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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谷英豪傳 第十四章  小俠勇闖狐猩窩

三人出得洞來,抬頭望天,卻見那漫天大雪比先前落得更急、鵝蛋大的雪花,在空中飛舞不停……

葉秋白一見這自然雪景,不由感慨萬千,心事潮涌而來……

忽想起滄浪漁隱之言,葉莊主並非自己生父,那麼,自己親生父又在何處?母親受傷之後,又前往何地?想到這里,他不禁仰首向天,長嘯一聲。

嘯聲激昂,聲震四谷,流露無限的孤獨與寂寞。

穿雲劍見他仰天長嘯,神色淒清,不由對心上人又增加幾分關切與同情。

心想︰想不到他豪氣萬千,雄心俠骨,心中卻是這般的孤寂悲憤。

長嘯聲停後,葉秋白突然回轉身來,望著穿雲劍與凌虛書生。

這一瞬間,他的主意已定,從此天涯海角,只身一騎,要為未完的志業,繼續行程。

他說道︰「金姑娘,徐賢弟,你我大家皆萍水相逢,遽成知己,在下心中之于二位,關切與愛敬兼而有之,奈何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在下另有他事,恐怕不能再相隨伴二位左右,要先行一步了,日後有緣,當再相見!」

說完,眼楮望定二人,心中為這一對如花玉人,默默祝福。

金燕子乍聞這話,不禁面色倏變,眼眶里隱含無限幽怨之色,這瞬間她幾乎失望得落下淚來,心想︰難道他的心腸是鐵石鑄的不成?自己一片痴心,他竟絲毫不覺。

凌虛書生聞言,也不禁一陣黯然……

他抬起頭來,向葉秋白說道︰「小弟不願離開大哥,驅馬執鞭,也願與大哥結伴,行走江湖!」

葉秋白輕輕搖頭道︰「不見樹敵太多,前途極不平穩,你還是與金姑娘結伴,時相照拂比較好些!」

說完,含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凌虛書生一見這種眼色,豈有不明白的道理?

這半日來,凌虛書生對穿雲劍金姑娘的絕世美貌已萌生愛意,見葉秋白如此存心,不禁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心想︰金姑娘與大哥結識在先,自己實在不該介入,看她一舉一動,分明對葉秋白十分痴情。這樣一來,自己豈不是破壞了大哥與她之間的真情。

這樣一想,遐恩盡失,毅然道︰「小弟不願離開大哥,願隨侍大哥身旁,永遠不渝!」

葉秋白聞言一怔,望了二人一眼,暗忖︰看他們兩人的神色,似乎都不願自己離開,這到底是怎麼啦?難道他們合不來嗎?

他對男女之事毫無經驗,這半日來,一些也看不出穿雲劍的一顆芳心,原來是放在自己身上。

他見兩人如此態度,不由十分為難,半晌始開口說道︰「賢弟既如此堅持,不妨到前面鎮上休息一陣子再說吧!」

說完,身子一縱,冒著漫天大雪,向遠方村鎮疾奔而出。

金燕子見狀不由轉憂為喜,立刻與凌虛書生緊緊相隨在他身後。

不到一個時辰,三人已來到一處鎮上,找了一個客棧住下。

***

一覺醒來,太陽尚未升起。

葉秋白梳洗已罷,見隔壁房間尚無動靜,于是轉過前廊,走出客棧外面,信步在附近逛了一陣。

走到客棧附近僻靜所在,忽然听見一陣悅耳琴音,隨風飄揚,抑揚頓挫,高低有致。

心想︰何處來此高土,竟在這清晨時光,奏琴取樂?……自己既無他事,何不循聲前往一看。

忖罷,循著琴聲方向,緩步走去……

行到跟前,卻見一座假山後面,坐著一個儒服絲巾中年文生,手中抱著一個古琴,凝神獨奏,葉秋白走到附近,他竟似絲毫不覺……

葉秋白一望這人,不禁暗吃一驚,幾乎喊出聲來!

他不是昨天黑龍谷中,那神秘莫測的中年文生嗎?

怎麼卻出現在這里?

心中一動,正要走上前去,忽然琴音一停,那中年文土雙目如閃電般向四周一掃。

葉秋白不敢魯莽,見狀連忙隱身在假山後,偷眼注視。

江南儒俠目光掃過假山,唇角似乎微微一動,但並未說出話來。

半晌,他嘆息—聲,吶吶自語道︰「茫茫天下,何去何從?……

唉……不如歸去……」

聲音低得連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俊秀絕倫的臉孔,不知何時竟浮起一層蒼白之色。

突然他將手中古琴扶正,雙手齊動,再次彈奏起來。

這一彈之下,琴音與剛才又不相同。

剛才葉秋白听見的琴聲,溫婉和順,一如小溪流水,細水長流,聞之令人心神俱舒……

但這次奏出的音律,則充滿了悲憤、幽怨、淒涼、孤寂……

間或透出殺伐之音,似乎在感慨人世間的無常,也似乎在傾訴自身不幸的遭遇。

葉秋白听著听著,對這不明來歷的江南儒俠,似乎在熟悉之外又多了一份了解。

這種了解的感覺非常微妙,就像他自己也解釋不出何以對那人會有種熟悉的感覺一樣。

葉秋白想到這里,聞得那琴聲更加急促,忽高忽低,雜亂無譜。

但在紛亂中,卻有一種引人神往的力量,令人深深為之迷醉。

葉秋白暗暗贊美,琴聲奏至最高—階,突然降下,鏗然一聲,聲息全無。

他忙看那人,卻見面色黯淡,似乎在回憶什麼悲痛的往事。

葉秋白再也按耐不住,將身一閃,自假山石後走了出來……

江南儒俠見有人來,眼也不抬,仍然凝神思想,似乎對外界之事全不理睬。

葉秋白走到近前,躬身施了一禮,說道︰「前輩清晨在此彈奏,真是雅興不淺,在下聞聲尋來,冒犯之處,萬請勿責。」

江南儒俠似乎早知來人為誰.聞聲也不抬頭,順手一擺,說道︰「隨便坐吧!」

葉秋白連忙坐在一邊,拱手道︰「晚輩昨天在宴席上出丑,前輩怫然而去,想必是有責備之意?」

江南儒俠聞言—怔,突然說道︰「我願來就來,想走就走,這又.和你何干?你這樣說,未免太多心了。」

說完,不禁哈哈一笑。

葉秋白面上微紅,在他笑聲停歇後,又問道︰「昨日聞得席上之人,稱呼前輩為江南儒俠,是嗎?」

江南儒俠聞言,笑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葉秋白見他如此回答,怔了一下,忙道︰「晚輩見前輩十分面熟不知前輩是否識得家師?

所以詢問前輩名號,尚請勿怪。」

江南儒俠點頭道︰「不錯,在下號叫江南儒俠,至于令師何人,恕在下不知,只好有勞相告了。」

葉秋白忙道︰「家師號叫絕命殺神,已經故世,不知前輩是否認得?」

江南儒俠聞言,哦了一聲,說道︰「令師大名,早就耳聞,可惜不曾見過一面。」

葉秋白見他與恩師並不相識,不由微露失望之色,半晌始勉強道︰「晚輩與前輩十分面熟,以為前輩……」

說到這里,住口停下,原來他見江南儒俠神色似乎十分不耐,連忙閉口。

江南儒俠抬頭望天,悠悠說道︰「你我兩次相遇,似乎緣份不淺,奈何世上之事總是逆多于順,在下今夜有大難降臨,無可逃避,一番相遇之緣,只好到此為止。

為表心意,現有薄物兩件,相贈小俠,日後睹物思人,也算是你我萍水知遇一場。」

說完,忽從懷中取出兩樣物品,隨手遞給葉秋白。

葉秋白本待推謝不受,但恐對方不悅,所以爽快收下,謝道︰「前輩贈物之情,在下永遠記得。」

說完,低頭望了一眼手上之物,其中一樣形如蝴蝶,作長方形,另一樣則通體漆黑,形如蜘蛛,作扁圓形,都是栩栩如生,閃閃發亮。

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兩樣東西來,忙問道︰「前輩贈物,可就是人稱西域二寶的蝴蝶骨與蜘蛛螺嗎?」

江南儒俠微笑點頭,道︰「不錯!正是西城二寶,望你慎自隱秘,勿使歹人覬覦。」

說完,無限關切的望定了葉秋白,神色十分復雜。

葉秋白抬頭望見江南儒俠神情有異,想起他說今夜有難之事,乃決然說道︰「前輩贈寶之恩,無可報答,前輩所說大難降臨,在下不自量力,願意稍盡棉薄,不知前輩可否將詳細情形,告知一二?」

江南儒俠聞言,淡然笑道︰「生死由命,勉強不來,你有心助我月兌此危難,使我十分感激,但今夜約會在下的強敵,你我皆無法抵擋。

在下一路之上,臨時月兌逃三次,但這次又被他尋著,並且下了武林帖。在下死無畏懼,只是不願這武林奇珍落在他手中,相贈小俠,正乃天意。」

說完,突將手上古琴一按,發出一陣錚錚之聲,雙目微閉,竟不再理會旁邊的葉秋白,繼續彈奏起來。

葉秋白那肯就此離去,等待半晌,突然月兌口道︰「前輩不願告知晚輩,晚輩只好呆在此地,不再離去,看看那將來之人,到底有何絕世武功。」

江南儒俠聞言,似乎怔了一下,手中琴音一停,微喟一聲,道︰「你既不信,我也無法使你相信,也罷!

今夜三更,你我在獨柱峰見面好了,不過我話說在先,只準你看,不準你出手相助,你答應嗎?」

葉秋白低頭一想,忖道︰不如先答應了他,再作打算!他說道︰「好吧!就是這樣,今夜三更在獨柱峰見面!」

江南儒俠聞言不再言語,低頭奏琴,古琴頓時響起一片祥和肅穆之音……

葉秋白不能再留,這一刻間,恐怕凌虛書生和穿雲劍已在焦急的尋找自己了。

將身一縱,退出一丈開外,朗聲道︰「如此先行告辭了!」

說完,依戀的望了江南儒俠一眼,轉身回店。

***

不料這一會兒工夫,事情突然發生了變化。

葉秋白到了店中,那里還有兩人的蹤影?

心想︰他們總不會不告而別吧?也許是見自己突然失蹤,出外找去了,也不一定。

正在胡思亂想.忽聞對面房間里,隱隱傳出一串對話來……

其中一人說道︰「……那美人兒身手不弱,火狐狸眼看就要敗下,不知怎地,美人兒身軀一軟竟跌在地上,火狐狸不費吹灰之力就擒住她,此刻說不定正在享樂子,哈哈哈……」

葉秋白心中一動,暗想︰那人所說的美人兒,難道會是金姑娘不成?

這時,又听見另一人說道︰「那年輕小子勉強撐了十幾個回合,被攝魂狐仙手帕一揚,迷倒在地,此刻說不定也在享樂子呢,哈哈哈哈……」

笑聲刺耳,葉秋白這時肯定對方所說之人,正是指穿雲劍和凌虛書生,不知如何竟被人擒去了,立刻怒不可遏……

將身一縱,飛到對面房門外。

砰然一聲大響,一腳踢開房門,只見房里火炕上,坐著三、四個彪形大漢。

這些人一見門被打開,闖進來一個劍眉星目、滿面怒容的少年,不禁大吃一驚。

葉秋白突地伸手抓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微一用力,痛得那漢子哇哇大叫。

他怒喝道︰「乖乖給我听好,火狐狸和攝魂狐仙是什麼人?住在那里?若有一言不實,立刻要你的命!」

那被抓著脖子的大漢,那敢逞強,聞言忙道︰「……火狐狸是天壇教關外總領,住在鎮南一處莊上,攝魂狐仙是他妹妹……」

葉秋白微哼一聲,將手一放,不屑再與他們說話,如飛離去。

這時他心急如焚,不料才一出店,便發生這種變故,萬一兩人有失,自己將如何才好。

不一會兒,已經來到鎮南一處村莊。

抬頭一望,只見一座大宅,人影幢幢,似乎十分忙碌。

他飛身縱起,悄沒聲息的落在左邊屋頂瓦上,然後向下探視。

一望之下,不禁一怔。

原來屋里不知如何,突然悄沒聲息,不見有人走動,整個大廳空無一人。

他心中大疑︰剛才還見有人來往不停,怎麼這一眨眼之間,都消失不見了?突然大廳後,響起一陣洪亮笑聲……

笑聲停後,有人高聲發話︰「葉小俠駕臨本莊,本主人恭候多時了!」

葉秋白暗吃一驚,想不到自己形蹤,竟被人一眼看破……

听對方這番話語,分明有恃無恐,不禁提高警覺。

屋瓦上自非久留之地,葉秋白朗聲一笑,人如大鵬般由屋頂掠下,身法輕靈美妙絕倫。

火狐狸見了也自贊嘆,從廳後現出身來。

他身旁站著一個中年婦女,眉目間,妖冶之色流露無遺。

葉秋白一見這兩人,立知對方就是天壇教關外總領兄妹,火狐狸與攝魂狐仙。

他冷笑一聲,說道︰「老兄既說恭候多時,自然知道在下來意了?」

火狐狸聞言,淡然笑道︰「不錯!小俠大鬧本教總壇,現已播傳江湖,小俠身手萬人驚羨,愚兄妹適接教主諭令,著令將小俠一行人攔下。

教主諭令,不得不遵,所以先將小俠同行之人擒回,專等小俠降臨,便可交差。」

說完,面色一沉,向左右一使眼色,喝道︰「準備好了嗎?」

葉秋白在這瞬間,仍不知他們故弄什麼玄虛,暗自疑惑︰看來面前這兩人,絲毫不懼自己的武功,這又是什麼道理?

火狐狸突然朗聲笑道︰「葉小俠,我看你就認了命吧!乖乖束手就擒,本總領自會在教主面前,為你關說。」

葉秋白大怒,喝道︰「住口!要我束手就擒,豈非做夢?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鬼?」

攝魂狐仙一陣咯咯媚笑,突然走上一步,玉手揚處,一蓬白煙倏然發出,直襲過來。

一見白煙,知道是迷藥一類之物,葉秋白後退兩步,一掌將襲來白煙擊散。

他心中大怒,突然力運掌心,準備一掌將二人擊斃!

突聞火狐狸一聲冷笑,道︰「葉小俠,你那兩位同伴的生命操在我手中,只消我將手一招,立刻有人將他們處死!

你如還不束手就擒,莫怪老夫心辣手黑,要先將他們處死了!」

葉秋白一聞此言,果然愣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忖道︰穿雲劍和凌虛書生現在何處,自己尚未得知,如果他真的下令將兩人處死,自己勢必無法搶救!

火狐狸、攝魂狐仙死不足惜,如果因此害了二人性命,豈不是飲恨終生?想到這里,不禁左右為難……

火狐狸見狀,冷笑一聲,面有得色,他知道葉秋白在這片刻猶豫之後,馬上就會屈服。

他將左手微揚,沉聲道︰「如何?老夫無法再等,要下令了。」

葉秋白這一瞬間,急怒交加,又憂又憤,想不到自己空負蓋世武功,竟受制干小人!

突然他俊目—翻,眼楮露出一股怨毒殺氣,走上兩步,口中說道︰「罷了!我就听命于你吧!」

火狐狸心中大喜,將手放下,要走上來點他穴道。

突然葉秋白右手掌心微揚,一股極淡白氣馳而出,噗噗兩聲,點中了火狐狸及攝魂狐仙兩處穴道。

將身一縱,閃至兩人身邊,向旁邊大漢喝道︰「你們還要不要他倆的命?還不放出兩人來!」

旁邊的大漢一見此狀,大吃一驚,主人被制,到底如何是好?放與不放都極難決定……

葉秋白將手一伸,拍在火狐狸的後頸上,頓時痛得他冷汗淋灕,全身顫抖。

眾人見此情形,知道再不放人,主人立刻就有殺身之禍。

不敢再拖,其中一人突向對面樓上連連鼓掌,掌聲響後,樓上卻毫無動靜……

那漢子面上一陣驚怖,吶吶說道︰「怎麼沒有回應……?」

葉秋白見狀,知道兩人存身之處定在對面樓上,再不延遲,一手抓住火狐狸,另一手提著攝魂狐仙,飛身一縱,跳到對面樓上。

一腳踢開大門,看見屋內壁角,倒臥兩個彪形大漢,分明被點中穴道,鐵鐐手銬散滿一地,那里還有二人蹤影?心中疑惑︰奇怪?道他們已經被人救走了不成?

看屋內這種情況,大有可能。

此時,幾個彪形大漢也跟著縱了過來,一見屋內情形,不禁驚咦一聲,道︰「怎麼不見了?剛才明明還在,現在那里去了?」

葉秋白這才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果然二人已被救走,但不知那相救之人,又是何人?

心中一怒,把怨氣完全放在手上提著的火狐狸和攝魂狐仙身上。

啪啪兩聲,兩個身子從樓上摔到地下,頓時頭破血流,死于非命。

眾人大驚失色,驚聲尖叫,卻無人敢撲上前來。

葉秋白冷笑一聲,不願再留,一個飛身飄下樓去,瞬刻不見。

***

葉秋白向前奔馳了一會兒,回到鎮上,心中惦記著失蹤二人之事,不禁心煩意亂起來。

他獨自坐在房中,喝著悶酒,不覺已是上燈時候。

忽然想起獨柱峰之約,心中一動,想道︰莫非是江南儒俠暗中救走兩人?

這人行事十分奇特,看來十分可能?距離赴約時刻已近,葉秋白立刻凝神滌慮,行功調息起來。

待到月出東山,他才悄然走出客店,朝郊外獨柱峰奔去。

來到峰頂,忽見面前空場之上,坐著一個中年文生,正是江南儒俠。

只見他面色肅穆,在月光照耀下,俊秀的面容顯得更加蒼白。

葉秋白遵囑不走上前,藏身在一株大樹後,偷眼向外注視。

他心中好奇的忖想︰到底是誰?連江南儒俠這等成名人物,都會如此畏懼他。

月至正中時已近三更。

葉秋白正在不耐,突聞身後響起一串震撼山林的長笑。

葉秋白大吃一驚,急忙回頭,這一望之下,不禁嚇了一跳,幾疑此身已不在人世間。

江南儒俠這時已聞聲來到,看見來人不由長嘆一聲,道︰「原來老前輩已經到了,在下別無話說,听由處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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