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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花女俠 第十四回 繞樹穿花 書生疑玉女 興波作浪 國手斗龍頭

于承珠一時捉模不透這種刀法,只想用劍去削斷他的倭刀,只是芥川龍木那「神風刀法」使開,有如迅雷掣電,快得難以形容,每一刀都是攻敵之所必救,于承珠臨陣經驗尚淺,被他佔了先手,只能頭急醫頭,腳急醫腳,隨著敵人刀鋒所指,運劍化解敵招,這樣一來,全居被動,更難削斷倭刀。

芥川龍木連劈了數十刀,被于承珠一一化解,也自暗暗驚心,神風刀法使得更加凌厲,但見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劍影,芥川龍木更不時以日本的「無刀術」,來硬搶于承珠的寶劍,日本的「無刀術」和中國的「空手入白刃」,同屬一類功夫,講究的也是一個「快」字,不過手法卻各有巧妙不同,于承珠仗著身法輕靈,任他使盡諸般手法,青冥寶劍摔灑自如,不過在敵人刀掌齊攻之下,添了一層顧忌,寶劍的威力更減了幾分。

這時芥川龍木完全佔了上風,看上去于承珠竟只有招架的份兒,場中的日本武士都大聲喝彩,為同伴助威,連鐵鏡心和畢擎天也暗暗為于承珠擔心,倏忽間,忽見于承珠身法一變,在刀光劍影中穿來插去,左手並起中食二指,忽伸忽縮,不住地尋空抵隙,欺近身去點敵人的穴道。芥川龍木的凶焰登時被壓了下來,鐵、畢二人這才松了口氣。

原來于承珠經驗雖淺,到底是受過張丹楓薰陶的一個機靈之極的姑娘。她看出了敵人的長處全在刀法的一個「快」字。心中想道︰「我出劍雖然沒有他快,但身法的靈快卻遠勝于他,何不以已之長制敵之短。」心意一決,立即便用雲蕾所授的「穿花繞樹」身法與芥川游斗,同時用點穴的功夫,去制他的「無刀術」。

這「穿花繞樹」的身法乃是第一等的移位換位的功夫,有如舞蹈,蔓妙之極。鐵鏡心看得呆了,低聲吟道︰「霓裳妙舞差堪擬,飛燕輕盈不及伊。」畢擎天一皺眉頭,狠狠地橫了他一眼。

但芥川龍木亦甚為狡猾,並不跟著于承珠轉動,以快速的刀法以守為攻,又過了數十招,于承珠身形稍慢,芥川龍木心道︰「你轉得如此之快,氣力自是難以支持。」覷準機會,猛劈一刀,于承珠身子向前一僕,似欲傾倒,場中日人轟雷般地喝彩,卻不料就在這一霎那,只听得「噴」的一聲,芥川龍木龐大的身軀已跌了三丈開外,倭刀也到了于承珠手中,被她折為兩段。原來這是于承珠的誘招,誘他短兵相授,突然點中了他手腕的關元穴,此穴被點,全身麻痹,哪里還能擋得住于承珠的一擊?

芥川龍木輸得「莫名其妙」,日本武士嘩然大鬧,立即又推出一個人來挑戰,這人正是與畢擎天暗中較過指力的八段武士石井太郎。

畢擎天知道石井太郎的武功比芥川龍木更高,本想出去和他對抗,但轉念一想,石井太郎不過是八段武土,他們這邊還有一個長谷川是九段。自己是「大龍頭」的身份,應該與他們的九段旗鼓相當,他卻不知道日本武士道的規矩,在沒有同級的武士競賽中,九段是例不下場的。

畢擎天正在躊躇未決,只見鐵鏡心已走出場來,畢擎天一喜一憂,心中想道︰「這石井太郎的氣力與我差不多,鐵鏡心怎能是他的對手?」隨即又想道︰「我方已連勝了三場,便敗一場也無關緊要,且由得這書呆子被挫一挫驕氣。」

場中方井太郎與鐵鏡心已交上了手,石井太郎拳沉力重︰每一拳打出,呼呼風響,拳風所及,砂飛石走,威勢確是驚人,鐵鏡心施用騰挪閃展的小巧手法,與他周旋了十多回合,模熟了他的拳路之後,掌法一變,左掌一拍,石拿疾七,雙掌相連,形成一個圓圈,恰似狂濤駭浪地翻翻滾滾而來,場中的日本武土看得目瞪口呆。要知神風刀法是日本武士奉為至高無上的刀法,日本武土以為世上沒有比「神鳳刀法」要快的了,哪知鐵鏡心的驚濤掌法有如迅雷閃電,出手比剛才芥川龍木的神風刀法更快,他們焉得不驚。

說時遲,那時快,忽听得鐵鏡心喝一聲「著」,啪的一掌打中了石井太郎的背心,石井太郎身形微晃,哈哈大笑,忽地轉身一拳打到,鐵鏡心這一掌打下,如觸鐵石,掌心隱隱作痛,冷不防他一拳打到,避無可避,只得一側身,左時一抬,消解了他幾分勁力,用肩頭硬接了他一拳,石井太郎那一拳有七八百斤氣力,心以為鐵鏡心必將骨斷肋折,哪知一拳打中,鐵鏡心的肩頭竟似涂了油脂一樣,滑不溜手,拳頭一擦即過,鐵鏡心也不過微微地晃了一下。

這一來,兩人都是暗暗心驚,銑鏡心知道對方的硬功,已練到極高的境界,雖然不知道他練的是什麼功夫,但看來卻與中國外家拳中頂厲害的金鐘罩、鐵布杉差不多。石井太郎也是心中暗暗嘀咕,想道︰「久聞中國武士有一種內功,善能消解對方的拳力,莫非這文弱清秀的武士,就練有這種神奇奧妙的內功?」但他自恃全身堅如木石,卻也並不畏懼。轉眼間,兩人又交手了幾十回合,鐵鏡心連用重手打中了他數掌,打得他暴跳如雷,骨骼隱隱作痛、但卻總不能將他打倒。這其間,石井太郎也打了鐵鏡心兩拳,亦是被鐵鏡心用巧妙的手法,上乘的內功消解了,他的勁道,兩人竟是誰也傷不了誰。戰到分際,鐵鏡心虛晃一掌,忽地用日語叫道︰「且住!」

石井太郎道︰「怎麼?」鐵鏡心道︰「咱們打了半天,你傷不了我,我也傷不了你,是麼?」石井太郎道︰「不錯。」鐵鏡心道︰「那麼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石井太郎道︰「你想就此作算了麼?不行,不行,你們已勝了三場,這一場非分出勝負不可。」鐵鏡心微微一笑道︰「這樣打法,再打半天也分不出勝負。」石井太郎道︰「那你說怎地?」鐵鏡心道︰「你給我打三拳,我也給你打三拳。你打我時,我一不躲閃,二不還手;我打你時,你也要一樣。」石井太郎道︰「若然還是彼此無傷呢?」鐵鏡心道︰「這方法是我提出來的,若然還是彼此無傷,那便算作我輸好了。」石井太郎大喜,他被鐵鏡心用重手法打了十幾下,周身骨胳都已隱隱作痛,心中想道︰「再打下去,只有吃虧。難得天下竟有如此笨蛋。」急忙問道︰「那麼誰人先打?」鐵鏡心一笑說道︰「我國乃是禮讓之邦,自然讓你先打。」以腳跟為軸,接連劃了兩個圈圈,道︰「誰要是被打出這個圈圈,也算輸了。」

石井太郎大喜叫道︰「好,那麼承讓了!」舉起碗口般粗大的拳頭,「砰」的一拳就照鐵鏡心的頭面打去,心想︰「任你內功練得多好,總不會練成鐵頭。」哪知鐵鏡心霍地一個鳳點頭,石井太郎這一拳對準了他的天靈蓋,鐵鏡心一低頭,這一拳恰好從他的頭皮擦過,石井太郎收勢不住,幾乎僕倒。鐵鏡心的腳步絲毫沒有移動,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圈子當中,那自然不能算他閃避。鐵鏡心笑道︰「還有兩拳,看準了再打吧。」石井太郎想道︰「是了,我打的目標應該放大一些,那他就不能取巧了。」大喝一聲,第二拳朝鐵鏡心的心口打去,圈子狹窄,就算他側身或彎腰也要中拳,鐵鏡心有意賣弄,提了一口內家真氣,把胸脯一挺,「噴」的一聲,石井太郎的拳頭有如撞到了一塊鐵板,拳頭給彈了出來,吃了一驚,心道︰「看不出這個文弱書生,竟然也練得一身銅皮鐵骨,似我一般。」其實鐵鏡心所練的功夫和他完全不同路子,他是把全身的內家氣力都運來保護心口,要是石井太郎臨時變卦,打他別處要害,他就萬萬不能抵擋。可是石井大郎怎能知道?

鐵鏡心笑道︰「只有最後一拳了,打吧?」石井大郎手臂一揮,運足氣力,突然蹲下馬步,第三拳照鐵鏡心的小月復打去,心想小月復的肌肉浮軟,總不能練成鐵板一般,哪知一拳打下,好像打進了棉花堆里一樣,軟綿綿的毫無可以著力之處,拳頭也被吸著了,鐵鏡心肚皮一挺,將石井大郎彈出數尺,舉起拳頭,哈哈笑道︰「現在輪到我了!」石井太郎目瞪口呆,驚疑不止,想道︰「莫非他是會妖法的麼?」任他如何驍勇,心中也不禁恐懼。

但見鐵鏡心劍眉一豎,兩道眼光如寒冰,如利劍,只是往敵人身上掃射,他拳頭高高舉起,卻遲遲不向下打,石井太郎就像一個將被行刑的犯人一樣,最初本是鼓起勇氣,作出一副凜然無所畏懼的樣子。這時在鐵鏡心的拳頭威脅之下,就像犯人被推到鍘刀刀口,見著刀光閃閃,而鍘刀又將下未下之時,心情不由得大為緊張,淒縮起來。

石井太郎心中恐懼,肩膊不自覺地聳了一聳,但他到底是八段武士,心中恐懼面上絕不表露出來,硬著頭皮,大聲喝道︰「支那壞蛋,你打還是不打?」鐵鏡心哈哈一笑,道︰「來啦,來啦!」拳頭一晃,倏地打下,未曾觸及石井太郎的身體,卻又倏地收回,這一瞬間,但見石井大郎頸脖口縮,略略側身,用左肩橫掃上來,鐵鏡心忽地收手,他卻幾乎收勢不住,石腳向前移了一步,大聲罵道︰「八格馬鹿!」罵聲剛剛出口,鐵鏡心「砰」的一掌掃去,在他右屑的琵琶骨上猴狠地劈了一記,石井太郎身子失了平衡,登時又向後退了兩步,幾乎給鐵鏡心這股猛刀推出圈子,幸而他收勢得快,腳步剛剛膨在圈子的邊緣。急忙向圈子中心站定,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鐵鏡心此人,有時雖然讀書不化,但一份小聰明卻是有的。他剛才的做作,正是試探石井大即身上的弱點所在,看了石井太郎的神情,立刻知道他後頸頸窩凹下的數寸之地,便是最怕攻擊的地方,那部位正是「天柱穴」的所在,鐵鏡心心中大喜,適才惡斗之時,他已經屢次想點石井太郎的穴道,只因石井大郎一身硬功,身如鐵石,點穴講究輕快,難以運用真力,措力不透,雖然點中穴道,也沒有用處,所以不敢嘗試。而今看出了地的弱點,比賽的規矩,又不能閃躲還手,這情況與雙方交手的正式比斗大不相同,點穴自可全力施為。但他背向外邊,如何能夠打到他的背後。

九段武土長谷川忽地喝道︰「支那壞蛋就要使詐,你留心背後。站穩了硬挺,不可側身。」鐵鏡心懂得日語,心頭一凜,居然給長谷川看出了他的心意,但這話也提醒了他。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鐵鏡心手掌揮了半個圓弧,倏地往他胸口的「璇璣穴」一按,石井太郎剛才被他劈中琵琶骨,疼痛未已,這個部位抵抗的力道最弱,鐵鏡心這一按正是「驚濤掌法」中最精妙的招數,含有左旋右轉的兩股力道,石井太郎雖然得長谷川提醒,身子也不禁旋轉起來,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背脊恰好正對敵手。鐵鏡心大喝一聲,倏地化掌為指,往他的「天柱穴」一戳,這一下力透指尖,就是有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也被破了,何況石井太郎只是用藥水浸練出來的硬功,更何況那個部位正是他最脆弱的所在!」

只所得石井太郎一聲厲叫,噴出一口鮮血,登時跌倒,日本武土大驚,急忙上前搶救,但見石井太郎面如金紙,上氣不接下氣,竟然是受了極重的內傷,縱然能夠救活,這身硬功也要廢了。

兩個八段武士接連慘敗,全場震動,往前搶救的日本武土又驚又怒,摩拳擦掌,紛紛擁上,鐵鏡心負手背後,仰天大笑道︰「這就是日本國的武士道精神麼?」忽听得長谷川厲聲喝道︰「都給我退下。」登時全場肅靜,只見長谷川面色如鉛,一步一步地踏出場來。鐵鏡心正待發話;只見長谷川向他一指,道︰「你也退下,你知道我是何人?我堂堂九段高手,豈能乘你之乏!咄,你們的隊長是誰?」

畢擎天應聲而出,其實他們來時,也並沒有定好誰是「隊長」,不過在畢擎天的心目中,早已是以「首領」自居。一听得通譯傳話,立刻大步出場,哈哈笑道︰「你我我麼?好極,好極,我正要領教你們九段武士的手段。」

長谷川翹起大拇指道︰「你是中國好漢的大首領麼?」倭寇軍中,自有通番賣國的奸細,義軍中重要人物的底細打探得一清二楚,畢擎天是北五省的「大龍頭」,早已有奸細報告給長谷川,不過長谷川不懂得中國的「大龍頭」是什麼,用日語說出來時,就變成了大首領。

畢擎天得意之極,心道︰「原來你也知道我的盛名!」哈哈笑道︰「中國的好漢數不勝數,勝過我的也不知多少。何須大首領與你較量。」長谷川嗔目說道︰「你不是大首領麼?」畢擎天道︰「不敢,謬承他們推選,我可不敢以大首領自居。」長谷川道︰「你們支那人總不爽快,既然是了,又何必謙虛。好,我今日以大日本九段武士的身份,向你們支那的大首領挑戰!」要知日本的九段武士,除非有同一級的高手在場,否則倒不下場。長谷川以九段武土又兼總裁判的身份,本來是不準備出場的,但見兩個八段武士慘敗,自己要不出場,日本武士道的面子全被丟光。迫不得已,出來挑戰,又故意點明畢擎天的身份,含混地把畢擎天抬高為「中國好漢的大首領」,那是說給本國人听的,表明自己並不是為了一個普通人物而破例下場。

這一下當真是全場聳動,在場的千多日本人,個個都是又興奮又擔心,他們本來對九段武士奉若神明,認為他們戰無不勝,但今日接連看了幾場中國武士的奇妙武功,這信心卻又不免多少有點動搖,生怕長谷川也吃敗仗。人人都睜大眼楮,看這有關日本武士道榮辱的一場決戰。

全場鴉雀無聲,連一根針跌在地下都听得見響。場中的長谷川與畢擎天二人瞪目對視,狀若斗雞。雙方都在凝神待敵,不敢搶先發招。

這邊廂,于承珠與鐵鏡心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他們二人各自勝了一個八段武士,勝來殊不容易,八段如此,九段可知,畢擎天既已自認是他們的領袖,若然這場輸了,則以前連勝的幾場,也將黯然失色。

數千對眼楮全神凝視斗場,忽听得場中二人同時大喝一聲,飛身猛撲!畢擎天一出手便是大摔碑手,他天生神力,大摔碑手又是最剛勁的掌法,手腳起處,全帶勁風,登時卷得砂飛石走,在旁邊駐足而觀的日本武士紛紛退後,這威勢比適才的石井太郎更要驚人。

鐵鏡心見畢擎天掌力如此雄勁,也不禁暗中喝彩,看看那一掌已打到長谷川的身上,忽見長谷川手掌一切,兩人身形倏地分開,各自蹌蹌踉踉地倒退三步,兩人的動作都是快到極點,圍在場邊的日本武士,但見他們一合即分,稍沾即退,都不知道其中奧妙,鐵鏡心卻是大吃一驚,長谷川的出手,用的竟是上乘的借力打力功夫!

原來長谷川的「柔道」功夫,在日本手屈一指。「柔道」本來是從中國傳去的太極拳變化出來的,所用的武功原理和太極拳一樣,練到最高的境界之時,都能借力打力,有「四兩撥千斤」之妙,長谷川當然還沒有練到這等境界,但與中國一流的太極高手亦已相去無多,畢擎天那一掌掃出,力逾千斤,一股猛勁,突然給他卸開,重心登時失了平衡,本來非跌倒不可,幸虧畢擎天也是內外雙修,見機得早,就在那一瞬之間,強把大摔碑手的猛勁,突然煞住,左掌同時反劈,將長谷川的眼神一引,又倏地變掌為指,反手點長谷川額上的「白虎穴」,長谷川知道中國點穴法的厲害,逼得退後三步,而畢擎天也因突然煞住,立足不穩,給自己的那股猛勁的反力推得後退三步,這才重新維持了身體的重心。

兩人交換了一招,雙方都沒有取勝的把握,畢擎天使出家傳的降龍掌法,左掌用的是陽剛之力,右掌則用陰柔之力,剛柔互濟,把敵人拒在離身八尺之外,長谷川的「柔道」一定要觸及敵人的身體才能施展,畢擎天左攻右守,總不讓他欺近身邊。但如此一來,畢擎天也無法打中長谷川,兩人游斗了數十回合,兀是成了個兩平之局。場中的倭寇看得暗暗納罕,他們國中,以九段為最高的榮譽,尋常的武上根本沒有資格參觀九段的角斗,更不要說這些出國作海盜生涯的浪人倭寇了。所以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九段高手的技藝,想不到九段高手出場,竟然是場悶戰,在他們看來,還遠不及剛才那幾場的精彩刺激。可是在鐵鏡心與于承珠看來,那卻是一場極凶險的搏斗,看來雖是悶戰,實則雙方都在尋空覓隙,哪一方稍有不慎,就立刻有性命之憂。

久戰不決,畢擎天漸漸焦躁,心中想道︰「于承珠和鐵鏡心他們部勝得光彩漂亮,我若輸給這個倭寇,有何面目做他們的大龍頭?」想起于承珠和鐵鏡心那兩場都是以點穴法取勝,也想依樣畫葫蘆將長谷川點倒,可是長谷川的「柔道」功夫高明之極,只要被他一觸著身體就能給他借力打力,手指怎點得到他的身上?

場邊鐵鏡心與于承珠並肩觀戰,看到此際,鐵鏡心才松了口氣,對于承珠道︰「畢大哥原來亦是粗中有細,用這樣的戰法,縱不能勝,亦可保持不敗。只要這一場打成平手,咱們今天就勝定了。」于承珠點點頭道︰「論真實的功夫只怕是那長谷川還勝一籌,好在畢大哥的降龍掌法厲害,內力也比敵人強得多,這樣纏斗下去,並不吃虧。怕就怕他貪功躁進。」話猶未了,只見畢擎天掌法一變,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一派粗曠之氣,手腳起處,全帶勁風,長谷川給他逼得步步後退,場中的日本武士,全部相顧失色!

鐵鏡心低聲叫道︰「糟啦!」只見畢擎天猛地一個虎跳,左掌一穿,撥開長谷川的手臂,倏地並指如朝,向他脅下的「中孿穴」狠狠一戳,這一下冒險犯難,手法干淨利落,確是極其高明的點穴招數,于承珠一怔,心道︰「怎麼會糟啦?」心念未轉,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長谷川一個反身合抱,雙手已扳著了畢擎天的臂膊,反剪背後,這一著乃是柔退中極為厲害的一著手法,稱為「反手自投」的絕技,畢擎天雙臂受制,長谷川只要借他本身的掙扎之力,就可將他舉起摔個大筋斗。日本武士們轟雷般地喝彩,就等著瞧長谷川怎樣摔畢擎天。

卻不料場中兩人忽然都似石像一般,僵立不動,長谷川仍然扳著華擎天的臂膊,可是卻並沒有將地舉起來,畢擎天雙腳牢牢釘著地面,有如打樁一般,身子紋風不動,兩人四眼,相對怒視,令人心悸,形狀卻又透著有點滑稽。

原來畢擎天是想以快打快的掌法,出其不意地突然去點敵人的穴道,他也知道長谷川柔道功深,但不冒險則無法取勝,故此拼著被他摔倒,也要一試,他點的「中孿穴」是人身的九大麻穴之一,以為長谷川若給他點中,全身便立時麻軟無力,那時自己縱然給他摔倒,也不會受傷。哪知長谷川的柔道已練到九段境界,肌肉可以擴張收縮,隨心控制。畢擎天一指戳下,忽覺敵人的月復肌突然內陷,點穴的指力競被消于無形,立知不妙,這時萬萬不能給他舉起摔倒了。畢擎天是身經百戰的好漢,臨敗不亂,一被敵人制住,立刻施用「千斤墜」的重身法,將身形定住!

借力打力的要訣是善于利用敵人向自己攻擊的力道,反過來打擊敵人,攻擊之力越大則反擊之力越大,現在畢擎天全身的氣力都用來防衛自己,雙腳釘牢地面,有如銅澆鐵鑄一般,但除了雙腳之外,其他部份卻並無半點攻擊敵人的力道,長谷川扳著他的臂膊,只覺軟綿綿的無半點力道可「借」。既然無力可借,苦要將敵人舉起,那就得本身的氣力比敵人大得多才行,長谷川卻又怎比得上畢擎天的神力?

如此一來,雙方都只好僵持下去,不敢放松,畢擎天固然不敢掙扎,怕一掙扎便被敵人借力反擊,長谷川也不敢放開他的臂膊,另外攻擊他的要害,因為這時兩人面面相對,距離極近,若一換手,畢擎天的氣力比他大得多,立刻就可利用他換手的空隙致他死命。

圍觀的千多倭寇都看得呆了,起先是大家屏息而視,漸漸便有人鼓噪起來,鐵鏡心頻頻搓手,大為焦急,于承珠知道他們兩人一向不和,見鐵鏡心如此著急的神情,確有同仇敵愾之心,毫無幸災樂禍之象,對鐵鏡心的好感稍稍增了幾分。

倭寇鼓噪之聲漸大,于承珠听不懂日本話,問道︰「他們嘈些什麼?」鐵境心道︰「他們不忿氣被我們打輸。說我們連勝幾場,用的都是邪術。他們還以為他們的九段也是被畢擎天用邪術定住了。」于承珠冷笑道︰「這些倭寇不懂得中國武功的奧妙,難道他們七段八段的武士也這樣愚味無知?」鐵鏡心心中一凜,道︰「看來這場大手合的主持人,是故意利用倭寇的無知,好向我們發動攻擊。」須知若真的照日本「武士道」所標榜的「精神」,輸了便得認輸,如今倭寇硬說中國武術不是用真實功夫取勝,那便有藉口群毆了。

鐵鏡心料得不錯,沒多久果然有好些倭寇咆哮鼓噪向他們走來,適才被于承珠打倒的那個八段武士芥川龍木,經過按摩之後,活動了被點穴法所麻痹的關節,竟然也帶頭沖來。鐵鏡心大喝道︰「你們日本武士道的精神原來就是這樣子嗎?」芥川龍木倒底是八段高手,被鐵鏡心一喝,心中漸愧,躊躇不前。

忽听得遠處傳來悶雷似的炮聲,有一個軍官模樣的倭寇忽地振臂大呼道︰「支那人不講信義,一面派人來和咱們合手,一面卻又偷襲咱們的營地,咱們要把支那壞蛋全都殺淨。」沖上來的倭寇也紛紛叫道︰「這幾個支那壞蛋用邪術打傷咱們光榮的武士,先把他們殺了。」霎時間刀槍並舉,齊沖過來,鐵鏡心一揮手將兩根長槍震得飛上半天,嗖地拔出佩劍,喝道︰「你們要見識真實的功夫是不是?」橫劍一削,登時一片斷金碎玉之聲,六七柄倭刀被他在舉手之間,全都削為兩段。可是倭寇如潮,鐵鏡心、于承珠縱有天大的本領也抵擋不住。

瞬息之間,在最先頭的鐵鏡心已被倭寇團團圍住。有幾個日本武士正沖出場心,看情形是去對付畢擎天。于承珠心頭一震︰鐵鏡心形勢雖險,卻遠不如畢擎天之甚,畢擎天正在全力應付長谷川,對外來的襲擊那是毫無辦法抵抗的了,便是一個小孩子在旁邊劈他一刀︰也可致他死命,何況是凶狠異常的日本武士?于承珠不及細想,立刻便飛身掠起,「呼」的一聲,從一大群倭寇的頭上「飛」過,倭寇「嘩」然大呼,埋伏在場中的弓箭手登時千弩齊發。于承珠三伏三起,沖到了離開場心數丈之地,被密集如蝗的羽箭阻住,再也不能縱起前進,因為若人在半空,全身都是目標,既不能趨避,又不能抵擋,怕不被亂箭射得變成刺蝟?只好揮劍撥箭,幸虧她的青冥劍是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略一擇動,便如護身的一道銀虹,射來的羽箭,只要略沾著寶劍的鋒芒,便紛紛折斷,于承珠救人心切,猶想拼硬沖開箭雨,忽見芥川龍木已是揮刀追上,大呼小叫,暴怒如雷,于承珠雖然听不懂日本話,但看芥川龍木這憤怒的神氣,料知他必是不忿敗在自己點穴法下,因此又趕來拼命,芥川龍木的神風刀法迅速驚人,一交上手,非三五十招不能擺月兌,奔向畢擎天的那幾個倭寇,又已到了畢擎天的背後,倭刀閃閃,再邁一步,刀鋒便可觸及畢擎天的頭顱,于承珠大為著急,顧不及取好準頭,一揚手便是三朵金花飛了出去,幾乎就在同一時間,背後金刀劈風之聲已到,于承珠反手一劍,剛好蕩開芥川龍木的倭刀。

長谷川正在與畢擎天全力相持,見同伴趕來,似欲助己暗襲敵人,他倒底是九段武士的身份,嗔目喝道︰「都給我退下。」突見金光閃閃,奔來的倭寇,三人中已有兩人倒下,還有一朵金花向自己飛來,長谷川不由得放松了手,大袖一揮,將那朵金花拂了開去。畢擎天喝道︰「好,你不要人相助,我也不要人相助,再斗一場。」本來畢擎天可以趁他松手的那一剎那,乘勢反擊,制敵死命,但他也要顧住「大龍頭」的身份,心想在于承珠暗器相助之下,勝之不武,故此甘心放棄了這最難得的機會。

長谷川粗通漢語,喝道︰「好,果然是條好漢子。」在腰上一拍,忽地手中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刀,原來他的倭刀曾經百煉,從百煉鋼變成了「繞指柔」,可以圍在腰間當成腰帶。畢擎天使的是「降龍棒」,因為今日說好是來比用力與刀劍的,他自己托大,竟沒有將兵器帶來,被長谷川連劈兩刀,連連後退。長谷川哈哈大笑,忽地出手,搶過同伴的一口倭刀,擲給畢擎天道︰「接好了,咱們再比比刀法!」貌似公平,實則是長谷川佔盡便宜。畢擎天既不精于刀法,倭刀又不是合適的兵器,有等于無,仍然給長谷川殺得手忙腳亂。

畢擎天、于承珠、鐵鏡心三人競被截成三處,不能呼應,這形勢實是凶險之極。幸在長谷川以九段國手的身份,堅持單打獨斗,畢擎天雖然被他殺得手忙腳亂,一時之間,尚不至有性命之憂;于承珠持有寶劍,只守不攻,亦還可以勉強自保;鐵鏡心卻被五六個日本武士圍攻,險象環生。幸而鄧茂七、鄭趕驢二人與他相距甚近,拼命沖殺,居然給他們匯集一起,三人品字形站立,互為守護,鄧茂七用的是一根軟鞭,他氣力況雄,施展起來,丈許之內,但見鞭形翻飛,當者披糜;鄭趕驢使的兩柄流星鏈子錘,可以當作活動的暗器使用,拋出去專打敵人的頭顱,有幾個凶悍進攻的倭寇,被他一錘一個,打破了天靈蓋,立刻血濺黃沙,鐵鏡心的一口劍就中策應,更為厲害,他展開驚濤劍法,顧不及殺傷敵人,只是專削敵人的手指,手指被削,兵器自是無法把持,但見劍光所至,倭刀紛紛墜地。三人三種兵器,各展所長,倭寇雖多,卻不敢近身,可是外面層層包圍,三人被圍在核心,也是沖不出去。

鐵鏡心叫道︰「咱們殺一個夠本,殺兩個有賺,多殺幾個敵人!」揮舞長劍,奮不顧身地意欲殺開一條血路。鄧茂七忽地叫道︰「葉大哥早有安排,鐵相公不必心急。咱們三人休要自己亂了陣勢。」鐵鏡心想起葉宗留行事謹慎,必然會料到今日之事,斷不至于讓他們陷入絕境,心中一寬,精神倍增,有兩個日本六段武士,乘著鐵鏡心身形向前移動之際,忽地從側邊向鄧茂七偷襲,卻不料鐵鏡心倏然之間,轉過身來,反手一揮,唰唰兩劍,又把那兩個六段武士的手指削掉,堵住了缺口。只听得嗤嗤兩聲,一道藍色的火焰升上天空,原來是鄧茂七趁此時機,射出了求救訊號的蛇焰箭。

蛇焰箭射出,倭寇更是群情洶涌,登時調集了一隊藤牌軍,加緊包圍的壓力,數十面藤脾形成了一面屏風,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縮小包圍圈子,鐵鏡心雖然大展神威,殺翻幾人,可是他們有藤牌護身,難以削斷他們的手指,究不如適才的順手,藤脾軍前僕後繼,卷地壓來,三人漸漸被擠作一團,縱然本領再高,在百數十面藤脾擠迫之下,竟只有待斃的份兒。

正在極度緊張之際,忽听得殺聲震天,倭寇陣形大亂,有一彪人馬殺了進來,鐵鏡心大喜狂呼︰「援軍來啦!」張眼一瞧,只見沖進來只有一小隊人,看來不滿百人,而且都是漁民打扮,並非義軍,鐵鏡心大為失望,忽見一個長須老者,從漁民隊中沖出,迎著倭寇,一手一個,便像摔稻草人似的,一抓著便甩,倏忽之間,摔死摔傷了幾十名倭寇,這大摔碑手的功天比鐵鏡心高明不知幾倍,鐵鏡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這位突如其來的老者,原來竟然是他的師父。

鐵鏡心與他的師父會少離多,這幾年來石驚濤逃亡海外,鐵鏡心更是不知道他的蹤跡,突然見他在此出現,又驚又喜。那一隊人人數雖然不多,個個勇猛非常,以一當十,轉瞬之間,就從外面攻了進來,與倭寇的藤牌軍混戰。石驚濤揚手與徒弟打了一個招呼,身形卻並不停下,直向場中的畢擎大與長谷川撲去。

長谷川正使到神風刀法中的一招絕妙殺手,刀鋒向外疾展,倏地一卷,畢擎天用了一招「橫獎金梁」,刀背反磕,想仗著腕勁大過對方,把長谷川的寶刀磕飛,哪知長谷川這一手神風刀法剛中有柔,「柔道」中借力打力的功夫,竟然給他運用到其快無比的神風刀法上,畢擎天那一招剛剛使出,忽覺一股急速的旋轉之力緊緊地扯著自己這口倭刀,吃了一驚,急忙往外奪刀,哪知不用力也還罷了,一用力那股反旋之力就更急更強,畢擎天虎口欲裂,手指松了松,只听得當的一聲,手中的倭刀已給敵人卷走,長谷川振刀一甩,把那口倭刀削為兩段,隨手抖起一個刀花,向畢擎天分心便刺,神風刀法的厲害之處就在于幾個殺著接連而來,長谷川的卷刀、削刀、刺腕、插胸,腳步未換,四式極厲害的殺手刀法已是一氣呵成,畢擎天手中沒有合適的兵器,輸得極為不忿,一口悶氣還未轉得過來,長谷川明晃晃的刀鋒已刺到了他的胸口,而且刀鋒兩邊擺動,將他左右趨閃的去路也全都封著,長谷川這一刀使得狠毒之極,竟不許畢擎天有半點逃生的機會!

哪知長谷川空打了一個如意算盤,他的刀快,有人比他更快,就在畢擎天干鈞一發之際,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撞,畢擎天龐大的身軀突然給人拋了起來,身不由己地在空中連翻了兩個筋斗,順著這股巧勢,竟然輕輕巧巧他落在地上,毫發無傷。張眼一看,只見一個白須飄拂的老頭正在向著長谷川斜睨冷笑。

長谷川大怒,喝道︰「兀你這老頭子冷笑什麼?」石驚濤懂得日語,卻用中國話答道︰「笑你這島國蝦夷,學中國的東西,懂得幾手刀法,就妄自尊大!」長谷川對中國話能听不能說,日本的武功本來源出中國,但經過了日本武士的參悟變化之後,創立了「柔道」和「神風刀法」這兩種極厲害的武功,已不肯以學生自居,妄自以為天下無故了。長谷川身為九段武士,哪曾受過人如此輕視?寶刀一揮,啪啪作響,喝道︰「你拔出刀來。咱娩劃比劃,」若不是他見到石驚濤剛才救人的那一手功夫,又被石驚濤用說話一激,他還真不屑「自貶」身份,要和石驚濤斗刀比劍。石驚濤腰懸長劍,听了長谷川的話,卻睨他一眼,冷笑道︰「憑你這一點點微未之技,就敢叫我掄刀拔劍麼?」

這口氣簡直把日本的九段武士視同無物,長谷川怒不可抑,反而縱聲大笑道︰「好呀,我生平不斬無名之卒,我本不想殺你,那是你自己湊到刀口上來了!」寶刀劃了一個半圓,倏地削出,石驚濤身形略側,讓過刀鋒,伸出雙指在刀背一推,那口刀本如毒蛇吐信,又狠又疾,被他雙指一推,突如毒蛇的七寸被人踏住,倏地反竄回去,長谷川大驚,手腕一沉,將這股力化解了,刀鋒一彈,轉了個彎,又向石驚濤的小月復刺下,哪知刀鋒一出,但覺微風颯然,眼前的敵人已失了所在,長谷川到底是身經百戰的九段武士,心知不妙,寶刀立刻反卷回來,變作了一圈護身的刀環,石驚濤正在施展小擒拿手勾他的手腕,見他變招得快,應付得宜,笑道︰「能擋三招,饒你不死!」縮手避開刀鋒,長谷川若然只守不攻,本來還可擋十余二十招,但見對方是個老頭,且又空手,自己還連走下風,只覺顏面無存,心頭火起,不及思索,寶刀又再揮出,石驚濤哈哈一笑,長袖一拂,引開長谷川的眼神,左手駁指一彈, 當一聲,那口刀立刻反彈起來,幾乎刺著了自己的額角,長谷川忙沉肩卸勢,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石驚濤長袖拂處,虎口辣辣作疼,再奮力所出之時,連刀柄也給石驚濤卷住了。石驚濤喝道︰「還不放手麼?」輕輕一卷一拉,長谷川的身子禁不住向前沖出,心中大驚,明知敵人使的也是借力打力的功夫,但使得比自己卻好得多,竟是無法卸解,只得松手拋刀,翻身後躍。總共不過五招,一個鼎鼎大名的九段武土,竟被石驚濤弄得拋刀而逃。

石驚濤道︰「好一把寶刀,正好給我的徒弟。喂,饒你不死,刀鞘拿來。「長谷川正在奔跑,忽地肩頭被人一拍,急忙轉身揮拳,只見石驚濤已在離身丈許之外,自己圍在腰間的蛇皮軟刀鞘也給他解去了。

長谷川附近本有許多日本武士圍著觀戰,只因長谷川是九段身份,故此不敢上前助拳,這時見長谷川敗得如此之慘,齊都吃驚,紛紛擁上。長谷川突然從同伴手中搶過一柄倭刀,大聲叫道︰「罷了,罷了!」橫刀在肚皮上切了一個交叉十字,登時血如泉涌,倒地身亡!原來這是日本武士道的風氣,身受奇辱,無力報復,便得切月復自殺,長谷川身為九段高手,被人空手繳械,石驚濤雖然饒他不死,他也不能不死了。

場中倭寇又恨又怒,八段武士芥川龍木舍了于承珠,指揮倭寇,將石驚濤團團圍住,石驚濤笑道︰「現在我可以試試自己的這把寶劍了。」拔出寶劍,一招風卷四方,此時听得叮叮當當之聲不絕于耳,沾著寶劍的倭刀都給削斷了!

石驚濤這口劍是偷自大內的寶劍,劍質不在玄機逸士所煉的青冥、白雲兩把寶劍之下,這時拔出寶劍,如虎添翼,轉瞬之間,就與于承珠匯到一起,兩柄寶劍,左右齊發,殺得倭寇傷亡遍地,畢擎天用重手法、掌斃了許多倭寇,但倭寇頑強之極,竟似拼了性命,要為九段國手報仇,前僕後繼,仍然蜂擁而來。

石驚濤帶來的那隊漁民,驍勇之極,他們一手持鉤,一手提刀,藤牌軍的藤牌,護上盤易,護下盤難,被他們一鉤一個,鉤翻了便是「喀嚓」一聲,片刻之間,殺傷了一大半,其余的也都潰敗而逃,鐵鏡心月兌出重圍,反過來接應石驚濤。忽听得外面隆隆炮響,又是一彪軍馬殺了進來,領軍的是葉宗留的另一位副手揚宗武,在馬上揚刀大呼道︰「外面的倭寇已全軍覆滅了,只剩下這里的一小股,咱們把他趕下海去!」

原來倭寇的頭領狡猾非常,定下詭計,他前兩日授到消息,知道今日將有一批援軍從國內開來,不過人數不多,只有千人左右,仍然不足解圍。因此便定下今日作武士的競賽大會,邀請了義軍派選手來參加,想乘著義軍不防,突施偷襲,分兵三路,一路是新開來的倭寇,從台州西邊三啞灣登陸,撫義軍之背;一路以原來的倭寇作為主力,攻擊正面防線;另外一路則是留在海濱廣場假作參觀競賽的千多倭寇,這一路倭寇準備將義軍派來的選手殺死了後,在午牌時分,便沖出去,繞過臨海的小山,攻擊義軍的總部,由九段武士長谷川率領。三路倭寇約好午時動手,所以當鐵鏡心他們清晨來到之時,他們尚未發動,接連比了幾場。在長谷川的心目中,以為自己這方擁有兩個八段武士,其他六段七段的武土也有十多人,不必自己出手,已可穩操勝券,實不必用圍攻的辦法,哪知一敗涂地,連長谷川自己也要切月復自殺,還未能沖出去配合其他兩路,已經反被敵人包圍了。

倭寇的計劃本來周密,葉宗留料敵如神,早已防到他的偷襲,恰好石驚濤又剛從海外回來,他帶的一百多人都是東海各島的義軍,听得倭寇侵擾沿海家鄉,自願回來抗倭的。他們在海上見到倭寇增援的船只,回來立刻報與葉宗留知道,葉宗留便請石驚濤先去援救鐵鏡心等人,自己另派大軍到三極灣去迎擊登陸的倭寇,可憐那一批倭寇,剛一上岸,便陷入義軍的羅網,全部被殲滅了。這時只剩下了海濱廣場的這一路倭寇,哪禁得起內外夾攻,紛紛逃命,千余倭寇,十折八九,只剩百多人搶到船只下海逃命。正是︰

義士揮戈同抗敵,倭氛終見化冰消。

欲知後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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