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味小說網手機版
簡體版
夜間

冰河洗劍錄 第九回 雲開月現分真假 匕露圖窮辯友仇

這人自稱是氓山派的弟子,氓山派的弟子個個驚疑,都在面面相覷,心中想道︰「這個‘同門’是從哪里鑽出來的?」這個人說話的聲音刺耳非常,似乎是故意捏著嗓子說話!谷之華起初也非常納罕,旋即心中一動,想到了一個人,芳心忐忑,又喜又驚,她極力抑止了激動的情緒,淡淡說道︰「也好,你未曾出過道,就讓你借這個機會磨練磨練吧,小心去向教主討教幾招!」

天魔教主冷笑道︰「谷掌門,你也忒小覷我了,我只配向貴派一個未出過道的弟子叨教麼?」

那漢子不待谷之華答話,立即也冷笑一聲,緊接著天魔教主的話語說道︰「教主,你是為了替令姐出頭,我是為掌門效勞,有哪點不合武林規矩?我固然未曾出過道,教主你也不見得江湖上有什麼名頭,怎見得是辱沒你了。」

天魔教主身負絕技,但她在江湖上從未露面,知道她的的確也還不多。這個人的話意即是說︰「你也不過是個初出道的人。」天魔教主听了,勃然大怒,冷冷說道︰「好吧哲學的注釋和論疏。參見「邏輯」中的「伊本•路西德」。,你要替貴派掌門下場,我已獻拙過了,你也得先露出一手瞧瞧!」

這等于出了一道難題,除了谷之華之外,氓山派的人都在為這漢子發愁,心里想道︰「天魔教主擲杯裂案,還有什麼功夫可以將她比壓下去呢?」

那漢子卻是神色自如,不慌不忙他說道︰「我這未學後進,有什麼驚世駭俗的功夫?我先伺侯你喝一杯茶吧!你遠來是客,茶也不喝一杯,這未免太不給我們面子了。」

天魔教主冷笑道︰「可惜這一杯已取不出來了,你再倒一杯吧!」她說這話,一來是挖苦氓山派無人有此能力,二來是想羞辱這個漢子,並想在他端茶的時候轉而反對商羯羅的不二論。提倡「殊勝不二論」,認為個人的,再炫神功。

不料那漢子笑了一笑,緊接著又道︰「一茶一飯,都當思來不易,豈可暴殄天物。我還是想借這杯茶奉敬貴客!」」

話猶未了,只見他手臂一抬,向那張桌子遙發一掌,但听「轟」的一聲,那張紫檀木桌子,登時裂開,那杯猶自熱氣騰騰的茶杯飛了起來,那漢子以敏捷無倫的手法,在茶杯邊緣一推.那個茶杯平平穩穩的向天魔教主飛去!

所有在場的人都嚇得呆了,用劈空掌擊裂桌子,這已經是驚世駭俗的功夫,桌裂而杯不碎,茶也未曾濺出一點歷史經驗,揭露了「左」右傾機會主義的思想根源—主觀和,這更是難以思議了!這手功夫比之那天魔教主的擲杯裂案,不知高明幾倍!

氓山派的弟子之中,如白英杰、程浩等人都是經歷過許多大場面的,當年千障坪之會,天山掌門唐曉瀾惡斗孟神通,他們也曾在場,如今見了此人的絕頂神功,更是驚疑交集。心中想道︰「以此能為,只怕唐大俠也未必能夠!他卻為何是冒認本弟子?」

就在眾人驚疑震撼之中,只見那個茶杯已飛到了天魔教主面前,天魔教主把手一招,茶杯的來勢緩了一些,她雙手平伸,把杯接了下來,道聲︰「多謝賜茶!」一口喝盡。但她雖然接得茶杯,卻已蹌蹌踉踉的倒退了幾步!氣焰登時大減!

天魔教主將茶杯一摔,江南一躍上前,將茶杯接到手中,輕輕放下。笑道︰「你比不過人家,也不必動怒呀!」幸而天魔教主見那人的內功遠勝自己元論,如中國古代的「五行說」,認為木、火、土、金、水五,不敢再行賣弄,消耗內力,這一摔只是因為忍不著氣憤,隨手摔出的,那人也早已看出,她摔杯用的不是重手法,所以放心由江南去接,讓江南乘機挖苦了她幾句。

天魔教主當然不會再理睬江南、她茶杯一摔,嗖的一聲,佩劍立即出鞘,指著那漢子道︰「閣下的內功造詣果是不凡,不必再比了。不知閣下可還願意替代貴派掌門,讓我再叨教你們氓山派的幾招劍法麼?」

那漢子仍是木然毫無表情,淡淡說道︰「教主不嫌我這個無名小卒不配,讓我得以領教高招,在我是求之不得。主不壓客,便請賜招吧!」

可是那漢于雙手空空,隨身也沒有佩帶刀劍。白英杰選了一柄長劍,走過來道,「師弟,接劍!」白英杰這時亦已隱約猜到此人是誰三個世界英國科學哲學家波普爾所提出的理論。認為世,他這一聲「師弟」,實是為了免那天魔教主起疑的。

那漢子擺了擺手,說道︰「我氣力不夠,用不了這樣沉重的長劍。我自己會選合手的用,白師兄不必為我操心。」

氓山派弟子中,路英豪是個有心眼兒的人,一听他如此說法,立即嚷道︰「快把兵器架推過來,讓這位師兄選擇。」

話音未了,只听得那漢子一笑說道︰「無須多事了,我已找到合手的兵器了!教主,請恕冒昧,我要向你借一樣東西!」

天魔教主心頭一凜,反劍一削,但听得微風颯然,人影一閃,那漢于已掠過了天魔教主的身邊,路英豪定楮瞧時,只見那人的手上已多了一件亮晶晶的東西,就在這時,那天魔教主己是一聲怒喝︰「小子無禮,欺我太甚!」登時劍光如練,向那漢子疾下殺手!

這時眾人方始看得分明,那漢子雙指之間挾著的,乃是一支五寸來長的碧玉簪。他將玉簪一指,微笑說道︰「放心,我不會損壞你的,暫借一用,又有何妨?」原來這支玉簪,正是他從天魔教主的頭上取下來的。

天魔教主的劍法有如暴風驟雨,就在那漢子說話之間,她已接連攻出了六招,每一招都是指向對方的要害穴道,可是,奇怪得很,也不見他怎樣躲閃,在旁人看來,天魔教主這連環七劍,每一劍都似乎已刺中了他的身體,而他卻是發毫無傷!只有功力最高的幾個大弟子才看得出,每當劍鋒就要戳中他的身體之時,他便向旁邊滑出少許,但也要極為細心才看得出,若冷眼看去,便只見劍光交叉穿插,就如同在他的身上戳過一般。那漢子忽地「噫」了一聲,聲音中似乎充滿無限詫意!就在這時,那天魔教主也「哼」了一聲,似乎己識得那人的來歷,道︰「好呀,你……」尖峭的聲音在「你」字上打了一個盤旋,忽地話語一收,劍法突變,劍光起處,就似蕩起一圈長虹,將那漢子前後左右的退路全都封住!

白英杰看得驚奇不已,原來在唐曉瀾的弟子鐘展和他的甥女李沁梅結婚的時候,白英杰是代表氓山派前往觀禮的人,在那次婚禮之中,厲勝男曾闖來搗亂,與天山掌門唐曉瀾比試劍法,白英杰雖然不是劍學名家,但對厲勝男那手劍法還有些印象,如今他看了這天魔教主的連環七劍不覺心中一動,似曾相識,再看了她這一招「神光離合」,更是可以確然肯定︰那就是厲勝男所用過的那套劍法!他還記得,當時在厲勝男用到這招劍法的時候,唐曉瀾也曾贊過一個「好」!

這漢子未曾贊好,但卻又微微的「噫」了一聲,似乎突然呆了一呆,天魔教主這一招「神光離合」何等厲害,就在這瞬息之間,那道光環己向他頭頂罩下。

好些氓山弟子禁不住失聲驚呼,可是,就在他們驚叫聲中,只見那漢子將玉簪一指,一線碧瑩瑩的光華,突然從千重劍氣中透出,刺向天魔教主的面上雙楮!

喧嘩呼叫之聲頓然停息,這時不只是白英杰,氓山派的其他弟子也都驚得呆了,不但因為那漢子用玉簪使出劍法,奧妙神奇,而且因為他所用的這一招,正是氓山派祖師獨臂神尼所創的——「玄女劍法」中的一招「玉女穿針」。

玄女劍法乃是獨臂神尼采自古譜,再別出心裁,所創造的一套適宜于女子所學的劍法,因為女子氣力較弱,所以玄女劍法不以剛猛見長,但卻極得輕靈翔動之妙,氓山派中學這套劍法的十九都是女弟子,而以谷之華的造詣最深。

如今這漢子用玉簪使出玄女劍法,正合乎這套劍法的路數,姿勢美妙之極,當真就有如女子繡花,穿針引線一般,精妙之處,難以言宣,莫說氓山派的男弟子瞠目結舌,所有的女弟子也都自愧不如,心中想道︰「即使是由谷掌門使出此招,最多也不過如此!」

谷之華心弦顫抖,暗自想道︰「這一定是他,一定是他了!」

心念未已,只听得「嗤」的一聲,天魔教主蒙面的那幅輕紗,已給玉簪挑下!

頓然間,眾人的眼楮一亮,但見這天魔教主玉貌花容,膚光如雪!面部的輪廊雖有幾分似那繆夫人,但卻不知要比那繆夫人美數十百倍!

就在此時,天魔教主一聲叫道︰「好呀,金世遺,你替你心上人撐腰,干脆把我殺了吧!」

那漢子呆了一呆,叫道︰「你,你是厲姑娘的什麼人?」

天魔教主怒道︰「什麼厲姑娘?你連妻子也不認了麼?厲祖師,你死得好冤枉呀!」

那漢子叫道︰「喂,喂,我有話和你說!」天魔教主掩面而泣,已自飛身搶出大門,郊山派弟子知道是金世遺,每一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金世遺身上,誰都沒有攔阻她。眨眼之間,已听得天魔教主的聲音在外面說道︰「要嗎,你就殺我,我不和你這負心漢子說話!」

那漢子躊躇片刻,他看了谷之華一眼,似乎在感到取舍兩難,卻忽地大叫一聲,徑向門外追去,並且喊道︰「喂、喂!你認錯了人啦!你的碧玉簪我還給你!你听我說呀!」

谷之華芳心大疼,金世遺竟然不顧她而去,看來他把死去的厲勝男看得比自己還重要,只因為這天魔教主奉厲勝男為祖師,他就要向她求饒賠罪!

氓山派弟子都憤憤不平,誰都不去追他,只有江南大叫道︰「金大俠,金大俠!回來呀!」

就在這時,忽听得有個爽朗的聲音笑道︰「江南,我不是已在這里了嗎?」隨即听得「蓬」的一聲,那漢子給震得直退回來,有一個人如影隨形的跟在他的背後!

江南睜大眼楮,呆若木雞,他見到了金世遺,反而叫不出來了。原來跟著那漢子進來的人才是金世遺!

這真是大大出乎眾人意外的事情,在此之前,誰都以為那漢子就是金世遺,哪知竟然不是。

那漢子笑道︰「金世遺,你來了那就該讓我走了!」

金世遺卻攔住了他,質問他道︰「豈有此理,別的也還罷了,你為什麼假冒我的名頭,偷上氓山?」

那漢子怒道︰「笑話,你金世遺有什麼了不起,我姓文的要冒你的名頭?你問問他們看,我冒了你的名頭沒有?我幫了你的朋友的大忙,你不道謝也還罷了,居然還出口傷人?」

江南說道︰「金大俠,他說的話倒是真的,要不是他,咱們可都打不過那個天魔教主。他也沒有說過他是誰。」

金世遺擺了擺手,說道︰「江南,你哪里知道他的陰狠厲害!哼,你當我不知道你的用意嗎?看劍!」後面這兩句是沖著那漢子說的,話聲未了,但見劍光耀眼,已刺到了那漢子的面門!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金世遺,你打不過我,要借助寶劍之力麼?好吧,你不怕天下英雄恥笑,盡管刺吧!」

那漢子雙手空空,金世遺用的卻是厲勝男遺留給他的那把裁雲寶劍,金世遺這一拔劍,連程浩、白英杰等人都覺得有些過份,心里俱是想道︰「以金世遺的武功,當今之世,還有誰是他的敵手?為何卻還要不顧身份,用寶劍來對付赤掌空拳!」

眾人心念未已,只听得倉然聲響,如裂厚革,金世遺已把那裁雲劍擲出,哈哈笑道︰「你的面皮大厚,我是要劃破你的面皮,讓大家瞧瞧,也好讓他們認識你,以後也有個提防!」

卻原來金世遺這一劍並沒有傷及那漢子分毫,只不過劃破了他的面具。

江南猛地一怔,這漢子的相貌很像他認識的一個人,再一想便想起來了,是像那個替和砷押運珠寶,中途遇盜的那文公子。不過這漢子年紀較大,頰下比那文公子多了幾根須子。

這漢子素來知道金世遺是個自負的人,所以才敢但然無懼的以赤手空拳面對他的寶劍。他是料準了金世遺不會用寶劍刺來的,卻想不到金世遺和他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並未傷他,卻劃破了他的面具。他剛才用玉簪挑開天魔教主的蒙面輕紗,如今卻給金世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揭開了他的廬山真面,不由得勃然大怒!

這漢子面如冠玉,舉止溫文,看來倒似個儒雅的書生,所以當他現出了廬山真面之後,連江南也對他有幾分好感,心里想道︰「這人沒帶半分邪氣,怎的金大俠卻把他當作壞人?」

江南正自心里嘀咕,忽見他雙眼一睜,怒氣勃發,剎時間,他那俊雅的儀容也都變了,臉上罩著一層青氣,兩道眼光有說不出的狠毒,他正面對著金世遺,但在他四周的人們,也都感到他眼光的威脅,江南更是不由自己的打了一個寒戰。

只听得那漢子陰惻惻地笑道︰「金世遺,往昔你來到我的未名島,我總算將你當作客人招待了;如今我來到氓山,你也算得是半個主人,豈可如此無禮!」

金世遺劍眉倒豎,也冷笑道︰「文島主,我正要報答你那番隆情,動手吧!」

眾人听他們的對答,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心中均是想道︰「既然那漢子與金世遺有過主客之情,何以金世遺又突然與他動手?」

那漢子道︰「既承邀請,敢不奉陪?我正要看你三年來進境如何?」話聲一收,倏地便向金世遺撲去!

眾人但覺眼楮一花,陡然間只見四面八方都是那人的影子,象會魔法似的,幻出無數化身,從各個不同的方位,向金世遺展開攻擊!

輕功絕頂的高明之士,在展開了最迅捷的身法時,可能會以這種化身幻影的現象,但這種速度是要連續的動作中才會做到的,如今這漢子卻是身形一晃,一出手便幻出無數化身,那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眼花繚亂中,只听得金世遺一聲長嘯,說道︰「你的八卦奇門步法,果是高明,但我還要看看你的真才實學!」但見他在無數影子的攻擊下雙掌一推,倏然間那些如真似幻的影子全部消失,那漢子「哼」的一聲,已自離開了金世遺一丈有多,如同雕塑一般,動也不動。金世遺也定了眼楮,全神貫注的盯著他。

那漢子的背心有個掌印,金世遺的衣衫也給他撕爛了幾條。過了半晌,那漢子道︰「你有金剛不壞神功,我也有三象歸元神功,咱們再比一掌!」說罷,緩緩地抬起手來,若不經意的向金世遺輕輕發出一掌。

氓山派弟子大都听不懂這漢子的說話,谷之華听了,卻是大吃一驚。

原來「三象歸元」乃是武學中的上乘境界,指精、氣、神幾部可以練得合而為一,據谷之華所知,她的師父呂四娘生前曾練到這個境界,至于當今之世,則只怕只有唐曉瀾一人了。

就在這漢子說話的時間,他背上的那個掌印已然消失。谷之華更是吃驚,要知金世遺剛才擊那漢子一掌,旁人看不出來,谷之華卻是識得的,金世遺用的是金剛掌重手法,谷之華也看出那漢子稍稍受了內傷,但如今看這情形,他所受的內傷已是迅速給他運氣治愈。能硬接金世遺這一掌,已是非常難能之事,而他還能迅速療傷,顯見功力之高,與金世遺實是不相上下!

這時他緩緩地抬起掌來,看來似是漫不經意的輕輕拍出,絲毫沒有掌風,可是就在這時,四周圍的人卻突然感到一股潛力向他們壓來,人人都是身不由己的向後直退,有幾個功力較弱的氓山派弟子還跌倒地上,轉眼間,在金世遺與那漢子的方圓三丈之內,已經無一人立得住足!

他的掌力是向著金世遺正面攻擊的,四周圍的旁觀者已感受到如此壓力,正面的金世遺可想而知,但金世遺仍是兀立如山,紋絲不動。谷之華和江南這才放下了心。

金世遺待對方的掌力發盡,方始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且待我也試試你的三象歸元,達到何何境界?」他小臂劃了一個圈弧,也是輕輕的一掌推出。

那漢子也是紋絲不動,可是他的衣裳卻像被春風吹皺了的湖水一般,蕩起了一圈圈的波紋,眾人雖然不懂其中奧妙,見此情形,也知道是金世遺的內功稍勝一籌。

那漢子面色一變,忽地身形疾起,箭一般地飛射出去,嚷道︰「青山綠水,後會有期。文某三寸氣在,總還要向閣下領教!」說到「領教」這兩個字,聲音已似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金世遺道︰「你什麼時候來,我便什麼時候奉陪!」他說完之後,整了整衣衫,這才與谷之華施禮相見。歉然說道︰「都是我來遲了一步,累你們吃虧了。」

江南問道︰「這姓文的是什麼人,如此厲害?」

金世遺道︰「你大約已見過他的佷兒了,他就是替和坤護寶那少年的叔父,南海未名島的島主,三年之前,我也曾吃過他的大虧。」

江南詫道︰「金大俠,憑你這超凡絕世的武功,怎的還會吃人家的虧?」

金世遺道︰「人心險惡,單憑著武功,那還是應付不了的。小兄弟,你宅心良善,比我更容易上當。我現在就將我的遭遇說給你听,讓你也好得個教訓,以後臨事不能大意,對人須要提防。」

原來金世遺自經過那場情場慘變之後,即心灰意冷,縱情山水,漫游各地。三年之前,他動了海外游興,獨自駕舟出海,瀏覽各島風光。有一天,經過南海的一個小島,忽見島上有炊煙升起,知有人家,便舍舟登陸,拜訪島主。

島主姓文,對金世遺殷勤招待,執禮甚恭,自言先代乃是前宋的官宦人家,明亡之後,他們不願做滿清順民,因而與若干親友,逃至此島。金世遺敬他忠義,且見他談吐不俗,當真一見如故。

金世遺是個武學大行家,看出了這文島主武功極有造詣,不久和他談論起武功上的事情,文島主說,他的武功乃是出自家傳︰據先祖所言,大半是從易經中參悟的,逃至此島之後,又與島民鑽研,頗有增添,但因僻處荒島,孤陋寡聞,不知是否與哪位的武學相合?

金世遺對正邪各派的武學,幾乎可以說得上是無所不窺,但從易經而能參透武學,這卻是他聞所未聞,談論之下,果然發覺這一家的武學,甚為奇奧,尤其在內功的修習上,更是別出心裁,另開途徑,以金世遺的見識,也不能判別他是正是邪?

這文島主也已看出了金世遺乃是異人,當晚盛筵招待,酒酣耳熱之際,就邀他印證武功。金世遺沉迷武學,嗜好如狂,生平最歡喜與人比試武功,少年時候,也曾遍訪武林名家,不知有多少高手,曾受過他的折辱。如今到了中年,雖然狂性已斂,但對上乘武學,還是不斷追求,難得這文島主自動相邀,他立即欣然答允。

一試之下,果然大是不凡,直斗了三個時辰,金世遺才勝得一招。這次比試過後,兩人的交情更加好了。文島主殷殷留住,金世遺也舍不得離開他,便在他家中作客。

如是者一連談論了幾日的武功,文島主對中土的各派武學,有甚能人等等,都問得甚為詳細,無意中也露出一些消息,听來他對中士的武林情形,也並非十分隔膜,金世遺這才稍稍起疑。

文島主大約也猜到金世遺已起了疑心,不待他提問,便告訴他,原來島主每隔兩三年便要派人到沿海的城市去,采購必須的物品,所以與外間並非完全斷絕消息。

過了幾天,果然有一艘船只回來,這次出海回來的是文島主的佷兒,名喚文道莊,島上當晚就擺酒給他接風,金世遺當然是席上貴賓。到了酒酣耳熱,文道莊忽然提起一樁事情,說是當朝的首相和砷,正要禮聘武功高強之土,他有意到北京去一趟,會會高人,開開眼界,問叔父意見如何?

金世遺听了,連忙告訴他,和砷乃是個「國人皆曰可殺」的奸相,若只是抱著游戲人間的心情,去開開眼界,那還可以,但切勿受和砷的籠絡。

文道莊听了他的談論,似乎有點詫異,但隨即便哈哈大笑道︰「我家是為了逃避清兵,才來至此島的,我豈會做清朝的官兒?當然只是為了借個機會,到中土去印證印證武功而已。」

金世遺听他說得爽快,當下還答應他,願意攜他同回中土,介紹他認識各派的武學宗師,並且笑道︰「至于和砷那兒,諒他不會網羅到什麼高人,你去不去也罷。」

金世遺因為自己的名頭大響,對陌生人是從不表露自己的身份的,這次他來到此島,雖然與文島主談得甚過歡洽,也還沒有透露自己的實姓真名。但這晚也多喝了兩杯,不知不覺之間,讓人家知道了他的交游極廣,大不尋常。

文道莊接著談起了他這次的見聞,話題竟說到了金世遺的身上,原來他也知道了金世遺、厲勝男、唐曉瀾、孟神通等人的那些事跡,他講了他听來的厲勝男與唐曉瀾比武的故事之後,道︰「如今厲勝男與孟神通都己死了,他們的武功秘籍都已到了金世遺之手,只怕唐曉瀾也要遜他一籌。當今之世,論到武功,那是要推金世遺坐第一把交椅了。」

金世遺當然不會插話,但他听得別人提起自己的故事,尤其是提到厲勝男那段事情,卻難免有所感傷,連連喝酒。那文島主有意無意之間瞧了他好幾眼。

文道莊又道︰「不過,現在听說厲勝男也有了傳人了,有人立她為祖師,成立了一個天魔教,專網羅邪派高手,據說人才胚不少哩!」這個消息,連金世遺也還是第一次听到,連忙問道︰「你這是從哪兒听來的?」文道莊笑道︰「這可不是听來的了,我見過天魔教主本人!」

金世遺問道︰「是怎麼樣的一個人?」文道莊道︰「她戴著面紗,我看不清楚,像是個年輕的女子。那天我在泉州賣出珍珠百貨,錢財露眼,有幾個小賊便來打我的主意,待我出城,便攔途截劫,我和他們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將他們郡點了笑腰穴,讓他們都笑得在地上打滾,爬不起來。要過一個時辰方能自解。事情過後,我也不放在心上,哪知錢財不可露眼,武功也不可露眼,我這麼一露,就驚動了天魔教主。那天晚上,我在一座寺觀借宿,午夜時分,忽听得有人在外面的窗子彈了幾下,叫我出來。

「我出來一看,見是一個蒙面女子,我正在驚詫,她已問我道︰‘今日點了青陽幫幫眾笑穴的,可是你麼?’我以為她是青陽幫的女首領,抱著息事寧人的打算,便向她賠罪,並向她申辯,說我並不知道那些人的來歷。

「哪知她不待我把話說完,便冷笑道︰‘我才沒有工夫去理青陽幫的事情呢,我是見你武功不錯,意欲將你收為本教的護法弟子的。」

「我好奇心起,問她是什麼教,教宗是誰?是做些什麼?這才知道她們的教名叫天魔教,這蒙面女子本人便是教主,她們所奉的祖師便是去世未久、鼎鼎大名的女魔頭厲勝男。她們成立此教,意欲與自稱正派的武林中人一決雌雄,據說不久便要前往氓山,先與氓山派的掌門一斗。

「我想所知道的都已知道了,于是我便對她說︰‘多謝盛情,但我另有安身立命之所,可並不想加入貴教。「那蒙面女子听了,冷冷說道︰」你不想加入也行,可是依照本教規矩,知道了本教秘密的外人就得交出性命。」「我听了當然火起,說道︰‘只要你有本領,我這條不值錢的性命,你只管取去。’話已說僵,便即動手。「哪知這天魔教主果然厲害非常,我動手不過十招,便受了重傷,幸而我懂得閉氣斷息的內功,躺在地上詐死,騙過了她。也幸而她隨身並無攜帶利器,她踢了我幾下,見我身體已經僵硬,冷笑一聲,便徑自走了。「我這次受傷,直醫了兩個多月,才得復原。叔叔,這也就是為什麼我遲了歸期的緣故。」

金世遺听了他的故事,內心暗驚,但同時也覺得有點疑竇。

吃驚的是,天魔教主在十招之內,便能令文道莊幾乎喪命,當然,文道莊那點本領,在金世遺眼中還不算得什麼,天魔教武功再強也不能強過當年的厲勝男,金世遺並非本人懼怕于她們,而是因為天魔教主揚言要向谷之華尋仇,他是怕谷之華對付不了。

懷疑的是,那天魔教主為何要將擬向谷之華尋仇之事,說給文道莊知道,文道莊又未曾答應入她的教,最多她將本教的來歷說個清楚也就是了,卻無需將本教的計劃告訴外人。

但由于金世遺對文島主叔佷頗有好感,這一點點懷疑在心上一掠即過,他想人的性情,各個不同,或許那天魔教主是像江南一樣多話的呢?卻想不到這一段話正是文道莊捏造出來,試探他的。不過他的捏造也並非全無根據,他是知道了天魔教主的來歷,猜測她將來要如此的,所以後來他捏造的話也竟成了事實。

金世遺既擔心谷之華會有危險,同時又想知道這天魔教主和厲勝男有何關系,因此听完了文道莊的敘述之後,便不禁心事重重,恨不得早日歸去,當下便向文島主辭行,說是明天一早,便要回家,倘若文道莊有意結識中上的武林人物,可以與他同行。

文島主還故作驚詫,問他何以突然動了歸家之念?金世遺只好推說是見文道莊從中土回來,而自己已出海多年,因而有了鄉思。

文島主挽留不住,說道︰「相聚正歡,便要分手,情何以堪?但是仁兄歸意已決,我也難以強留。仁兄願攜同舍佷往中土歷練,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哈哈,我此刻端的是應了‘悲喜交集’,這句話了,為仁兄的別離而傷;為舍佷有所倚靠而高興!來,我換過一個大杯向你敬酒,給你餞行,謝你對舍佷的照顧。」

金世遺也有點依依惜別之感,毫不推辭的便與他干了一杯,哪知酒一下肚之後,便感到有些異樣,金世遺剛剛察覺,那藥酒已經發作,一陣地轉天旋,糊里糊涂的便醉倒了。

朦朧中,金世遺听得有人大聲叫他的名字,金世遺應了一聲,跳了起來,只覺周圍漆黑,用手一模,四面都是石壁,金世遺方在奇怪,便听得文島主的聲音哈哈笑道︰「金世遺,你想要不承認你是金世遺也不行了,哈哈,我拿你當好朋友看待,你卻對我隱瞞身份,你自己說說,這該怎麼處罰!」正是︰

絕世神功遭暗算,人心險惡最難防。

欲知後事如何?請听下回分解。

上一章加入書簽下一章
首頁 | 詳情 | 目錄 | 簡體版 | 電腦版
zwxiaoshuo.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