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眼龍 第十六章 奇人奇寶
昆侖山,山勢綿亙,是一座著名的名山大川,山上松濤如海,一望無際流瀑飛騰,托襯著名山絕峰,更顯得幽奇如畫。
這時,正是季春,野花遍地,綠草如茵蒼松青翠,百鳥爭鳴……
山上奇峰挺拔高可入雲,奇峰下面,則是深壑萬丈,深不見底,澗水湍急,其東南西三峰環立,三道瀑布激流而下,如同萬丈白煉,蔚為奇觀!
「無底谷」,便在昆侖山上的西峰下面,凡要進入「無底谷」者,必要越過西峰。
群豪在智塵上人率領之下,正僕僕風塵,步上昆侖山區。他們沿著昆侖山,翻過許多奇峰峻嶺,已進入「無底谷」。
這時通往昆侖山的羊腸小徑上,緊跟著群豪之後,正有一男一女在飛奔著。男的是位身著白衫,豐神如玉,瀟灑俊美的少年,女的則是青衣繡鞋,貌如花月的少女。
二人腳不沾塵,正展開輕功,直往山峰急奔疾馳!這時正是申時左右,一輪紅日,奄奄西沉,此刻雖然是陽春季節,但暮色沉沉,空山寥寂,顯得特別淒清蕭條!
從這對男女匆忙的行色上,可以窺見,二人大概要在月出前,趕辦一件要事,所以他們面上汗粒沁出,乃拼命加緊腳程往山上飛奔。
二人正行間,突然听到前面蒼林中,隱隱傳來一陣歌聲︰
「世人碌碌爭名利,
名利盡頭是白骨,
你爭我奪皆凡夫,
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吁!嗟夫!
海內魔影幢幢,
宇宙瘴氣重重,
世人欲卜凶吉禍福,
何不造訪吾廬!……」
聲音鏘然,空山回音,歷久不絕!
二人聞到歌聲,同時剎住身形,前面那位身著白衫的少年,回首對後面的青衣少女道︰「貞妹,傳言昆侖山上奇人異士極多,听這歌聲,分明是位世外高人所唱,而且歌聲中,寓含許多玄機,我們何不趨前拜訪一番。」
女的翻翻一雙大眼楮,接道︰「坤哥說得不錯,听那歌聲,蒼勁雄渾,撼動山岳,一定是位高人,我們趕快步著歌聲迫去!」
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保坤、潘貞二人。
保坤略一疑慮道︰「這樣,我們在月出前,便趕不到峰下無底谷了。」
潘貞笑道︰「他們就是進入無底谷中,一時也不一定能找到西域喀嘛教公主,我們緩去一步,大概也是無礙。」
二人正談間,驀然看見面前蒼林中,緩緩步出一位白衫老者,背向二人,朝西慢慢走去。
保坤手一指那白衫老者道︰「唱歌者大概是那白衫老臾,他在前面不遠,我們趕快追去!」
二人立展最上乘輕功,向前面那位白衫老者追去,大約追了一盞茶工夫之久,卻始終保持原來的距離追他不上。
保坤奇道︰「我們的步法不算慢,怎麼始終追不上他?」
潘貞也感覺有異,回答道︰「對呀!你看那白衫老叟,步法極為緩慢,走得好輕松,怎麼……」
她話聲未落,突又听到那白衫老叟唱起歌來︰
「世人都說神仙好,只有名利忘不了,
數十寒暑轉眼過,到頭黃土淹沒了!
世人都羨神仙好,只有妻兒忘不了,
古來兒女誰孝道,死後嬌妻跟人跑!
世人都道神仙好,只有珠寶忘不了,
榮華富貴吾不要,清風明月獨逍遙!……」
那白衫老叟引吭高歌之際,步法越發緩下來。
保坤和潘貞已閃電似的,追到他背後約丈許之遙,驀然,那白衫老叟一轉身,雙手一揮,一點保坤胸前「藏血」穴,一點潘貞「太陽」穴。
雖隔丈余之遙,但勁風閃電襲至!
保坤、潘貞二人同時大吃一驚,忙雙手一推,兩股狂濤似的勁風,立即撞了過去。
可是,那白衫老叟,拍來的勁風強烈無比,二人拍出的掌風,竟抵擋不住,二人更大驚失色,不敢硬接,忙向一側躍避。
白衫老叟哈哈大笑道︰「少年人的功力還不錯,三十年來,只有你二人能接得起老夫半招……」
他略頓了一頓,又道︰「少年人緊追老夫,有什麼事嗎?」
保坤略一定神,凝目望去,只見那自衫老叟,發如銀絲,白髯垂胸,面色紅潤,宛如童顏,白衫布履,年紀約在百齡以上……
他一時怔愕住了,答不出話來。
潘貞忙拱手笑道︰「適才聞得老丈高唱兩曲,內含玄機,知老丈乃世外高人,我兄妹步歌聲而來,多有冒犯,祈老丈恕罪……」
白衫老叟又復哈哈大笑道︰「二位面色晦暗,眉宇之間,凶紋突現,最近要處處留心才好……」
保坤福至心靈,突然拱手一禮道︰「晚輩剛才听老丈歌聲,知道老丈能卜人間凶吉,故不揣冒昧,專誠隨老丈之後,祈老丈以悲天憫人的情懷,指示晚輩二人迷路,當感恩圖報……」
白衫老叟笑道︰「圖報倒不必,不過老夫念爾等二人心地善良,關系武林一場浩劫,五十年來,破例帶二人進吾廬一次,去看一件東西……」
話聲未落,袍袖微動,人便在數丈開外去了。
保坤、潘貞立展上乘輕功,追隨白衫老叟之後,向山峰之上飛去。
二人沒有走好久,便見白衫老叟在一座斷崖前停了下來。
保坤、潘貞二人走到那座斷崖前,白衫老叟手指斷崖對岸一座插天高峰道︰「吾廬便在那座高峰之上,五十年來沒有一人,能飛渡這座斷崖,而到達吾廬去的。」
保坤一看那座斷崖,距對岸約在百丈以上,搖首道︰「這座天然障礙,自然無人能飛渡過去。」
白衫老叟笑道︰「少年人,你能飛渡過去麼?」
保坤一望崖下,乃是一條望不見底的深澗,心想︰如果不幸跌下去,必粉身碎骨,于是,他搖首道︰「晚輩沒有這等輕功,老丈神功,晚輩自嘆不如也!」
白衫老叟不由得意地一聲長笑。
笑聲有如龍吟,上震蒼穹,下撼山岳,震得二人耳朵嗡嗡作響。
潘貞黛眉一蹙,問道︰「老丈何故如此發笑?」
白衫老叟收斂笑容,雙目如電,掃了二人一眼,然後緩緩道︰「老夫居此深山大澤,日與禽獸相處,從沒有與人談過話,今日能遇見二位,而且能得到‘毒眼龍’傳人的贊譽,怎不使老夫樂得發笑。」
保坤聞言怔了一怔,奇道︰「老丈何以知道晚輩是‘毒眼龍’的傳人?」
白衫老叟又復大笑道︰「老夫不出門,能知天下事,空空教主殺了你的冒牌父親,七大掌門人慘死黃山,少年人在‘血澗’拜裴雲海為師,你們與天邪教大戰武當山三元觀台上,這些事哪件能瞞得住老夫。」
保坤大感詫異,驚訝地問道︰「老丈大概是弟子遍布各地,所以……」
白衫老叟搖頭截斷保坤的話道︰「老夫遁隱此峰,五十年來從未收過徒弟,足也未出過昆侖山一步。」
潘貞驚訝道︰「老丈大概會神算,能知過去未來吧!」
金黃色的夕陽,照耀在那白衫老叟的面色上,老叟的面色更加顯得紅潤,白衫老叟淡淡一笑道︰「老夫也不是神仙,怎麼能知過去未來,只不過老夫借一件寶物,能窺天下事,等一會少年人便知道了。」
說著,挾起保坤、潘貞二人,衣袍拂動,展開凌空虛渡,身形飛起,宛如巨鶴沖天,便已飛渡彼岸。
保坤心中駭然,忖道︰「此叟這等出神入化的輕功,武林中人恐無出其右了……」
他心念未已,突听老叟口中發出一聲清嘯,幾個起落,便挾起二人飛上高拔雲霄的峰上。
此刻,已經是掌燈時分。峰上蒼林的深處,果然有一所草廬,草廬的四周,遍植奇花異草,茂林修竹,別有一番天地,宛如世外桃源……
白衫叟望在草廬前,輕輕將二人放下,保坤、潘貞便隨老叟走進草廬。
草廬之內,雖然陳設簡樸,但窗明幾淨,一塵不染……
這時,一輪皓月,已冉冉從東方升起,光華似練,射入草廬,保坤驀然想起在月出前趕到無底谷,心中立即憂急起來,低聲對潘貞道︰「我們要在月出前趕到無底谷,現在已經誤了時間怎麼辦?」
白衫老叟笑道︰「少年人,你們不要急,老夫先給你們看一樣東西,包管不會誤你們的事。」
說罷,往草廬大廳側面一間小房推門而進。
保坤、潘貞二人跟在白衫老叟身後,走進那間小房里。
那間小小的房屋里,除了一張雲床以外,屋里中央放置一座大鼎,白衫老叟將那座大鼎上的蓋子掀開,屋內頓時毫光閃閃,照耀得如同白晝。
白衫老叟微笑道︰「少年人,你們二位來看看這座大鼎里反應出來些什麼東西。」
保坤、潘貞二人突見大鼎上面的蓋子一打開,便見鼎內毫光閃閃,正感驚奇,當走近大鼎旁邊一窺,見鼎內的一切,更感到非常驚詫!
原來,那鼎內映現出許多人、物、事,那些人物均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那些人都站在一塊綠草如茵,百花怒放,流水淙淙,景色如畫的平地上,平地中央豎起一座高聳入雲的彩台,彩台之上,共分藍、白、黑、紫、黃五層,最高一層,龍紋錦墊,華麗非凡,但卻空無一人。
平地三面,都是拔天高峰,只有一面有一條羊腸小道,直通那塊平地之中。
此時月上群峰,長空一碧,萬里無雲,有如一面銀盤,置于深藍色的天鵝絨上。
這些如真似幻的畫面,直看得保坤、潘貞二人驚訝不已。
保坤在驚訝之余,細看站在台下四周的人,正是在武當山遇見的那些群豪,包括智塵上人在內。
平地三面的插天高峰之上,似隱藏許多黑色小點,看得不太清楚……
保坤細看認出那些站在平地台下的人以後,不禁大驚失色,正欲啟唇詢問白衫老叟時,白衫老叟哈哈大笑道︰「少年人,你們今夜不是要去無底谷麼,現在你們看到的那塊三面高峰圍起來的平地,便是無底谷……」
正說間,突然听到彩台之上,鐘傳九響,在鐘聲中,彩台最上層後面,魚貫走出八個白裳打扮得似宮娥的少女,她們兩人一排,手中提著宮燈,緩緩地走到台中央,然後分列兩旁,站著不動。
緊接著八個白裳少女之後,有四個紅衣少女簇扶著一個藍裳少女,緩緩從後台走出,步入彩台的中央。
那藍裳少女,右手捧著晶瑩似玉的長方小盒,面南而立。
在月華的照耀之下,那面南而立的藍衣少女,不僅長得清麗月兌俗,而且風儀絕代,宛如仙女臨凡……
保坤細看以後,不禁一聲驚叫道︰「那立在彩台中央手捧白盒的藍衣少女,不是西域喀嘛教羅娜喀蘭公主嗎?」
白衫者叟微笑道︰「不錯,正是那武功高得不可一世的西域喀嘛教公主!」
保坤奇道︰「這就不對了,上次晚輩遇見她時,那公主好似不會武功,而且……」
白衫老叟打斷保坤的話,接腔道︰「少年人,你眼拙了,你知道大智若愚,大巧似拙的話麼?那公主不但武功高絕深藏不露,而且機智過人,城府極深,舉凡星相、醫學、八卦、九宮,她是無所不通……」
保坤又欲說話,白衫老叟忙搖手道︰「少年人,你听那公主在說話了。」
保坤越感陀異,心忖︰「這座鼎太奇特了,能看見人的動作,還能听到人說話的聲音,它到底是什麼奇寶?……」
他正忖思間,果然听到西域喀嘛教公主說話的聲音,公主道︰「各位夤夜闖入無底谷,不知是為了何事?你們同本教素無恩怨,請說明來意!」
說畢,鳳目含威,掃了台下群豪一眼。
公主說話的聲音雖極細微,但在場的群豪,人人都听得清晰異常!
智塵上人白眉一動,微笑朗聲道︰「最近‘冥谷’妖婦蠢動起來,貧道等自不量力,欲消弭武林這場浩劫,所以冒昧前來向公主借一件東西……」
公主面色頓時凝重起來,只見她略略沉思道︰「那‘冥谷’妖婦與你們中原武林道上也許有許許多多恩怨未了,可是她與本教素無恩怨可言,不知老道士找來無底谷向本教借什麼東西?」
這時場中突然沉寂下來。
保坤听了忙向白衫老叟道︰「智塵上人大概是借‘血潭圖’,那公主會不會借?」
白衫老叟道︰「欲借‘血潭圖’,沒有這麼簡單吧?你耐心的听下去,他們又在說話了。」
智塵上人略為沉哦,緩緩道︰「貴教雖然與‘冥谷’妖婦素無恩怨,但是那妖婦志在消滅武林,中原道上的武林高手被她們消滅了以後,到那時恐怕貴教也無法幸免,唇亡齒寒,望公主三思貧道之言……」
公主似感不耐道︰「老道士說話何必繞圈子,干脆直接了當,你帶了這許多高手,夤夜闖谷,到底為了什麼?」
智塵上人面容一整,接道︰「貧道欲挽武林浩劫,不希望‘血潭’中的奇寶,落在妖婦手中,所以想向公主借‘血潭圖’用一次。」
公主微微一笑道︰「老道士說了半天,還是為了‘血潭圖’而來,那張‘血潭圖’確在我手中,不過……」
公主話聲未落,突听台下暴喝一聲道︰「你這黃毛丫頭,見了上人如此無禮,足見你目中無人,貧道要教訓你了!」
潘貞咦了一聲道︰「是點蒼奇雲真人在暴吼,他這時為什麼如此粗俗無禮?」
白衫老叟笑道︰「他要挑起群豪與西域喀嘛教發生沖突。」
保坤茫然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白衫老叟手捋胸前白髯,哈哈大笑道︰「少年人急什麼,你慢慢听便知道了,那奇雲道人頗不簡單,你們以後遇見他時,須要留心才好。」
這時三人都沒有再說什麼,靜看場中的發展。
智塵上人突听身後暴喝之聲,面色驟變,忙回頭一看,只見點蒼奇雲真人,聲色俱厲,已向前跨了三大步,作勢欲向台上撲去。
智塵上人見狀大吃一驚,忙搖手阻止奇雲真人道︰「真人暫請息怒,由貧道慢慢和公主細商。」
台上站的西域喀嘛教公主,面色微慍,冷笑道︰「那道人如此蠻橫無禮,大概是身懷絕學,有恃無恐,快報出名來,好叫本教見識見識你的武功。」
局面經點蒼真人一鬧,頓時尷尬起來,良久,智塵上人淡淡一笑道︰「公主乃一代女杰,必有容人之量,我們要以蒼生為懷,不要一時意氣之爭。」
公主冷哼一聲道︰「老道士雖然彬彬有禮,但那牛鼻子道人實在可惡,放目普天之下,誰敢讓我嘔氣?」
奇雲真人突厲聲道︰「你是什麼東西,黃毛未退,竟敢如此放肆,貧道不但要使你嘔氣,還想要殺你!」
他此言一出,全場皆驚,激得公主更加怒容滿面,就是涵養極深的智塵上人,也為之動容。
保坤嘆道︰「局面由奇雲這牛鼻子一人弄糟了。」
白衫老叟微微點頭道︰「他本來就是要存心搗亂,好從中取利的。」
保坤愕然道︰「他存心搗亂,大概是與‘冥谷’天邪教暗通吧?」
白衫老叟笑道︰「豈只是暗通,快看,他們要打起來了。」
保坤凝目向大鼎里面望去,果然見台上的公主怒叱道︰「你這牛鼻子言詞如此無禮,本教今夜決不容你!」
她頓了一頓,復對智塵上人道︰「老道士,你們今夜是存心想來找本教打架的吧?如果不是存心沖我們而來,可先交出那出口傷人的糟道士,然後我們再談借‘血潭圖’的條件。」
這時,智塵上人面有難色,沉默不語,場中群豪一陣嘩然!
過了片刻,台上西域喀嘛教公主冷笑道︰「你們大概是不願意把惡道士交出來,也好,本教這次進中原,主要是來見識見識你們中原道上的武功,現在我們就以台下谷地為比武場,你們如果能勝得本教二十四高手,‘血潭圖’便拱手奉送。」
白衫老叟站在大鼎旁,突閉目長嘆道︰「打起來,兩敗俱傷,徒造成一場浩劫而已……」
保坤道︰「以老丈的聲望與武功,快去一定可以排解這一場糾紛。」
白衫老叟搖道道︰「誰也排解不了,我們還是靜靜地看他們打下去吧!」
場中的奇雲道人氣得須友俱張,反手從背上拔出長劍,劍尖一指台上的公主道︰「來吧!貧道早就想見識你們喀嘛教的武功了。」
智塵上人一擺手道︰「且慢動手!」
他向台上公主拱手一禮︰「請公主息怒,貧道等來無底谷找公主,本是借‘血潭圖’,公主如果一定要比武,尚希望公主以慈悲為懷,點到為止!」
公主面色一寒道︰「盡說些廢話。」
她轉頭右手一招,只見台後突然閃出來一道黑色人影,對公主抱拳一禮。
公主一指台上奇雲真人道︰「把那牛鼻子宰了!」
那人拱手答道︰「遵命!」身形一晃,便飛下台去。
這時,谷中一片死寂,台上桌前爐鼎之中,香煙裊裊上升,一片肅穆之氣,月光射在彩台及谷中,十分醒目。
山風拂動蔓草,發出沙沙之聲,應和著幾百顆心的跳動。
從台上飛下來的黑衣人,緩緩地向奇雲真人走近,他每一落腳之處,發出沙沙響聲,陷地寸許,顯示出他有著雄厚無比的內力。
奇雲真人橫劍于胸,怒容滿面,他不甘示弱,也向前跨了幾大步。
漸漸地那黑衣人走到奇雲真人面前約五步距離,便停下來。
奇雲向那黑衣人一打量,只見那人黑衣勁裝,身高馬大,相貌威猛,眼似銅鈴,滿布血絲……
奇雲不屑地一笑道︰「來人通名,貧道劍下不斬無名小卒!」
那黑衣人冷笑道,「在下楊天,綽號‘一掌翻天’,牛鼻子敢踫老夫半掌麼?」
奇雲真人冷笑道︰「閣下原來叫‘一掌翻天’,我要叫你四腳朝天!」說著手中長劍一抖,立即指向楊天要害刺去。
楊天身形一晃,向側面滑了幾大步,閃避奇雲刺來的劍招,身形一挫,一掌閃電似的劈去。
奇雲真人身形拔起五尺多高,閃過對方一掌,劍光立即搶攻過去。
楊天哂笑一聲,足踏奇正,掌勢又發,綿綿狂濤似的掌風,又涌向奇雲真人。
奇雲真人劍如游龍,銀虹暴射,倏然又至……
二人拼力相搏,兔起鶻落,黃塵蔽天,砂飛石走,月色暗然無光。
十招一過,保坤看得嘆道︰「奇雲真人劍法不俗,黑衣人掌力雄渾,看來今夜無底谷中有一場惡戰……」
白衫老叟道︰「好戲還在後頭呢!」
言猶未落,驀然听到一聲暴喝,銀虹陡漲,緊接著一聲悶哼,黑衣人被奇雲的劍尖挑起,滾到五尺開外。
「叭噠——」一聲,便跌落在地上,胸前黑衣被劍尖劃破一條長長的口子,鮮血泊泊地流了出來。
奇雲真人挺身舉劍,正相欺身過去,突然听到身後沉聲喝道︰「劍下留人!」
奇雲真人怔了一怔,回首一看,只見智塵上人走了過去,寒面道︰「不能殺他!」
奇雲真人無可奈何地,撤劍轉身,默然走了回來。
保坤在鼎中窺見,忍不住地對白衫老叟道︰「奇雲真人手段太毒辣了,智塵上人確不愧是一位有道之士。」
白衫老叟道︰「智塵上人為武當僅存的碩果,慈悲為懷,浪名果然不虛……」
他頓了一頓,微微嘆道︰「不過,他還是被卷入這場浩劫之中,可悲,可嘆!」
這時,台上的公主見狀,面色微慟,道︰「那楊天太不濟,真給本教丟人,再換一個上去,限五招之內,取那惡道首級!」
台後急如閃電似的又飛出一道人影,向公主行了一個禮,疾速地飛下台去。
那道人影,以奇快絕倫的身法,直沖奇雲真人而去。
奇雲真人見來人身法快得出奇,心中微微一怔,忙拉開門戶,蓄功以待。
那人距奇雲真人僅三步之遠,便大喝一聲道︰「惡道功力不凡,老夫袁大光特來會你!」
奇雲真人略一皺眉問道︰「閣下是不是綽號‘一指乾坤’,原為少林叛徒,幾時賣身投靠到西域喀嘛教的?」
袁大光被奇雲真人說得面色通紅,怒道︰「惡道不要貧嘴,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著,伸出右手五指突然暴漲,疾速地向奇雲真人面上三大要穴抓去!
奇雲真人哪敢怠慢,身形立時一個回旋,長劍閃電疾出!
兩人動起手來,著著指向對方要害,拼死相搏,一招一式,都在生死邊緣打轉,剎那間,已難分兩人身形。
五招已過,兩人同時暴喝一聲,身形立緩,有如一對斗得性起的公雞,猙獰地看著對方,雙目赤紅,繞身游走。每走一步,地下都留下一寸多深的足印。
保坤摒住氣看二人拼斗,潘貞突然問白衫老叟道︰「那袁大光會不會敗在奸細奇雲手中?」
白衫老叟道︰「袁大光論武功和奇雲半斤八兩,不過他吃虧在沒有兵刃上面,恐怕……」
白衫老叟話聲未落,突然听到奇雲真人大喝一聲,手中長劍奇招陡出,銀虹突然飛起!
白衫老叟閉目嘆道︰「一指定乾坤完了!這也是賣身投靠應有的下場!」
果然,袁大光慘叫一聲,連頭帶肩,都被劈了下來,立即倒地,慘死當場。
智塵上人要想喝阻已經來不及了,全場群豪,看得莫不目瞪口呆!
奇雲真人僅在十幾招中,便連番殺傷西域喀嘛教兩個高手,怎不使他們驚得發呆,尤其是點蒼派中的高手,更感到奇雲真人今夜出招大異往日,這時大家才知道奇雲真人以前武功藏拙不露,可是他們開始懷疑奇雲真人武功的路子,不似出自點蒼一派……
保坤見狀,忙向白衫老叟道︰「晚輩剛才看見奇雲真人的劍招,詭奇毒辣,那一招叫什麼名稱?」
白衫老叟笑道︰「那一招名叫‘血龍入穴’凌厲無比……」
保坤奇道︰「‘血龍入穴’?似听我師父說過,那一千古絕招,不知奇雲真人到哪里學來的?」
白衫老叟面色一整道︰「是那妖婦韓娟娟傳授的,他不過只會半招而已。」
保坤驚訝道︰「這樣說未,‘冥谷’妖婦韓娟娟的武功,一定是高深莫測了。」
白衫老叟笑道︰「少年人,你太小看韓娟娟了,她不但武功高絕,機智過人,手下高手如雲,而且她背後還有能人撐腰哩!」
保坤不禁頹然一嘆道︰「照老丈這樣說,晚輩要想報仇,今生恐怕永無希望了。」言下不覺潸然落淚!
白衫老叟輕輕地拍了保坤一下肩頭道︰「少年人,不要灰心,須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時候自有奇人助你的,往下看吧!」
保坤破涕為笑,凝目又向大鼎中望去。
只見喀嘛教公主在台上,望見袁大光被奇雲劈死在場上,她黛眉僅僅一皺,便轉面低聲問道︰「萬里追風獠牙何在?」
台後應聲道︰「卑職在這里!」
聲音宛如洪鐘,人未至音先至,一個灰衣人,閃掠而出!
公主手指台下道︰「去收拾那個惡道,要快!」
灰衣人點點頭,腰干挺得直直的,一邁步便是丈余。
奇雲真人一見來人,身高九尺以上,細如竹竿,面色慘白,眉毛似雪,眼珠子一翻一翻的,白多于黃,形同僵尸,好似沒有一點人氣,不禁微微吃驚,他正要開口問話時,突听對方口中咕嚕了一陣,像閃電似的,往他頭上抓來。
奇雲真人微一沉肩,騰身一丈六七,頭下腳上,以蝴蝶入林之式疾瀉而下,長劍指向對方太陰穴,左掌一拍對方腰際兩大要穴。
白衫老叟微笑道︰「這回奇雲真人完了!」
保坤不解地道︰「怎見得?」
白衫老叟道︰「那‘萬里追風’獠牙,素以輕功見長,奇雲真人以輕功去對付他,先就吃了大虧。」
說時遲,那時快,「萬里追風」獠牙,身形一挫,兩掌交錯,幻起一片掌影,反向奇雲真人中盤拍去。
奇雲真人身法沒有對方轉得快,足剛想著地,手中長劍奇招還沒有使出時,「萬里追風」獠牙,已大喝一聲,全力灑出五個爪影,立將奇雲真人罩住。
突然一聲悶哼,奇雲真人便被「萬里追風」獠牙巨掌抓起,向群豪所站的方向拋去。
緊接著幾聲喊喝,群豪中飛起兩道人影,忙把拋向半空中將落地的奇雲真人抱起。
奇雲真人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敢情是他內髒受了嚴重的震動之傷。
「萬里追風」獠牙嘿嘿一陣長笑,向群豪緩緩欺近……
他兩招之間,便把奇雲真人打傷,這份武功,不禁使群豪驚得一呆!
現在,他竟一步一步向群豪欺近,那些功力較差的人,兩腿不覺顫抖起來,他們不由自主地向後移退。
智塵上人突然袍袖一拂,阻擋「萬里追風」的去路,道︰「大俠是指名挑戰,還是要找哪一位?」
「萬里追風」冷嘿幾聲道︰「老道士,我現在就是要找你。」
說著伸手準備要向智塵上人頭上抓去。
台上公主突然沉聲喝道︰「獠牙住手!」
「萬里追風」獠牙硬生生地把抓出的一招,收了回去,轉身問道︰「公主有何吩咐?」
公主面色一沉道︰「你打那老道士不過,快回來!」
「萬里追風」獠牙正欲轉身,群豪中突然飛出一人,一聲巨喝道︰「萬里追風,還奇雲師弟的命來!」
群豪循聲望去,只見那人身高八尺,腰粗一圍,背插沉重的雙錘,看來不在百斤以下,濃眉環目,生相雖然威猛無儔,卻是一臉正氣。
「萬里追風」獠牙,聞喝聲連忙轉身,怒道︰「牛鼻子要怎樣?」
那人將道袍一撩,反手從背上取下雙錘,面罩寒霜,冷冷的道︰「貧道孤鶴真人,特來向閣下討還奇雲師弟的血債……」
「萬里追風」獠牙冷嘿兩聲接道︰「你要討還奇雲的血債,談何容易,老夫干脆連你一起超渡!」
說著長臂一探,便向孤鶴真人面上抓去。
孤鶴真人手中雙錘一揮,便硬封住對方抓來的一招,「萬里追風」抓去的一招,經孤鶴真人雙錘硬封,不得不退後一孤鶴真人見對方迫得後退了一步,認為有可乘之機,于是全力擊出一錘,他這一錘,帶起千斤勁力,罡風大作,「萬里追風」被震得步下踉蹌,連連後退。
台上公主,忙用傳音入密之法對「萬里追風」道︰「快施出本教獨門神功‘飛龍升天’身法,去對付那道人。」
「萬里追風」獠牙依言,怪嘯一聲,嘯聲如似悶雷,四谷暴響回應,場中功力稍淺之人,不由身軀微顫,勃然色變。
就在這個當兒,「萬里退風」身形拔起四丈多高,人在半空中,雙手向地上的孤鶴真人掃去!
孤鶴真人輕功本來不弱,這時他也想拔起身形,可是晚了一步,「萬里追風」狂濤般的掌風已經掃到。
孤鶴真人忙用雙錘去硬封,這時白衫者叟輕輕一嘆道︰「孤鶴真人不懂西域喀嘛教‘飛龍升天’輕功,不出兩三招,便喪命在‘萬里追風’獠牙的掌下。」
保坤卻不以為然道︰「不見得吧!那‘萬里追風’人在半空中能支持多久?」
白衫老叟笑道︰「少年人,你哪里曉得西域喀嘛教‘飛龍升天’輕功,在空中能換氣至少可持數分鐘之久,‘萬里追風’獠牙之居高臨下去擊孤鶴真人,位置上便佔了優勢,孤鶴真人焉能抵擋得住?」
白衫老叟話聲未落,驀然听到慘叫一聲,孤鶴真人的身軀被對方凌厲的掌風卷起,飛出兩丈開外,摔得四腳朝天,口角血絲泊出,顯然,孤鶴真人內腑已受重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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