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淚 第二十八章 妙法庵
妙法庵到了。
馬車穿林而入,駿馬昂嘶,車軸 轆作響,加上御者的掄鞭呼叱,聲勢至為顯赫。
馬車方抵庵門,已有兩個年在四十上下,著淺灰法衣的知客尼合掌迎出。二尼跨出門檻後,先朝錦簾低垂的馬車深深一稽首,然後分立庵門兩側,躬身垂眉,和容迎客,狀至虔誠。
玄龍先下,大頭後隨,二人瀟瀟灑灑地向庵內安詳地走去。
兩個知客尼于側顧之間,見下車的並不是她們的老施主,名媛貴婦,而是異常年輕、氣派超凡的一主一僕時,先是微微一怔,待看清主僕容貌後,又是一喜。
那是一種極難捉模的、微妙的,表情上的變化。
玄龍沒有注意到,大頭乞兒也忽略了。
二人跨進庵門,在前殿上略作停留,二個知客尼越身而前,偏身前導,將二人引進西配殿,指著朱漆香案旁的兩張檀木椅子,請二人坐了下來。
二人坐下,另有一個年紀更老的比丘尼,獻上香茗兩盞,先前導引的二尼,其中一個首先合什開口道︰「兩位施主,辱臨寒庵,請問是上香許願?還是隨喜?」
尼姑們把他倆當做上京趕考的貴家公子了。
玄龍上身微欠,彬彬有禮地道︰「可否煩請貴庵庵主說話?」
兩個知客尼偷偷地互看一眼,將頭略點,仍由先前那個回話道︰「施主請暫寬坐,貧尼這就入內稟報。」
說話的那個領先由月牙門向後殿走進,另外一個略為躊躇了一下,也由月牙門中走了進去。
當二尼以目示意時,玄龍和大頭都故意裝作傾神欣賞靠壁佛龕中的捧杵韋馱,視如不見,等二尼走後,大頭輕笑道︰「如何?二人爭著入內表功呢!」
玄龍將嘴一歪,意思是告訴大頭,那邊還有一個老的哩!
大頭又笑道︰「那個麼?又聾又啞,怕她作甚?」
玄龍大奇道︰「你怎知道?」
大頭得意地道︰「假如連這一點也不能從對方眼神形態上看出來的話,我大頭還配稱得上是丐門中二代弟子中最出色的一個?」
玄龍哼了一聲,道︰「少說嘴,事情尚未到蓋棺論定的時候哩,如果結局在你大頭的估計之外,你大頭可就夠受的了。」
大頭注意過達後殿的月牙門,簡捷地道︰「等著瞧吧!」
這時,月牙門微微一動,大頭乞兒緊張地低聲急囑道︰「注意,來了!」
月牙門啟處,前面走的,仍是那兩個四十上下的知客尼。兩個知客尼身後,卻走著一個頭頂雪白雲巾,身披玄黃繡金袈裟,清水臉,修眉鳳目,端鼻薄唇,目不斜視,法相莊嚴的妙年女尼。袈裟曳地,蓮步款移,裊裊娜娜,步步生花地向二人走來。
玄龍連忙立起身來。
兩個知客尼向兩旁門開,妙年女尼前行數步,輕宣佛號,合掌稽首道︰「檀越尊姓高名,可否先行賜告?」
語音如珠碎五裂,清脆悅耳。
玄龍听了心頭一震,雙頰隨即泛紅,心想,此尼好純的內功,若換了普通人,豈不當場就要骨軟筋酥?
玄龍心里戒備著,表面上仍裝著木然神氣,故意道︰「小生是請貴庵庵主說話……」
妙年女尼微微一笑,道︰「貧尼妙法,正是本庵主持。」
玄龍心底忖道︰「果然是你!大頭乞兒的猜測已有一半中啦。」
玄龍心底掂掇,口里卻道︰「原來就是庵主佛駕,這可失敬了。小生余拜白,山西五台人氏。向隨家嚴宦游川陝湘貴數省,因家慈生余時曾獲異兆,當時許下心願,俟余成人後,一定逢廟禮拜,見佛燒香,直至余成家立業,方能中止。家嚴近日奉廷命調赴湘南,途經三匯,小生于旅中打听得貴庵為本鎮唯一朝佛之所,乃不揣打擾庵主清修,拜覷三寶。尚望庵主見容。」
這時,大頭乞兒將書箱從腋下取出,故意避開一干尼眾視線,背向著人,從書箱內拿出一只金元寶,十足地一副小人模樣,雙手將元寶捧得緊緊地,躬身送在玄龍面前,玄龍看也不看一眼,隨手接過,托在掌心里,從容地向妙法尼笑說道︰「此為家慈所命,算作每次禮佛的香油費,為數微薄,敢請師父惠收代勞。」
這只元寶,足重三五兩,價值駭人,而玄龍托在掌心里,仿佛一枚制錢也不如。兩個知客尼因是驚訝得面無人色。就連庵主妙法尼,神情也為之一變。
妙法尼見玄龍衣著華貴,一表人才,出手又是如此豪闊,不禁朝玄龍多望了兩眼,細審之下,神情又是一變。心想︰喝,好俊!
玄龍早經大頭吩咐道,在妙法尼朝他線視之際,故意垂下眼皮,裝作撫弄金元寶的神氣,免得雙目神光自然流露,引起妙法尼這個行家的疑竇,露了破綻。
妙法尼果然上當,她沒有跟玄龍四目相接,玄龍在她心目中,除了俊美英挺、高貴瀟灑、倜儻不群外,毫未想到其他。有了這種先入之見,加之玄龍是個有心人,任你妙法尼是個多麼婬凶狠辣的女魔頭,也難覺察面前這一主一僕的真正身份了。
只見她,玉靨生春,秋波流俏,朝兩個知客尼一使眼色,兩個知客尼便朝玄龍合掌道︰
「貴家人先由貧尼等領去齋房用飯,公子可隨敝庵主導引隨喜,貧尼另外派人通知準備上等素席。」
玄龍心想︰好家伙,開始啦,例看你們耍些什麼把戲!
當下故意朝大頭沉臉一抬下巴道︰「余福,你就先去吧。」
說著,將金元寶雙手遞向妙法尼。妙法尼也不推辭,雙手接過,隨手轉交給兩個知客尼中的一個,嘴里卻謙謝道︰「公子厚施,貧尼謹代本庵上下謝啦。」
說完又道︰「請公子且隨貧尼略作觀摩。」
玄龍欣然頷首,心想︰好呀,我正想看看你們這座大名鼎鼎的妙法庵中的玩意哩!
妙法前導,玄龍後隨。
妙法走在前面,故意扭動腰肢,在寬大的袈裟里,隱隱約約地,極盡裊娜之能事。
論玄龍年齡,正是人生氣血方剛,見色生欲,最為危險的一段時期,如果有意加以挑逗,豈不更似山洪將暴?
那麼,現在的玄龍為何仍能神色自若,無動于衷呢?
第一,妙法尼雖然妖艷絕倫,豐韻十足,但她身上穿的卻是一件代表神聖和莊嚴的袈裟,與她胴體的賣力施為格格不和,不但全無美感,甚至令人看著有些覺得滑稽。
第二,玄龍是塊渾金璞玉,和白蘭、官家鳳之間的情愛是一種愛的升華,其中並無任何不潔遐想,加之從無男女間苟且經驗,像這種無謂的誘惑,至多只能引起一種些微的刺激,而這種些微的刺激,也是他本身功力和定力所能克制得了的。
穿過月牙門,妙法尼回眸啟齒微微一笑道︰「請先參觀本庵經殿。」
玄龍點點頭,心想,這女人還真不錯,只可惜走邪了路。
第二進大殿雖不比第一進正殿寬宏莊嚴,但雅靜幽岑卻有過之。但見八角宮燈高懸,香煙繚繞,蒲團雁列,左鼓右鐘,陳設有序,令人有出塵之感。
東壁供著降龍伏虎兩尊者,西壁供的是捧杵韋馱。正中是一座觀音大士像,左手淨瓶,右手柳枝,善才童子拜于蓮座之前。三五個年輕尼眾正在盤坐作梵唄之誦,見有人來,只略瞻顧,便復垂眉,渾似未見。
玄龍暗想,這等清靜佛地,若說有什麼污穢之事,實難令人置信。
這時,妙法尼用手一指西側門道︰「公子請隨貧尼往這廂來。」
玄龍點點頭,心想,去哪兒都可以,此來目的就為著想看個究竟呢。
走出側門,光線忽黯,原來是一條市道。玄龍走著,腳下似有下坡感覺,知道事情不妙,但自恃藝高,忖度對方絕對奈何自己不了,也不多問,只是提神防範意外,仍然鎮定地一步一步地跟在妙法尼身後。就這樣,約有半盞茶光景,在甬道里,左轉右彎,也不曉得經過了幾重院落幾重門,始終看不到一絲天光,有幾處甚至全靠燈火照明,玄龍知道已進了地下室,忍不住先嗽了一聲,然後問道︰「請問師傅尚有何處可看?」
「尚有本庵最佳之處。」
妙法尼回首嫣然一笑,語調已經微露蕩意。
只見她雙頰霞生,兩眼斜睨,未言先笑,與適才在外間大殿上,完全換了一個人似地。
玄龍肚內輕哼一聲,便不再多言。
最後走至一處,看似無路,但見妙法尼腳下微跺,眼前忽現一門,妙法尼側身讓過一邊,口里道︰「公子前請。」
玄龍並未在意,以為仍是和剛才一樣,過了這道門,里面還有好多路呢!雙腳剛剛跨進,抬頭一看,心喊一聲不妙,待要抽身後退時,身後砰地一響,門已關上了。再看周遭,靜蕩蕩地,僅己一人,妙法尼並未隨同進來,心里甚為納罕。
這里是一處什麼所在呢?
嘿——
一榻橫陳,紗帳高鉤,錦被條疊,繡枕並供。床是檀木精雕,墨漆光可鑒人,四角各豎精果男女一對,相擁相抱,互盤互繞,曲盡猥褻之能事。
室角有一張四仙桌,兩把高背軟墊太師椅,案桌上有花瓶一只,內插野花三五朵,奇香撲鼻,襲人欲昏。
在這種環境下,就是獨身一人,也已經夠人綺思遐想的了。玄龍怕妙法尼趕來,再以法身相示,徒增困擾,不若先行破門而去,找著大頭,讓大頭出面,向妙法尼加以指責,如其不納忠言,再予懲處也還不遲。
一面想著,一面伸手便去推門。這一推,可把玄龍弄愣了。原來這間密室的四壁,竟是銅板圍成,手觸處,陰涼冰冷,分毫搖撼不得。抬頭看,屋頂正中雖有一孔通風,但僅及兩拳大小,並且彎曲深邃,無濟于事。側耳細听,四外似有嬉戲,喘息,以及一些莫明其妙的聲響,隱約傳來。心想,音既可人,必尚有開合縫隙,只要耐心細找,必可尋出月兌困破綻。
于是,他繞壁而走,不住地用手敲打,希望發現開啟門戶的樞紐。可是,四壁除了在他敲彈之際發出一種禿禿的回響之外,什麼也沒有發現。屋角的那四盞原先就已點燃的宮燈,這時正閃射著絳紅的光芒,朝他做著誘惑的微笑。
他無可奈何地坐上床沿,咬著下唇,心中感到一陣迷亂。這是一種寂寞的變相,他這時倒反而希望妙法尼快點現身,他要注意她的現身之處,如何啟閉,同時,他想,只要她現了身,他並不難以武力制服她,挾制她將他送出去。現在,他已探得了妙法庵的不法真相,如何處置,他不內行,這該由大頭做主,要他從旁協助以武力卻敵難不倒他,如要他單獨應付這等尷尬的場面,雖然他是當今武林異人之徒,他可缺乏這一方面的才能。
就在玄龍感到異常煩躁之際,身後有人格格一聲輕笑,一陣香風過處,兩條其白欺霜,其膩如玉的粉臂,已自他背後繞上他的頸子,玄龍因為事出突然,變生意外,本能地雙臂一抖,便欲曲肘去扣對方兩腕寸關之處的「勞宮」「太陵」兩穴。
可是,意念方動,忽又猶疑起來,妙法尼的武功到底如何?他不知道。他這一出手,如果對方功力稍差。抽縮不及的話,雙腕非折即殘。因為,武功一道,講究的是個快準狠,只要動上手,便有騎虎難下之勢。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你不用上致命之招,對方可能立即還你奪魂之招。除了在深知對方武功遠小于己,又無下絕情之必要,可酌留數成功力的特殊情形之下外,名家出手,無不以一舉克敵為出招要旨。很少有人試探著去觸及對方,侯對方反應如何而遞增力量的。假如那樣做,不但違背了絕招的要求,也無異引火自焚。
玄龍既不知道妙法尼功力深淺,又不願平白令其傷殘,索性暫不出手,免得打草驚蛇,讓對方識破了他的身分而只有武了,不能文罷。
妙法尼做夢也想不到她這一動作無異飛蛾向火,若非玄龍一念仁慈,她的雙腕早已骨斷筋折了。她見玄龍只將雙肩微聳,再從其他動作,以為玄龍這種動作只是普通人遭遇驚恐的自然反應,越發不肯就此放過,在玄龍略怔之間,雙臂已將玄龍緊緊圍住,摟向酥胸。
玄龍從頸部所感到的軟暖滑香,知道了這是怎麼一回事,急忙掙月兌,霍然從床沿上一躍而起,立于室中,朝身後打量過去。
妙法尼心想︰這個俊人兒哪來的恁大氣力呢?唔,……當她想到這種異于常人的氣力假如用在另一方面則該多妙不可言時,她的心跳了,她的臉紅了。
玄龍幾乎不敢信任自己的眼楮,他怎能相信面前這個秀發散攏,酥胸半露,媚眼傾斜,玉靨霞飛,似嗔似怨,如醉如痴的絕代美人兒,就是剛才那個身披玄黃繡金袈裟,目不斜視,法相莊嚴的妙法庵主?
原來她戴著雲巾是因為她並未落發?玄龍很快地想︰她的確長得不錯,假如她真有一身武功的話,她為什麼要如此下流呢?難道以她這種絕代姿色還怕找不到一個匹配的男人?
唉!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妙法尼見玄龍忽然嘆息起來,似乎頗感意外。在她以為,在這種情況下,對方一定先是對她半果的貪婪地諦視,然後紅著噴火的雙楮,像餓狼一般撲上身來……。
那樣做,在妙法尼看來,是極其自然而正常的。而現在,面前這個生平僅見的俊人兒,居然有此超凡定力,無動于衷,妙法尼一方面感到訝異,一方面也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喜悅。——性饑渴者對異性與眾不同的表現,無論是生理上的,或者個性上的總是感到特別富有刺激性的。
英雄思想是動物的天性,甚至男女關系之際也不例外,誰都希望自己的精力勝過對方,制勝了對方因是一種快慰,一種滿足;假如對方是個桀騖不馴的頑強人物,一旦今使拜倒裙下,其快慰和滿足,尤為可貴。
所以,妙法尼見玄龍無視于她的誘惑,除開始時稍感意外而外,興趣反而越加濃厚起來。
她想︰好呀,咱們耗著瞧吧,看你能熬多久?
于是,她格格一陣媚笑,就勢向床心一倒,藉著軟軟的彈力,雙腿一蹺,掀起薄如蟬翼的紗衫,露出兩條粉搓玉琢,其白如雪,滑如凝脂,長短合度,苗條修直的大腿,右腿擱在左腿上,輕輕地擺蕩著。雙臂曲向頸後,扯得胸部高高地向上隆起,粉兜半掩,如霞繞奇峰,壑澗隱現,一面睥睨而笑,嬌慵之極。
玄龍心頭,突突狂跳。
他先問自己,她是打哪兒進來的呢?是床底下嗎?也許是另一道暗門……他想。我怎辦呢?他又想,在這種情形之下,想置妙法尼于死地,實在易如反掌,可是,他實在找不出痛下殺手的理由。假如就這樣耗下去的話,耗到何時是好?大頭乞兒此刻不知身在何處,他會不會找到這等隱秘所在來救他月兌窘呢?他會嗎?再說,大頭乞兒的武功並不比他高,他為什麼要等他來呢?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惱人的情景,口干舌燥,周身有如火烤……。
這是一所極其幽秘的地下室……他繼續想,是的,極其幽秘,四壁系熟銅圍成,除非自己說了出來。那麼,你看她,唔……我,喂,玄龍,你在想些什麼呀?他驀然覺過來,當他將適才所想的重新回味了一遍之後,他出了一身冷汗。
汗一出,他立即感到寧靜不少。
妙法尼眯著那雙流波蕩漾的媚眸,一直在注意著玄龍臉部表情的變化,她見他,臉色由白泛紅變青,知道他的內心正在交戰不已,她充分地相信,雖然這個俊人兒有點與眾不同之處,但後絕難免俗,而奮然放縱。她等待著,雖然她也心癢難熬,但她不原像往日對待其他那些裙下俘虜一樣采取主動,她覺得從他臉上觀察她自己所發出的媚力也是一種別有滋味的享受。像美食者常讓自己餓過三分再進可口佳肴一樣。她告訴自己,這是一塊罕見良材,囫圇吞棗地草草了事了,未免可惜。
最後,她見玄龍似乎在暗暗咬牙,她不知道她可利用的時機業已成為過去,以為時機已成熟,心下一個不耐,再也按捺不住了。當下浪聲蕩氣地輕喊道︰「公子呀,你在等什麼呀?」
玄龍聞聲,忽然憶及身處何地,這一喊不亞如雷轟頂,渾身一陣大震,神志立刻全部清醒,于是睜眼沉聲喝道︰「庵主為佛門弟子,何作此下流丑態?如不耐空門難守,何不逕自還俗?」
妙法尼暗吃一驚,她驚的並不是玄龍居然不為所誘,而是玄龍在發聲時兩眼中那兩道神采奕奕的精光。
她咦了一聲,霍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斜視著玄龍,意存戒備地問道︰「請問公子為何派高弟?」
玄龍沉聲道︰「請庵主善自珍重,立即整衣啟門,從今以後,洗心革面,否則惡果自種,休怪余某手下絕情。」
妙法尼明眸略轉,又生笑意,道︰「公子為何派高弟,可否先行見告?」
妙法尼的主意又變了,起先,她見玄龍目射神光,知道玄龍定有一身驚人武功,意頗戒懼。繼而想道,任他武功多高,英雄難過美人關,只要多下點功夫,照樣有希望令對方成為入幕之賓。象這等人材如能配搭成雙,若要她從一而終,做一輩子好人的話,她也願了。
不過,先決條件是應該先模清對方門路,才好決定如何向對方下手,她的方法還多,她決不相信玄龍能逃出她的掌握。
玄龍冷然道︰「此事與本俠出身何派無關,庵主是否肯納忠告,請賜一言以決。」
妙法尼鳳目微合,忽然低下頭去,戚然低聲道︰「如公子見憐,妙法願意……」
玄龍連忙道︰「庵主誤會了。」
妙法尼抬起粉臉,懇切地道︰「何不將錯就錯?」
玄龍見她那種嬌艷欲滴,惘然媚極的姿容,心中又是一動,趕忙鎮神道︰「時間已經不早,請庵主速作明智之斷,本俠身有重任,有負庵主雅意了。」
妙法尼又上一步,輕聲道︰「蹈湯赴火,萬死不辭,妙法願隨公子——」
氣息相接,醉香薰人,玄龍不由得倒退一步。
玄龍退得一步,妙法尼又進了一步。
玄龍皺眉怒道︰「弱水三千,何患無一瓢飲?庵主若能好好做人,以庵主這份姿色,還愁歸宿無著麼?」
妙法尼柳眉倏展,喃喃自語道︰「得公子一言褒獎,妙法雖死無恨矣。」
說罷,悠然抬臉怨道︰「公子說得不錯,弱水三千,何患無一瓢飲。只是,因緣前定,及時飲啄,妙法願就眼前一瓢,而無視于其他的二千九百九十九……。」
玄龍也道︰「因緣前定,非由意生,庵主還是先從正言正行做起,以後隨緣遇合的好!」
妙法尼戚然道︰「縱令側身青衣婢,亦不可得乎?」
玄龍道︰「願為敬友!」
妙法尼默然良久,良久之後,幽然道︰「寧非戲言?」
玄龍道︰「事在人為,就看庵主今後如何向自己交代了。」
妙法尼長嘆一聲道︰「于願半足矣!」
說罷,朝玄龍一擺手道︰「請公子少待,容妙法更衣。」
只見她繞至床後,微一跺足,地面立即下陷,倏忽沒頂,人去後,地面又即平復。玄龍待妙法去後,心頭一寬,心想,如能感化此人回頭,真快事也。為了好奇心,他也繞至床後,依法炮制,在妙法跺足處,用力踩踏,可是,跺遍方圓丈許地,毫無動靜,知道另外尚有訣竅,只好罷了。于是,他又坐上床沿,靜待妙法尼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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