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在天 第十三章 伍家祠堂藍風絕後
頂著個大葉帽,手提燒酒壺,額頭上滴著汗珠子一啊!汗珠子正順著腮邊灰胡子往下滾——貝老九張著大嘴巴往船邊跑來,柳樹下他看到了石總管與伍大海二人。
于是,他喘息不已的半天才稍見平息下來。
石沖早上前叫道︰「貝老九,我等你一個上午了,你老小子窩到哪兒去喝馬尿了?」
舉著燒酒壺,沙啞著聲音,貝老九道︰「滿滿一壺酒,我是一滴也未曾沾唇呢!」遂又望向伍大海,道︰「你來干什麼?」
伍大海道︰「替石總管在辦事呀!」
貝老九道︰「辦完了?」
伍大海道︰「沒有。」
貝老九沉聲道︰「去,快去辦事去,沒辦完你來干什麼?」
伍大海指的是那匹「一條鞭」的事。
而貝老九是有話要向石沖說,有個伍大海在就不方便了,所以他得借詞要伍大海走路。
哈哈一笑,石沖道︰「伍偷兒已是自己人,他不礙事的。」
貝老九咽著氣道︰「好吧,且說你這次來要什麼消息吧!」
石沖道︰「狼山風家寨。」
貝老九心中一喜,表面卻怔怔地道︰「你!」
石沖道︰「我要風雷的消息。」
貝老九虛軟的坐在柳樹下,道︰「巧,娘的太巧了。」
石沖道︰「怎麼個巧?」
貝老九道︰「本來我正要設法把消息送上六盤山呢,不料你竟也問起那個家伙來了,你能說這不巧?」
伍大海一笑,道︰「貝老頭可是也看到跟在風回子身後面的那個殺人王,關洛道上的‘長腿追魂’淡雲?」貝老九愣然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伍大海一笑,大齙牙齜在嘴巴外,道︰「貝老頭,那已不算是什麼新聞了。」
貝老九沉聲道︰「可是你知道風雷拖來個淡雲是干什麼的?」伍大海當然不知道,因為石沖並未向他提起風雷約斗青龍會當家的這碼子事。
只見伍大海猛搖頭道︰「這就不知道了。」
呵呵一笑,貝老九道︰「淡雲是專門對付勞當家的呀!」
石沖並未驚慌,反倒是伍大海破口罵道︰「什麼東西,便是風回子拖來個‘長腿追魂’,不見得就是勞當家對手。」
石沖道︰「就只這些消息?」
貝老九道︰「還有……」
石沖急問︰「你快說。」
貝老九道︰「這事也出于我意料之外,當初勞當家問及隴山長青門的情況,我尚在勸她三思呢,為的是南宮烈同那宇文山是哥倆好,歃血換帖立盟的兄弟,勞愛又是宇文山未過門媳婦,怎麼的那宇文山未也不會袖手旁觀,哈……這真的是出乎我包打听意料之外,那宇文山在听了隴山出事以後竟裝聾作啞,直等到長青門的師爺找來,宇文山這才拍桌子瞪眼楮一跳三尺高的罵不絕口,可是等到他送走那姓方的師爺以後,沒消息了,娘的,這就叫只听雷聲響不見雨下來。」貝老九這是明貶宇文山實褒尚武山莊。
石沖一聲冷笑,道︰「宇文山他是什麼東西,哼!」他哪里會知道貝老九的意思。
貝老九道︰「只知道那風雷欲對付勞當家的,石總管,你得快回去稟告一聲呀!」
石沖道︰「我本來是為這事來的,你二人算是幫了我的忙了。」說著伸手入懷模出幾錠銀子,道︰「二位收下吧,我得快馬趕回去了。」
伍大海接過銀子,道︰「我還是去那條路上等,早晚我會等上那‘一條鞭’的。」貝老九見伍大海上馬離去,一把拉住石沖,道︰「什麼叫‘一條鞭’?」
石沖已跨坐馬背上,聞言低頭道︰「是一條黑尾巴的馬,馬身上全是一色白……」貝老九一听,幾乎是把石沖拖下馬來的——石沖怔怔地問道︰「你知道?」
貝老九道︰「你先說,打听這匹馬干什麼?」
石沖道︰「十分的要緊。」
貝老九道︰「這消息能值多少銀子?」
石沖道︰
「你真的知道?」
貝老九點點頭,尚未開口呢,早被石沖一把扣牢,光景是怕他跑掉似的,逼問道︰「說,那馬在哪兒?」
貝老九抖手一甩,月兌開石沖抓的手,沉聲道︰「石老總,你稍安勿躁如何?」
石沖道︰「如果消息可靠,價碼你隨便開!」
貝老九一愣,道︰「當真如此要緊?」
石沖道︰「你應該從我的行為上看出來的。」
貝老九道︰「價碼我還是不開,我貝老九同六盤山打交道,一向是隨你們給,你們覺著值多少就多少吧。」石沖已在跳腳地道︰「那就快開尊口吧!」
貝老九道︰「你們說的那匹馬,是風雷老婆‘仙狐’賀三媳的心愛坐騎。」
石沖一愣,道︰「‘仙狐’是風回子的老婆,倒是沒听說過呢!」貝老九道︰
「‘仙狐’的坐騎就是那匹你所要知道的‘一條鞭’。」石沖點點頭,道︰「這就難怪了。」
貝老九道︰「怎麼著?」
石沖道︰「有人見這麼一匹馬自駐馬鎮馳過,騎馬的是個禿頭山羊胡子人,風雷便是這模樣,而姓風的又是宇文山至交兄弟,那天他大概是從尚武山莊出來的。」
石沖是猜測,但也是事實,因為那天風雷確實騎著「一條鞭」從尚武山莊趕回狼山風家寨。
那風雷回到風家寨以後,由宇文山派人往六盤山約斗勞愛,而風雷便趕往青風嶺找那「長腿追魂」淡雲去了。淡雲住在青風嶺,那兒只是嶺嶺相連的山路,只能行人不易騎馬,所以風雷同淡雲是走路來到駐馬鎮的。貝老九這時才又問道︰
「石總管,你探听這匹馬做什麼?」石沖突然沉聲道︰「干什麼你就別多問了,等這件事完,以後,五百兩銀子我會著人給你送來了。」
貝老九驚喜而心中琢磨,少頃又道︰「我的兒,只隨便一句話就是五百兩銀子,大概是十分重要的了。」
石沖突地仰天哈哈狂笑,拍馬疾馳而去。
石沖當然高興,原來是找貝老九探查一件事情的,無意間竟有兩種收獲,太也出乎意料了。貝老九更高興,因為……青龍會總管正廳地上的那張虎皮,一大早才有人把上面的灰塵清刷過,虎頭擺正,虎牙磨光,一雙嵌青綠色寶石的虎目,炯炯然直視著遠方——遠方是正廳門口。
這時候勞愛正大步走來——正廳上的十把羅漢椅子上面,如今坐著五個人—
—祈老八、余唐、韓彪、石沖、大元。
勞愛尚未跨進正廳,五個人連忙站起來齊聲恭謹地道︰「當家的早!」
神態自然而大方,勞愛一揮手,道︰「勞各位久等了!」
勞愛又坐在右邊第一張椅子上,她移出椅子上的錦緞繡龍紋墊子放在另一轉椅子上。這時他見祈老八等人仍然站著,一笑又揮手,道︰「坐呀!」
祈老八向幾人示意,這才一齊坐下來。
勞愛望著五人,道︰「各位也都是先父的愛將,跟著家父刀口上翻滾,血堆里掙扎,苦不盡又甘不來的跟著我,明著你我皆為青龍會哥們,實則我看得出大家對我的關心與愛護——」她看了五人那種憂慮面孔,輕搖搖頭又道︰「明晚便是我與風雷在渭水河的清水飛鼠崖決斗之期,明月當頭,清水風景必佳,能在那兒大戰一場,當是人生快事!」
她說的輕松,可是五個人卻沒一個出聲的,相反的,五個人全瞪著大眼望著勞愛。
勞愛面色一緊,道︰「你們怎麼了,難道姓風的找來個淡雲,你們就為我提起心事來了?真以為我會一去不返呀!」
石沖這時才開口道︰「當家的,你赴約之事我五人全有意見。」
「哦!」勞愛道︰「什麼意見?」
石沖道︰「從昨夜我回來向當家的報告以後,又听當家的不把這事當成一回事的要獨自前去,我五個人全都一夜未睡好,當家的可曾想到青龍會三十年基業,一旦當家的三長兩短,青龍會便非土崩瓦解不可,老當家的仇也就……唉!」
余唐按道︰「如今既知那匹馬的下落,我五人的意思是趁風回子不在狼山,我們暗中卷過去,先捉住那只騷狐狸賀三娘,逼出坑殺老當家的七名蒙面人,豈不是強如當家的一人去渭河岸的清水涉險!」
勞愛點頭道︰「你們的話十分有理,也很對,但我卻不如此想,再說我自信還不至于會敗在那姓淡的手中。」
石沖道︰「可是當家的別忘了,清水距駐馬鎮不遠,不定那風回子還會把宇文山也邀去助陣呢!」
勞愛冷笑,道︰「這便是我要去赴約比斗的真正目的。」
韓彪不解地道︰「卻是為何?那宇文山可是一頭老狐狸呢!」勞愛道︰「如果宇文山果真前去,那麼,埋藏在我心中的推理便更為接近了。」
石沖道︰
「當家的也懷疑當年那件事有宇文山一份?」勞愛道︰「水未落石未出,這當口憑誰也有嫌疑。」
大元這時也道︰「就怕宇文山會玩險施詐。」
祈老八道︰「那‘長腿追魂’淡雲是道上一個殺手,這魔頭一向見錢眼開,如果他不是為銀子,只怕事情就不簡單了。」勞愛道︰「不論怎麼樣,明日你們妥為準備,狼山風家寨便是我們下一個目標,只等我赴過渭水河岸的約斗之後,我們便一舉趕往狼山。」
石沖滿面焦急地道︰「不錯,動手對搏全憑真功夫,可是這其中也摻雜著別的因素,各人的運氣造化也是極為緊要的,所謂萬全準備方無一失,而是我仍然擔心當家的單刀赴會,不如——」大元道︰「至少我得跟了去。」
余唐沉聲道︰「只你一人跟去?」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你們的意思是——」石沖道︰「大伙的意思是根本不用去赴什麼約,我青龍會以狂雷撼山之威奇襲狼山風家寨風雷的老窩,更已知那風雷老婆有一匹‘一條鞭’,只要捉住這頭騷狐,我便以千針穿孔手法逼那婆娘說出當年是誰去過槐山,然後再殺他們個雞犬不留!」余唐早撫掌道︰「我也是這般想法……」祈老八咬牙道︰「當家的,風雷也是玩刀的,他那把潑風砍刀十分沉猛,再加上個狠角色淡雲也用得一把長而尖的雙刃網刀,這二人加在一起,便算是江湖上一流高手,只怕也不好對付——」他咽了口吐沫又道︰「當然,我們不是不放心當家的,而是我們根本不必要赴這個約,就算當家的希望能看到宇文山也在場,我們也可以從風家寨那面追問出一切呀!」勞愛道︰「一開始我們就不以追找仇人為借口,現在我們仍然不能對人表示出我們是在暗中追找那七個蒙面人,而你們所說的,我也全想到了,可是即使已經有了這匹馬的線索,我們還得口風緊,因為除了那七個蒙面人之外,尚有一個更為厲害的角色隱藏在背後,那才是我青龍會的頭號敵人呢!」
石沖道︰「可是——」
勞愛伸手一搖,又道︰「你听我說,赴約之事不能更改,也不容更改,各位盡可放心便是!」
這廳上,石沖五人全沉默了,半晌,余唐道︰「我們絕對相信當家的能耐,可是為了青龍會千秋大業,當家的可千萬不能有所閃失——」大元激動地道︰
「當家的……」淡然一笑,勞愛道︰「你們就照我吩咐,也許我在赴過約後我們立刻就拉著兄弟前往狼山卷去的。」突然,她星目一閃,又道︰「這世上沒有一個人的血是白流的,她們想放我勞愛的血,得用他們的血與肉來換取,各位記住,要加緊準備,一切事情你們商量著辦吧!」
石沖原本就知道這次會商的結果,當家決定的事情,她便會堅持到底,而不論未來事情是如何的艱難與坎坷!緩緩站起身來,勞愛道︰「馬匹備好了嗎?」
石沖道︰「已經套鞍,就等當家的了。」
大元突然,道︰「當家的,不如由大元領著他十人,暗中潛在渭河附近不出面,也可以防萬一呀!」
勞愛道︰「那是不必要的,如果對方有埋伏,他們必會在你未到之前便發現了你們,那樣反而不好。」
祈老八低聲道︰「當家的真有把握?」
勞愛一笑,道︰「我實在沒有太大把握,但卻有著一股子十足的信心,各位該知道,一個有信心的人,是不去談論什麼把握的,也因此我一向只去注意自己的決心。」
祈老八厲烈地道︰「可是兄弟們全都願與當家的共生死呀!」
勞愛點頭道︰「青龍會兄弟們是可愛的,勞愛忝為青龍會當家,卻不能不為兄弟們著想,他們的鮮血一定要流在當流的地方,赴約比斗就用不到他們了。」
余唐道︰「風回子不會守信的呀!」
勞愛道︰「事實上他風回子已不守信了,但這樣不正是未交手我們便先勝一回合?」
于是一行人走出正廳,勞愛回身抬頭看,青龍會的正廳上高掛著的那塊栩栩如生的青龍匾,仿佛看到爹的那張大紅面孔,一對虎目直視著她,而大嘴欲言還休的一副威風凜凜模樣。
一行就快走到吊橋邊了,大元突然急切地跳前一步,焦灼地道︰「當家的,上次當家的單槍匹馬也只是去找那貝老九與上一趟駐馬鎮,就幾乎造成青龍會莫大損失,而今乃是赴他人之約比斗,本來大元一向跟隨當家的左右,不離寸步,可是這次我……」未待大元說完,勞愛道︰「這次又自不同,大元,你不但要把十個兄弟趕緊教,而且你還得在整個青龍會中再挑出十個人來,這些工作我希望你快著手辦。」
大元答應道︰「我實在不放心——」
勞愛笑了,她淡然地道︰「不用為我犯愁,我再一次的對你們說,天下絕對沒有頂尖二字,就如同我們知道世人皆有其或多或少的缺點一樣的,只有堅定不移的決心舍命去干,就必然獲得一定的成果。」一頓又道︰」且看我們每次出擊吧,如果平日里不加苦練,其結果不是我們滿載而歸,而是傷亡慘重。「祈老八道︰」就是當家的這種見解,才真的叫我等心悅誠服的。「勞愛笑笑,道︰」我一直以你們為傲,哥們!我們生死早結在一起了!八托械奈迦巳既妊刑冢塹模嗔嶁值 塹難腿庠緦嶠梁馱諞黃鵒恕?
棗騮馬翻動四蹄,緊湊的蹄聲中有如一陣旋風般飛馳而下了六盤山,深紅油光閃亮的鬃毛,不時的一陣勁急抖動,怒馬仰面,發出厲烈的狂嘶,宛如西天飛龍,威猛極了!
馬上,是的,勞愛不時的伸手輕拍著馬脖子,猶似給予棗騮馬以安慰。
長劍掛在鞍橋上,青龍披風不時的連劍身也罩起來,翠綠色絲褲與一雙鹿皮快靴,在山風的陣陣吹送中顯得馬上人的英姿是煥發的,高貴的,也更飄逸不群。
此刻,日頭正移向中天。
日移尚不及馬跑得快,兩邊景物全向後面倒去,剎時間一人一騎已馳向官道——指向駐馬鎮方向的黃土大道。
青絲巾在頭上揚動飛舞,勞愛面色冷沉而嚴肅,這是深秋季節,但秋陽仍然很熱,萬里無雲,荒原泛紅,在這秋高氣爽的亢奮中,勞愛已見汗沁鼻尖。
坐在馬上的勞愛,腦海中翻涌著許多事情,她知道自己此去的危險性,但卻也有著迫不急待的去赴會,甚至她還熱切的希望父親被砍三十八刀的情景再出現,因為她絕對相信自己能揭開過去七人的面巾來!
青龍會的手段以殺止殺,而青龍會的人是絕口不提為老當家報仇,但行動上卻又比之尋找仇家更積極的進行著,是的,青龍會本身就是不畏強權的不怕艱難,人的一生中皆有其生存的軌跡,而這種軌跡是沒有終點的,只有生命結束了,這條軌跡便也跟著消失。
人是這樣,青龍會也是這樣,一群充滿血性的漢子,他們胼手胝足,流血流汗,平日操練,一年中選幾處土豪劣紳或因機緣而找上黑道惡霸大舉掠劫,當然,青龍會也靠幾處生意所賺而為生,不論這些生意做的是什麼。
六盤山青龍會的人有得吃穿,那些住在六盤山的貧苦人家也就生活有著了。
這在一般而言是有悖天理,但在黑道的範疇以內,卻也是盜而有道,否則六盤山下的人不會把勞愛叫做是他們的「菩薩」了。
從高原往下盤旋,勞愛並未再拍馬疾馳,因為另一高原上便是伍家祠堂,勞愛打算二更天趕到那兒,再好生歇息到第二天下午,這樣人馬的精神便都養足,再趕到渭水河清水飛鼠崖,時間上便正是時候。
現在——二更天剛到吧。
伍家祠堂里的灰磚鋪地大院子里,明月當頭直罩下,淒涼得更令人覺得這光充滿了陰森,宛如另外一個世界般那種霉迷與幽邃……有兩匹叫驢不安的刨著前蹄,驢未拴牢,但卻未曾亂逃,而且是一根皮鞭狂抽著……皮鞭未曾抽在驢身上,而是劈劈啪啪地抽打在地上翻滾的那人身上,而另一個人早已是全身衣衫破爛地躺在磚地上直喘大氣!
血在兩個挨鞭打的口角外溢,那似刀割開般的鞭痕,更是血肉模糊!
只是這兩個被痛打的漢子,仍然在面上掛著一股冷嗖嗖的怨恨,只是不曾開口而已!
有四個凶神惡煞人物,雙手叉腰的守在四周,他們背的鋼刀並未拔在手上。
站在伍家祠堂台階上面的,是個十分年輕俊俏後生,大概也只有二十出頭吧,肌膚白皙,身材修長,面色如月,配上一雙星目,月光下又是一襲銀衫,直如玉樹臨風滯灑倜儻,什麼叫美男子?哼,這位便是了吧!
又是一陣鞭聲中,只听得那美少年冷冷道︰「停!」
動手打人的那個大漢停下手來。
只听年輕人沉聲道︰「一向老子對你們這些鹽販子無好感,果不其然的竟敢在我們天寶賭坊玩詐施騙——突听得地上一人高聲道︰」你胡說,你含血噴人,我們是先輸後贏,贏得光明磊落,贏得你們沒話可說,想不到你們把我兄弟畢恭畢敬的送出來,卻又趕我兄弟到這兒,駐馬鎮的天室賭坊原是黑賭坊呀!耙徽蠛俸 湫Γ悄昵崛說潰骸昂黴銎悶キ谷換拐獍闋彀陀玻易攀翟俅潁庇謔牽質且徽罌 槊痛蛑校嗆鶴右徽蟪槎杷攔ュ?
另一漢子忍痛咬牙施力地爬過去叫道︰「哥、哥、……你別……向這群強盜土匪論理了,他們要如何便依他們吧……」緩緩的抬起頭來,那人狠聲道︰「你沒听見,他們不但要取回我們贏的,甚至連我們販鹽的本錢也要掠走,這……這還是個什麼世界呀!」突然,台階上的年輕人冷笑,道︰「老實說,天寶賭坊才是天下最講理的地方,只是你兄弟二人太不長眼楮,詐騙了銀子便抽腿子走了,你們把天寶賭坊當成了淘金之地?還是發財之所?哼?」突又听一個大漢罵道︰
「娘的,你兄弟也太不識相了,竟然啃吃到天寶賭坊來了,敢情活膩了不是!」
另一個大漢反手拔刀,邊對台階上的年輕人道︰「少東家,干脆做了他二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我們連銀子帶兩頭驢牽了走人。」
「呸」的一聲,年輕人怒道︰「你是頭豬呀!天寶賭坊怎好殺人呀?我們只是把被他二人詐去銀子追回來,誰要干那殺人勾當?」大漢一愣,望著另外四人。
早見那揮鞭大漢道︰「你們這兩個蠢材,銀子再不取來,難免會被活活打死在這兒,命重要還是銀子要緊?」
剛剛醒過來的漢子突然道︰「我們沒銀子!」
台階上的年輕人冷冷一笑,道︰「離開天寶賭坊的時候,你們還各帶五百兩銀子上路的,轉眼之間一個也沒有了,騙誰?」
另一大漢道︰「我來!」
刀已拔在手上,大漢冷厲地道︰
「少東,不在他們身上割下些零件,他們是不會說出銀子藏在什麼地方的。」
哈哈一笑,年輕人道︰「可別往要緊地方下刀子,我要活的,記住,天寶賭坊是不殺人的。」
一抹嘴上鮮血,一個漢子狂罵道︰「姓藍的,你比你爹還狠十分呀!」
年輕人額際浮起了暴凸的青筋,雙目殺氣一閃而過,一口白牙露出一半,冷哼道︰「我爹藍風在駐馬鎮可是一位菩薩也有冒火時,你們這不長眼楮的兩個畜牲,竟敢啃吃到天寶賭坊的頭上來了。」挺直上身,那滿身血條的漢子厲聲,道︰
「我們憑運氣贏銀子,有什麼不對?」
「運氣?哈……」年輕人一聲冷冷的笑,道︰「今日在這伍家祠堂被藍爺追上,那才稱得上是你們的運氣……當然,這是你兄弟二人的霉運吧!」
握刀漢子早沉聲道︰「少東家,這兩個狗才腦袋里全是臭蟲,同他們有什麼好哈哈的,且由我砍掉他一條腿再說。」
地上滾的兄弟二人一听,不約而同吼道︰「天寶賭坊莫不成全是強盜,他們這是殺人劫財呀!」年輕人冷笑連連,道︰「我操,這時候你二人才醒過來呀!」
說著又對握刀漢子吩咐,道︰「我要一點點的把他兄弟二人身上的肉片下來,可別一刀砍去一條腿,那會很快要了人家的命的。」握刀漢子道︰「少東家的意思是要從這小子身上卸零件,這我最在行。」話聲中只見寒芒倏閃,一抹血紅映凝中,便見一只耳朵躥飛而起,同時一聲淒厲慘叫,地上那人本能的一掌揚頭面頰上顯出難以控制的顫栗……厲叫道︰「你……你們這……這些無法……無天強盜……礙…」年輕人嘿嘿一聲笑,道︰「說是不說?銀子藏在哪兒?」
另一地上躺地漢子罵道︰「王八操的狗東西,你休想,便是殺了老子們也不會雙手捧給你這惡魔!」
年輕人雙目怒瞪,狠毒地道︰「好,有種,且看本大少爺的手段狠,還是你二人的嘴巴硬。」
早見握刀漢子向年輕人阿諛道︰「少東家,這小子嘴巴硬,下一刀就輪到在他身上找零碎了!」
年輕人剛點點頭,握刀漢子「嗖」的一聲,鋼刀再次斜劈如電,另一漢子早狂叫一聲,地上連三滾中撩起一片血雨,只見一支耳朵連著一片面皮落在地上了——好長的一聲尖號中,只見那人拔地而起,雙臂怒轉中欲往台階上撲去。早又被圍守著的四個大漢連踢帶打的又滾在血地上。就在這時候,有個大漢對年輕人道︰「少東家,他們一路從駐馬鎮上來,並未在什麼地方稍留,這一千兩銀子也非小數,雖不在驢背上馱著,我們可以沿路找找看,也許就能找得到的。」
「呸!」年輕人戟指那大漢罵道︰「李判官,你他娘的也不想想看,從駐馬鎮趕來這高原上,那得走多長的路,高原上大片高粱地,他們隨便往哪個地方一拋,我問你怎麼找?」他吐了口吐沫,又道︰「蠢材一個,就是豆腐渣腦袋,你還會想出好點子來?我要你去找,找到明年你也找不到!」
握刀大漢又是一聲嘿嘿笑,道︰「少東家,你就別生氣了,這兩個石頭兄弟全吃了秤錘‘鐵’了心,不如送他二人回老家吧!」
年輕人怒道︰「送他二人回老家?別忘了我們是為了銀子呀,你這頭豬,給我慢慢肢解,記住刀刀絕不能要他們的命!」握刀漢子一緊手上鋼刀,咬牙道︰
「那就把他二人的鼻了片下來吧!」
年輕人搖手道︰「不好,不好!」
握刀漢子怔怔道︰「片下鼻子是不會死人的。」年輕人道︰「我知道不會死人,但鼻子割下來,說的話便全走了音,就算他二人想通了,要想把藏銀子地方說出來,只怕也無法叫人听得懂了。」
大漢點頭,道︰「這倒是實情。」
年輕人望望地上的兩個血人正在急喘氣,冷笑一聲,道︰「刁一斗,你這下子別用刀刃吧,月兌下他們的鞋子,就用刀背碎了他們的腳指頭吧!」
這年輕人真狠,十指連心,這地方是要不了命,但痛起來就會叫人死去活來。
年輕人話一出口,四個大漢早把地上一人按住,其中一人手法奇快的月兌去那人一支鞋子。
握刀的刁一斗刀芒一閃,刀背翻轉向下,一把已握住那人的腳丫子來,手起刀落,正砸在那人大拇腳趾上——尖銳淒厲得猶似幽冥中傳來的鬼嚎,腥味點點的鮮血真噴起五尺高下,那漢子已是痛昏過去。
這時另一漢子早叫道︰「哥、哥,我們認了吧……」昏去的漢子未醒來,另一漢子早被四個大漢子按捺住,鞋子已被月兌下來了——「不……你們不能這樣呀!!」鋼刀已經仰起來,這漢子立刻狂叫道︰「等等,我說!我說!」年輕人手一伸,嘿嘿一陣笑,道︰「你看看,這又是何苦呢,弄得全身血肉模糊,干什麼嘛!不就是一千兩銀子嗎!再怎麼說銀子哪會比命重要的,早說出來本大少不會在此對二位兄弟好一陣子折騰了。」收起鋼刀,刁一斗撇嘴笑道︰「娘的,這要是十根腳趾頭全碎了,罪就大了。」年輕人緩緩走下台階來,瀟灑至極的站在那漢子面前,冷冷道︰「說吧,銀子被你兄弟放在哪兒?」
那漢子低頭又推推倒在一邊的兄長,道︰「哥!哥!」
年輕人道︰「別叫了,你的這位兄長太頑固了,不過挨了那麼一下子是絕對死不了的,一時氣結罷了。」
仰頭露出怨毒目光,那漢子道︰「媽的,今日我兄弟算是活見鬼了,一千兩銀子算不了什麼,但是,這王八好當氣難受,姓藍的,這段梁子我們彼此心中有數了。」
年輕人嘿嘿一笑,道︰「什麼樣的後果我全有斟酌,現在是你說出銀子藏在什麼地方的時候了。」
那漢子突然伸手指向伍家祠堂的那塊「佑我子孫」的大橫匾,道︰「就在那匾額後面,姓藍的,這次你該心滿意足了吧!」年輕人聞言,仰天一聲哈哈,突然振臂騰身而起,半空中只見他擰腰挺身,單手已抓住匾額一邊,另一手往里面一探,立刻被他抓住一只藍布印白花的包袱來。一連兩次,只見兩個包袱全被他取在手中。
斜身落在地上,兩只包袱分別拋向兩個大漢,年輕人遂冷冷走近那漢子,伸手便是幾個嘴巴——和著鮮血,血腥子被拍打得四下激濺,年輕人怒罵道︰「狗東西,你終于還是挺不過本少爺的手段。」那漢子一聲激顫喊叫,轉口吐出一口鮮血來。
年輕人猛的又是一腳踢在昏死漢子的腰眼,「吭」的一聲那人又醒了過來。
這時另一漢子忙撲過去叫道︰「哥!哥!」
年輕人冷笑一聲,對握刀漢子道︰「干淨利落些,送他兄弟上路吧!」
大漢刀一提聞得吩咐,早一個箭步沖上前去,左手抓著那漢子頭發,右手鋼刀高舉——早听得那漢子狂叫道︰「銀子給你們竟還要殺人呀!」
鋒利的鋼刀閃亮,下劈尚在中途呢,突然間自那丈五的高牆上「呼」的傳來一聲勁響,呼聲極短,連接的是一聲脆響——「咚」!
刁一斗手中的鋼刀便掉落在地,他的人只是悶哼一聲,已見腦血順著脖根往地上流,而刁一斗的身子尚在地上一陣蠕動不已!
變化是這樣奇突,以至現場的人們——當然包括那年輕人——便在一剎之間怔住了,驚愣與疑懼的徑向五丈外的人頭上望去,竟遙望著一條人影而不知所措!
這時候會是誰?
天空中皎潔的月亮照射下,看來是個縴細人影。這人影落下階頭,緩緩的走向台階前面。
是個女子,披著藍披風的女子,有一把長劍正提在她的手上。
是的,早就趕到伍家祠堂外面的勞愛,這時候她才出現了。
勞愛為何這時才出來。
她為什麼看著地上那兄弟二人挨打挨刀?
其實這在勞愛而言,她自有她的一套看法。
不錯,她是有自己的看法,所以她才這時候橫插一手的救下那血肉模糊的鹽販子兄弟二人。
勞愛伸手理了一下燙發,冷然望著地上血肉模糊的兄弟二人一眼,又看看四周剛拔出刀來的大漢,嘴角一撇的目光已逼視向年輕人,道︰「你是天寶賭坊的少東家?」
年輕人這才回過意來——
當然,他也立刻傲岸的顯示出惡少的身份,戟指著冷然的在他面前的勞愛喝道︰「你是誰?」另一邊那個叫李判官的指著死在地上的刁一斗叫道︰「你女乃女乃的熊,一個花不溜嘟的女人,居然膽子生毛,手上發癢的管起我們的閑事啦,娘的老皮你是壽星老吃砒霜活膩味了不是?」
又一大漢對年輕人道︰「少東家,這女人一石頭砸死刁老大,別問了,合著一起送他三個上路吧!」
勞愛一直站著,而且面色寒寒的站著——站著听他們一拉一唱。
然而年輕人的臉色卻有些不自然了,因為他已發現剛才刁一斗挨的那個石子並不大,只有那麼花生米粒般大小,月光下他可看的清楚,是一粒小石子!
能以如此小石子當暗器,而且一舉擊斃大漢如刁一斗者,這人的武功就非比等閑。
這已顯示出來人精湛的功夫,而這個人又是個女子!這時年輕人擺手止住李判官幾人鼓噪叫囂,僵硬的嘿嘿一聲笑,道︰「姑娘,好本領!」
勞愛面無表情地道︰「本領用在這時候,對我就或多或少是一種侮辱!」年輕人一怔,冷笑,道︰「但你還是出手了,而且一出手便擊斃我的手下。」勞愛道︰「黑道上討生活的人,誰又願意中途管別人的閑事?」年輕人又一聲冷笑,道︰「但你不是已經管了?」
勞愛道︰「是的,我管了,你想知道我為何來了半天才在這時候插手管這碼子事嗎?」
年輕人道︰「我在听著呢!」
勞愛道︰「我不會為他兄弟二人的,當然也不管你們搶了他們二人的千兩紋銀,只有一點,那是極為重要的一點,便是你們不該搶了銀子再殺人,」她微微一頓又道︰「不論你們以什麼手段做買賣,我都不會過問,但卻不能把道上唯一能見得了人的一點骨氣與道義給毀了,銀子已得,就得放人,難道你真的怕他們報復?」
是的,青龍會的作風便是這樣子,殺人只是最後手段,奸婬燒殺在青龍會是不屑于為的,當然,青龍會在每次掠得財物以後便絕不再濫殺一人。
現在,勞愛便是因為對方欲殺人而出手。
年輕人沉聲道︰「故不論你持何理由,你都不該橫插一手管這檔子事。」勞愛道︰「可是我已經攔下了,而且絕不後悔的攔下了。」年輕人已是面上青筋跳動,漸漸起了怒火︰「你想怎樣?」淡漠的,勞愛道︰「我說過,銀子是你們千方百計弄到手的,我不叫你們把銀子留下,但人卻得放他們上路。」
年輕人冷哼一聲,道︰「听口氣你好像是天王老子地王爺了。」陰鷙的一聲尖吼,又道︰「我不但要他二人的命,嘿……我還要你這麼個辣椒貨,嘿……」
勞愛不怒反笑地道︰「那藍風可就是你這麼個寶貝兒子?」
年輕人厲喝,道︰「你少他娘的攀交情。」
勞愛道︰「你太囂張了,光景還真的叫藍風把你寵壞了,想要把你渡化,只怕是不太容易了。」
年輕人跳腳怒道︰「別在本大少爺面前說放,你是什麼東西!」勞愛道︰
「我想起來了,那晚在‘駝鈴居客店’樓上吃酒的,除了宇文長江與南宮兆以外,另外也有你一份是吧?」那日勞愛自大雁堡一役回來,就在「駝鈴居客店」中,听得幾人尚自嘲笑自己呢——如今月光下勞愛果真認出面前這年輕人來了。年輕人一怔,道︰「你究竟是誰?」
勞愛道︰「別問我是誰,只說你放不放這二人離去?」年輕人厲聲道︰「就憑你的幾句屁話?」
勞愛平靜地道︰「你知道你口出惡言的代價嗎?」
年輕人面孔痙孿地道︰「你是什麼東西?你嚇不了本大爺。」
勞愛道︰「南宮烈、宇文山,再加上個藍風他們在道上光興風作浪數十年,卻不料他們的子孫卻憑般的不成器,區區一千兩銀子也要殺人,太不成材了。」
橫著伸手一攤,年輕人厲吼道︰「刀來!」
早見一個大漢急快的送上一把細而窄的雙刃尖刀。年輕人一把握緊尖刀,迎著月光連揮三四次,便在連聲「嗖嗖」中,成束的刃芒激蕩,他踏前一步,帶著強烈的挑釁意味,道︰「現在,我將履行我說的,先殺了他二人,再把你擄回本少爺的香春院,因為本少爺漸漸覺得你還真是個美人胚呢!」
雙目一眺,勞愛道︰「一個集邪惡陰毒于一身的人,他已是厲鬼的化身,惡魔的現世,一個人如到了你這步田地,似是只有一途可循了。」
年輕人尖刀已橫在胸前,他不耐地道︰「不論你的膽識再大武功再高,本大爺仍然要擊殺他二人且要拿下你,是好是歹,且看你的造化吧!」冷哼一聲,勞愛不為所動地道︰「你以為自己行嗎?」
年輕人尖吭的叱道︰
「行與不行並非嘴巴說了算了,那得彼此之間掂量以後才知道!」
勞愛平淡地道︰「如果藍風就是你這麼個寶貝兒子,難道你也不為你老子著想?」
年輕人怒道︰「你少在這時候提我爹!」話聲中年輕人正欲錯步掄刀而上呢,勞愛的身後卻突見人影閃動。
「嗖」的一聲,鋼刀已快不可言的斜劈出手,力勁勢急,光景是欲一刀把勞愛劈成兩半!
錯移半步——那是十分神奇的半步,勞愛已貼著閃向左面的鋼刀而到了那人的右肩頭。
猛力抽刀不及,便听得「叭」的一聲,勞愛的長劍未出鞘,但自下而上猛頂的劍把頂端,直把那大漢的下巴搗碎,連嘴巴鼻子也爛成一團——只見大漢狂噴一口鮮血,橫著身子倒在地上,再也挺不起來了。
更靜了——靜得似乎還可以听到地上那人的臉孔向外滴血的聲音,那是一種「呱唧」聲,殺雞就會常听到這種聲音。月光更見明亮。
明亮得可以看到年輕人那雙目充滿了血絲。
他注視著地上的死者,一攤鮮血所襯托出的那個尸體,那個尚在蠕動的尸體。
于是,他的呼吸已見急促起來。
勞愛,仍然平靜的站在那兒,她根本不屑看一眼地上的死人——兩個已被她擺平的大漢。
突然,年輕人厲喝道︰「李判官——」
李判官忙搶前一步,道︰「在!」
年輕人怒喝道︰「給本少爺圍起來殺!」
李判官大手一揮,喝叫一聲︰「並肩子上呀!」
也只有三位仁兄,但三個人全心中明白,別看人家是個女流,有道是,不是老龍過海,人家能這麼的敢于出面攔事,就必有那麼兩下子,再說還未正式開打,便是兩個伙計躺下,只是——李判官雙手握刀,三個仁兄分成三面,不殺難道還抹頭撇鴨子不成?
三把砍刀不約而同的閃爍著森森寒芒,帶著破空的銳響,既狠又快的合力向勞愛劈落,宛如三個人一條心的那麼整齊劃一,三把砍刀只在中途,便改變了架勢,它們突然全月兌手飛去,不!是被三人拋去的,因為三個人也十分整齊劃一的雙手捧起各人的肚皮,似醉酒般地橫跌兩丈外倒在血泊里!
這些天寶賭坊的殺手臨死尚不知道殺死他們的人就是青龍會當家的。
當然,連藍大少爺也不知道面前這女子竟是同那宇文長江解除婚約的勞愛。
只是,藍大少漸漸明白,面前這女子的本領自己不定能挺過幾招,今夜怕是真的遇上鬼了。
忽然間,他仍是腦際閃過一抹靈光,不由得雙目炯炯的逼視著勞愛,道︰
「你……你難道是……青龍會的……」勞愛沉聲道︰「你不該這時候才想到我是誰,你應該在未曾憶及我的時候就走人的,現在,你卻不能走了。」
藍大少激動的罵道︰「姓勞的,別以為你了不起,認真說來你算什麼東西?
如果不是你毀約,還不是我長江兄的老婆?大雁堡,長青門,你領著青龍會的人耍狠,可是現在你卻只是一個人,你以為本公子就怕了你?」勞愛冷笑,道︰
「與南宮兆完全是一個口氣!」
尖刀一伸又縮,藍大少的身子已在滴溜轉,像風般的開始旋動——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但看得出藍大少的面色已見赤紅一片,手中的尖刀更是倏忽間不停的變換方向。勞愛口中「嘖嘖」兩聲,她甚至連劍也未出鞘的面上露出不屑樣子。
藍大少那俊俏的面上含著無比的怨毒,牙齒聲已隱約可听得到。
旋轉的身法宛如一陣徹地旋風,他衣袖兜起發出「噗嚕」響聲中突的如殞星般直轉向卓立中的勞愛,有一道森森冷芒暴刺向前,寒芒閃掣倏忽又滅,只听得「 」的一聲清響,藍大少的身子倏忽的一頓,橫里倒退八步,幾乎一跤跌在地上。
月光下,勞愛以劍豎在前面,冷笑道︰「你比藍風老兒的旋風刀,在火候上差了一大截。」藍大少雙肩晃動中,拿樁站穩身子,他咬牙橫心,決心同勞愛玩命了。
就听他焦雷般的叱喝一聲向前三步再沖天而起,卻在身形掠空中又是一陣翻滾,尖刀便在這滾動中,挾著縱橫溢灑的刀芒,兜頭便罩向勞愛。
一招旱地拔蔥而起,勞愛冷叱一聲,人已在藍大少的頭頂,點點碎芒皆落空中,藍大少已知不妙,不及抽刀上檔,已覺背後一涼又痛,隨即他大口咽著氣,跌跌撞撞的爬匐在地上。雙刃尖刀跌落在地上,勞愛的長劍已插回劍鞘內,她毫無表情地看著藍大少,神色上是那麼的孤傲與厭惡……又是幾聲嗆咳,藍大少斷斷續續的翕合著嘴唇,勉強的伸出一手戟指向勞愛,道︰「你……你……這潑辣歹毒的女人……你絕對逃不過……我爹……的追殺……」勞愛道︰「藍風不用找我,我自會找去的,至于你藍大少……」勞愛話聲未完,突見一團黑影突的撲上藍大少身上,勞愛一怔之間,早見一個血人狠命的拖住藍大少,口中厲烈的罵道︰
「你媽的,這便是你的現世報,拿命來吧!」說完張口便將藍大少的鼻子咬下來,緊接著又是一口咬上藍大少的右耳,仰頭猛的一聲「嘶」,剎時一股鮮血狂噴而出。藍大少苦于背上一劍深入內腑,一時間只有任對方抱住狂咬,他連伸手阻攔也不能。
連勞愛也心中一寒,因為藍大少的面皮全地人咬碎,森森牙齒全露出來,只有兩只眼楮,直不愣地望著天上的月亮,可怕的直視著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