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飄香劍雨續 第二十四章 奇人可遇不可求

公孫求劍直送阮偉與公孫蘭找到‘白蹄島’後才止步不送。

這一別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老父之面,公孫蘭與公孫求劍話別甚久,才依依不舍的上馬。

阮偉不知說什麼話來道別,臨別時僅道︰「老前輩,晚輩終生不忘在此之日。」

公孫求劍殷切的關照道︰「你要好好??顧蘭兒。」

阮偉點點頭,騎在馬後,公孫蘭忍住離別的眼淚,策馬離去,‘白蹄島’在山中數日休息,更見威風,奔馳起來,又快又穩。

公孫求劍目送二人遠去,才返回山中,他心中十分安慰,以為他倆縱然此去白跑一趟,朝夕相處,當使他們情愛更為忠堅。

此時,冬雖已殘,藏北一帶仍無人跡,公孫蘭與阮偉行了半月,只見荒漠一片,而且越走氣候越是寒冷。

來到昆侖山脈,抬頭看去,山峰插雲,連綿千里,山頂在日光照耀下,全是銀白色,想見是那萬年不化的冰雪。

此處無人可問,也不知庫庫什里山在那里,若要一處處細細尋找,真是窮一生之力也不一定能找到天竺僧人,血花更不要談了,還不知這里有沒有呢?

公孫蘭策馬徘徊在山上,不如向那里走才好。

阮偉嘆道︰「蘭姐,此去找人有如大海撈針,就讓我忘了往事算了,何必再勞累蘭姐費心。」

公孫蘭笑道︰「你怎麼灰心了,你看姐都不灰心,怕什麼,我們上去一定可以找到天竺僧人,也許一上山就發現一朵血花在等著我們呢?」

女孩子家善于美麗的幻想,阮偉跟著笑道︰「蘭姐,你不在乎我喊你姐姐!」

公孫蘭輕笑道︰「喊就喊了,不喊姐姐難道喊妹妹!」

阮偉正經道︰「我就喊你妹妹。」

公孫蘭嬌笑道︰「那不成,我明明比你大三歲啊!」

阮偉抱緊她的縴腰,低聲道︰「那你將來做我的妻子,喊什麼呢?」

公孫蘭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句話來,嬌羞道︰「我不知道。」

阮偉笑道︰「既然你不知道,我就喊你阿貓好了!」

公孫蘭不依道︰「你轉彎罵我,好!我不理你了。」

她嘟起小嘴,裝出不高興的樣子。

阮偉哈她胳肢窩道︰「別生氣,我還是喊你蘭姐,不喊你阿貓。」

公孫蘭被他一哈,逗得嬌笑不已。

陡听身後冷冷道︰「那有妻子比丈夫大的道理,既做姐姐就不能做妻子!」

公孫蘭聞聲,臉色忽變,飛身下馬,只見馬後一丈,立著一位矮小的怪人。

那怪人身著白裘,緊緊包里著臃腫的身體,頭頂上戴著皮風帽,綁在胖胖的臉頰上,勒起的皺紋,把本已凶惡的臉更顯凶惡。

他看到公孫蘭嬌美如花的臉蛋,咧開大嘴一笑,腳下一滑,接近數尺。

公孫蘭嚇的慌忙後退。

難怪那怪人來到馬後,不知不覺,原來他腳下一雙又大又長的皮革長靴,能在雪上無聲滑行。

公孫蘭大聲道︰「你是什麼人?」

怪人怪笑道︰「別管我是什麼人,年齡足夠做你的丈夫,那小子不行,年齡太小,只能做我倆的兒子。」

公孫蘭見他辱及阮偉,拔出劍來,道︰「你再不走開,莫怪姑娘要用劍趕你了。」

怪人哈哈大笑道︰「竟有人敢在‘惜花郎君’李油罐面前使刀弄劍,真是班門弄斧了。」

想不到他這麼怪樣子會有一個這樣文雅的綽號,他那樣子十足和他名字一樣,像個油罐,矮矮胖胖。

公孫蘭聞到他的名聲,暗暗大吃一驚,她在中原時曾听說五奇之中,有一位最為,江湖譏諷為‘惜花郎君’,那知天下這麼大,竟在此地遇到這位魔頭。

李油罐成性,眼見絕色在前,毫不把公孫蘭看在眼下,一個大滑行,伸手模了公孫蘭臉蛋一把。

他直嗅著肥手,大笑道︰「好香呀!香呀!美人兒今晚就陪我一夜吧。」

公孫蘭受此奇辱,那堪忍受,飛劍狠命砍去。

阮偉飛掠下馬,托住鮑孫蘭的手腕,他見公孫蘭躲不開李油罐隨手一模,這一劍砍去,定要吃虧。

李油罐大怒道︰「臭小子,美人要砍我,菅你屁事,多手什麼?」

說著一掌迅劈去,只要這一掌劈實,阮偉腦袋便要開花。

阮偉心有防備,疾快舉手擋去,稍稍一觸,阮偉便知若要接實,手腕必斷,立即用起無劍之道,輕輕滑開。

李油罐怒聲道︰「好小子,還真有一手!」

公孫蘭心知五奇武功,與自己父親不相上下,阮偉恐非其敵,為求阮偉安全,忍辱問道︰「我們與你無冤無仇,各走各的路,為何要來相擾?」

李油罐狂傲的道︰「老夫興之所至,要怎樣就怎樣!」

公孫蘭強忍委屈道︰「就請你高抬貴手,放過我們吧!」

李油罐狂笑道︰「你走你們的,是你們自己下來找岔子,老李可沒有攔住你們。」

公孫蘭暗道︰「只要騎上‘白啼烏’飛馳而去,就不怕那怪物再找麻煩,立時牽起阮偉要飛身上馬。」

忽見李油罐一把抓住鮑孫蘭的衣襟,猛力一扯,頓見公孫蘭如飛掠起,被他摔到身後,與阮偉分開。

阮偉大驚道︰「你做什麼?」

李油罐橫眉豎眼道︰「小子,快滾!老李看在美人面上,放你一遭!」

公孫蘭奔上前,喊道︰「你為什麼要把我和他分開!」

李油罐張手攔在中間,胖臉直笑道︰「老李放他走,也放你走。」

公孫蘭急急道︰「你既放我們走,就請讓開吧!」

李油罐色迷迷道︰「放你們走可以,老李並不阻攔,但要分兩批走!」

公孫蘭變色道︰「什麼分兩批走?」

李油罐大笑道︰「就是那臭小子先走,你卻要明天才能走。」

公孫蘭急怒道︰「這是什麼道理!」

李油罐仰頭長笑道︰「老夫說的話不算數嗎?美人不陪‘惜花郎君’睡一夜,就想走,天下那有這等便宜的事!」

阮偉再也忍不住這種羞辱,當下以手當劍,施展出天龍十三劍,一招一式凝重攻去。

公孫蘭也知多說無用,持劍在旁,只要阮偉一露敗象,立刻加入戰陣。

但見阮偉數招一攻,李油罐手忙腳亂,他從未見過以手使出這種怪異的劍招,一時根本無法對敵。

然而五奇在江湖上豈是浪得虛名之人,‘惜花郎君’李油罐精擅密宗武功‘大手印’,他此時無法展出,僅以對敵經驗,慢慢抵御。

時間一長,他便看出阮偉手法不熟練,要知阮偉雖然精通無劍之道,卻從未有時間演練過,學了等于未學,比之與元智對敵時,進步不多。

元智武功比起李油罐差得太遠,只見李油罐一得空隙,立刻展出‘大手印’,‘大手印’果然厲害,頓時壓住阮偉的氣勢,倒轉優劣的形勢。

阮偉自知再以不純熟的手法,與李油罐對敵,必定落敗,當下拋棄天下第一劍法不用,展出‘龍形八掌’。

阮偉才施出兩招,李油罐驚叫道︰「小子竟是龍掌神乞的弟子。」

江湖雖有五奇之名,卻未分出五奇的高下,數年前五奇曾在君山一會,五人印證武功七日,公推龍掌神乞武功第一,這件事並未傳出江湖,故而江湖不知。

但另四奇對龍掌神乞卻是甘拜下風。

龍掌神乞嫉惡如仇,李油罐在江湖上為非作歹,最怕的就是他,這時見他龍形掌出現,心中竟惴惴不安起來。

李油罐越打越驚,他知龍形八掌一掌強過一掌,接到第五掌他已不想接,干脆溜掉。

忽覺阮偉第六掌並非龍形八掌第六招,而是第一招,心下奇怪他為何不施凌厲的第六掌,而要打出最弱的第一掌?

莫非是他只會五掌?

這次阮偉打到第五掌後又變回第一掌,李油罐證實了自己的想法,不由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只會五掌嗎?’

阮偉見他節節敗退,隨口道︰「就五掌便叫你吃不消。」

李油罐邊打邊笑道︰「想龍掌神乞本入出八掌,一時半刻還勝不得老李,憑你只會五掌,豈是老夫對手,小子!接招!」

當下連環施出三招殺手。

阮偉打到第五掌,功力正是青黃不接,前後不連貫之際,被他三招一攻,連退三步,形勢十分危險。

,公孫蘭見機不對,仗劍加入。公孫蘭的劍法得自乃父真傳,立即遏阻李油罐的攻勢,兩人一聯手,一時倒能與他戰個平手。

李油罐久戰不下,狂嘯一聲,飛身掠起,月兌下長靴,頓時身形靈活,把那大手印的功夫,施展得更為出色。

公孫蘭功力較弱,阮偉換掌之際,李油罐一掌照準公孫蘭劍身拍去,公孫蘭把持不住,一劍從右側滑出。

李油罐左手飛快抓出,公孫蘭驚變之下,不及防身,竟被李油罐攔腰抓住,他意在美人,抓到就走。

阮偉怎能舍敵不追,拚命展出全身能耐,一面追敵一面喝聲道︰「放下蘭姐!放下蘭姐!」

李油罐此時已點住鮑孫蘭的穴道,使她動彈不得,自仗輕功了得,自以為阮偉無法追上,狂笑道︰「小子!貝在龍掌神乞的面子上,老夫饒你,還敢追來!」

阮偉叫道︰「你放下她,我不追你!」

李油罐一听聲音不對勁,回頭一看,阮偉竟已接近數丈,只離自己三丈不到,想不到他輕功還高出自己。

阮偉的輕功得自天輕功泰斗蕭三爺的真傳,李油罐武功雖高,輕功豈是阮偉的對手。

李油罐色心沖動,不願再停身戀戰,當下回身拼命奔去,想回到那原先月兌去長靴之處。

他一拚命,阮偉一時接近不了,李油罐來到長靴處,慌忙套上。

就這一停身工夫,阮偉追上,一掌猛力拍去。

那知李油罐一套上長靴,輕輕一滑,溜走十丈。

這樣一來,李油罐輕功等于加長一倍有余,昆侖山脈下全是積雪,幾下一滑,阮偉已落後數十丈。

但見李油罐的身形越來越小。

阮偉厲聲大喝道︰「站住!站住!站住!……」

喝聲,萬山回應,更覺淒厲。

陡聞一聲長嘯,從阮偉身後颯然掠過一個身影。

只見他幾個縱掠,已追過李油罐。

李油罐滿以為天下無一人再能追上自己,此時忽見一條好似鬼影落在身前,心下猛然大駭,驚叫道︰「你是鬼!是人?」

定身一看,那是什麼鬼神,卻是一位高大的老僧。

那老僧威猛道︰「貧僧非神非鬼,明明是人!」

李油罐被他的輕功震懾住了,顫聲道︰「既非神鬼,請莫擋老李的去路。」

這就這片刻工夫,阮偉也追到,聲嘶力竭道︰「莫要放他走掉!」

高大老僧笑道︰「他走不掉了!」

李油罐畏懼連︰「出家人慈悲為懷,何必與老李一個俗人過不去。」

高大老僧威聲洪洪道︰「你放下那女孩,我也不為難你!」

李油罐色迷心竅,為難道︰「這……這……」

高大老僧霍然一指點出,李油罐頓覺身臂一麻,落下公孫蘭,他見老僧露出一手絕頂氣功,抱頭逃命而去。

高大老僧任他逃走也不追趕,阮偉關心公孫蘭,俯身為她解開穴道,滿面愛憐之色。

公孫蘭雖經一劫,卻被阮偉的真誠,感動得熱淚盈眶,芳心大是安慰,縱然再遭一劫,只要阮偉真心關懷自己,再受苦難又有什麼關系呢?

阮偉嘆道︰「蘭姐,小弟無能,讓你受驚。」

公孫蘭含笑道︰「怪我自己無用,怎怪得你。」

阮偉已是驚弓之鳥,淚痕未干,聲音沙啞道︰「你要真被那老色鬼捉去,我也無法活下去了!」

公孫蘭掏出手絹,柔情道︰「男人不要流眼淚,快擦干,蘭姐以後永遠不離開你!」

高大老僧見他倆真摯的情愛,彷悌忘了身旁還有一人存在,不覺亦被感動得低宣了一聲佛號。

阮偉被佛號提醒,即道︰「蘭姐,若不是這位老菩薩救你,你真的要被這老色鬼捉去!」

他也把那高大的老僧當作神仙人物,因那輕功實在駭人听聞。

公孫蘭抬頭看去,只見那僧人長的黝黑,像貌不似中原人士,心下一動,誠懇問道︰

「老菩薩可是天竺人氏?」

高大老僧笑道︰「貧僧正是天竺龍僧!」

‘請看續卷3’

出自︰http://www.geocities.com/Yosemite/Gorge/4330/lin.htm一個網站

第二十五章玉人何處曾弄簫

兩人聞言大喜過望。公孫蘭高興得聲音發抖道︰「晚輩正要找……找老菩薩……」龍僧笑道︰「你們不要喊我菩薩,叫我龍僧就可,不知找我可有何事!」公孫西見他和善可親心下一喜,懇切道︰「我這位弟弟,身患隱疾想請龍……龍老前輩治療。」龍僧望著阮偉,慈顏道︰「你可是來赴我師弟虎僧的四年之約!」阮偉記憶喪失,瞠目不知所對。龍僧疑惑道︰「你不認識我師弟嗎?」阮偉想不起這件往事,只得搖搖頭。在阮偉與「惜花郎君」爭斗時,龍僧曾看阮偉用手當劍,施出天龍十三劍,而且虎僧亦曾把在九華山頂發生的事告訴過龍僧,故而他知四年之約。

龍僧不信道︰「那你天龍十三劍從何學來?」

阮偉遲緩道︰「什麼是天龍十三劍?」

龍僧以為他瞧不起天龍劍法,故意裝聾作傻,當下臉色不悅道︰「天下那有這等健忘之人,莫非要愚弄貧僧嗎?」

公孫蘭輕嘆道︰「晚輩來此,正是求前輩治他這病。」

龍僧道︰「他患什麼病?」

公孫蘭從救起阮偉,一五一十說出他病癥的變化。

龍僧臉色恢復正,微微頷首道︰「他叫什麼名字?」

公孫蘭道︰「姓阮單名偉。」

龍僧連點其頭,道︰「嗯!正師弟所約之人,卻想不到得此怪癥!」

公孫蘭霍然跪下,哀求道︰

「祈請老前輩為他治療,晚輩……」

龍僧雙手作勢扶起,道︰

「起來!起來!巴是你不求我,看在師弟的面上,我也會盡力而為。」

公孫蘭高興得連磕了數個響頭,得到龍僧應允治療,她比阮偉本人還要高興,反之,阮偉靜立一側,默不作言。

龍僧仔細端詳一會阮偉,見他眼神渙散,病勢不輕,沉思一會,忽道︰「非我一人之力,所能治療!」

公孫蘭大驚道︰「什麼?」

龍僧微笑道︰「你不用急,我一人不行,合我師弟二人之力,當不成問題。」

公孫蘭暗中舒口氣,想到爹說過的話,敢情公孫求劍早已算定,若無兩大高手之力,瑜珈神功也不一定管用。

阮偉揖道︰「晚輩蒙前輩救治,終生感激不盡!」

龍僧道︰「世說因果循環,你種因于四年之前,今日貧僧師兄弟該為效力,且隨我上山去吧!」

公孫蘭牽起「白蹄鳥」繩,龍僧見狀笑道︰

「這匹馬可帶不上去。」

阮偉不舍道︰「神駿非凡,善于登山。」

龍僧道︰「庫庫什里山上,為萬年冰漠,路途虛實不測,若無輕功實難渡過,雖是神駒也無法上山。」

公孫蘭曉得冰漠的厲害,當下解下行囊,輕撫「白蹄烏」的鬃毛道︰「乖乖的去吧!等我們回來啊!」

「白蹄烏」直搖其首,不听公孫蘭的話。

阮偉揮手道︰「怎不听蘭姐的話,快去!膘去!」

「白蹄烏」忠于其主,緩緩行去,離開數十丈後,還不時回首,依依不舍。

龍僧嘆道︰「好一匹靈慧的神馬,舍棄了實在可惜!」

公孫蘭笑道︰「這匹馬才神呢?此去一定在附近尋覓草食,不會走離此地。」

龍僧贊道︰「那真是天下少有!」

當下三人魚貫上山。

三人輕功皆是武林中一流的功夫,盞茶後登上一峰。

由峰頂看去,山勢連綿,廣大無邊,其後高峰,如石筍插立一般,無窮無盡,至為壯觀。

再登一峰,極目了望,才覺其山更高。

連登五峰雲氣彌漫,寒光無比,凜冽刺骨,人在其上,有如飄飄欲仙,乘風而去的感覺。

龍僧凝重地道︰「注意哪!已至冰漠!」

阮偉,公孫蘭絲毫不敢大意,力展輕功,隨後而行。

走了一會後,公孫蘭內勁較弱,經受不起這種嚴寒,一面行走,一面冷得直打寒顫,無形之中,輕功減弱。

只見前面是段平路,走到中間,公孫蘭吐氣換息。

她腳步稍一沉滯,陡听轟隆一聲。

阮偉,公孫蘭心中一驚,突覺腳下踏虛,身形急墜。

在這千釣一發之際,一聲震天長嘯,龍僧如只大鳥掠在空中,伸手抓住阮偉,公孫蘭。

但見他抓實後,空中一個筋斗,就在要下降時,斜飛掠去,直掠數丈後,腳一沾地,突又掠起。

連沾三次後,龍僧腳下踏實,才放下阮偉,公孫蘭。

公孫蘭向後看去,驚呼失色。

阮偉也向來路看去,只見來路已無,兩人小心走近崖邊,低頭一看,其深無底,竟不可見。

公孫蘭嚇得連撫其胸,暗道︰「好險!險!」

龍僧道︰「此去路途,甚多冰雪覆蓋的虛路,看似便道,其實底下是深壑,掉下去有死無生,要特別小心!」

公孫蘭再不敢大意,阮偉不放心,攜著她的手,隨在龍僧身後,同時施展輕功追趕。

半個時辰後,突見前山削壁千仞,高聳入雲,整個山峰全被冰雪包覆,如只冰筍插立。

龍僧指手道︰「庫庫什里山已到,我與師弟居住在那峰頂上。」

公孫蘭驚訝道︰「這怎麼上得去啊!」

龍僧笑道︰「要憑空上去,真不容易,現在裝有軟梯,上去不難。」

公孫蘭道︰「軟梯可是前輩裝的!」

龍僧笑著點頭。

公孫蘭疑道︰「不知前輩最先如何上得那峰?」

龍僧道︰「天下無難事,此峰看來無法攀登,但要踫到有心之人亦可上得去的,等會上山後,你將發覺一件奇跡,這登山之難便不值一顧。」

那山峰周圍數百丈,走到一處,果見峰頂上垂下一梯,雖是數百丈的軟梯,爬上去絲毫不難。

三人一行龍僧在前,連續上峰,不過一刻工夫爬上那峰頂,但見峰頂上白皚皚一片,霧氣彌漫,恍如進入廣寒宮中。

阮偉,公孫蘭不知峰頂的虛實,不敢輕易舉步。

龍僧道月︰「你們放心走吧,百丈內皆是堅冰凝成的雪路,走上去如履平地,再無深壑虛路。」

走了一刻,突見前面發出金光,照耀在陽光下,漸漸可見是座廟宇。

公孫蘭大驚道︰「這是什麼廟,怎會發出金光!」

在此絕地,見此奇跡,任何人見著,都將以為是神跡,龍僧慈笑道︰

「那是一座用金磚砌成的神廟。」

走近一看,果見那廟是用巨形的金磚,壘疊而成,只有廟頂上是用綠色的琉璃瓦鋪成。

廟門上,用碎墨石嵌成四個大字「馬清勒廟」。

進入內,是間大殿堂,堂中由佛像到屋柱,全部都是用黃金建造,它的價值,實在難以估計。

佛像共有十二尊,分在兩側,其中卻另有一座文士像,那文士英雄清秀,意態月兌俗,如似仙界人物。

公孫蘭己被殿堂內堂皇,肅穆的氣氛霞懾住,不敢作聲,但見佛像伴隨著一個文士,忍不住輕聲問道︰

「前輩,那文士是誰呀?」

龍僧莊重道︰「乃是天竺聖人馬清勒神像。」

公孫蘭奇怪這座工程浩大的廟宇,如何能夠建在這絕峰上,又為何要建在這絕峰上,正想發問,忽听龍僧沉聲呼道︰「師弟!師弟!」

他連呼二聲,不見應聲!心下奇怪,直步而入內堂,不一刻走出,嘆道︰「真不巧,師弟剛剛離去。」

公孫蘭道︰「那位老前輩什麼時候回來?」

龍僧道︰「倘若我們早到一個時辰,師弟也不會離去,此一去少則半月,多則數月才能回來。」

公孫蘭急道︰「那……那……怎麼辦!我去找回虎老前輩。」

龍僧搖頭道︰「沒有用,師弟行腳甚快,不易追到。」

公孫蘭道︰「晚輩對藏內地理熟悉?前輩告知虎老前輩的去處,晚輩自信短期內可以找回。」

龍僧道︰「師弟去無定所,主要目的在尋他。」

阮偉驚道︰「找我作什麼?」

龍僧道︰「月余前,師弟下山救回一位少年旅客……」

公孫蘭截口道︰「那少年可是姓溫單名義?」

龍僧點頭道︰「據他自己說,名叫溫義。」

阮偉失聲驚呼道︰「溫義……溫義……」

公孫蘭急切道︰「你可想起那人是誰!」

侃偉苦苦思索,在此一際,阮偉只要想起溫義,往事不難全部憶起,病癥可不治而愈。

龍僧道︰「那少年長得面目俊秀,身材縴長,自稱是你的拜弟,在開封認識,想起了嗎?」

阮偉好一會才搖頭悲聲道︰

「我想不起!我想不起!天呀!我怎麼一點也想不起!」

公孫蘭柔聲道︰「那先別想了,龍老前輩一定能便你記憶恢復,可不要急壞了身體。」

龍僧嘆道︰「他這病癥只有等師弟回來,才能治療。」

公孫蘭幽幽逆︰「但不知虎老前輩會不會回來?」

龍僧道︰「師弟留函說,春內必歸,現已入春,三月內必可歸來。」

公孫蘭道︰「虎老前輩此去白跑一趟,爾後偉弟病勢治好,此等深思,實難報于萬一!」

龍僧道︰「說來已是第二次下山找他了。」

公孫蘭道︰「不知那位溫義現在何處?」

龍僧嘆道︰「此人難得,得交此友,終生無憾,當日他被師弟救醒後,第一件事就是呼喊阮偉這名字,師弟問清阮偉就是四年前救自己一命的少年,便說出自己的身份;那人得知就跪地不起,哀求師弟偕同他下山,尋找被大風吹散的拜兄。」

公孫蘭道︰「天下有這等情深的拜兄弟,確實少有。」

龍僧對著阮偉道︰

「你可知道你來藏北的主要目的,便是在尋找虎僧嗎?」

阮偉仍是搖頭,茫然的表示記不起這件事。

龍僧轉向公孫蘭道︰

「不用他求,師弟就心急阮偉的遭難,當下兩人下山,找了月余不得頭緒,後來想到二人找不如三人找,便又回廟,來求我下山幫助。」

公孫蘭道︰「龍老前輩怎不與他二人下山!」

龍僧道︰「我因下山采藥,為了先治好溫義的內傷!」

公孫蘭驚道︰「那位溫義受了什麼傷?」

龍僧輕嘆道︰「師弟救回他時,費了三日的工夫才將他救醒,他醒轉後不善加保養,便急于找他的拜兄,這次回轉,雖是求我下山幫助,另方面卻是師弟看他病情已重,要我尋取藥物,給他治好。」

公孫蘭道︰「可是他等不及龍老前輩,便又哀求虎老前輩再次下山!」

龍僧點頭道︰「我出外采藥不及三日,溫義不顧自己的傷勢,苦苦求師弟下山尋找,師弟纏不過他,留函說先行一步,並把玩偉的面貌詳加說明,那知我未上山,卻讓我先遇著你們,昆侖山脈廣圍數千里,能夠突然遇見你們,莫非天數!」

公孫蘭暗道︰「難怪偉弟記憶喪失,尚且不忘義弟其人,敢情他倆感情竟比親兄弟還要友愛!」

她心中不由更加敬愛阮偉,一片柔情蜜意牢牢系在阮偉身上。

龍僧又道︰「據我想,他們見我沒有追去,一月內可能回轉,你們旦在這廟後居住,等我師弟回來再說。」

此外並無他法,公孫蘭只得點頭。

殿堂後共有十三間磚瓦蓋的禪房,原來只有殿堂全部皆用金磚砌成,其後卻是普通的屋宇。

龍僧有意帶他倆從第一間開始參觀,那第一間禪房除雲床一張外,並無他物,卻見四周壁上畫有三個姿勢不同的佛像。

從第一間一直到第十二間,都畫著三個姿勢不同的佛像,唯佛像每間不一,姿勢也各各不同,算來共十二佛像,三十六種姿勢。

第十三間空無一物,四壁上寫滿墨水字,字跡陳舊,顯然已經甚久的年代,壁首寫道︰

「十二佛掌」。

一眼看去共三十六招,公孫蘭好奇道︰

「這三十六招可是十二間禪房內三十六佛像姿勢的釋文!」

龍僧微微頷首道︰

「這十二佛掌是五百年前,中原十二大高手所創,你倆無事,不妨看看,若想要學會,就看你們天資如何了!」

阮偉,公孫蘭見此絕學,便仔細看去,這一看去,但覺神妙無此,兩人心神頓時被吸住,再也舍不得離開。

龍僧悄悄離去,任他倆人潛心思研。

倆人天資皆是絕頂聰穎的人,阮偉腦無雜念,效果非比尋常,一月後便把那十二佛掌練得有聲有色。

公孫蘭功力不夠,無法練成阮偉那樣聲勢驚人,但她另走別徑,注重其巧妙的變化。

這樣一來,一種掌法在他倆人施來,路子一樣,味道卻完全不同,大有雙重陰陽兩行之勢。

這天阮偉自信練得差不多了,信步走出廟後,來到殿堂中,這時一看,那伴著文士金像的十二尊佛像,神態一一和十二禪房中所畫之像相同。

忽見文士像手指著面前供桌上,近前一看,見那供桌中央雕刻著數萬蠅頭小字,密密麻麻,不易辨認。

阮偉極盡目力看去,數萬字中一字也不識,原來都是天竺文字。

他看不憧,腦中想到十二佛掌,意趣一發,在殿堂中一招一式揮灑而出,但見他每招每式和禪房中的佛姿完全一樣。

三十六招施完,他圈身一轉穩穩站定,神定氣閑,好似未曾施過一套威猛無儔的掌法一般。

陡聞龍僧贊道︰「不錯!不錯!」

阮偉轉首看去,見龍僧從廟外踏雪而入,帶進兩大袋干糧吃食;阮偉想到月來吃喝不愁,皆是龍僧辛苦購來!心下感激萬分,走上前吶吶道︰

「老前輩辛苦了!」

說罷肩起兩袋食物,放在廟後,與公孫蘭同時走出。

龍僧笑道︰「剛才見阮偉施練,火候已到七成,著實難得,想當年十二高手費盡數載的心智,一個月工夫便被你練成,這份速度,若無絕頂天資,莫可辦到。」

公孫蘭含羞道︰「晚輩不知練得如何?請前輩指正。」

龍僧慈笑滿面道︰「你練練看!練練看!」

公孫蘭微微一福,停了一會,擺定姿勢,于是十二佛掌,一招一式在她手中輕妙演出。

三十六招施完,不過盞茶時間,其速度之快,變招之巧勝過阮偉多矣,卻見龍僧笑道︰

「功夫已得四成,不錯了!」

阮偉疑道︰「蘭姐練得比我好,為何只得四成功夫!」

龍僧道︰「掌法首重力道的使用,招法尚在其次,你能抓著力道的變化,已得大成。你的蘭姐限于體質,只能抓著巧妙的招式變化,只屬小成。」

公孫蘭笑道︰「偉弟,武功上我是再也趕不上你了。」

龍僧道︰「那不一定,所謂柔能克剛,若練到極至繁復的招式變化亦可無敵于天下。」

公孫蘭道︰「那麼武功,以何最佳?」

龍僧道︰「倘若一人練到剛柔相濟相成,自是最好的了,但一人體能有限,剛柔皆能至于絕頂,不大可能。」

公孫蘭道︰「兩人一練剛一練柔,若到極頂,合二人之力那當如何?」

龍僧莊重遣︰「若合此二人之力,天下無敵!」

阮偉忽道︰「老前輩,那供桌上雕刻著什麼?」

龍僧不安道︰「你看得憧嗎?」

阮偉搖頭道︰「晚輩一字也看不憧!」

龍僧暗中舒口氣,道︰「那不過是篇古經而已。」

公孫蘭道︰「即古經寫著什麼?」

龍僧嘆道︰「恕我不能說出!」

阮偉道︰「馬清勒是何人?」

龍僧道︰「他便是此篇經文雕刻的師父。」

公孫蘭好奇心大起道︰

「為何在此絕地,建立一座馬清勒的神廟!」

龍僧指著殿堂中蒲團道︰

「你倆坐下!」

三人生定後,龍僧道︰

「說來話長,不可一言而盡。」

龍僧略頓一會後,接道︰

「這件事發生在五百年前,天竺史上曾有記載,中原卻已失傳,無人知蹺,我與師弟十年前無意發現本史載,才尋來此地。

「書上說中土出現十二大惡人,騷擾唐國「按古時外國稱中土皆日唐國,並非指在唐朝。」為非作歹,無可與敵。

「某年十二大惡人聞說天竺有部奇經,練成可得長生,便欲到天竺搶劫,事被天竺國聞知,舉國惶惶。

「原來那部奇經寄存在天竺第一寺——天龍寺的頂層上,天竺人民皆信那部經文能鎮住天竺國的禍害,失經禍患必至。

「當時天龍寺僧人會武功者甚少,要想護住那部奇經,不讓中土的十二大惡人奪去,勢不可能。

「其時天竺出了一位聖人,名叫馬清勒。

「天竺國王請動馬清勒為天龍寺護經,舉國人民歡聲騰呼,咸認為只要馬清勒守護,任誰也奪它不去。

「那知馬清勒還未前往天龍寺護經,中土十二人惡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突襲天龍寺,奪去那部古經。

「天竺人民得知後,頓時如喪考妣,全國籠罩一片愁雲慘霧,馬清勒欲圖亡羊補牢,便派座下最得力的弟子克薩納者前去追蹤。

「克薩納是馬清勒的首徒,全身武功勝過乃師,追到此處時,便追上那十二大惡人,但他一人無法攔截武功與他相差無幾的中原高手,即道出那古經是用最古的天竺文寫成。

「十二大惡人一想取古經,若不能譯成漢文,如同廢物,便欲逼克薩納譯出經文,克薩納應允譯文,但要他十二人在武功上勝他一籌才行。

「十二大惡人不知克薩納的厲害,齊聲答應,克薩納提出一個比賽的方法,就是在此峰上建一座金廟,他一人包建,卻只要他們每一人雕一座佛像為比賽標準。

「十二大惡人聞此比賽方法,以為佔盡便直,毫不考慮答應下來,這庫庫什里山下一深谷中盛產金石,取之不竭,克薩納在一年中蓋好金廟,但那十二大惡人卻無一人完成佛像。

「他們不知克薩納自幼是工匠出身,蓋廟雕刻乃是專長,故輕易得勝,還另雕成其師馬清勒的金像。

「十二大惡人輸得沒話說,沮喪萬分,克薩納又提出另一比賽方法,只要他們十二人創出一套掌法能勝得過他,仍答應為他們譯經,十二大惡人明明已敗,想不到他另提出比賽方法,給與他們十二人再次的機會。

「那時十二人彼此間已為保存古經一事,互相爭執,克薩納想出一法,將那古經刻在供桌上,十二人皆可監視,卻不怕任何一人偷去,克薩納刻好後,當他十二人面前毀去原本古經,言道只要勝得過他,立將供桌上的古經譯成漢文。

「十二大惡人已知克薩納的武功勝過自己,當下十二人各在金廟後蓋起居室,苦心思研掌法之奇奧,欲合十二人之智力來擊敗克薩納。

「其實克薩納用偷天換日的手法,並未真將原本古經毀去,只是趁十二人苦研掌法之際,將古經暗中攜回天竺,歸還天龍寺,他為要永保天竺國寶,向馬清勒聖人建議,請他師父加緊訓練天龍寺僧人的武功,訓練出百十個克薩納,便不再怕古經失劫。

「他第二日又趕回此峰,與十二大惡人周旋,免得天龍寺僧人武功未成,十二大惡人得知古經未毀,難免又要再遭他們的劫奪。

「爾後不再見克薩納返回天竺,中土亦永不見十二大惡人再次出現。

「世人都道他們兩敗俱毀。克薩納送經返回時,曾述建廟比斗一事,記在天竺史上,想是後人找不著這間金廟,便被世人遺忘,我師弟得知此事,心不死,費了數載功夫,才找到此廟。」

公孫蘭道︰「此地氣候終年嚴寒,縱然經過五百年身也不曾腐化,為何不見他們十三人的蹤跡呢?」

龍僧頷首慈笑道︰

「當年我與師弟發現此廟,也想到此點,見這廟中有很多不解之處,唯有找到克薩納他們十三人的身,才能了解真相。」

阮偉興趣大起道︰「前輩可曾找到克薩納其人嗎?」

龍僧站起道.「你倆隨我來。」

走出廟外,雲霧仍是彌漫,十丈不辨,可見此峰之高,想是終年都在雲氣濕霧籠罩之下。

行過一段崎嶇不平的雪路,前面小峰突起,轉進兩處冰峰,可見雪洞零星散落各處。

龍僧從懷中模出一根蠟燭,迎風燃起火熠子,他點著蠟燭,執燭而入,洞里情形,明晰可見。

到得洞底,轉了個彎,燭火照耀之下,微微可辨前面是個數丈見方的洞室。

走完狹小的洞中甬道,洞室豁然呈現眼前。

公孫蘭膽子較小,驀見眼前呈出的景象,失聲輕呼。

洞室內依地坐著十三個身,僵硬成石,灰白的膚色在燭光下更顯駭人,然則個個的眉目神情,卻又栩栩如生。

其中坐著的一位裝束如同馬清勒神像的文士,兩側分坐著十二位神態威猛的老者。

龍僧低沉道︰「面前便是克薩納和那中原十二大豪客的坐身。」

阮偉驚奇道︰「果真身不毀!」

公孫蘭嘆息道︰

「他們怎麼都死在這里啊?」

龍僧道︰「他們死在這里心甘情願,臨死前十三人心中都很寧靜!」

公孫蘭道︰「前輩怎知他們死前寧靜?」

阮偉道︰「生前是敵對仇人,死後怎會同穴?」

龍僧道︰「你們來看。」走進洞室內陰氣森森,公孫蘭打了幾個寒頭,不由自主挨緊阮偉的身邊,阮偉輕輕摟住她的縴腰。

龍僧舉起手中蠟燭,照在克薩納身後的山壁上。

這洞室內雖是嚴寒,卻無冰雪,大概這洞室是整個山峰中唯一不留冰雪的天然地方。

平滑如鏡的山壁上,齊齊整整刻著漢文,上寫道︰

「余乃天竺人氏克薩納。

「余之兩側是中土十二大善士,也們生前雖是惡跡彰著,死後卻能向善,佛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能成佛,能不稱其為善士乎。

「金廟中「十二佛掌」為十二善士費時七載研成的掌法,佘在連勝他們互相研成的九十九掌法後,終于無法再勝這最後一種掌法。

「十二佛掌蘊合天地之奇奧,在禪房中面對掌法釋文,共思一載有余,無法思得破解之法,余衷心承認不是十二佛掌之敵。

「余謹遵諾言譯出經文一冊,呈送十二善士,佘譯經文時,內心痛苦莫名,十二佛掌已是天下無敵,若教他們再研究經文透徹後,吾師亦不是其敵,余信天下再無一人能制住他們。

「佘想到他們以往惡跡,這譯經之事如同為虎作倀,但又不能自毀諾言,經譯成後,佘自點死穴,一死以謝天下。

「佘在殘剩一天性命中,親自送上譯經,但至他們自蓋的房內,發覺他們業已死去一載有余。

他們各在自己房內,留下一紙,同樣寫道︰

「「吾等殫盡心思與方才創出十二佛掌,不如是否先生之敵!吾等見先生在房中苦思破解之法,暗自得意,但已不能等待先生回答吾等矣!

「「臨死之,吾等思及往昔之罪惡,魂魄不安,願先生代為祈求上蒼,稍減吾等不赦之罪。

「「十余載來,吾等與先生相處,內心早已向善,但不知尚能得救否?」

「佘見此一紙,內心大慰,未想到以一己之性命救得十二靈魂,他們都要佘再次祈求,佘尚要求其為余在西天接迎!

「佘以一天之力尋得此洞,留下此文,留待後世有緣者一見。金廟中一切皆贈其人。

「佘本想毀去十二佛掌及天竺古經,但想十二善士是中土人氏,若教中土人氏得去,是佘心願也。

「但望其善自利用,若仗此為害世人,天誅之!」

公孫蘭讀完後,低嘆道︰

「克薩納真了不起,他真的感化了那十二大惡人,否則他們無法創出含有佛理的十二佛掌。」

龍僧道︰「克薩納雖不是出家僧人,佛法卻勝過有道高僧,與他相處十余載,當真頑石也會被他感化。」

忽見阮偉離開公孫蘭,跪在克薩納坐身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站起後,一聲不發,神態肅穆。

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卻感動了龍僧,他心中不住暗道︰

「好孩子!孩子!……」

三入出了洞室,走回金廟。

這一日,龍僧閑來無事,便指點阮偉的十二佛掌,那十二佛掌已被他練的得心應手,登堂入室了。

龍僧道︰「十二佛掌以我看來,已無疵病,那一日上山之際,我見你與那矮胖老者,最後相斗的掌法,不知是何掌法?」

阮偉搖頭道︰「晚輩但會使出,亦不知是何掌法?」

龍僧道︰「那掌十分精奧,可是我見你只能施出五招,不能施全,威力大減,是何道理?」

阮偉道︰「晚輩腦海中,朦朧只記著五掌。」

龍僧道︰「你且把那五掌打給我看。」

阮偉憑著下意識的記憶,手腳自然揮出,那神乞傳授給他的五掌。

龍僧看完五掌後,忽然坐下,閉眼沉思,阮偉不敢打擾,靜立一旁,足足一個時辰龍僧才睜開眼道︰

「這五掌與天龍寺中最玄奧的一套掌法相似,但更精奇,我想了半天,覺得若再補上三掌,此套掌法才算完全。」

阮偉道︰「這套掌法與十二佛掌相比,孰高孰低?」

龍僧道︰「各有精奇之處,不能相比。」

阮偉道︰「要補上那三掌,不是一朝一夕所能辦到了?」

龍僧道︰「縱以掌法高手,補上三掌,完整無缺,若無數載之功,莫可辦到,尚且此人要有絕頂天資。」

阮偉道︰「那掌法竟有這樣玄奇嗎?」

龍僧道︰「其玄奇之處,我采集天龍寺九種掌法的玄妙,創出三掌,勉強可以補上這五掌。」

阮偉听到這種話,腦下不由翻騰思出五掌的奇妙,他越思越覺精妙,一時竟呆住了,忘了身在何處?

好半晌,龍僧拍他一掌,笑道︰

「你在想什麼?」

阮偉道︰「晚輩忽覺對往事十分熟悉。」

龍僧道︰「你本身曾經練過瑜珈神功,此種神功無時無刻不在替你療傷,以我之見,無人替你治療,數載之後,你必定可以自己治好自己,憶起往事!」

阮偉道︰「晚輩冥冥中覺得往事中有重大的變故,正當要苦苦思起時,卻思之不得,內心十分痛苦!」

龍僧岔開話題道︰

「我把采合天龍寺掌法精奇,聚成的三掌傳給你。」

這三掌阮偉費了二天的時間才學會。

第三日,龍僧看阮偉從頭演出龍形八掌。

演了數遍後,龍僧愉悅道︰

「這三掌補上去,此套掌法,再無漏洞。」

公孫蘭走出道︰「前輩何事如此高興?」龍僧道︰「阮偉學全一套掌法,那掌法不下十二佛掌。」公孫蘭笑向阮偉道︰「恭喜你呀!」阮偉心下歡喜道︰「蘭姐要到那里去?」只見公孫蘭穿的好好的,身後背著兩只大袋,要出遠門的樣子。龍僧道︰「食物都吃完了嗎?」公孫蘭道︰「吃得一點也不剩,晚輩趕下去,采購回來。」龍僧道︰「我跑慣了,還是我去吧。」公孫蘭搖頭道︰「老要前輩煩勞,晚輩們過意不去!」阮偉道︰「蘭姐,讓我去買。」公孫蘭笑道︰「你路途不熟,不用二天,我定可趕回。」說罷,匆匆而去。阮偉不放心,直送到峰邊,看她下峰隱失身形,才寞寞走回。龍僧站在廟門道︰「你放心,以她目下的功夫,不會遭到不幸。」

且說公孫蘭走出昆侖山脈後,來到與「惜花郎君」李油罐相斗之處,想到「白蹄烏」,長嘯呼喚。

喚了盞茶時間,「白蹄烏」未喚來,卻看到遠處奔來一人,頃刻奔到眼前,是個白面書生。

那書生長的俊秀無比,勝過阮偉數分,卻病容滿面,看來有氣無力,一點精神也沒有。

公孫蘭見到陌生男人,低頭走開。

那書生跟上道︰

「請問姑娘……」

公孫蘭見他並非歹人樣子,轉身道︰

「有何指教?」

書生倦怠的面容,勉強露出一絲笑容,道︰

「小生請問姑娘一處地方……」

公孫蘭徒然見到他的笑容,腦中霍然一震,那笑容再也熟悉不過,那笑容不就是自己閨中知友阿美娜的笑容嗎?

她再也想不到,天下有這等相像的笑容,內心奇異萬分,就盯著書生看,而忘了說話。

書生見她痴呆的樣子,大聲道︰

「請問庫庫什里山在那里?」

公孫蘭失聲道︰「庫庫什里山……」

她腦筋一轉,想到阮偉曾被阿美娜熟悉的笑容迷惑了,恍然大悟,不禁驚喜道︰「你可是義弟……」

這書生果真是溫義,她沒想到眼前神經兮兮的姑娘,會喊出義弟兩字,那兩字已多時不聞了……

公孫蘭見他不回答,以為自己猜測錯了,自己未免太魯莽,正要告歉,忽見那書生竟然流淚了……

溫義含淚喃喃如訴道︰

「義弟!義弟!…….何時再能听到他的呼喚……何時再能听到他的呼喚?」

公孫蘭道︰「他是誰?他可是阮偉嗎?」

溫義精神一震,顫抖道︰

「阮偉!你……你……認識他嗎?」

公孫蘭見他焦急的樣子,笑道︰

「你可是義弟嗎?」

溫義急急點頭道︰

「是!是!我姓溫,單名義……」

公孫蘭笑道︰

「他那樣喚你,我想我也可以這樣喚你罷!」

溫義道︰「大姐年長,小弟該這樣喚!懊這樣喚!」

公孫蘭見他听到阮偉的名字,便如此興奮,想他拜兄弟倆的感情,可比日月,貴在難得,當下不忍再令他焦急,笑道︰

「你的大哥,在庫庫什里山上……」

溫義驚喜得淚流如雨,那不是悲苦的淚,而是高興的淚,好半晌,他的喉嚨才迸出聲音道︰

「他沒死?」

忽然蹄聲得得,「白蹄烏」如陣風似馳到公孫蘭身旁,健壯如昔,公孫蘭大喜,拍著馬頸道︰

「他被我救起,現在金廟中,庫庫什里山在東北角,我去采辦食物,盡膘趕回,你先去吧!」

溫義一听阮偉在金廟中,飛掠而去,都忘了向公孫蘭告別;公孫蘭含笑上馬,暗道︰既見著溫義,虎僧一定在附近,等自己采辦食物回來,也許阮偉已恢復已往的記憶,那時一切都美滿了。

她懷著美麗的將來幻想,策馬奔去……

溫義來過金廟一次,認定方向後,展開輕功,竭力奔走,恨不得一口氣趕到那里與他相見。

一個時辰後,溫義奔到峰下,他身體傷未愈,一陣猛力奔跑後,陡然停下,身體忽感暈眩欲倒。

抬頭向峰上望去,心中生出力不從心之感,這種感覺對練武的人來講,是很不祥的預兆。

但他咬牙忍住,攀住梯繩,飛快爬上,爬至峰腰,力不從心的感覺越來越甚,直欲就此放手,任其墜落。

忽想阮偉就在峰上,相見在即,精神一震,奮力而上,上了峰頂,胸中血氣洶涌難耐,張口吐出數口鮮血。

他毫不在意,伸袖抹去唇上余血,稍一停頓,看定金廟方位,才一步一步緩慢走去。

走到金廟前,听到里面拳聲呼呼,一個蒼勁的聲音指點那練拳之人。

溫義听出龍僧的聲音,暗道那練拳之人必是阮偉。

分別數月,伊人不知如何.心下但覺忐忑不安,恍如新嫁娘首見新郎一般,不知是何滋味?

忽听龍僧道︰「外面是誰?請進來。」

阮偉停下拳腳,回身看去,門首姍姍走進一位面容憔悴、眸含珠淚的白面書生,他腦中一震,尤如萬鼓齊鳴,心中不住在道︰「這人好面熟!這人好面熟!……」

龍僧笑道︰「原來是溫相公,快來見見你的拜兄!」

溫義走進廟門,突見到阮偉的面容,狂喜得欲要奔撲到他的懷里,但見他茫然無動于衷,反是龍僧先來招呼自己,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阮偉腦中雖在轟轟亂響,卻總是想不起眼前到底是何人!為何自己對他生出再熟悉不過的感覺。

女子自尊心最強,溫義見他不招呼自己,便也不招呼他,走到龍僧身前,躬身揖道︰

「龍老前輩!」

龍僧慈笑道︰「師弟來了嗎?」

溫義道︰「虎老前輩途中與晚輩分手。」

龍僧急道︰「他有說到那里去?」

溫義道︰「虎老前輩打手勢,告訴晚輩到此地,他好像要去找尋一件東西。」

龍僧仔細看一會溫義的面色,知道他的病情已重,若不再及時治愈,恐有性命之慮,當下了然道︰「師弟定然是去為你尋找冰漠血花,你去休息,不要再加絲毫勞累,切記!切記!」

溫義苦笑一聲,心灰意冷,雖听龍僧說的嚴重,也不在意。

阮偉突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溫義一听他先招呼自己,少女的矜持頓時瓦解,滿懷情感的呼道︰「大哥!」

阮偉還是想不起他是誰,只得跟著龍僧稱呼他︰「溫相公!」

溫義听他如此稱呼,莫非心完全變了?上山時遇見的姑娘救了他,他為了感恩圖報,便把自己完全拋棄,裝做陌生不識?

溫義天生心高氣傲,暗中雖是滿懷著悲苦,表面卻是毫不在意、手撫額角,向龍僧道︰

「晚輩頭痛欲裂,先去休息!」

龍僧看他的病情,不能再把拜兄喪失記憶的事情相告,倘若再加以刺激,很是危險,當下急道︰「不用客氣,你快人內休息!」

溫義入內後,阮偉低喃道︰「這人好熟呀!這人好熟呀!……」

龍僧想師弟就快回來,合二人之力,不難將他很快治愈,笑道︰「幾日後,你就會知道他是誰了!」

山中夜色較早降臨,阮偉睡在冰冷的雲床上,腦海中,還在不住的思索,心中老是有個聲音在說︰「他是誰?他是誰?……」

幽靜的夜中,一縷簫音響起,音調低鳴,如泣如訴,哀怨纏線,令人听到瑩然欲淚……

阮偉睡在床上,仰面望著屋頂,靜靜的听,越听越覺那音調熟悉,好像在那里曾听到過一次。

那簫音越吹越是悲哀……

龍僧亦懂音律,暗道︰

「此人吹簫,已將全部情感注入,若再濫情吹下,必然震傷內腑……」

吹到後來,阮偉腦海被簫音帶到另一境界,想著想著他口中不由自主跟吟道︰

「兼有同時輩,相送訴別離,慕我獨得歸,哀叫聲摧裂,馬為立踟躕,車為不轉轍,觀者皆欲,行路亦嗚咽。

「去去割情戀……」他低吟到此,腦海「嘩啦」一聲,好如駭濤拍岸,一聲接著一聲,聲聲轟響,震得他昏昏欲倒。

霍然簫音陡斷,阮偉腦中聲響寂無……

他驀然大叫道︰「那是蔡文姬的「悲憤詩」!」

想到「悲憤詩」,他便想到那夜在開封旅店,認識溫義,夜中散步後園時,為他吹簫的往事……

這件往事憶起,所有往事跟著憶起……白天所見的那位白面書生不就是溫義嗎?

他大喜呼道︰「義弟!義弟!義弟!……」

口中在呼,腳下飛快奔向溫義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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