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的刺 第三章 銀菊花
誰說英雄無淚?
只是英雄從不在人前掉淚。
李員外與「鬼捕」二人在見到燕二少的遺體時雖然無淚,卻讓人覺得比有淚更哀傷。
李員外更是難以自制,近乎痴呆的喃喃自語。
「二少,我不知你這麼做是對是錯,可是我知道你絕不甘心就這樣走的。為什麼?為什麼不給我們這些朋友一個機會?你信不過我們?他媽的,你真蠢啊!就算你要死也該指明一條路給我們,好讓我們揪出那暗中害你的人呀!‘小呆’跟蹤你嫂子了,如今關鍵全在她一人的身上,我們一定會查出結果來為你洗清冤屈,你英靈不遠,助我佑我……」錢老爹一旁老淚縱橫,更是啼噓。
「鬼捕」終究年齡比李員外大許多,自制力也強些,但也面帶戚容。
年輕人的感情較為奔放,所以李員外憤聲自語。
年紀大的感情深沉,不易表露出來,但是誰也知道「鬼捕」心中的難過並不亞于李員外的哀傷。
這也是十九歲與四十歲差異的所在。
「滌塵居」是一間茶樓。
「鬼捕」與李員外已在此等了三天整。
三天了,「快手小呆」跟蹤燕大少女乃女乃一去就沒再回過。
兩個人的感覺就像小呆是只斷了線的風箏,費了好大的勁把它放上了天,竟然一去不回來。
「我要去找他。」李員外站了起來。
「到哪?去君山?雖然燕大少女乃女乃說過回君山,‘小呆’並不呆,如果發現她有走遠路的跡象一定會通知我們的。」
「我怕小呆會著了那女人的道。」
「她並不知小呆是和我們一伙的。」
「是嗎?你老人家莫忘了當初我也是在暗處,可是那戴帽子的男人,還有她還不是都知道?」
「或許她早已知道你和二少是朋友。」
「這不太可能,我和二少甚少見面,她該不會知道,就算知道有我及小呆這兩個人,她又從未和我們踫過面,也不認識我倆,又怎能一眼認出我來?」
「得了,我的員外李,你那金字招牌‘迷死人’的笑容一現,除非是瞎子,否則人人知道你真人當面。」
「如是這樣,那暗中的人有可能知道小呆和我們是一起的,就不知小呆的跟蹤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
「這點你放心,小呆是有名的‘泥鰍’滑溜的緊,他跟綜別人要被發現,那才是意外的事。」
「既不會出意外,那為什麼到現在一點消息也沒有呢?」「鬼捕」也開始擔憂了。
死人復活了。
這是件很難令人置信的事。
除非這人根本沒死,要不然每個死了的人都復活過來,這世界真不知要亂成什麼樣子。
燕獲,燕大少回到了「回燕山莊。」
不用說,偌大的莊里,每個人都難以置信。
消息傳出,江湖人更是難以置信,尤其那些曾經去悼祭過他的人,更是啼笑皆非。
最高興的該是錢老爹了,因為「回燕山莊」又有了主人。
據燕大少自己說,在年前他出外訪友途中,遭一蒙面人襲擊,此人功力之高,江湖上實在難以找出幾人能夠于之抗衡,所以自己被俘,關在一不知名的莊院中長達一年。自己隨身衣物全被那蒙面人取走,也就有了無頭尸身運回自己家中的事情發生。
可笑的是自己死了一年後,那蒙面人又把自己毫發無損的給放了回來。
這件事「鬼捕」與李員外頗覺意外。
也都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燕大少避不見客,每個蹬門拜訪的全悵然而返。
幸運的是「鬼捕」與李員外卻從錢老爹那比別人多得知了一些消息。
「大少爺瘋了。」
「鬼捕」和李員外兩人傻了眼。
「大少爺回來後知道了二少爺的事情後就激動不已,再听說自己的獨子也死了,就這樣瘋了。好好一個人現在卻神志不清,什麼也不知道,真不知燕家到底是造了什麼孽,莊里又是愁雲一片。哎——這是從何說起嘛!」
「有沒有大少女乃女乃的消息?」「鬼捕」問。
「那天大少女乃女乃走的時候,錢大人你也在場,到現在也沒一點消息回來,我想她如果知道了大少爺沒死,應該會趕回來的,真想不透當初怎麼認為那尸體是大少爺的,這豈不是又是個天大的笑話。」
「老爹,你家大少女乃女乃會武這件事你知道嗎?還有她是否最近有什麼反常的地方?」李員外又問。
「大少女乃女乃會武以前沒有听說過,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武的,以前莊中事情她本就不太管,但是看得出來她是個好女人,舉凡大少爺、二少爺的生活起居全是她一手照料。就從她見到了大少爺的尸體那天起,整個人就變了,變得像換了個人似的,整天不說一句話。接著她就帶著小公子搬到小北街,我們做下人的想她可能怕睹物思情。至于其他地方,我倒看不出來有什麼反常的地方。」
「依你看,你家二少爺真的會做出逼奸嫂子的事情嗎?」「鬼捕」追問一句。
「二位少爺全是我老錢看著長大的,二少爺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不錯,大少女乃女乃是公認的大美人,但是二少爺一向就以長嫂似母的態度去尊敬她,莊里每個下人全看得出來,要說二少爺會持刀逼奸大少女乃女乃,打死我也不會相信。」
「快手小呆」快瘋了。
他已在這山區里整整瞎撞瞎闖了四天。
這山區幅員並不大,卻很高,就在平陽縣外四十里。
整座山怪石群峋,處處都是懸崖峭壁。
當地人都叫它黑霧山。
只因為這里終年被一層黑霧彌漫包圍著。
附近的每個人都知道它,也都不輕易入山,因為在這里面很容易迷失了方向,除非路徑很熟的人,才能有把握出得來。
小呆根本想不到自己是怎會被騙進了這個地方。
跟蹤就是跟著人家的蹤跡。當小呆確定了大少女乃女乃進去後,他當然也毫不猶豫的跟了進去,他也怕跟丟了回去難以交差,再加上天色已暗,等到他發現前行的人已不知去向時,再想抽身退出已無法辨別來時之路。
于是他就像瞎子推磨般在這黑霧里轉了四天。
好在這山莊還有些水果可以充饑解渴。
他實在不敢想象自己還要被這迷魂陣似的鬼山困住多久。
他也知道自己是一足可以出去的,只是時間的早晚。
他就是無法耐住性子慢慢的去尋找出路,因為他知道外面一定還有許多的事情等著自己去辦,而且員外與「鬼捕」此刻一定早已恨不得生啃了自己。
又是夜晚。
望著那一輪明月,小呆累了、也渴了、更餓了。
實在想不出自己怎麼會那麼倒霉,十幾天的騎馬奔波,雖然沒有用上兩條腿,全身骨架可也全快給抖散了。趕到了地頭,本想弄份輕松的差事干干,才要員外李頂著個太陽賣臭豆腐,自己躲到了一旁做那「望風跟蹤」的閑事,也只不過舒服的喝了兩天老酒,誰知竟又被燕大少女乃女乃給耍猴似的把自己弄到了這鳥不拉屎的鬼山,一轉轉了個整整四天。兩條腿因為找出路的關系,就差些沒跑斷。想想,早知道自己就去賣臭豆腐,這「望風跟蹤」的事豈不就落在了員外李的身上,那麼現在賞月、揉腿的人可就輪到了他。
一著失算,滿盤皆輸,小呆那份窩囊勁就甭提了。
看著圓圓的月,不禁就想到員外李的圓臉。想到員外李的臉也就想到了他的笑。
仿佛那月亮也在笑,笑得是那麼的捉狹。
也仿佛它在告訴自己——呆的人連名字都呆,這可是自己永遠無法承認的事實。
月兒像大餅,真想啃一口。
人要餓極了,他的聯想力可也就荒誕不謬。
「快手小呆」現在就是這種想法。
漆黑的幢幢山影,漆黑的山岩怪石。
兩只眼餓的望出去,好像什麼都是漆黑的一片。
不!
不是漆黑的一片。
因為小呆發現了火花,就在那怪石交錯間。
他的腿又移動了,飛快的。
有火光的地方一定有人。
有人的地言,嘿嘿……就一定有吃的。
小呆樂的已哼出了歌來,就好像已經看到了幾個獵戶們正圍著一堆火,而那堆火上面正架著頭烤山豬,或者烤山羊,當然還有酒。
如果早知道這一堆火是對面這兩個人生起的話,小呆寧可自己是個瞎子,一輩子也不要發現。
有火光的地方一定有人,不錯。
有人的地方一定就有吃的,不錯。
問題是架子烤的並不是山豬、山羊,而是二條腿——兩條人的腿。
小呆吐了,吐的全是酸水。
那兩個人就像一個模子倒出來的一般,一樣的丑陋、一樣的嚇人,兩張臉慘白的如同白紙,吊眉凸眼、兩張大嘴里的森森白牙更如鋸子。
「你來了,卻晚了,好吃的都吃完了,只剩這些了。」左邊那人瞧著小呆陰森森的說。
說出來的話怪異,語聲平板單調,听在耳朵里更讓人寒毛直堅。
小呆沒有答話,這種情形下你又能要他說什麼呢?
他真懷疑這兩個人是否還是活人,這樣的地方、這樣的場面,烘托出來的氣氛又是如此詭異。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可知道我和阿大在這山區里已找了你二天?」另一人更是鬼氣陰森道。
「‘人吃人’鋸齒兄弟?」小呆想起了,也月兌口問道。
「好眼力,小兄弟,雖然阿大和我不知道你是誰,就你一眼能說出我們的名字,嗯,不錯……嘿嘿……不錯,一定不錯。」老二一面說著,一面兩只死魚眼上下不停的打量著小呆,桀桀怪笑。
一連串的「不錯」不知是否真的指小呆的眼力不錯,還是別有所指。
「什麼原因?你們好像是特意在此等我。」
「帶你出去而已,當然是把你裝在我們兄弟二人的肚子里帶出去。」老二「光」的一聲,咽了一口口水說。
隨著對方那吞咽的動作,小呆就好像自己已真的進了那人的肚子里一樣。
「你們怎麼知道我在這里的?告訴你們的那個人是誰?就算你們想吃我吧,至少也該告訴我原因是不?‘不教而殺’可有些說不過去吧?」
「當然,當然,這是一定會告訴你的,要不然把你吃下肚,你在里面死不瞑目的給我們一作怪,弄得我們肚子痛,就不劃算了哩!」
「老二,快點說完了,我是愈瞧這位相公愈黨心癢難耐了。」
「阿大,好,好,我這就交代清楚,你莫急,莫急。」
這「鋸齒兄弟」二人十幾年前在淮北一帶就是有名的惡人,嗜吃人肉,行事更是狠毒邪得離譜,就在武林正義之士準備圍剿他倆之時,他們二人卻銷聲匿跡,不知去向,沒想到在這黑霧山卻給「快手小呆」踫上了。
「小兄弟,呢,還是叫你相公好了,小相公,我們兄弟呢,也是奉命行事,奉的當然是我們頭頭的命,要不,怎會在此苦等了你兩天?這麼說你滿意否?」
「你們頭頭又是誰?」
「嘿!嘿!這你就無須知道了,其實就連我們也不知道,這又如何告訴你,反正……反正你到了閻王那只要說是我頭頭出的主意就行啦!話已說完了,小相公你想怎麼個死法?油炸?火烤?或是生炒?不妨告訴我們,我們一定會如你所願就是。」
長那麼大,小呆想都沒想過有一天居然會讓人這麼消遣法,竟然有人想吃了自己。
「我想我求你們也沒用的對不?好吧!反正我也餓昏了,‘人吃人’就讓我們看看是誰吃了誰——」
話還沒有說完,只見一片掌力已如流星急墜般倏然到了「鋸齒兄弟」老大的咽喉前,那份快法就像那片掌力原本就停在那里。
怪叫一聲,那老大反應奇快,一飄身退後好遠才堪堪躲過這突來的一擊。
只見他氣的哇哇大叫︰「老二,老二,這相公挺硬的,小心!」
就在老二一楞間,「快手小呆」並沒追擊那老大,反而一回身,一片網似的掌力又攻向了老二。
極力出招迎敵,那「鋸齒」老二已掣出一根人骨制就的骷髏棒,旋起一輪光影向小呆封了上去。
那剛被逼退的老大也如一陣狂風卷了過來,雙手執著兩根狼牙棒,棒上根根長釘映著月光泛起一片青藍,不消說,只要沾上了一點,可能就會要了人命。
「快手小呆」嘴角噙著一抹微笑,手刀突豎,筆直朝前削出,左腿一個後踢,式子古怪,有點像金雞獨立。
「鋸齒」老二才見小呆掌刀直豎,腦筋還沒轉過念頭,手中骷髏棒生鐵所鑄的桿子,居然硬生生的就被斬斷,斷裂聲才起,一只掌影已到了面前不足一尺處,慌忙急退,險極就被破膛。
愕在那里,望著手中斷做二截的骷髏棒,「鋸齒」老二實在不明白對方的手掌怎麼會利刃般的斬斷生鐵,更想不透對方的手刀又怎會那麼快的到眼前。
而那老大卻沒那麼幸運,就在小呆左腿後踢的同時,極難相信的,小呆另一只手已橫斬上了自己的腦袋瓜子,手中狼牙棒雖然排命的上舉攔截那只鬼手,卻躲不過那踢來的一腳。
一個踉蹌,一口鮮血,「鋸齒」老大已跌坐在一丈開外。
這一切發生的也快,結束的也快,只不過在人們眨幾次眼的時間里。
「你……你……你是誰?」「鋸齒」老大一面嗆咳著一面道。
模模後腦,「快手小呆」緩緩道︰「原來你們還是會流血的嘛!我還當我真遇了鬼哩,嗯,會流血就好辦了,會流血就表示你們是活人,是活人就不怎麼可怕,因為活人可以變成死人,死人可就無法變成活人的對不?我是誰?現在你們才想起問我是誰?相公嘍,你們不是這樣稱呼我的嗎?」
看到小呆那付得了便宜尚且賣乖的表情,「鋸齒」老大又嗆出一口鮮血,不停的喘息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老二突然表情怪異的退後,驚恐的道︰「小呆!你是‘快手小呆’?」
「別怕,別怕,我的兒,這又有什麼好怕的,吃人的可是你們這一對人王,我又不會吃人,來來,既然你知道了我,就該知道我的習慣,‘掌刀出手,無命不回。’現在該我問你們想要怎麼個死法了,要我代勞呢?還是你們自己動手?」
「‘快手小呆’‘單刀出手,無命不回’……」鋸齒老大一面嗆咳,一面輕聲念道。
驀地,想通了,臉色本已蒼白,現在更連一絲血色也沒有。
「鋸齒」再殘毒,只是對別人言,踫上了比自己還要凶狠的人可就凶狠不起來了。任何江湖人誰也都知道「快手小呆」沒有敵人,只有朋友,沒有敵人的意思,就是和小呆做敵人的人都已死絕。
終日要人命,一旦臨到別人要自己命時那感覺滋味就大大的不一樣了,可笑的是這「鋸齒」兄弟二人方才竟不知煞星當面,還左一句相公右一句相公的損著人家。
「我想或許現在你們應該會記起了你們頭兒是誰了吧?嗯,可願告訴我?」小呆斜睇著這一對雙生兄弟。
「‘快手小呆’,是否我們告訴了你,我們就可生離此地?」那老二眼里閃起一絲希望的說道。
「你們的要求有些過份,以你們往日的作為、和嗜食人肉的惡習、誅之並不為過,你們說吧!總之我會斟酌情形……」
突然,一點寒星挾著破空聲直襲「快手小呆」腦後。
低頭、擰身,小呆箭也似的身軀朝著那發出暗器的方向射去。
就在要接近那塊巨石時,一條黑影沖天而起,同時最少有十件暗器一起罩向小呆。
前沖的身體維持原速不變,雙手連連左劈右攔,一蓬蓬強勁的罡風已把那即將近身的各式暗器全震的無影無蹤。
小呆從來就對自己追人的功夫感到自信,可是這次他不再有把握了。因為他發現前面的人身輕如燕,且姿勢甚美,速度更快,一眨眼間已把自己甩的好遠好遠。
人又追丟了。
連這次算上已第三次了,小呆氣憤的真想一頭撞死在這亂石堆里。
不敢想象踫上李員外後要如何解釋這件事情,莫說別人會不相信,就連自己也不相信這是事實,。「快手小呆」這四個字的意義並不只是小呆的手快而已,小呆的腳快是出了名的,只因為「快腳小呆」沒有「快手小呆」來的好听,所以人家才會叫自己「快手小呆」,何況「快腳小呆」在不知究里的人听來,還以為腳快因為逃的快。
意料中的事,小呆回到原處,已不見了那對「鋸齒」兄弟。
太陽剛出來的時候,小呆就跳了下那塊巨石。
仔細的在昨晚被暗器所襲之處來回不停的在地上搜索著,他要找出那些暗器來,只為了他從不願處在明處遭人襲擊,而那人又是躲在暗處。
「對敵人多一分了解,也就多為自己增加一分生存的機會。」
這是「快手小呆」。的至理名言,許多人都知道,甚至有人還把這句話用刺青刺在自己的身上、胸前或手臂上呢!
總共十一件暗器,昨晚在接觸的那一剎時,小呆已算的一清二楚。
現在十一件暗器已在升起的陽光照射下,並列在一塊平坦的石塊上面。四顆鐵蒺藜、三只鋼梭、二只星形鏢、一柄柳葉飛刀,還有一朵菊花。
這雜菊花好像用鋼片打造而成,薄薄的一片,周緣鋒利無比,呈銀白色。
看到這朵菊花,小呆真有些呆了。
數年的江湖生涯,自己踫到的人已算也算不清,卻連听也沒听說過有人的暗器是朵菊花做成的。
其他的幾樣比較普遍,也看不出端倪來。
要想猜出昨晚那黑衣人是誰是件傷腦筋的事。
可是小呆笑了,因為他至少知道了。
一、江湖上能同時發出這麼多暗器的人畢竟不多。
二、那人是個女的,卻不是燕大少女乃女乃,因為她比燕大少女乃女乃的身材還要豐滿些。
雖然在晚上,對方身形又快,可是對一個男人來說,女人對他是最敏感的。尤其小呆,就算你用木桶把一個人完全罩住,就憑感覺,他也能猜出里面的人是男人或是女人。
李員外就曾調侃他說,木桶里就算裝的是條小狗,小呆也能猜出那條狗是母的還是公的呢!
一個人聰明不聰明絕不是各字可以決定的。
「快手小呆」居然哼起了歌來,歌是只好歌,只是詞卻是他編的。
一個女人好豐滿,跑得又好快。
暗器手法頂呱呱,更能丟菊花。
小呆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的本事不少,然而苦中作樂卻是別人學不來的,因此小呆就是小呆。
他又走了,循著昨晚那女人的方向,筆直的走著。
因為他想明白了,那女人去的方向一定是人出的方向,人在跑的時候一定都是往出口跑的,假如她對這環境熟悉的話。
員外李和「鬼捕」二個人又到了「回燕山莊」。
他們想要看看瘋了的燕大少,更希望能從他身上發現出一些什麼。
雖然二少自殺死了,但事情的起因卻是因為燕大少的失蹤,和被人訛傳已死所引發出來。當然這是二件情,也根本扯不上關系,但是兩個人就是感覺出有些什麼地方不對,一種下意識的感覺。
走夜路的人,明明曉得後面沒有什麼東西,卻總是會忍不住回頭去瞧個好幾遍。而員外李和「鬼捕」就是這種情形,但他們卻希望偶而的回頭真能看到什麼,哪怕是鬼也行。
錢老爹帶著他二人剛進後院,就發現燕大少披頭散發的從自己的房間奔出,越過莊牆,一路朝著後山飛快的奔去,又叫又笑,口里含混不清的說著話。
員外李身形欲動,卻遭「鬼捕」扯住。
「不要緊,大少爺自從瘋了後時常都是這樣東奔西跑的,過一會他又會自己回來的。」錢老爹啼噓嘆道。
「心智喪失的人,他的武功還在,鐵捕頭,你瞧燕大少方才的身法可真快,燕家二兄弟真是武林中的翹楚,唉!一個身亡,一個發了瘋……」員外李本來臉上還有幾分笑容,提到了二少,就是想裝,也裝不出來那平日慣有的微笑,愕愕的對著「鬼捕」說道。
沒答腔,「鬼捕」只是雙眼發直的朝著燕大少逝去的方向思索著什麼。
幾天的相處,也多少明白了這個連鬼都能捕來的大捕頭,李員外聳聳肩也沒在意。
這是一間寬闊的書房,卻零亂。
錢老爹陪著,員外李和「鬼捕」兩個人隨意瀏覽四周的擺設裝飾。
「鬼捕」看著桌上一幅尚未完成,但顯然墨漬已舊的菊花畫,對著錢老爹說︰「燕大少很喜歡菊花是不?」
李員外這才發現到這間書房的壁上,掛著的菊花畫竟然有七幅,含苞的、吐蕊的、怒放的、白的、黃的、潑墨的。精描的。
一下子仿佛置身在一片菊園之間。
「是的,大少爺很喜歡菊花,也喜歡畫菊花。」
一個人喜歡菊花有什麼奇怪?就如同有的人喜歡吃紅燒肉,有的人喜歡吃魚一樣。
查案的對什麼都是抱著一書懷疑的態度,李員外覺得有些好笑,所以他笑了。
古怪的側著頭,「鬼捕」瞪著員外李,冷漠的道︰「有什麼好笑?大員外?」
嚇了一跳,員外李竟有些結巴說︰「笑…笑並…不犯法吧?我只是想到你說話的語氣,好像人家喜歡菊花也不行似的,我想笑所以就笑了。」
「發現可疑追查到底,尤其一些特殊的人、事、地、物這也是我數十年辦案的經驗之談,你這窮員外年輕不懂事,可要記著對四周的一切都要去留意,將來才不會吃虧上當,不听——」
「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對不?大捕頭,你就饒了我吧!方才我只不過笑了一笑,您大爺就前三皇、後五帝的開訓了起來,這豈不是折磨人嘛……」接過來沒說完的話,員外李嘻皮笑臉,連珠炮似的說著。
等是件很累人的事。
等了一天,就是不見燕大少回來。
員外李和「鬼捕」只好幸幸的回到平陽縣。
也就在他們剛剛離開「回燕山莊」時。燕大少回來了。
世間事總是這樣,刻意的等待,往往等不出個結果。
好像在任何城鎮的任何角落都有乞丐。
乞丐並不都是丐幫中人,可是有乞丐的地方你一定可以聯絡到丐幫中的人。
平陽縣三百里方圓所有的乞丐都接到「名譽總監察」的竹牌令,一發現穿著打扮像「快手小呆」的人,立刻回報。
僅靠口述,實在很難把一個人完全形容出來。
所以,平陽縣三百里方圓的任何華服少年只要在街上,一天至少會踫到五次以上——被別人問道︰「你是‘快手小呆’嗎?」
所以一下子每個人都知道「快手小呆」已來到平陽縣附近,這可是件不大不小的新聞。
武林中江湖道,崇拜的都是英雄,佩服的也是快少,「快手小呆」的大名已夠稱得上是英雄、是俠少,所以大家都留意著,深怕與這江湖名人失之交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