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門徒 第十三章 古剎睹斗
這座破落的大殿,積塵聚垢,被掌風拂動,飄揚不已。
謝志與鄧斌這一對,亦各自展出家傳絕學「魔龍掌」與游魂掌,奇詭無倫的相互遞招。
每次掌出腳飛,盡是在那不足一尺的距離中,變化的神速,使人目眩神迷。
江青這時,輕微的喘了口氣,他雙目大睜,極為注意的注視著這大殿之中,四位絕頂高手的打斗。
這時,雪山孤雁夏蕙,亦抬起頭來,驚愕的望著殿中情景。
她只覺得這四位老人的功力,無論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比那天緣洞主強上多多。
夏蕙這時又奇異的想著︰「不知這四位老人的功力,較之自己身旁的俊俏少年如何?」
她想到這里,又情不自禁的回首向江青望去。
但是,江青卻是痴了似的望著神幔之外。他看著四位老人那驚世駭俗,妙絕天下的精妙招朮,心中想道︰「這四個人的武功,確已達到登峰造極之境了!想不到昔日的三絕掌,果然還有這麼一身極其精妙的本事!」
他隨又想道︰「但是,若憑目前的四位老人,以一對一的與自己交手,則他們必落下風,可是,自己贏來當亦十分辛苦……」
他旋又傲然一笑,忖道︰
「這是說,自己尚還不須施出那天佛掌法……」
他正想到這里,目光瞥處,不由心中一動。
原來,大殿中的四人,這時已身形疾若飄風般在四周旋走起來。
但是,他們之間的距離,卻仍然是只隔著兩尺。
在游走中,四個身軀倏而歙然拔空,倏而翩然落地。
但是,無論在什麼情形之下,四人仍舊以精妙至絕的手法,不停向對方攻去,同時各以一股內力,貫注于手中銅線,以求將對方握手處震斷。
四條人影愈轉愈快,幾乎分辨不清,合而為一,毫不遲滯的在任何可以容身的空間,做著疾若電閃般的激斗。
忽然!
一聲悶哼驟起,冉獨與彩鷹齊百祿二人,已雙雙飄然落地。
齊百祿那身光鮮的錦衣袖口處,已被冉獨雄厚凌厲的掌風,如刀削豆腐般的削去一片。
而就在齊百祿微一驚愕之際,兩人手中銅線,已承受不住兩個內家高手貫注其中的綿綿勁力,「嘎」然而斷。
折斷之處,正在這根銅線正中。
他仔細一瞧之下,那肥胖的身軀,已似一個瀉了氣的皮球,頹然松手,一言不發,恨恨的退至一旁。
原來一比之下,距齊百祿卻近了兩分。
冉獨雖然盡量裝出一付淡然謙虛之狀,卻仍然掩不住他心中的得意。
此刻,他正回頭向謝志與鄧斌這一對望去。
目光才轉,已听到室中一聲暴喝,隨即轟然一陣巨響,大殿梁的積塵,紛紛灑落。
兩條人影急閃,謝志已面含微笑的立于地上。他手中的一截銅絲,卻足有一尺二寸長短。
游魂叟鄧斌,此刻亦飄然下落。他好似驟然間衰老了十年似的,原本清□的面孔,此刻已顯得十分懊喪。
謝志這時沉聲說道︰「鄧兄游魂掌法,確實已達通靈而化的境界,兄弟佩服之至。」
鄧斌昔笑一聲說道︰「謝兄謬獎了,兄弟較之先父,相差何能以道里計,便是游魂掌中,那幽冥十二式,兄弟亦絲毫未得其訣要……」
謝志心中一動,暗罵道︰「想不到自己平時如此寵絡示好于他,這鄧老兄猶在自己面前耍這花槍,他此言之意,顯然是想稍停將這游魂掌法中,最精要的絕學,隱藏不授。
哼!」
這時,冉獨已徐步上前,而滿面微笑道︰「謝兄,這一場便由兄弟向謝兄領教羅!」
謝志一捋長髯,笑道︰「不敢,只怕兄弟筋骨衰退,未必能挺得住冉兄摧山掌絕哩!」
他口中雖在謙虛,卻又伸手接過冉獨再度自懷中取出的一根長約兩尺的銅線,握在手中。
冉獨甫待手中銅線挺直,已驀然將早已納入丹田的一口真氣,猛逼過去。
謝志冷笑一聲,亦提起體內的雄渾真力,源源運出相抗。
就在兩人的真氣,經過這條幼細的銅線,甫一接觸之際,雙方已同時大喝一聲,迅速無匹的連接了一十三掌。謝志驀然雙腿釘立如山,單掌已奇幻無倫的顫成重重山岳般沉重的掌影,密不透隙的攻向冉獨。
冉獨身形急快閃幌,掌勢亦起若狂□雷電般迎擊而上。
熒熒燭焰,在那片罡烈四溢的勁風中,急驟的閃滅跳動。
昏黃的燭光,映著大殿之中,那一張張緊張的面孔,散彌在四周的氣氛亦好似逐漸沉重……
驀然!
那摧山掌的後人冉獨,這時已狂吼一聲,單掌帶起呼轟激蕩的勁力,掌影縱橫如飛。
好似他在突然之間,已多生出無數只手掌一般,奇詭無倫的襲向謝志全身要害。
這正是當年名震遐邇的摧山掌冉隱,嫡傳之摧山掌法中,最凌厲的絕招︰「摧山三式」。
謝志驟覺周身壓力頓增,好似整個神殿中的空氣,已向他集中壓到。
他面目一變,齊月復長髯,呼然飄飛,環眼怒瞪中,右臂已倏然暴粗兩倍,手掌十指,更微微顫動。
手臂伸縮飛舞,神奇怪異的隨意翔折,宛若一條閃掠九天之上的魔龍,揮展處,已帶起重重層層,若長空彤雲般的勁氣,回環擊出。
這乃是魔龍掌法的精髓之式「龍風雲」。
掌影閃幌中,驟起一連串的暴響,兩條人影已倏而分開。
這時,冉獨滿面通紅,呼吸急促,他急急低頭,向手中已經震斷的銅線望去。
那魔龍掌的後人謝志,長髯亦微微飄動,但是,他卻極為鎮定的凝視著冉獨的面孔表情。
神態之間,顯得沉穩已極。
這時,冉獨已緩緩抬起頭來,從他那滿目失望羞慚的表情上,可以看出,這最後的一場賭斗,已是他的對手……謝志贏了。
冉獨強顏一笑道︰「三絕掌中,果然以魔龍掌之絕學為最,兄弟見識了!」
冉獨這時心中的失望,已使他惱恨得幾乎吐血。
因為,他所提出的賭斗方法,表面上看來,乃是極公平的較量著各人的內力及掌式,但骨子里,卻對他自己十分有利。
因為冉獨家學的摧山掌,威力奇大,足以開山裂石,加以招朮精妙無倫,一般江湖高手,在他平時施出,已是招架不住,何況更是在如此逼近的距離之內,近身相搏呢!
其威勢之大,自是倍增。
冉獨先時心中忖思,估量殿中各人,任是武功高強,在如此近逼之下,亦必定招架不住自己這威力奇大,勁勢無匹的摧山掌法。
但是,如今卻證明他的推斷是錯了!
這一記跟頭,可是栽得大,賠了夫人又折兵,怎不令他心中深深惱恨呢?
此際魔龍掌的後人謝志,雙手抱拳道︰「兄弟適才多蒙鄧、冉二兄相讓,僥幸得勝,實在慚愧之極,慚愧之極……」
彩鷹齊百祿若一只斗敗了的公雞,他懶洋洋的走上前來,干笑一聲道︰「技不如人,夫復何言?看情形,我們這幾手不成氣候的玩意,非要抖露出來不可了……」
鄧斌亦好似極為心痛,他暗一咬牙道︰「謝兄功力深厚,果然令人欽仰,此柄由我等先人合力求得的回風寶劍,稍停便交付謝兄……」
謝志笑呵呵的,向各人連聲道謝,他故意仰首沉思了一刻,始道︰「各位兄台如此看重兄弟,嘿嘿,兄弟實在感激莫名,但是,老夫筋老骨衰,目昏腦憒,若諸兄再將各位的秘傳絕學相授,能否全然領悟,便大成問題……」
他那尖銳的目光,極快的又向殿中各人面上一瞥,續道︰「而且,老失耋矣,來日無多,若習得了諸兄的秘藏絕技帶進了墳墓,可就不是諸兄的本意了……」
摧山神君冉獨雙目一轉,冷然道︰「謝兄之意,是否要兄弟等那幾手莊稼把式,傳于謝兄門人?」
謝志哈哈一笑,道︰
「正是,反正吾等目的相同,全是為了對付那邪神的後人,以維武林正義,各位將絕技傳于兄弟,輿傳與兄弟門人,不全是一樣麼?」
冉獨、鄧斌二人聞言之下,皆不由微微沉吟起來。
因為,他們的家傳絕學,是絕對不允許私下傳授別人的。
目前為了邪神的後人重現江湖,各人乃不得不為了自己的聲譽與利害而聯手一致,又恐怕憑一己之力,無法與邪神後人抗衡。
故而,便由魔龍掌後人謝志想出了這個辦法,發出請柬,請昔日三絕掌的傳人及彩鷹齊百祿等,夜集這座破落幽暗的古剎之中,議定賭斗傳技之法。
目前,謝志又說出這令徒承技的話來,冉獨、鄧斌二人,自然十分疑慮,不能立刻做答。
忽然,彩鷹齊百祿這時陰笑一聲,說道︰「謝兄之言,亦不無道理,反正我等既是敗了,便將那幾手三腳貓的功夫比劃出來,謝兄親自觀摩亦可,由令高弟鍛煉亦可。」
齊百祿這句話一說出來,冉獨與鄧斌二人,自也不好再說什麼。
因為這正是各人亟須聯合一致的時候,若因此而生有裂痕,卻是大大的不智之舉。
況且,他們心中亦十分清楚,便是堅持將自己武功傳給謝志,其實也等于傳授給他的弟子一樣。
這時,謝志滿意的一笑,同頭叱道︰「羽兒,怎的還不過來叩謝各位前輩授藝之恩!」
一語出口,那立于謝志身後的一位少年,已應聲而出。
燭光之下,但見此人身材修長,面色如玉,生得一表人才,俊秀異常。
他此時「撲通」一聲,跪倒地下,朗聲道︰「晚輩金羽,叩謝各位師伯大恩!」
說畢,已向冉獨、鄧斌及齊百祿三人行起大禮來。
冉獨等三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但面孔上卻又不得不現出一絲笑容。
故意笑呵呵的上前,將這少年扶起,連聲謙虛了一陣。
謝志這時又略一沉思,向三人道︰「目前在會澤城中,飛索專諸全立之女,號稱雙飛仙子的全玲玲、全楚楚姊妹二人,已約定那邪神後人,一月之後,至煙霞山莊踐約……」
他說到這里,突然停頓。
冉獨卻雙目圓睜,問道︰「憑全力那條九飛索,也未見得將人家拾奪下來?如此粗心,真是令人……」
冉獨話未說完,謝志已微微一笑道︰「冉兄之言甚是,那邪神後人功力甚高,據傳說穿著厲老邪當年行走江湖所穿的火雲衣。按說飛索專諸武功雖高,卻也不見得能超出我們兄弟去。只是,他女兒能如此大膽,想來必有所恃。」
謝志說到這里,雙鷹之一的彩鷹齊百祿,已哼了一聲道︰「據傳那邪神後人,不僅功力卓絕,更與東海長離島有著極深的淵源,而且,這小子竟能使出長離一梟衛老鬼獨擅的七旋斬。」
他此言一出,殿中各人,已微微起了一陣騷動。
因為,僅是那邪神後人出現江湖,已是令他們驚懼不安了,何況,這其中又牽連著威名赫赫的長離一梟在內呢?
謝志此時干咳兩聲,說道︰︰「不論此人輿誰有關系,只要我等能聯合一致,齊心合力,便不用畏懼于他;甚至便是邪神親來,也未見得能佔得上風。」
他說著,又向彩鷹齊百祿一瞥道︰「此次多蒙齊兄賞臉蒞臨,只是未知令拜兄怒鷹于樸是否亦贊助我等行動?」
那伙鷹齊百祿皮肉不動,僅將嘴角肌肉微微牽動,道︰「武林雙鷹,行動素來一致。」
謝志面色一動,目光微閃之下,已呵呵笑道︰「如此好極,吾等得蒙武林雙鷹聯手,除此邪潦,想已不難,嘿嘿……全老兒知道了,怕也十分欣慰呢!」
說著,他將手一抬,續道。「折騰了大半夜,吾等也該早作休息了!各位先請,兄弟已在前面,準備了歇足之所。」
冉獨、鄧斌及彩鷹齊百祿三人,略一謙讓,人影幌閃,已連袂飛出這座古老的破剎,消失于黑沉沉的夜色中。
破落的神殿內,又恢復了一片幽暗輿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