂語了。」
倪萬里雙目一瞪,道︰「怎麼?你害怕了,老叫化替你作主,你只管放心的大發一局論。」
秋飛花笑一笑,但卻不敢再接下去。
傅東揚道︰「說下去。」
秋飛花望望天虛子的臉色,看不出慍意,才緩緩說道︰「如若真是神劍、魔刀兩位重出江湖,很可能是受人逼迫,不過,這還是舍本逐末的事,問題的結在鷹圖、玉佩。
王天奇說當世之中,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鷹圖、玉佩的隱秘,現在,至少,咱們知道了還有一方面知道了隱秘,證明鷹圖、玉佩是兩件很有價值的東西,但它的價值,是兩件物品的本身價值,還是牽涉在另一件物品上。咱們無法預料。」
傅東揚笑一笑,道︰「飛花,說說你的看法。」
秋飛花道︰「徒兒覺得,那幅飛鷹圖就算是畫得栩栩如生,但也只能在金錢上有某種價值,絕不值得這等江湖人物,參與爭奪,至于那玉佩,有逐熱保命之奇。算得是一件奇異之物,但也不至于引起武林高人動心,因此,徒兒斷言,鷹圖、玉佩的價值,牽涉在另一件物品之上。」
傅東揚點點頭,道︰「看法不錯,雖不中,亦不遠矣!」
秋飛花道︰「徒兒閱歷有限,只能知道這些。」
傅東揚神情嚴肅,緩緩說道︰「飛花,你確有很多進步,不但在武功上,而且在機智上,都非你這樣的年齡,所應具有。」
秋飛花道︰「全仗師父的培育。」
傅東揚道︰「我一個人,也教不出你這樣的弟子,說趄來,老道士和大和尚在你身上花費的心血更多一些。」
倪萬里接道︰「也只有飛花佷這樣的骨格資質,才值得道士、和尚化心血。」
傅東揚笑一笑,道︰「老道士,大和尚花費的心血雖然很多。但李姑娘和你老叫化也用了不少心機。」
萬里道︰「老道士、大和尚不肯收授傳人,別認為他們是偏愛飛花,事實上,他們是收不到這樣好的人才。」
一直很少講話的天虛子,突然微微一笑,道︰「老叫化,他說的不錯,大和尚和我談過,在他的觀察中,都沒有找到過比飛花更好的資質……」
目光轉到秋飛花的臉上,接道︰「你可知道,我們這樣多人,為什麼都把心血化在你的身上。」
秋飛花猛然站起身,道︰「弟子明白。」
天虛子道︰「這對你不是偏愛,你承受的越多,你的肩負越重大。」
秋飛花道︰「弟子全力以赴。」
天虛子笑一笑,道︰「老叫化和窮秀才都在此地,李姑娘已心死江湖,決心退隱,大和尚良心負咎,要以無邊佛法,挽回李姑娘的已死之心,哀莫大于心死,李姑娘萬念俱灰,大和尚能不能以佛法教化,目下還很難說,江湖五君子合作三十年可能會彼此星散,大和尚挽不回李姑娘已死哀心,很可能也就此一去不回。」
倪萬里一皺眉頭,接道︰「老道士,這樣嚴重麼?」
天虛子點點頭,道︰「和尚臨去前,告訴我這一句話,挽不回李姑娘已死芳心,他可能就此不回,要我向兩位轉致一份歉意,至于他一身所學,已大部留給了飛花,這也許早在他意料之中,造就飛花這方面,他出力最多。」
秋飛花神情肅然而立,但卻接不上一句話。
倪萬里道︰「人生有幾個三十年,咱們五人,三十餘年來,同進同退,冒險犯難,一旦必要從此分手,實叫人有些無法承受。」
傅東揚笑一笑,道︰「老叫化,你一向看得開,怎的這一次竟然會離情依依、黯然神傷了。」
倪萬里嘆口氣︰「這些年來,大家在一起玩慣了,何況老和尚那份喝酒的豪氣,深對老叫化的味口,如是一旦離去,老叫化豈不少了一位喝酒的朋友?」
傅東揚道︰「老和尚的棋也下得很好,他去了,秀才他少了一位下棋的朋友,不過」
突然住口不言。
倪萬里雙目一瞪,道︰「不過什麼?這是什麼辰光,你酸秀才還賣的什麼關子?」
傅東揚道︰「我是給你留個機會,如是一口說出來,你又要罵我秀才賣弄才智了。」
倪萬里道︰「夠了,秀才,快說出什麼法子,孩子們都在這裹,你逼得老叫化開口罵人。那可是一椿很難看的事了。」
傅東揚道︰「老道士是世外高人,已到了斬情滅性,斷義絕親的境界。所以,老和尚要走了,他就沒有一點法子,秀才是儒門中人,講究的是忠孝友愛,大和尚挽不回李姑娘一寸芳心,咱們可以給他幫幫忙啊……」
倪萬里接道︰「對啊!和尚沒有一個法子,咱們大伙去求她,相處三十年,我不信,她對咱們沒有一點情義。」
傅東揚笑道︰「所以,這件事不太嚴重,使那李姑娘回心轉意,秀才相信,不是件太難的事,不過,咱們目下也不能操之過急……」
倪萬里接道︰「為什麼?你秀才一句口頭禪是」兵貴神速」,這一次,怎麼你一點不急了?「傅東揚笑道︰「李姑娘數十年的委屈,憋了一肚氣,如是不讓她先發一些怨氣,事情就很難轉頭,咱們就是要幫忙,也得過些時間。」
倪萬里輕輕嘆口氣,道︰「酸秀才,咱們交了三十年朋友,你今天的主意,才算叫我老叫化順一口氣。」
傅東揚道︰「老叫化,目下強敵壓境,大和尚李姑娘的事,既然急不得,咱們還是先談談對付敵人的事吧!」
倪萬里目光轉注在天虛子的身上,道︰「老道士,你覺得怎麼樣?為什麼不講一句話?」
天虛子道︰「秀才的辦法不錯,貧道既然不反對,自然是同意了。」
傅東揚話題一轉,道︰「老道士,大和尚的事,到此為止,應該如何對付神劍、魔刀,或是他們的傳人,但他們兩個是為人作嫁、受命行事,不會錯了。」
倪萬里道︰「不管他們是誰,但就老叫化和他對了一掌的感覺,人家的武功成就,絕不會在老叫化之下,什麼人能夠使他們听命行事呢?」
天虛子道︰「這就是咱們要查的事了。」
倪萬里道︰「老叫化有個主意,但不知能不能用?」
天虛子道︰「請教,請教。」
倪萬里道︰「咱們來一個將計就計,就以鷹圖、玉佩為餌,誘他們入餌,先把這兩個人生擒住,問明內情,再作處置。」
天虛子沉吟了一陣,道︰「這辦法不錯,不過,貧道覺得那一批突然出現的神人物,才是咱們主要的敵人,咱們如先和魔刀、神劍,拼個你死我活,那豈不是讓別人坐收漁人之利?」
倪萬里道︰「不錯,這一點,若叫化倒沒有想到。」
傅柬暢︰「老道士,咱們來一個逐虎吞狼之計如何?」
天虛子道︰「貧道也是這麼一個想法,不過,這中間有很多困節,貧道還難作決定。」
傅東揚道︰「我倒想起一個法子……」
天虛子接︰「時機很迫急了,快生說出來。」
傅東揚點點頭,低聲說出了一番話來。
倪萬里一皺眉頭,道︰「這辦法不行。」
天虛子道︰「為什麼?」
倪萬里道︰「大和尚和李姑娘雖然跑了,但咱們三個老不死的還在,怎能要一個晚輩獨擔大任,身涉奇險。」
傅東揚道︰「年輕人嘛!歷練、歷練。」
倪萬里道︰「這是玩命的事,若叫化和他對過一掌,那是江湖上第一等高人具有的身手。」
東方雁突然接口說道︰「三位老前輩,如若三位認為晚輩還有可用之處,晚輩願和秋兄結伴。」
傅東揚微微一笑,道︰「東方少俠作伴,那是萬無一失了。」
倪萬里還待開口,卻被天虛子以眼色阻止。
決定了對付強敵的大計之後,齊家寨也開始加強布置、準備。
秋飛花、東方雁準備了應用之物,兩個人就開始運氣調息。
二更時分,齊家寨中先後涌入了很多夜行人。
出人意外的是整個齊家寨中,竟然全無防備,不見一個卡哨,沒有一個暗椿。
前院、後院,所有地方,都一片黑暗,只有大廳中,點著燈火。
而且,燈光輝煌,照得整個大廳有如白晝一般。
大廳中的桌椅,都已移去,只有正中間,放著一張桌子。
桌上擺滿了酒菜,兩個年輕人,對坐淺酌。
桌子旁側,放著一鐵制的大箱子,上面,加著一支特號大鎖。
右面年輕人,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回顧了大廳門口一眼,道︰「既來之,則安之,閣下何不講進來,喝杯水酒。」
一個身著黑衣大漢,應聲跨步進來。
那大漢全身黑衣,頭上也包了一塊黑布,只露出一對眼楮,腰中掛著一把長刀。
左首的年輕人,緩緩站起身子,道︰「朋友,閣下既然敢來,為何不敢以真正面目見人?」
黑衣人冷笑一聲,緩緩站起身子,道︰「看來,你已經早有準備了。」
左首青年人,道︰「不錯,咱們恭候很久了。」
黑衣人向前行了兩步,目光流盼。
整座大廳中一目了然,除了這兩個年輕人外,再無別人。
左首年輕人淡淡一笑,道︰「閣下別多心,這里只有咱們兩個。」
黑衣人兩道冷厲的目光,盯住左首年輕人的臉上,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左首青年人笑一笑,道︰「在下復姓東方,江湖上一個無名小卒罷了,用不著再報名了。」
左首青年人緩緩站起身子,道︰「閣下不問問在下的姓名麼?」
黑衣人道︰「你是秋飛花?」
秋飛花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黑衣人道︰「那大鐵箱子中放著什麼東西?」
秋飛花道︰「咱們見過了一次面,是麼?」
黑衣人道︰「咱們是否見過面,無關緊要,老夫問你那鐵箱中放的是什麼?」
秋飛花道︰「閣下寅夜來此,想要些什麼?」
黑衣人道︰「老夫要飛月兌圖和寒玉佩。」
秋飛花道︰「鷹圖、玉佩麼?就放在那鐵箱之中。」
黑衣人道︰「此話真當麼?」
秋飛花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了。」
黑衣人突然邁步,行到了鐵箱前面。
秋飛花淡淡一笑,道︰「這鐵箱不但十分堅牢,而且還有機關布置。」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老夫寶刀鋒利,縱有機關布置,也未必能傷得老夫。」
忽然間拔刀一揮。
但見寒芒一閃,那十五斤重的特大鐵鎖,突然斷落實地。
左首東方雁伸手拿起靠在木桌旁邊的長劍笑道︰「好快的刀法。」
黑衣人一掠東方雁和秋飛花,道︰「年輕人,老夫雖然已不願殺人了,但兩位最好別激怒我出手。」
十五斤重的大鐵鎖,竟然被他一刀斬作兩斷,堅鋼精鐵,在他的刀下,有如枯枝一般。
奇怪的是,那鐵鎖雖被斬落,但鐵箱仍然未開。
秋飛花長長吸了一口氣,緩緩行到鐵箱旁側,右手中執著一把折扇。
黑衣人右手又緩緩握在刀柄之上,道︰「兩位請閃開,老夫要劈開鐵箱了。」
秋飛花淡淡一笑,道︰「老前輩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黑衣人冷冷說道︰「別說這座小小的齊家寨,就是龍潭虎穴,老夫也不放在心上。」
秋飛花道︰「像閣下這種有身分的人,自然不會把齊家寨放在心上。」
黑衣人把握刀柄,長乃第二度閃電而出。
東方雁早已凝神戒備,長劍一出,竟然封住了黑衣人的長刀。
他雖把一刀接下,便卻被震得右臂麻木,長劍幾乎落地。
東方雁暗中咬咬牙沒有形諸于色。
黑衣人冷冷道︰「我說呢?年輕輕的如此狂傲,閣下原來還有一點本領,你師承何人?」
東方雁長長吁一口氣,道︰「在下沒有師承。」
黑衣人雙目暴射出怒火,道︰「年輕人,你如不肯說出師承來歷,休怪老夫刀下無情。」
東方雁道︰「閣下已經劈出一刀了,是麼?」
黑衣人道︰「看來,老夫如不殺了兩位,別無解決的辦法了?」
原來,秋飛花、東方雁,分站在鐵箱兩側,一個手執折扇,一個手執長劍,這使黑衣人心中有著很大的顧慮。
只听秋飛花哈哈一笑,道︰「老前輩態度強橫,不但要強取豪奪,而且,還要動手殺人,未免太霸道了吧!」
黑衣人雙目中暴射出濃重的殺機,突然揮刀擊出,劈向東方雁。
他出刀如電,快速至極。
東方雁早已有備,忽然間斜斜向旁側閃開三尺。
同時,遞出了長劍,刺向了黑衣人的右腕。
秋飛花折扇張開「唰」的一聲,劃向了黑衣人的後背。
黑衣人霍然轉身,一道冷芒,直襲而下。
他的刀法太快,已然看不出刀勢,只見一道寒芒。
秋飛花一吸氣,不退反進,折扇直指黑衣人前胸。
兩方面都很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黑衣人一扇落空,忽然暴退六尺。
秋飛花雖然一刀逼退了黑衣人,但他快刀中進招,肩上被刀鋒劃破衣袖,而且,傷及肌甫,鮮血冒出。
東方雁道︰「秋兄,受傷了?」
秋飛花笑一笑,道︰「一點皮肉之傷,算不得什麼!」
黑衣人臉上蒙著黑布,看不清他的神色表情,但他的目光中,卻流露出一股駭異之色。
顯然,對這個年輕人的成就,有些大感意外。
大廳中,燈光顫動,暗而復明。
大廳中又多了兩個人。
左百一人,正是虛偽公子;右一人,年約三旬,劍眉星目。形貌甚是英俊,穿著一身藍緞子的勁裝。
這人很俊秀,衣著也很講究,只是全身都散發出一股冷森之氣。
虛偽公子一拱手,道︰「秋兄,那鐵箱中當真放的是鷹圖、玉佩麼?」
秋飛花笑一笑,道︰「虛偽兄如是不信,最好的辦法是打開箱子瞧瞧。」
虛偽公子哈哈一笑,道︰「秋兄,不論真假,咱們總算有一段相識之情……」
秋飛花道︰「日前虛偽兄給了兄弟不少的面子……」
虛偽公子道︰「好說,好說,這個秋兄不用放在心上,兄弟已經想不起這件事了。」
東方雁暗暗罵道︰這小子,當真是虛偽到家了。
但聞虛偽公子接道︰「秋兄,如是兄弟想弄開鐵箱瞧瞧,想必秋兄不會攔住了。」
秋飛花由懷中取出一方絲帕,拂拭著臂上的鮮血,緩緩說道︰「以虛偽兄的武功,就是兄弟想攔,只怕也是攔不住了。」
東方雁暗暗贊道︰「答覆得好極了,只是霧中看花,叫人難知真假。」
虛偽公子呵呵一笑,道︰「秋兄既允高抬貴手,兄弟這里謝過了。」
這一著更高明,硬把一句雙關話,返到了秋飛花的頭上。
秋飛花淡淡一笑,未答話,人卻返到了虛偽公子的身側。
這就叫人莫測高深了,是不是出手攔住,誰也無法預料。
這時,那站在秋飛花身側的藍色勁裝人,突然,冷笑一聲,道︰「老二,用不著和他們客氣,咱們動手吧!」
虛偽公子笑一笑,道︰「大師兄說的是。」
舉步向前行去。
這時,那黑衣人突然一轉身,攔住了去路,道︰「站住。」
虛偽公子的長劍,突然出鞘,笑一笑,道︰「怎麼樣?閣下不覺著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麼?」
黑衣人冷笑道︰「禍從口出,當心老夫手中寶刀無情。」
藍色勁裝人,突然上前一步,道︰「鬼鬼祟崇的,蒙著臉,是生得太丑,還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黑衣人怒道︰「找死。」
長刀揮動,橫里斬去。
藍色勁裝人右手一揚,突然飛趄一道白光,當的一聲,震開了長刀。
黑衣人大喝一聲,連斬三刀。
藍衣人手中白芒連閃,又把三刀封開。
雙方竟然是一個秋色平分之局,彼此未分勝負。
不但黑衣人,就是秋飛花和東方雁,也看得有些震駭了,這藍衣人如此高明,實是大出人意料之外。
虛偽公子笑道︰「蒙面兄,敝師兄手中的玉簫,乃千年寒石之精,閣下手中的長刀雖利,只怕也斬不斷寒石玉簫。」
黑衣人面蒙面紗,別人無法瞧出他的神情,但可從他的目光中,瞧出他內心中正有著無比的震駭。
事實上,這黑衣人確有著無比的懊憫,因為他絕對沒有想到。下一代年輕人。會有如此高強的武功。
來時他本是充滿信心,此刻卻信心大失。
藍衣少年冷冷望了黑衣人一眼,道︰「閣下可以去了。」
黑衣人怒道︰「什麼?」
藍衣少年道︰「我們兩個人,你一人絕非敵手,如若動手相搏,只有死亡一途,明知非敵,又何苦戰死。」
黑衣人默默不語,他心中明白,這藍衣少年說的十分真實,如是對方兩人聯手,自己絕非敵手。
虛偽公子微微一笑,道︰「蒙面老兄,我師兄說的是金玉良言,他號稱無情公子,但對你老兄,卻是另眼看待,這座廳夠大,而且,桌椅都已移開,顯然是安排的一座陷阱。」
黑衣人冷冷說道︰「咱們不過交接一招,豈可妄論強弱,兩位如自信能勝過老夫。
何不出手一戰。」
虛偽公子哈哈一笑,道︰「秋兄,你怎麼說?」
秋飛花道︰「什麼事?」
虛偽公子道︰「敝兄弟要幫秋兄一個忙。」
秋飛花道︰「怎麼一個幫法?」
虛偽公子道︰「咱們準備替秋兄除去這一個強敵,不知秋兄意下如何?」
秋飛花道︰「三位有興,不妨一搏,兄弟也好開開眼界。」
虛偽公子道︰「這麼說來,秋兄是不會出手相助了。」
秋飛花微微一笑,未作答覆。
虛偽公子目光卻突然轉到那黑衣人的身上,道︰「蒙面老兄,目下的情勢很明顯,咱們如若先來一場自相殘殺,那就正好落入了他的計算之中。」
黑衣人道︰「哦?」
虛偽公子道︰「閣下來此,用心可在那鷹圖、玉佩之上?」
黑衣人道︰「不錯。」
虛偽公子︰「鷹圖、玉佩到處可藏,自然不會放在這鐵箱之中。」
黑衣人道︰「哦?」
虛偽公子道︰「不過,如若咱們不打開這箱子瞧瞧,心中又有些不甘,所以,最好的辦法,咱們應該先合作打開鐵箱,看個明白,如若內中真是鷹圖、玉佩,咱們再互拼一場不遲。」
黑衣人道︰「這話倒也有理,但不知咱們如何一個合作之法。」
虛偽公子笑一笑,道︰「合作的辦法很簡單,咱們三人合手,先把兩個看守這鐵箱子的人擊敗,然後,再打開鐵箱子瞧瞧。」
黑衣人啊了一聲,道︰「兩位先出手吧!」
虛偽公子道︰「咱們利害一致,如何能分先後,在下為人,一向講求公平,咱們雙方面,應該各出一人,才算公平,對麼?」
黑衣人道︰「話說的不錯,兩位先請選一個吧!」
秋飛花冷眼旁觀,看兩人勾勾搭搭的,竟然談成了合作的事,心中又大為感慨。
不過,這一來,也激起了他拼搏一戰的豪氣,冷笑一聱,沒有接口。
虛偽公子望望秋飛花,笑道︰「這一位受了點傷,咱們留給老兄了。」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好!這姓秋的武功很高明,兩位想必非他敵手,留給老夫,理所當然。」
不恃虛偽公子開口。無情公子已搶先說道︰「姓秋的交給在下。」
黑衣人道︰「任憑兩位挑選。」
心中卻是暗暗高興,忖道︰「那秋飛花確實是身懷絕技的人物,你小子不服氣,就試試看。」
無情公子雖然一臉冷峻之色,倒還是不失英雄性格,快步行近了秋飛花道︰「閣下,請亮兵刃吧!」
目睹魔刀鐵不化和無情公子過手兩招之後,秋飛花心中早已有數,緩緩取過折扇,道︰「在下兵刃在此。」
無情公子突然上前,一簫點出。
秋飛花吸一口氣,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
但聞虛偽公子叫道︰「師兄且慢!」
無情公子攻勢快速。收招更快,玉蕭一挫,收了回來,人也隨著收回簫勢,退後三尺,道︰「什麼事?」
虛偽公子道︰「這個蒙面兄,還未出手,師兄何必太急呢?」
黑衣人冷笑一聲,橫刀逼向了東方雁。
東方雁吸了一口氣,凝神待敵。
虛偽公子道︰「兩位是最後一齊出手。」
無情公子玉簫連揮,幻起一片簫影,猛攻過去。
秋飛花折扇連揮,紅光耀目中,折扇已張而復合,「波」的一聲,封住了玉簫。
立刻間,折扇斜切,當作了利劍刺出。
那邊黑衣人,也和東方雁打了起來,雙方一個是刀學大師,一個是名滿江湖的東方世家傳人,刀招奇,劍招更奇,搏殺得十分激烈。
虛偽公子未料到東方雁武功也如此高強,不禁一呆。
秋飛花手中折扇忽張忽合,合則用作封擋玉簫的攻勢,張則當作利劍切出。
無情公子玉簫招數奇幻絕倫,玉簫忽而聚成一片白芒,忽而化作點點流星攻出,直如天女散花,目不暇接。
秋飛花的折扇看起來很拙,但卻實用得很。
驟然間看起來,無情公子的簫招,耀眼奪目,凌厲無比,每攻三招,秋飛花才能還一招。
但如仔細看去,就可瞧出秋飛花步履從容,應對之間,不慌不忙。
無情公子的玉簫,總是在那麼一點微妙之差,傷不到秋飛花。
用出三招的力量,比一招多了兩招,雙方在這樣一個對比之下,秋飛花已在無形中佔了優勢。
東方雁和魔刀鐵不化的搏殺,剛好和秋飛花相反。
鐵不化功力深厚,長刀施開,有如巨浪排空,長虹經天,方圓一丈內,都是森寒的刀氣。
東方雁手中長劍,既無鐵不化大刀沉重,內力也難以和人匹敵,只好以奇招求勝。
好在,東方世家的武功淵源流長,大部分都是采取天下各家定長,揉合于一家武學之中,兩人動手不足百招,東方雁已連換了十三種劍法迎敵。
鐵不化愈打愈是驚心,只覺這小子一身所學,博雜萬端,忽一招少林羅漢劍,忽一招五虎斷門刀,一轉身,辰州雞心拳回過手,忽又為一招岳家散手。
鐵不化突然疾快的劈出兩刀,迫退了東方雁,道︰「住手,老夫有話問你。」
東方雁收住了長劍,道︰「有何見教?」
鐵不化道︰「你是東方世家中人?」
東方雁道︰「閣下好眼力,被你瞧出來了,在下是不承認也不行了。」
鐵不化道︰「大江南北,除了武林中三大世家中人外,都不曾練有如此博雜武學。」
東方雁笑一笑,道︰「老前輩是……」
鐵不化接道︰「老夫有苦衷,暫時不便奉告姓名。」
東方雁啊了一聲,道︰「既是如此,在下也不便勉強了。」
鐵不化道︰「老夫有一事想請問東方少俠。」
東方雁道︰「不敢當,閣下有何見教,在下洗耳恭听。」
鐵不化低聲說道︰「有一位南宮姑娘,東方少俠認識麼?」
東方雁道︰「可是南宮世家中人?」
鐵不化道︰「她沒有說明身分,但老朽推測,她定是南宮世家中人了。」
東方雁道︰「她的閨諱怎麼稱呼?」
鐵不化道︰「老朽沒有問。」
東方雁道︰「這就難說了,在下從未到過南宮世家,對南宮世家中,認識不多。」
但聞虛偽公子冷冷喝道︰「蒙面兄,你怎麼不打了?」
鐵不化回顧了虛偽公子一眼,道︰「在下和這東方少俠說幾句話。」
虛偽公子道︰「閣下可是忘了咱們相約之言。」
鐵不化道︰「老夫沒有忘。」
虛偽公子道︰「既然沒有忘,何以不肯出手。」
鐵不化道︰「老夫改變主意了。」
虛偽公子怔了一怔,道︰「大丈夫一言如山,說出口的話,怎可改變。」
鐵不化道︰「抱歉得很,老夫和閣下相約時,不知他是東方世家中人,如今知道了,自然不用再打了。」
虛偽公子仰天大笑,道︰「一個男人,說話不算話,這等人,實不能再算須眉丈夫了。」
東方雁冷笑一聲,道︰「閣下只會站在一邊挑撥燒火。為什麼不自己出手試試?」
虛偽公子轉眼望去,只見秋飛花和無情公子,已打到難解難分之境,只見人影滾動,寒光如幕,已經無法分清楚敵我。
虛偽公子暗暗忖道︰本是對我們大有利的形勢,突然間一個轉變,優劣易位,不能再打下去了。
心中念轉,口中卻大聲喝道︰「師兄住手。」
無情公子和秋飛花也拼斗了百招以上,原本無情公子並未把秋飛花放在眼中,搏拼了百招之後,無情公子才覺出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勁敵,一時間,連用奇招,仍未能傷得對方。
心中正感驚訝之際,卻听得虛偽公子呼叫之言,立時一收簫招。倒退五步,道︰
「什麼事?」
虛偽公子道︰「那位蒙面老兄,出賣了咱們了。」
無情公子回頭看去,只見那黑衣蒙面人正和東方雁低聲交談的十分歡暢、投機。
虛偽公子輕輕咳了一聲,道︰「師兄,這三人都非易與之輩,如若他們雙方聯起手來,咱們豈不是要吃大虧麼?」
無情公子道︰「師弟的意思是……」
虛偽公子道︰「走!」
只听一陣哈哈大笑,傳入耳際,道︰「走!兩位未免想得太輕松了。」
無情公子此次連遇強敵,狂傲之氣,已消失了很多,道︰「什麼人?」
當門而立的,正是倪萬里,冷哼一聲,道︰「虛偽公子沒有告訴你老夫是誰麼?」
無情公子一皺眉頭,道︰「師弟,這老要飯的是什麼人?」
虛偽公子道︰「丐俠倪萬里,江湖五君子中的高人。」
無情公子身子一側,向前沖去,一面冷冷說道︰「閣下請讓讓路。」
喝聲中,突然一揮右掌,劈了過去。
倪萬里冷哼一怕,右手一揚,硬接下一掌。
但聞砰然一聲,雙掌接實。
倪萬里功力深厚,而且,又心懷激忿,這一掌,用足了十成功力。
無情公子雙肩搖晃了一陣,仍然無法穩住了身軀,向後退開三步,不禁臉色一變。
虛偽公子一皺眉頭,道︰「閣下傷脈未愈,這等妄用真力,豈不自尋死亡?」
倪萬里冷笑一聲,道︰「你們那點鬼蜮伎倆,如何能夠傷到老叫化子。」
虛偽公子怔了一怔,道︰「你傷好了。」
倪萬里︰「如若老叫化子傷勢還未愈,怎能一掌把他震得退了數尺遠,令師兄的武功,那也實在有限得很。」
虛偽公子突然抽出了背上長劍,冷笑一聲,道︰「師兄,咱們聯手闖。」
無情公子的冷傲之氣,在連番挫折之下,已然去了大半,玉簫一揮,和虛偽公子配合出手。
這兩人藝出同門,劍簫合璧,威勢十分強大。
倪萬里大喝一聲,一只鐵掌,疾揮而出,掌力雄猛,兩股呼嘯的掌風,隨手而出。
劍、簫合手,一連攻出了數十招,仍然未能把倪萬里逼退一步。
倪萬里雙足著地,有如釘在了地上一般,雙手施出了突穴斬脈的手法,掌、指一直逼在兩人的之間,硬把兩人的攻勢化解開去,難越雷池一步。
看上去,倪萬里威風八面,一只鐵掌變化萬端,逼得兩人無法突出廳門。
但事實上,倪萬里有苦難言,無情、虛偽兩公子劍簫的招數,不但奇幻難測,而且,配合的嚴密無比,倪萬里心中明白,只要一著失漏,被兩人攻了進來,自己就要被逼退開去。
秋飛花似是已瞧出了倪萬里的處境,冷笑一聲,道︰「兩人合手攻擊,數十招不能沖出室門,竟然還不肯認敗,難道要一直打下去麼?」
喝聲中,突然欺身而上,一扇點向無情公子的背心。
無情公子身軀疾轉。玉簫斜揮,波的一聲,擋開了秋飛花的折扇,道︰「暗中施擊,算什麼英雄?」
秋飛花笑道︰「如是英雄,哪有兩個打一個的道理?」
無情公子暴喝一聲,攻勢猛烈至極。
秋飛花折扇忽張、忽台,守中有攻,不但把無情公子的玉簫,化解開去,而且,反擊之勢逐漸加快。
倪萬里驟然間,減去了無情公子這個大敵,精神大震,攻勢更見猛銳,但聞掌風呼嘯,攻勢愈來愈是凌厲,二十招後,虛偽公子已經完全陷入了被動之中。
秋飛花折扇攻勢更見猛銳,反而把無情公子迫得全力招架。
這時,無情公子就無暇再顧及到虛偽公子的安危了。
甚至連虛偽公子的形勢,他也無法看到了。倪萬里掌勢發揮到十成威力,虛偽公子連人帶劍,已經完全被卷在一片剛猛的掌力之中。
倪萬里的是剛猛一種的武功,攻勢凶厲霸道至極,已經發揮到極致之後,掌乃中隱隱有風雷之聲。
虛偽公子全力揮劍,化成了一團白芒,但整個的劍勢,在倪萬里強猛的掌風之下,迫得搖擺不定,失去了準頭。
所以,虛偽公子的劍招,雖然是十分凌厲,但如劍招失去了準頭,那就失去了效用。
忽然間,倪萬里大喝一聲︰「撒手。」
虛偽公子倒是听話得很,應手棄去了手中的長劍,但聞啪的一聲,長劍墜落實地。
凝目望去,只見虛偽公子軟軟的垂著一條右臂,臉色一片鐵青,緊咬著牙關,忍著無比的痛苦。
倪萬里哈哈一笑,道︰「老夫這一生中,已殺了三百六十四人,都是十惡不赦之徒,殺了你,那就湊夠了一年的數字。」
虛偽公子回目望了無情公子一眼,只見他手中的玉簫,也完全被秋飛花折扇封鎖,雖然玉簫變化萬端,但卻一直在折扇的控制之下。
他心中已明白,這一次的儉,已然完全失敗,而且,一敗涂地。
倪萬里潛運內力,伸手一抓,虛偽公子跌落在地的長劍,忽然間飛了起來,落入了倪萬里的手中。
寒芒一閃,冷森的劍尖,已然逼在虛偽公子的咽喉之上。
劍尖點中肌膚,一股寒意,直心頭。
倪萬里輕輕的咳了一聲,道︰「一個人可以說一百次的謊話,但只能死一次。」
虛偽公子道︰「老前輩要問什麼?」
倪萬里心中暗道︰這小子既怕死,又怕疼,看來倒是不難對付了。
心中念轉,口中問道︰「江湖上各大門派中人,老夫無不熟悉,怎麼竟不認識你們這兩個小子?」
虛偽公子神色恭敬地說道︰「我們很少在江湖上走動,故而,識者不多。」
倪萬里道︰「你們來自何處?」
虛偽公子道︰「我們來自嶺南。」
倪萬里道︰「嶺南什麼地方?」
虛偽公子道︰「嶺南長青谷。」
倪萬里道︰「老夫行蹤遍及天下,怎的不知道長青谷這個所在?」
虛偽公子道︰「長青谷終年被蒼松、青葉所蔽,不知內情的人,自然不知道谷中會藏的有人。」
倪萬里微微一笑,道︰「看來,你是很會合作的人?」
虛偽公子道︰「在下精研虛偽之道,深知識時務之理。」
倪萬里道︰「承教,承教,原來,虛偽也是一門學問。」
虛偽公子道︰「在下只覺著十之二三,也不過剛剛可以體會它之妙用,如是一個人,能把虛偽之道,研究到十分精純之境,即可無往不利,一輩子受用不盡。」
倪萬里道︰「那要看你踫到什麼人了,老夫就不信這個邪。」
虛偽公子道︰「這中間的學問很大,老前輩不習此道,自然是不知此中的學問了。」
倪萬里︰「老叫化就是不信,今日非宰了你不可。」
虛偽公子道︰「宰了我?」
倪萬里道︰「不錯,老叫化殺了你,看你還有什麼虛偽的地方?」
虛偽公子道︰「你不能殺我。」
倪萬里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