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骷髏帖 第十三回 掌強劍絕 寶滅人亡

那身形的矯活,出手的迅速,柳西川亦不禁自嘆不如。

殷天賜亦為之動容,一聲「好!」雙掌翻飛,「雷霆十七擊」,連拍十七掌!

南宮絕十一劍立時被迫開,排山倒海一樣的掌勁相繼壓下。

他倒踩七星,劍同時配合身形,左閃右避,連閃殷天賜六掌,劍走偏鋒,反刺殷天賜的右臂!

殷天賜一閃身,雙掌一搓,「叭」一聲,旁邊一條粗大的石鐘乳立時斷下!

他雙掌化抓,抓住了那條石鐘乳,疾向南宮絕的利劍迎去!

「吱」一聲異響過處,那條石鐘乳在劍光中粉碎!

殷天賜雙手十指一合,再化回變掌,一翻一推,風雷聲響處,那一蓬碎石便迎頭向南宮絕罩過去!

南宮絕右掌急揮,袖子如扇般展開,颯然聲響中疾向前拂去!

霹靂般一聲巨響,那一蓬碎石四下亂飛,殷天賜鐵石般立在原處,南宮絕卻被迫得倒退了三步。

殷天賜連忙迫上,雙掌如刀,劈、削,斬,剎那間連攻三十七掌。

強勁的掌風只激得南宮絕身上衣衫「獵獵」作響,頭巾亦飛揚。

他靈活的身形卻並未受影響,迅速地移動、閃避,殷天賜三十七掌竟然無一觸及他的衣袂!

殷天賜看在眼內,既是驚訝,又是憤怒,霹底一聲暴喝,雙掌一合一推!

掌風呼嘯中,那一雙手掌猛向南宮絕胸膛推過去!

南宮絕護劍身前,半步倒退,左掌往右腕一落,雙臂運勁,喝吃聲中,連劈三劍。

激厲的劍風尖銳刺耳,劍勢亦呈激厲至極,硬是將殷天賜的掌勢截下!

阮平一劍同時從旁刺上來,青鳳雙刃亦到,不忘喝一聲︰「看刀!」

殷天賜霹靂暴喝︰「滾!」右掌一揮!

掌未到,袖子已刀一樣迎上阮平那柄劍,袖風呼嘯中,「啦」一聲,阮平連人帶劍被卷飛。

殷天賜旋即又喝一聲道︰「小心了!」半身一側,左手食指一彈,正彈在青鳳右手刀上!

那把刀被彈得反劈在青鳳左手刀上,「當」一聲,青鳳連人帶刀跌了出去。

殷天賜沒有追擊,他無暇追擊,南宮絕、柳西川雙劍已然左右刺到!

劍芒飛閃,南宮絕一刺十七劍,柳西川「回鳳舞柳劍法」展開,劍鋒颯賤地抖動,抖出千百點劍芒,單向殷天賜!

這兩人在劍上的造詣不比尋常,這時候全力施展,聲勢也甚是驚人!

他們聯手對敵,這還是第一次,但以兩人的武功經驗,出手幾招之後,已經能夠完全配合。

此消彼長,雙劍所攻的都是殷天賜的必救之處。

殷天賜也看出厲害,到他看出的時候,卻已經不能夠月兌出雙劍攻擊範圍。

他臉上已露出驚訝之色,但出手絲毫也不慢,雙袖鼓風,竟猶如兩把刀一樣,接下了左右刺來的利劍。劍雖利,卻削不破那雙袖。

殷天賜的內功修為,毫無疑問已臻化境!

劍氣、掌風激蕩,三人周圍一丈的石鐘乳間完全粉碎。

阮平、青鳳雖然想沖前幫上一把,可是連沖幾次,都被劍氣、掌風迫下,一雙眼楮甚至幾乎睜不開來。

兩人心頭大駭。

南宮絕這時候亦喝道︰「鳳姑娘、小阮只管守著洞出口,不要上前來!」

阮平、青鳳也知道自己幫不了什麼忙,听得吩咐,忙左右退下,一齊返到藏寶洞的入口前,一劍雙刃,封住了藏寶洞門口。

殷天賜目光及處,冷笑道︰「他們上來也只是找死,姓南宮的果然聰明人。」

南宮絕道︰「我們現在可以放手一搏的了。」

殷天賜道︰「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南宮絕道︰「沒有好處。」

殷天賜道︰「真正的骷髏刺客獨孤秋已倒在我手下,你不多謝我,反而要找我麻煩,真是好沒來由。」

南宮絕冷笑道︰「這件事本來可以另外想辦法解決的,可惜你已殺了何方。」

殷天賜道︰「何方又是什麼東西?」

南宮絕道︰「一個人!」

殷天賜道︰「你又不是官府奴才,管他作甚?」

南宮絕道︰「有些事你這種人是絕對難以理解的。」

柳西川插口道︰「我們雖然是結拜兄弟,這一次亦恕我不得不狠下心腸。」

殷天賜道︰「我們之間的兄弟之情早在十年前,其實便已經結束了。」

柳西川慘然一笑,道︰「有你這句話,我的劍才放得開!」

說話間,三人的身形、出手不覺都緩下,這時候又快起來!

殷天賜左十三,右十七,連環三十掌分擊南宮絕、柳西川兩人!

柳西川劍勢綿密,南宮絕劍勢迅急,可是殷天賜一掌將劍勢迫住,第二掌即能夠從劍勢的空隙中攻入,襲向兩人!

兩人的劍勢竟然就此便中斷,但他們都絕非尋常可比,劍勢才一中斷,立即又能夠接上去!

殷天賜三十掌之內,兩人的攻勢一連被截斷了幾次,但三十掌之後,他們的雙劍仍然展開嚴密的攻勢,左右向殷天賜攻擊!

就這樣看來,殷天賜的武功無疑在兩人之上,但相差沒有多少,尤其是與南宮絕之間的武功距離,實在有限。

所以兩人一聯手,最初因為未能夠密切合作,不能夠完全發揮威力,但到殷天賜那三十掌一過,兩人合作得簡直天衣無縫!

喝叱聲中,劍光大盛,雙劍游龍般刺前,一劍緊接一劍!

殷天賜月兌口一聲道︰「好!」身形疾向後倒退了一步!

雙劍追擊,柳西川、南宮絕一步也不放松。

殷天賜再退一步,長嘯一聲,魁梧的身軀往上拔了起來,雙劍從他的腳下刺過,激厲的劍風激起了他的長衫下擺!

劍未到,離劍半尺的一條石鐘乳已被劍風摧毀!

森寒的劍氣尖針一樣利入殷天賜的雙腿!

殷天賜心頭一凜,身形卻毫不受到影響,半空中一翻,雙掌雷霆般擊下!

南宮絕、柳西川雙劍急擊,劍光如輪,迎了上去!

霹靂般破空聲響中,劍光一散,南宮絕、柳西川亦被震得各退一步!

殷天賜的身形卻被震得向上彈起來,他怪叫一聲,身形凌空「霍霍霍」一連三個跟斗,落在藏寶洞之前!

南宮絕、柳西川看在眼內,身形游走,迅速趕到石門前,雙劍又截住了殷天賜的去勢!

殷天賜早有準備,喝叱聲中,左右掌全力一擊,強勁的掌風壓住了兩劍!

他隨即欺身上前,雙掌迅速一折一拍,拍向擋住出口的青鳳、阮平!

青鳳、阮平亦已看在眼內,雙刃一劍疾向前砍殺!

殷天賜雙掌一拍一翻,雙袖刀也似雙飛,「啪啪」的兩聲,震開砍來的雙刀一劍,他欺前的身形反而後退,並沒有乘勢攻前。

南宮絕、柳西川雙劍已到了,一左一右,分刺殷天賜的左右手腕,劍光迅急而輝煌!

殷天賜若是乘勢欺前,的確是不難沖出藏寶洞外,卻也必定將雙手留下才成,所以他只有後退!

南宮絕一劍刺空,腕一轉,「嗤嗤」聲響中,一連又攻出二十七劍。柳西川「回鳳舞柳劍」同時一十七劍剌出。

殷天賜再退,一退七八丈!

南宮絕、柳西川追擊不舍,兩柄劍原式不變,閃電驚虹般追封前去!

殷天賜一退再退,身形在石鐘乳間鬼魅般飛閃!

南宮絕目光及處,道︰「你我聯手效果如何?」

柳西川道︰「你我聯劍不可分開。」

南宮絕點頭道︰「他的確有個別擊破之意!」

兩人相顧一眼,身形陡合,一聲暴喝雙劍齊出!

擋在他們前面的一條石鐘乳立成粉碎!

兩人當中穿過,雙劍直取殷天賜!

殷天賜身形一閃,又縮進一條石鐘乳的後面。

那條石鐘乳剎那間又在南宮絕、柳西川雙劍之下粉碎。殷天賜身形數易,仍然在石鐘乳間飛閃,那些石鐘乳也一一在劍下粉碎激濺開去!

南宮絕、柳西川雙劍在碎裂的石鐘乳之間穿過,劍左右封住了殷天賜兩邊的去路,一翻一劃,阻擋在身前的石鐘乳便又成碎粉。

殷天賜無處遁形,再一退,已到石鐘乳的盡頭。

退無可退,他反而放聲大笑起來,笑聲未絕,他雙掌上下交錯,回環劈出二三十掌!

強勁的掌風激起了漫空的石屑,也封住了南宮絕、柳西川兩人的劍勢!

柳西川長劍飛舞,忽然嘆息道︰「大哥,你自廢武功,這件事也就罷了。」

殷天賜大笑道︰「一樣的話,你們二人若自廢武功,我也由得你們隨便離開。」

柳西川嘆了一口氣。

阮平那邊听得真切,大聲道︰「姓殷的,我們好意饒你一條性命,你還在口出狂言。」

殷天賜斷喝道︰「閉嘴!」右手一翻,抓住了一塊岩石,「喀」一聲,那塊岩立時被他抓了出來,月兌手疾向阮平飛擲過去!

阮平舉刀急擋,「鏗」一聲,頓成粉碎石屑,阮平連人帶刀被震開了三步,一張臉不由好青。

殷天賜這一出手,掌勢亦一緩,南宮絕一劍立時搶進,裂帛一聲,劃破了殷天賜的胸襟!

殷天賜心頭一凜,偏身一閃,正好閃開南宮絕接來的第二劍。柳西川長劍一旁立時刺至。劍鋒颯地抖動,千萬點劍芒迎頭罩落。

眼楮若是差一點的人,只看這劍芒,便已經為之目眩了。殷天賜卻無動于衷,雙手一圈,竟然從劍芒中搶進!

那也就是柳西川劍術破綻的所在。

柳西川這一驚非同小可,倉惶急退,殷天賜雙掌如影隨形,緊追在後面。

他的身形同時迅速變換,南宮絕一連十七劍都沒有一劍能夠將他的身形截下!

柳西川一先失機,便只有退避。

殷天賜猛追前丈許,雙掌已接近了很多,身形再一挺,右掌猛一拍,就印在柳西川的左肩之上!

柳西川悶哼一聲,一個身子陀螺般旋開,劍勢亦亂。殷天賜方待上前痛擊,南宮絕凌厲的劍勢已然迫近來!

他後背已感到劍上的寒氣,知道非消解不可,身形「霍」一轉,「嚇」一聲,他後背衣衫已然被劍尖挑破,只差一點便傷到皮肉!

「好劍!」他悶哼一聲,身形疾轉了過來,雙掌剎那間急劈十三次!

南宮絕長劍連忙十三變,每一劍都刺向殷天賜的雙掌掌心,出手之快,竟猶如兩柄劍同時刺出!

殷天賜雙掌雖凌厲,但劈到一半,便已不能夠再劈下去。

森寒的劍氣尖針一樣刺入他的掌心,他雖然明知道這劍氣絕對不能夠傷害自己的雙掌,但亦有一種雙掌快要被劍尖洞穿的感覺。

這種感覺迫使他不能不將雙掌撤回。

殷天賜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感到這樣狼狽,他不能不承認南宮絕是他有生以來所遇到的第一個強敵。他卻也知道南宮絕的劍術雖然比柳西川更勝一籌,仍然不是自己的對手!

但是合柳西川、南宮絕兩人之力,自己要將他們擊殺,若是只憑武功,實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力戰下去,一個疏忽,不難就傷在兩人劍下!

那片刻之間,殷天賜思潮起伏,已轉了好幾個念頭。

他最後所得到的答案,竟然就是最好趕快開溜。

可是阮平、青鳳卻緊守著藏寶洞的入口。

殷天賜沒有把握在舉手投足之間將兩人迫開闖出去。

兩人的武功雖然遠比不上他,但都是名門之後,阮平劍法已得南宮世家真髓,經驗也不是完全沒有。青鳳鴛鴦雙刃合力施展,要接下他幾掌大概亦不成問題。而兩人若是及時聯手,片刻之間,應該就可以將他暫時截住。

這在仙女祠一戰便已可知道。

在仙女祠中,殷天賜假冒骷髏刺客,已跟青鳳、阮平他們交過手。

當時他雖然無意殺死他們,但也不是敷衍過招,在獨孤秋出現之前,他雖然已將兩人迫得毫無招架之力,也費了不少心思。

南宮絕、柳西川、阮平、青鳳四人若是齊心合力,一齊向他攻擊,又有什麼結果殷天賜不敢想像。

但他反而希望四人這樣做,因為這一來,人多手腳亂,在四人尚未完全能夠配合之前,說不定他已經可以將他們其中一人擊倒,闖出藏寶洞之外。

而若是能夠抓住阮平、青鳳其中一人,南宮絕、柳西川正所謂投鼠忌器,一定不敢再出手,而他更可以藉之要挾各人將寶藏交出來。

說到底,這當然是最好的辦法,問題在,南宮絕、柳西川現在顯然已決定只憑自己之力與他決一死戰,阮平、青鳳兩人就只守著洞口,必要時阻止他闖出去。

而南宮絕、柳西川兩人這下子如蛆附骨,雙劍不離他左右,他想月兌出雙劍的追擊已經大成問題,何況還要在舉手投足之間就將青鳳、阮平兩人擊倒,闖出藏寶洞?

這動念之間,南宮絕、柳西川兩人又已向他攻出了幾十劍。

柳西川在南宮絕截下殷天賜剎那間,身形已轉回,劍迅即颼颼地剌出!

他的出手仍然是那麼靈活,左肩雖被擊中一掌,顯然對他並沒有造成怎樣的傷害。

殷天賜後背已抵在洞壁上,但身形飛閃,雙掌回環,竟然從容將刺來雙劍對開閃。

他後面那面石壁之上卻多了幾十個劍洞,石層籟籟地激飛!

劍刺在石壁之上,「篤」的就是一聲,雖然不響亮,卻寒人心魄。殷天賜不禁亦心頭凜然。

南宮絕、柳西川也一樣,有生以來,他們還沒有遇見一個這樣厲害的高手。

柳西川與殷天賜雖是結拜兄弟,但現在殷天賜雙掌的威力,比當年何止厲害一倍而已,他曾探訪殷天賜,殷天賜在莊中庭院曾經一試他的武功。

就當日的出手來看,殷天賜雖然十年來肯定並沒有荒廢武功,但比起十年之前,亦不見得很高強到哪里。現在他總算明白,殷天賜當時非但未盡全力,而且還隱藏自己的實力。

這個人心機之重,毫無疑問,遠在他的意料外。

柳西川實在感慨至極。他肩頭挨的那一掌,雖沒有造成多大傷害,但也是隱隱作痛。

而若不是他及時運功卸去部份掌力,那只左手只怕便沒用的了。

南宮絕當然也看在眼內,身形接近柳西川,便問道︰「前輩有沒有給傷著要害?」

柳西川道︰「及時卸去部分掌力,沒有問題。」

南宮絕沒有再問,右腕一緊,長劍飛煌般彈射出無數點寒芒,罩住了殷天賜的身殷天賜雙掌卻只是一封,便已將寒芒震散,身形同時月兌出!

柳西川回鳳舞柳劍連忙補上。

殷天賜身形立時被迫回,他悶哼連聲,雙掌翻飛,剎那間又將對方的劍勢迫住。

柳西川搶攻三劍,忽然一聲嘆息,道︰「大哥當真是深藏不露!」

南宮絕亦道︰「當日庭院試技,老前輩顯然未盡全力!」

殷天賜冷笑道︰「我當日若是盡展所長,如何冒充得了骷髏刺客?」

南宮絕道︰「難怪真正的骷髏刺客獨孤秋亦死在前輩手下。」

殷天賜道︰「他本來可以不死的。」

南宮絕微嘆道︰「想不到他將名看得比命還要重。」

殷天賜道︰「到最後他本來也不想計較了,可惜到那時候,他就是想要命也不成!」

南宮絕道︰「無論如何他來得總算是時候,否則,前輩進入了這個藏寶洞,我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殷天賜悶哼道︰「你們的運氣實在不錯。」

南宮絕道︰「的確不錯。」

殷天賜道︰「若不是為了這個寶藏,我要殺你們其實很容易。」

南宮絕並不否認,道︰「當然了,以前輩的武功,若是在談笑之間,突然出手,我們實在無一人能幸免!」

殷天賜道︰「可惜我心中的顧慮實在太多,一心只想以第二個身份出現。」

南宮絕道︰「若非如此,老前輩便得到這個寶藏,又有何用?」

殷天賜道︰「不錯——」

南宮絕道︰「前輩——」

殷天賜截口道︰「別再這樣稱呼。」

南宮絕苦笑道︰「除了這樣稱呼之外,晚輩實在不知如何稱呼是好。」

殷天賜冷笑。

柳西川道;「大哥十年來看來不但沒有拋下武功,而且一直苦練不輟。」

殷天賜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向我打主意的人那麼多,若沒有幾下子,如何嚇唬得住他們?」

柳西川點頭道︰「一個人太有錢,實在不是一件值得太高興的事情。」

殷天賜冷笑道︰「你懂什麼?」

柳西川啞然。

他的確不怎樣懂享受,也因此,他得到了那一份錢財之後,已無所需求,而且他的運氣也很不錯,開設的店一直都賺錢,所以十年來他的錢只有增加。

甚至可以說,他的錢已經花之不盡。不像殷天賜,然而比起殷天賜的享受,他那所謂享受當然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說話間,三人的動作都沒有停下來,南宮絕、柳西川雙劍嘶風,殷天賜雙掌亦雷霆激蕩!

合南宮絕、柳西川兩人之力,到現在竟仍然不能夠將殷天賜的攻勢擊潰。

殷天賜雙掌迅速而凌厲,只要兩人的劍勢稍現空隙,立即搶攻進去。

南宮絕不由得月兌口驚嘆道︰「前輩武功高強,實在是我生平僅見。」

殷天賜冷笑道︰「我所看見的年輕人之中,亦以你武功最高強。」

南宮絕道︰「我實在難以相信,前輩一直都是自己苦練。」

殷天賜道︰「論臨敵的經驗只怕我不及你,若非如此,方才我已可立斃你于掌下。」

南宮絕道︰「也許。」手中劍一緊,一連十四劍疾攻殷天賜的左邊。

殷天賜雙掌拍擊,身形再一閃,橫移三步。

柳西川那邊劍一圈,截住了殷天賜的身形,再一彈,一蓬劍芒疾罩了過去。

殷天賜連拍三掌,將劍芒震散,身形本來可以展開,可是南宮絕的劍已趕至。

他與柳西川雖然說不上配合得天衣無縫,但此消彼長,亦不能不說得上配合得很緊密。

這樣下去,殷天賜的力氣逐漸消耗,一個不小心,不難就傷在兩人劍下,而結果,也不難猜想得到。

殷天賜也知道眼前環境惡劣,這樣打下去實在不是辦法,但是一時之間倒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論應變之靈活,以及出手之詭異,獨孤秋無疑是勝他一籌。

若是獨孤秋,這時候一身暗器利刃勢必已出手。

以殷天賜的功力,他若是也像獨孤秋那樣渾身兵器、暗器,出其不意之下,要將南宮絕、柳西川兩人擊倒應該很容易。

可惜他現在除了一雙手掌之外,身上就沒有其他的兵器,那些追魂釘,也早就已用光了。

應該怎樣?

剎那間殷天賜心念又連轉,面容越來越猙獰,雙手突然間一圈,一股勁風猛然劃出。

南宮絕的劍勢被迫開,柳西川方迎上前,殷天賜的雙手又一圈。

柳西川的劍勢立時被迫死。

南宮絕看在眼內,喝叱一聲,人劍急欺前。

殷天賜視若無睹,雙手回環,一圈又一圈,連連打旋。

南宮絕的劍竟然隨著殷天賜的掌勢旋開,柳西川一劍立即補上,但竟亦隨著殷天賜的掌勢旋開一旁。

他心念一動,失聲道︰「公子小心!」

南宮絕氣運丹田,勁透右腕,長劍從掌勁中抽出來,方待刺出去,听得柳西川那麼說,忙問道︰「什麼事?」

柳西川道︰「他要下殺手了!」

南宮絕心頭不由一凜。

殷天賜雙手連忙又再一旋!

南宮絕這時候才發覺對方雙掌每一旋,掌上的勁力就沉重一些。現在他甚至已有窒息的感覺。

柳西川即時道︰「這是「雷霆十七擊」的外一式。」

殷天賜應道︰「不錯!」雙掌倏地又一旋,隨著他雙掌的旋動,颼颼風生。

柳西川的身形、劍勢竟然被帶動,駭然道︰「你果然練成了。」

從柳西川的神色語聲看來,對于殷天賜現在施展的掌法無疑十分驚懼。

殷天賜雙掌一面旋動,一面道︰「三年前便已經練成。」

柳西川一聲嘆息道︰「這一式你不該練的。」

殷天賜道︰「更不該施展是不是?」

柳西川道︰「施展之後有什麼結果,你應該明白。」

殷天賜反問道︰「你呢?」

柳西川慘然一笑。

南宮絕听得奇怪,忍不住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西川道︰「公子是否覺得劍勢越來越施展不開?」

南宮絕道︰「不錯——什麼原因?」

柳西川道︰「因為我們的劍勢已經不由自主,被他的掌勢帶動。」

南宮絕道︰「他的掌勁好像突然強勁了一倍。」

柳西川道︰「這只是開始。」

南宮絕悚然動容。

柳西川接道︰「他的雙掌每旋動一次,勁力就會強一分,這種道理其實是不難明白的,但如此發揮卻有一個困難。」

殷天賜道︰「這個困難早在多年前家師卻便已完全解決,創出了這雷霆十七擊的外一式。」

柳西川道︰「說起來這其實簡單,不過將擊出去的掌力一一積聚起來,合成一股強勁的勁力。」

南宮絕一怔,道︰「這可以?」

柳西川道︰「可以不可以,只有家師才清楚,然而,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

南宮絕道︰「什麼?」

柳西川道︰「那就是雙掌旋轉的結果,掌力縱使不能夠積聚起來,也必然一掌比一掌強勁。」

南宮絕道︰「這一點倒不難理解。」

柳西川道︰「但有一利,必然也有一害,掌力那樣不停地加強,超過某一個程度,就不是一個人所能夠承受得起來。」

殷天賜冷笑道︰「到時候我只要一掌擊出,便能夠將你們兩人震斃當場。」

柳西川反問道︰「你也不會好受。」

殷天賜道︰「我已經完全能夠控制那股力道。」

柳西川搖頭道︰「若是如此,這外一式你早就已施展了。」

殷天賜悶哼一聲。

柳西川接道︰「掌力不停地加強,到了能夠將我們一掌震斃,你本身也一樣抵受不住。」

一頓接道︰「因為你也是一個人。」

南宮絕一旁听著,道︰「我明白了。」

柳西川嘆息道︰「這種武功就像是一把雙鋒的利刃,雖然能夠傷人,但反震之下,亦同樣能夠傷己,所以家師在研究成功之後,就替這外一式定名為‘玉石俱焚’!」

南宮絕道︰「這個名字很貼切。」

柳西川道︰「也有警戒的意思。」

南宮絕道︰「令師想必亦吩咐,縱然練成了這一式,不到必要時,也不要施展。」

柳西川道︰「是曾經這樣吩咐過。」

他嘆息接道︰「這所謂必要時,也就是不得不與對方同歸于盡的了。」

殷天賜沉聲道︰「是你們要我這樣做!」

他那雙手掌仍然不停地旋動,卻已越來越緩慢。

每一掌揮出,他顯然都很費力。

南宮絕、柳西川兩人的劍勢同樣越來越緩慢。

一股強勁的掌風在三人之間激蕩回旋,不但動作,就是說話呼吸,三人都顯得有些艱難。

南宮絕心頭怦然震動,道︰「可有應付之法?」

這句話本來是問柳西川,可是柳西川尚未回答,殷天賜已經冷笑道︰「沒有!」

柳西川道︰「這是事實。」

南宮絕道︰「就是說,我們三個人非死不可了。」

柳西川慘然一笑。

殷天賜即時道︰「現在就是我,也控制不了自己的雙掌了。」

這句話說得蒼涼至極。

柳西川雖然震驚,神態始終都還算穩定,一直到這句話入耳,臉色陡然就蒼白起來。

他原以為憑他與南宮絕的武功經驗,雙劍聯手,縱使抵擋不住殷天賜「雷霆十七擊」外一式,要抽身退出,相信也不成問題。

殷天賜挾雷霆萬鈞之力,就算無人能夠抵擋得住,充其量也不過讓他突圍沖出藏寶洞而已。

可是,現在听殷天賜這樣說,目的顯然並不在闖出藏寶洞,乃是在與眾人同歸于盡。

而且他亦想起了一件事。

南宮絕無意中瞥見柳西川這種神態,也知道事情不妙,月兌口道︰「前輩,他意思是說……」

柳西川道︰「他不得不與我們同歸于盡。」

南宮絕一皺眉道︰「哦?」

柳西川道︰「你方才問我的時候,我也未能肯定,但現在听他這樣說,我們實在凶多吉少了。」

南宮絕道︰「我們不與他拚命也不成?」

柳西川道︰「不成!」

南宮絕道︰「相信未必。」

柳西川嘆息道︰「公子難道沒有察覺,我們現在不但劍施展不開,連身形也施展不開?」

南宮絕沉聲道︰「已經察覺。」

柳西川道︰「現在我就像被幾條繩子緊緊地束縛著一樣。」

南宮絕道︰「晚輩也是。」

柳西川道︰「公子不妨試試能否掙扎出去?」

南宮絕無言,暗中卻運氣,手中劍霍霍霍連刺三劍,身形接向後一移。

不動猶自可,他這往後一動,一股難以言喻的強勁至極的力道,立時四面八方涌到,南宮絕剎那間彷如被一陣亂拳擊中,整個身子不由自主地一栽!

他面色一變,再運真氣,連忙穩定了身形。

柳西川冷眼瞥見,嘆息道︰「我們已經被它的掌勢完全控制住了。」

南宮絕道︰「實在匪夷所思。」

柳西川道︰「現在要掙扎出去,除非功力陡增一倍。」

南宮絕道︰「這當然是沒有可能。」

柳西川道︰「那麼我們就只有等這股掌勁增強至將我們壓碎為止。」

南宮絕道︰「這對他又會有什麼結果?」

柳西川道︰「氣盡力竭,縱然不死,也會全身虛月兌,必須經過相當時候,才能夠恢復正常。」

南宮絕道︰「這是說,到那個時候,就是普通人也可以隨便殺死他?」

柳西川道︰「應該就是了。」

南宮絕道︰「那麼青鳳、阮平要殺他豈非易如反掌?」

柳西川點頭道︰「理所當然。」

他微歇接道︰「縱使他的武功尚有原來的二成,憑青鳳、阮平兩人的武功,也足以對付他了。」

南宮絕一笑,道︰「很好。」

柳西川道︰「公子不怕?」

南宮絕道︰「千古艱難惟一死,豈會不怕,然而只要死得有價值,便死又何妨?」

柳西川道︰「佩服。」

南宮絕道︰「言重。」

柳西川反問殷天賜道︰「大哥如何?」

殷天賜慘笑道︰「我可沒有你們這種豪氣,可惜我現在己身不由己。」

柳西川道︰「師父曾經說過,這‘雷霆十七擊’的外一式一施展,有可能完全不能自制。」

殷天賜道︰「這一式雖然是他所創,他一直都沒有認真施展至最後,一發覺不妙,他立即便停止,所以到底有什麼結果,他老人家其實也不大清楚。」

柳西川道︰「所以大哥一直都听師父的話?」

殷天賜道︰「我若是能夠肯定,也不會施展出來了。」

他慘笑接道︰「現在我不是不想停止,但不由自己,你們現在總該看出我的一雙手掌,並不是由我控制。」

南宮絕、柳西川當然看得出。

殷天賜雙掌一點變化都沒有,就是那樣子不停在旋動。

他看來也想竭力制止雙掌不再旋轉,但那雙掌卻顯然完全不接受他指揮。這唯一的解釋,就是那股勁力現在已強到連他也不能夠控制的地步。

他若是不旋動雙掌,反而就會被那股勁力震傷,所以就只好听其自然。

這種情形就正如一個人不停在轉圈子,越轉越快,不久就身不由己,而突然停下,更難免跌倒地上。

殷天賜現在的情形當然嚴重得多,他掌力之強,足以開碑裂石,若是竭盡力氣一掌擊出,固然無人抵擋得住,而反震之力,亦不是他所能夠承受得住。

他顯然也意料不到這「雷霆十七擊」的外一式施展出來,竟然有這種結果。

現在他心情的惡劣,實在難以形容。

他也沒有特別加強掌勁,只是順其自然的一掌一掌旋動。

柳西川、南宮絕兩柄劍,也就隨著殷天賜的掌勢轉動。兩人都沒有特別加勁,但勁力不知不覺的已經在增長。

三人的動作驟看來,實在很奇怪,完全不像交手的樣子,倒有點像是師兄弟在練功夫。

阮平、青鳳看得奇怪,直眨眼楮。

青鳳不覺月兌口道︰「他們怎樣了?」

阮平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他們越打越慢,看來卻又沒有停手的意思。」

青鳳道︰「我看有些不妙。」

阮平道︰「他們的神色看來也不大妥當。」

青鳳道︰「方才听他們說話還很清楚,現在反而听不清楚了。」

阮平道︰「只怕是風聲影響。」

青鳳道︰「他們動作雖然緩下來,但掌風、劍風反而比方才強勁得多。」

阮平心念一動,道︰「難道他們全拚盡全力,準備生死一搏?」

青鳳道︰「我們上前去看看如何?」

阮平一聲「好」,身形展開當先掠前,青鳳並不比他慢。

兩人才掠前兩丈,就好像撞在一面無形的牆壁之上,竟不能再進半步。

阮平一怔,道︰「奇怪!」劍一刺,疾向前刺出,身形同時欺前,「嚇」一聲破空聲響中,他連人帶劍突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旋子。

青鳳一見忙問道︰「怎樣了?」

阮平變色道︰「他們在斗內功。」

以他的經驗,當然看不出這是怎麼回事,青鳳就更不用說了,再問道︰「我們該怎樣?」

阮平苦笑道︰「憑我們的武功,只怕幫不了什麼,而且這樣闖進去,不但起不了作用,難保還會影響柳老前輩與公子他們。」

青鳳道︰「哦?」

阮平道︰「何況我們根本闖不進去。」

青鳳一咬牙,雙刃一刺,連人帶刀疾向前沖去。

她才沖前兩尺,已覺得勁風撲面,再前一尺,甚至有窒息的感覺。

她吃驚不已,一股強勁的力道徒然涌至,青鳳不由自主連人帶刀疾旋了開去。

柳西川一聲暴喝即時傳來道︰「鳳兒不要妄動,退下去!」

青鳳倉惶退下,一面問道︰「叔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柳西川道︰「說你也不明白,退下去,不要叫我們分心。」

青鳳道︰「我……」

才一個「我」字出口,柳西川已怒叱道︰「退下!」

青鳳還是第一次被柳西川這樣叱喝,她也知道事情嚴重,雖然滿腔疑惑,還是退下了。

柳西川不由吁了一口氣,因為他知道,青鳳若是再迫近,不難就被卷入這股勁力的漩渦之內月兌身不得。

也就在這個時候,殷天賜的臉龐逐漸紅起來。

柳西川看在眼內,雙眉深鎖,呼吸忽然變得有些兒粗重。

他忽然沉聲道︰「要打破這個局勢,也不是全無辦法。」

殷天賜月兌口道︰「如何?」

柳西川道︰「一是你拚命收掌,向後盡全力退開。」

殷天賜道︰「那麼我勢必首當其沖,被自己的掌力壓成重傷。」

柳西川道︰「可是這一來,我們都死不了。」

殷天賜道︰「我重傷之下,不難變成廢人,而你們當然不會放過我。」

柳西川道︰「我們不是說過,只要你自廢武功,事情便作罷。」

殷天賜冷笑道︰「我武功盡失,廢人一個,任人魚肉,便活著,又有何趣味?」

他大笑接道︰「生不如死,還是死了好。」

柳西川嘆了一口氣。

殷天賜轉問道︰「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好辦法?」

柳西川道︰「還有一個。」

殷天賜揚眉喝道︰「說!」

柳西川道︰「傾全力與你拚一個明白。」

殷天賜悶哼,道︰「這算是什麼辦法?」

說話問他的臉又紅了很多,他突然察覺自己的臉龐在發熱。

不但臉龐,整個身子都像是火燒一樣。

他實在忍耐不了,喝叱一聲,雙臂透勁,猛一旋身,整個藏寶洞內立時風聲大作。

南宮絕、柳西川齊皆動容,雙劍同時透勁,疾向前刺出!

劍一動,裂帛之聲便暴響,那股勁力簡直就像是無數層布條,將兩人緊裹在當中,他們才將這股勁力劃破一個缺口,一股激厲已極的勁風便迎面撲來!

殷天賜的雙掌正向他們左右印到,兩人立時有一陣口鼻被封住的感覺!

南宮絕右手劍「嗡」的一聲,震出數十道劍影,左掌劈出一股掌風!

「叭」的一聲,他整個人被震得倒退了三步。

柳西川沒有硬接,偏身一閃,左掌一引,「呼」的一股風從他的身旁卷過,「砰」一聲,在他身旁的一條石鐘乳立時粉碎。

柳西川不禁心頭大震。

這掌風的強勁,也實在驚人。

殷天賜兩掌擊出,那張臉又紅了幾分,猛一聲暴喝,雙掌連環向前擊出。周圍的空氣立時激蕩起來,他方才雙掌旋轉所發出來的掌力,仿佛都被催動。

南宮絕、柳西川渾身的衣衫都被激得疾揚了起來獵獵作響,一股一股無比的勁風按著向他們壓到!

「轟」然聲響中,一條條的石鐘乳仿佛被炸藥炸開一樣粉碎。

南宮絕、柳西川一個倒踩七星步,一個卻醉酒一樣,施展醉八仙的身法!

他們都不約而同,在閃避殷天賜的掌勢!

以兩人身形的迅速,這本來輕而易舉,但因為身外周圍都已被勁力堵塞,身形實在不容易施展開來,卻勉強仍然閃避開去。

強勁的掌風從他們的身旁一一涌過,乃一樣激得他們的肌膚隱隱作痛。

兩人心中的驚駭,這剎那間實在難以形容。

他們雖然很愛惜生命,但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並沒有因此而退縮。

他們驚駭的只是,天下間竟然有這樣的武功,殷天賜一掌的威力竟然是如此凌厲。

二人殺那間連避十七掌,柳西川陡然大叫道︰「並肩接他一掌看看!」

南宮絕一聲道︰「好!」身形疾向柳西川靠去!

柳西川的身形亦同時向南宮絕靠近!

兩人身形陡合,左掌全力向前劈出!

殷天賜亦同時雙掌向他們劈來,雙掌的掌心鮮紅如血,一動便風聲呼嘯!

他雙掌移動得卻並不快,才推出了半尺,倏的一翻一旋!

凝聚在周圍的那股勁力,立時泄成了一個漩渦,也似隨著殷天賜雙掌的移動旋轉起來。

南宮絕、柳西川兩人擊出的掌力頓時如泥牛入海一樣。兩人的心頭不由齊都一沉,剎那間,在他們的感覺就像是行走間突然一腳踏空!

兩人的身形亦同時旋了開去。柳西川忙喝一聲小心!

南宮絕應聲道︰「晚輩知道!」

語聲未落,殷天賜雙掌已轉旋為推,開聲吐氣,大喝一聲,向前推了出去。

南宮絕、柳西川不約而同,身形又緊靠,劍護胸前,左掌再透勁,向前擊出!

兩人在內功方面的造謂也相當高,這一掌擊出,仍然能夠集中全力。一時間,風聲又大作。

掌還未接近,掌風已然撞在一起,霹靂一聲,三人的周圍激蕩起一股強烈已極的旋風,方圓兩丈之內的石鐘乳齊皆碎裂、崩塌,最接近三人的幾條就更是被炸藥炸開一樣,砰然聲響中,碎裂成千百片。

殷天賜原勢不變,甚至跨前半步,南宮絕、柳西川兩人都齊被震退半丈,面色煞白,柳西川面部的肌肉一陣抽搐,突然一張嘴,噴出了一口鮮血!

南宮絕的嘴角亦有鮮血溢出。

這一掌硬拚下來,合兩人之力,竟然一樣接不下,而且內俯都齊被震傷。

柳西川內功修為稍遜,傷得也更重。

殷天賜看在眼內,縱聲狂笑道︰「雷霆十七擊外一式的威力果然如此厲害!」

柳西川悶哼,應道︰「果然厲害。」

殷天賜狂笑接問道︰「且看你們接得住我多少掌!」

語聲甫落,身形徒然欺前,雙掌連環疾擊向柳西川、南宮絕!

兩人急閃,霹靂聲響中,身後的石鐘乳又被殷天賜擊碎,有些石片激封在兩人身上,只覺得如被刀割!

兩人身上的衣衫,亦被碎石的尖端劃破,甚至傷及了肌膚。

殷天賜掌出不停,每擊出一掌,他的面色就轉紅一分!

他雙掌連環,此消彼長,越來就越快,一時間霹靂連聲,迥音不絕,整個山洞簡直就像是隨時都會塌下來。

青鳳、阮平幾曾見過這種威勢,都驚得呆在那里。

也幸好他們如此,否則一上前,不但毫無幫助,反而連累南宮絕、柳西川兩人。

現在兩人也已經夠狼狽了。

他們一臉的塵土,衣衫破爛,滿頭汗落淋灕,也不知是熱汗還是冷汗。

殷天賜都看在眼內,縱聲狂笑,雙掌施展得更急,左右連環擊出了十一掌!每一掌都足以開碑裂石,每一掌都足以將人擊成重傷!

南宮絕、柳西川也不例外,他們的手掌若是與殷天賜相接,指骨不難就被殷天賜震碎。

他們當然不會這樣做,可是就連閃避也不容易。周圍都已被勁力包圍,每一個動作,他們都必須付出平時雙倍的力氣。

南宮絕連閃幾閃,突大喝道︰「老前輩退下!」

柳西川一怔,道︰「為什麼?」

南宮絕道︰「晚輩以本門馭劍術與他一拚!」

柳西川面色一變,喝道︰「不可!」

因為他知道,這樣做只有玉石俱焚,同歸于盡!

南宮世家的馭劍術無疑厲害,但現在殷天賜掌力的威猛卻是反常至極,十掌劈出,絕非一個人的能力所能夠抗拒。他縱然倒在南宮絕的劍下,臨死之前一劈,也必殺南宮絕無疑。

柳西川實在不忍心一個這樣有為的青年就這樣死去。

南宮絕明白柳西川的心意,一面閃避,一面道︰「老前輩,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柳西川道︰「未必!」

南宮絕道︰「他的掌力越來越強勁,再下去我們的身形必會完全施展不開,結果必定雙雙倒在他的掌下。」

柳西川不能不承認這是事實。

南宮絕接道︰「況且南宮世家馭劍術遠可擊丈外,晚輩將他斬殺創下,倘有余暇閃避他的反擊!」

柳西川道︰「公子的好意我明白。」

他當然明自南宮絕已知道再下去三人必定都命喪當場,準備犧牲自己的生命,拚殺殷天賜,好讓他活下來。

南宮絕卻道︰「老前輩別想岔了。」

柳西川道︰「雷霆十七擊外一式的威力我比你清楚。」

南宮絕無言輕嘆,左掌斜落在右腕之上,面龐條地青白起來。

一絲絲淡淡的白煙從他的身上冒出,他整個身軀剎那間仿佛已變得迷蒙。

柳西川立即察覺,嘶聲道︰「公子萬萬不可!」

話未完,南宮絕身上衣衫倏地都鼓起,他的身形也逐漸慢下來。

殷天賜即時收掌,道︰「姓南宮的,我就與你拚一個明白,好讓你死得瞑目!」

語聲甫落,周圍激蕩的空氣陡然靜止了下來。

也只是剎那間,一聲尖嘯突起,一道輝煌已極的金光橫越空間,直射向殷天賜!

同時又一聲暴喝急起︰「不可!」

這竟是南宮絕的聲音。

他仍然站立在原地,劍並未出擊,這一聲大喝出口,他的身形便如箭射出!

又一道劍光劃破空間,「嗤」的尖銳到極點!

這一道劍光比方才那一道更加輝煌,也更加迅速,但無論如何,也追不及方才那一道的了。

那一道劍光,當然就是發自柳西川,剎那間,他一連轉了好幾個念頭,眼看南宮絕便要出手,一股熱血陡然涌上心頭,再也不遲疑,尖嘯一聲,如箭矢一樣搶先射向殷天賜!

這劍他已經拚盡全力,閃電奔雷也似的,剎那間已刺至殷天賜身前!

殷天賜蓄勢待發,只等南宮絕馭劍攻來。

眼看南宮絕渾身殺氣飛揚,人劍已呼之欲出,難免亦留上了心!

劍未到,劍氣已迫人眉睫!

只有高手之中的高手,才能夠發生那麼凌厲的劍氣,也只有高手之中的高手,才能夠立即感覺到這劍氣的存在。

對于南宮絕在劍術上的修為他絕不懷疑,而內功方面,也顯然不差。

他雖然從未見識過南宮世家的馭劍術,但看南宮絕的神情,也知道非同小可。

而像南宮絕這種高手,拚命一搏,必然也有其厲害的地方。

雷霆十七擊的外一式能否接得住南宮絕的馭劍一擊?他並不知道。

但無論有什麼後果,這一劍他都是非接不可。

他現在完全沒有選擇的余地。

南宮絕的視死如歸也激起了他的豪氣,勁透雙掌,準備毫不閃避退讓,硬接南宮絕的馭劍一擊,哪知道南宮絕人未到,柳西川竟人劍突然飛過來!

相距既近,柳西川叉是全力施為,殷天賜根本就沒有閃避的余地!

而且蘊存在周圍的勁力亦已被柳西川的一劍引動,他若是閃避,就會被柳西川取得上風,不難就傷在柳西川的劍下。

這個厲害他怎會不知道,他卻也早已有擊殺柳西川的用意,當下也不多作考慮,當機立斷,雙掌全力疾推了出去!

「轟轟」之聲立時大作,一時間整個藏寶洞都仿佛要塌下一樣!

裂帛之聲接響,柳西川一劍從勁風中刺進,錐子一樣刺向殷天賜的心房!

劍還未刺到,激厲的掌風已激得他須發飛揚,一雙眼楮亦被激得一陣陣發痛。

可是卻無法阻擋他長劍的刺進!

那柄長劍也正就從殷天賜雙掌之間刺進!

殷天賜雙掌若是一拍,絕對可以將那柄長劍迫住,但如此一來,南宮絕一劍飛來,他根本無從再作抗拒閃避。

柳西川這一劍本就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他臉上露出了一種既無奈,又悲痛的神色來!

殷天賜驚怒交加,厲聲道︰「你不想活了?」

柳西川以行動來答復,他那一劍確實亦是有去無回之勢!

殷天賜「了」字出口,「奪」的一聲,柳西川的劍已刺入了他的心胸!

鮮血怒激,一劍穿心!

殷天賜的雙掌同時擊在柳西川的雙肋之上!

「噗噗」兩聲,柳西川連人帶劍被理得疾飛了出去,砰地撞在一條石鐘乳之上!

整條石鐘乳立成粉碎!

柳西川去勢未絕,又再飛出半丈,撞碎了另一條石鐘乳,他才爛泥一樣凌空跌下,劍從殷天賜的胸膛飛出,一股血箭亦從殷天賜的胸膛射了出來!

南宮絕與血箭交錯而過,明珠寶劍閃電一樣斬向殷天賜的咽喉!

殷天賜看在眼內,卻已來不及閃避!

只听一下異響,殷天賜一顆頭顱,鮮血中激飛!

剎那間,他的一雙手掌已橫掃出去,右掌正掃在南宮絕的右肩之上。

利劍穿胸,影響之下,他這一掌的威力已沒有方才那麼凌厲,但仍然將南宮絕整個身子震得橫飛出丈外!

他無頭的尸身亦被反震之力震得一旁疾跌了開去,跌向那個水池。

左掌也正落在水池中那塊壁虎形的石上。

掌力猶存,兩下相撞在一起,他的左掌指骨立時盡碎,那塊壁虎形的石頭亦碎裂,砰然聲響中,那塊碎裂壁虎石疾往下沉,一陣水聲暴響,水池中的水迅速大降,眨眼間消失殆盡。

池底下同時裂開了一個三尺見方的圓洞。在圓洞之內,有一個石造的圓盤,軋軋的作響,緩緩地轉動。

洞旁的一面石壁同時亦軋軋的上升,露出了另一個石室。

那個石室並不怎樣大,里面堆放著好些鐵箱子,那些鐵箱子形狀古雅,非常精致從箱外的紋理看來,這毫無疑問,就是當年七王爺被劫去的一批珍寶。

這個石室才是真正的藏寶地方。

開關的所在,也就是那個石盤,要找到那個石盤,必須先準確按動壁虎石上那些圓石。

然後待池水盡退,圓盤那個洞裂出,再轉動那個圓盤,藏寶洞那道石門才會打開。

可是殷天賜那一掌卻不但將壁虎震碎,而且還觸發所有的開關。

藏珍終于出現了。

殷天賜連最後的一眼也已看不到,他的頭雖然正好滾到石門下,他的眼雖睜大,但已經看不見東西。

他的生命已完全斷絕。

鮮血已染紅了石室的門前,也染紅了池底。

南宮絕沒有理會那些藏珍,他被震出了丈外,身形踉蹌,只差點沒有跌倒地上。

他的臉色很難看,一張嘴,突然噴出一口鮮血。

殷天賜死前那一掌竟然還有如此的威力!

他舉袖一擦嘴角,立即向柳西川那邊奔過去。

從他的舉止看來,他傷得還不重,還可以支持得住。

阮平、青鳳也沒有理會那個藏寶洞,驚呼著都一齊奔向柳西川。

柳西川倒在碎石之上,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他的眼楮勉強睜大,眼神很混濁,臉上的表情很復雜,也不知是悲哀還是喜悅。

南宮絕上前,一把將柳西川扶住,急聲道︰「老前輩……」

「他可是已死了?」

聲音很微弱,一開口,血就從他的嘴角流下。

他雖然睜大眼楮,卻已經看不見東西,所以才會那樣問。

南宮絕听得心頭一陣刺痛,道︰「老前輩將他一劍穿心,晚輩補一劍,將他的頭顱斬下!」

「很好——」柳西川嘆息道︰「這個人早就該死了……」

青鳳這時候已走近來,扶著柳西川的另一邊身子,輕呼道︰「柳叔叔……」

柳西川道︰「是鳳兒嗎?」

青鳳哀聲道︰「是……叔叔你怎樣了?」

柳西川道︰「相信活不下去的了。」

青風道︰「不會的……」

柳西川苦笑道︰「人總會有死的一天,活到我這種年紀,就是死,也應該高興。」

青鳳的眼淚不斑流下。

柳西川接道︰「叔叔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的終身……」

話說到一半,他的面色突然又一變。

整個山洞即時震動起來。

柳西川月兌口問道︰「你們可是誤觸機關,將寶藏的秘門弄開了?」

南宮絕目光轉向那佣璀滿箱子的秘洞,道︰「殷天賜臨死一掌,擊碎了那只石壁虎……」

柳西川失聲道︰「不好!」

南宮絕道︰「什麼?」

柳西川道︰「那道機關必須按照九宮八卦排列開啟,若是硬來,其他的機關裝置就會被牽動,整個藏寶洞就會崩塌了。」

南宮絕道︰「那麼我們趕快離開!」雙手將柳西川抱起來。

這說話之間,藏寶洞震動得更厲害。

南宮絕不再遲疑,呼道︰「鳳姑娘、小阮,快離開這里!」

話未完,「轟」然一聲,一塊大石已然塌下。

藏寶洞的四壁跟著四分五裂,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洞壁擊碎。

青鳳、阮平不敢怠慢,慌忙舉步,向藏寶洞的門口奔過去。

南宮絕抱著柳西川,亦展開身形向門那邊急掠。

隨著他們的移動,藏寶洞的石鐘乳一條條的崩塌,洞頂裂處,砂石 落,塵土飛揚。

有幾塊石頭險些就睡在他們的身上,幸虧他們的身形靈活,才閃避過去。

「轟轟隆隆」之聲不絕于耳,到他們奔出藏寶洞外,大半個藏寶洞已經被崩塌的石塊淹沒。

藏寶洞中雖然如天崩地裂一樣,對于洞外的三游洞卻沒有多大影響,只是中間有幾塊石頭崩塌下來。

南宮絕他們在洞外停下腳步,回頭望去,不由都倒抽一口冷氣。

阮平月兌口道︰「好精巧的機關,若不是柳老前輩提醒我們,只怕不難被生葬在洞里。」

南宮絕領首道︰「不錯。」

阮平道︰「那些藏珍也完全被石塊所淹沒,不能再拿出來了。」

南宮絕道︰「不是不能,只是要花費相當的時間與人力,最重要的一點都還是拿出來也沒有用,從何方看來,官府到現在仍然沒有放棄追查。」

阮平道︰「我們可也不感興趣。」

南宮絕道︰「省得煩惱。」

阮平嘆息道︰「何方其實不應該來的。」

南宮絕亦自嘆息,道︰「我們總不能否認,他實在是一個好捕頭。」

阮平道︰「他是的。」

南宮絕渾身即時一震,目光一落,失聲道︰「老前輩!」

柳西川的眼楮仍然睜大,沒有回答,那身子也不動,南宮絕俯身將他放在地上,伸手探去。

他手停在柳西川的鼻端,整個人突然呆木。

青鳳看在眼內,驚問道︰「叔叔他怎樣了?」

南宮絕無言搖頭,青鳳不由自主跪下來,眼淚亦流下。

阮平仍問道︰「公子,柳老前輩真的沒救了?」

南宮絕慘然一笑,道︰「他的內髒顯然已盡碎。」

阮平道︰「殷天賜那廝好強的掌力。」

南宮絕嘆息道︰「柳老前輩就是因為知道他的掌力厲害,所以拚死搶在我的前面,以一命換一命。」

阮平垂下頭。

南宮絕伸手將柳西川的眼皮抹上,嘆息道︰「事情至此,老前輩也該安息了。」

青鳳哀聲道︰「我實在不明白,殷伯伯為什麼那麼貪心。」

南宮絕道︰「他臨死之前,相信也後悔得很。」

他抬眼看過去,道︰「人為財死,這種例子千古以來也不知多少,可是想不透的人卻仍然那麼多。」

藏寶洞中轟轟隆隆之聲仍不絕,無數的石塊繼續不停砸下。

藏寶已經被淹沒,殷天賜、何方,甚至獨孤秋的尸體也沒有例外。

人既已死亡,什麼恩怨也都已經結束。

石塊停止崩塌的時候,三游洞中又恢復寂靜。

只有動蕩的江湖,永遠都動蕩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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