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島俠盜 第十一章 認祖歸宗金鑾殿
北京!
是中國六大古都之一,可是北京城的建築,比其它五處更雄偉、壯麗,而且格局更嚴謹、方正!
皇城,又名紫禁城,在北京內城正中央,而且金鑾寶殿,——太和殿的御座,正在內城子午線的中心點上!
仰望正南,幾十里的一條筆直大道!
由皇城正門——午門出去,有端門、天安門,和內城的正門——正陽門,和外城的正門——永安門,全在一條線上!
這回朱玉龍他們被召入宮,居然進的是正陽門,然後經天安門、過端門,來到午門!
這——到了皇上家了!
皇門官一見他們,立即向里傳報︰「北益鏢局局主,朱玉龍,率總鏢局余樂水,在午門候旨報進!」
這話一層一層地往里傳報,直達金鑾殿!
皇帝老倌開了金口了︰「宣!」
傳旨官又開始往下傳了︰「朱玉龍、余樂水,檢肅進!」
二人隨九門提督進了午門,就見一個大廣場,而場子上還有一條山溪,上架五座漢白玉的拱橋!
九門提督小聲道︰「這河叫金水河,橋叫金水橋,中央那座橋,非皇上不得通行,咱門得走最右邊的那座!」
他們過了金水橋,就見高低不等的連結大廈!
九門提督仍小聲道︰「這一道是太和門,過去之後,就司以見到皇上的金鑾寶殿了!」
三人過了太和門,就見到一座好大好大的大殿,殿基更大,而且有三層漢白玉的台階!
上了台階,就見文武百官兩旁肅立,鴉雀無聲!
這時九門提督,匍匐金階,奏道︰「臣,九門提督,卜英,將北益鏢局局主帶到!」
這時金殿武士喝道︰「跪下,叩拜!」
朱玉龍根本沒把滿朝文武放在眼里,也大聲道︰「我又不是他的臣子,憑什麼叫我跪拜!」
司禮監道︰「大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哈哈哈哈!朱玉龍一陣仰天狂笑!
這!簡直是渺視皇上嘛!
這還得了,金瓜武士,御前侍衛,立即把他二人,團團圍住,就要動手抓人!
朱玉龍根本沒理他們,大聲道︰「你們中國大明皇上該是見過世面的人,怎麼夜郎自大,竟敢說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來了!」
司禮監厲喝道︰「大膽!」
這位弘治皇上,還真有點見識,金口玉言道︰「別嚇唬他,叫他說下去!」
他斥退了金殿武士後,又道︰「我倒要听听,怎麼個夜郎自大法!」
朱玉龍冷笑道︰「明朝永樂年間,三寶太監,鄭和七下西洋,到過很多國家,每個國家都有他的領土主權,你怎麼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這不是夜郎自大麼?據我所知,世界上就有很多的國,很多的王!縱然所佔有的地方大小各異,只要他佔領的地區內,領土主權是完整的,他就是個王國!依國際公法,你的領土,只及于管轄區,率土之濱,你的領海也只有六海里,憑什麼一桿子打翻了全天下!」
皇上道︰「朕承識你說得有理,你知道天下還有那些國家麼?」
「我可以把所知道的告訴你!」
皇上現在客氣多了,道︰「請講!」
「好!緊挨著你們中國的羅剎國,你知道麼?」
「知道,倭寇經常到我東南沿海擄掠,我曾派少林僧兵往剿!」
「哈哈哈哈!你要知道,這幫少林和尚要沒我們爺倆,五百僧兵早就死光光了!」
「啊!有這種事,朕怎麼不知道?」
「丟人的事,誰會往臉上抹灰!」
「好!除羅剎、倭奴,還有麼?」
「多嘍!像法蘭西,他們國王叫路易,還有日耳曼,國王叫戚廉,英格蘭,國王叫喬治,還有什麼,西班牙、葡萄牙、荷蘭、米蘭、芬蘭、南北愛爾蘭,等等!」
「啊!天下竟有這麼多國家!」
「所以我說,只有你管到的地區,才是你的王土,你的國土之濱,才是你的王臣,以後別再夜郎自大啦!」
好!他訓上了皇帝,而這位弘治爺竟還真有個耐性,被訓完了,還來了個多承指教,最後問道︰「那你們是哪一國的?」
「我們地方太小,不能稱國,我所佔領的地方,叫南皇島,我是島主!」
「你也是領土主權獨立的麼?」
「不錯,不信你可以問問你們的兵部,他們曾經派軍艦去打過我們,被我們給轟回來了!」
「有這種事?朕怎麼不知?」
「不信,你可以問哪!」
他還真問了,道︰「兵部!」
兵部尚書,立刻出班跪奏道︰「臣在!」
「他說的可是真的!」
「啟奏萬歲,臣想起來了,他應該是盜中盜南海一蛟龍,盤聚在南海中一個孤島,因來到內陸,在杭州與東西兩廠發生了沖突,兩廠下令通緝,並要臣派兵掃平其巢袕,故臣曾派水師前往!」
「結果呢?」
「因為他們擁有鐵殼洋船,而且船上又有紅衣大炮,所謂船堅、炮利,水師無功而返!」
「退下!」
好!這位兵部尚書,起來的時候,出了一身冷汗!
皇上對朱玉龍道︰「你既是南皇島主,來我中華上邦鬧事,所為何來?」
「我雖不是你大明朝的子民,可是我應該是華裔!」
「什麼是華裔!」
「我是華人的血統,但不是明朝的子民!」
「這倒新鮮,朕還是頭一回听說!」
「這是屬于國際公法!」
「好了、好了,朕不跟你抬杠,說下去!」
「我來中原之目的,一是找尋師母的下落,二是探尋自己的身世!」
「怎麼?你連自己的身世全不知道?」
「我襁褓之時,被人用小棉被釘在一塊木板上,漂流在東海一處小島,為先師所救,教養了一十五年,先恩師仙逝而去,臨終,命我在有生之年,必須找到我師母及查明我的身世!」
「有頭緒了嗎?」
「師母如今行方不明,我的身世倒是有了頭緒!」
「你的出身是……」
「據我岳祖父說,我的身世似乎與宮廷有關!」
「憑什麼?」
朱玉龍從身上取出早已備好的衣、被,道︰「就憑這兩件衣物!」
內侍忙接過呈上!
弘治帝接過一看,根本不懂,這時司禮監在旁看了道︰
「啟奏皇上,這兩件是宮錦,出于杭州織造,只有皇家才可以穿用,看來他真與皇室有關!」
「你既然知道這些東西的出處,可知他是誰麼?」
「啟奏皇上,當年先皇在世之時,萬貴妃獨霸後宮,凡是有了身孕的妃子宮娥,她千方百計的墮胎,萬一出生落地,也會被害死。就連萬歲爺您,何嘗不是被換了女裝,偷養在宮中,他很可能是哪位妃嬪所生,被偷送出宮外的!」
弘治帝轉問在朝上的幾位內監道︰「你們誰知道?」
眾監齊奏道︰「臣等年幼,請萬歲爺宣四十歲以上宮監或老宮女,或可知道真情!」
「不用宣了,你們拿這兩件衣物,速到後宮,遍詢宮監宮女以及請示長的太妃人等,看何人知曉,速奏朕知!」
好!這一來,後宮內院,立時轟動了,二十多年後,居然又有了皇子出現了!尤其是長中當年生過皇子的老太妃們,全希望是自己偷送出去的皇兒還活著,可是看了證物之後,大多失望了!
可是其中還真有一位惠太妃,一見兩件衣物,幾乎發了瘋,肯定是她送出去的!
司禮監得報,親往長求見惠太妃!
惠太妃道︰「遙想當年,在先皇成化十年的時候,本妃懷了龍種,為逃避萬貴妃的逼害,躲在太後宮中,冒充宮女,充任灑掃斯役,直到生下皇子.為怕萬貴妃殺害,交由丑宮女花五姑,偷運出宮,二十多年生死不明,沒想到今天又見這兩件衣物,但不知皇兒現在何處?」
「啟稟太妃,他正在金殿與皇上分庭抗禮呢!」
「他……好大的膽子,這可是大罪呀!」
「啟稟太妃,他說他是南皇島的島主,與皇上應該是同等身份,他還說了很多國際公法什麼的,他也說天底下有好多國家呢!」
「皇上怎麼說?」
「皇上好像很同意他的說法呢!」
「真是怪事!」
「請示太妃,這位皇子還有別的可資辨認的麼?」
「有!」
「是什麼?」
「我把他的生辰,用眉筆刺在他的右婰部上了!」
「生辰八字?」
「不是八字,因他是天干一氣,我只刺了四個地支!」
「好!小臣這就去啟奏皇上!」
司禮監回到了金殿,皇上問道︰「有結果麼?」
「啟奏萬歲,惠太妃在成化十年,曾誕生一皇子,為避當年萬貴妃的殺害,由丑宮女花五姑私運出宮!」
「嗯!成化十年。到今年已二十四年了!」轉問朱玉龍道︰「朕問你今年多大了?」
朱玉龍道︰「我隨先師十五年,在南皇島六年,來往內陸三年,算算大概二十四吧!」
司禮監又奏道︰「啟奏萬歲,惠太妃說,皇子身上她作了刺青!」
「什麼刺青?」
「是他的生辰,因為他是天干一氣,只刺了四個地支!」
「朱島主,你身上可有刺青?」
「刺青?什麼刺青?我不知道!」
司禮監忙奏道︰「啟奏皇上,太妃說在右婰部,刺了子、寅、辰、酉四字,表示他是甲子年、甲寅月、甲辰日、甲酉時所生!」
「朱島主,你可叫朕驗驗麼?」
「莫非你要我在這兒月兌褲子?」
「不!請你到側殿由司禮監相驗!」
老漁翁這時道︰「大明皇上,老朽同你那太監一起驗吧!」
「也好,省得你認為他們弄鬼!」
老漁翁、朱玉龍和司禮監去至側殿相驗!
到了側殿,朱玉龍月兌了褲子,二人見他右婰上果有四個藍色疤痕,費了半天勁,勉強可分辨出子、辰二字!
三人回到金殿,司禮監據實奏報!
皇上英明,立即說道︰「這該不錯了,朱玉龍,你該是朕的御弟!」
「真的?」
「事證俱在,沒有什麼可疑的了,你們兩人現在該算大明子民了吧!」
這兩人才跪了下去,同時道︰「皇上萬歲!」
弘治皇道︰「御弟听封!」
「皇上,草民不願為官!」
「你是先皇之子,朕之御弟,而且你母是太妃,比其他諸王生母地位俱尊,也該是諸王中,首席王爵,而且你這王爵,也該是與生俱來的!」
「皇上,草民不願封王,但求皇上準予迎養生母!」
「你孝心雖佳,但是這違反祖制啊!」
「祖制!祖制!制度是人定的,你是皇上,不能改麼?」
「這樣好麼,朕封你為忠孝王,叫內務府在內城給你蓋王府,準你隨時可以進宮會母,這樣行了麼?」
「為我起造王府?真多謝,不過,我那南皇島,富堪敵國,而且我還知道你那國庫一直在唱空城計,何必又要浪費公帑,為我建造不必要的王府!」
「那依你之見呢?」
「請皇上恩準,太妃由臣迎至南皇島奉養!」
弘治皇上為難了,準,有違祖制;不準,看樣子他這位新認的御弟,誓不罷休。沒法子,只好廷議!
于是下旨道︰「諸卿听真,御弟欲迎養太妃,朕實兩難,今交付廷議,奏報!」
這一來,朝上諸大臣,議論紛紜!
最後禮部尚書奏道︰「啟奏皇上,盛朝以孝治天下,太妃當年偷運皇子出宮,實欲為皇室保留宗脈,忠于朝廷,忠于先皇,其心可昭日月!且日受失子之煎熬有二十余載,聖上何以為慰?今皇子從天而降,而太妃已垂垂老矣,何不破例,令皇弟迎養南疆,以娛太妃之余年!」
「這麼說,依你的意思,御弟可以迎養太妃?」
「皇上開恩!」
「好!準卿所奏!」轉對朱玉龍道︰「御弟听封!」
朱玉龍道︰「臣在!」
「朕封你為南靖王,世襲罔替,準自建王府;恭養太妃,朕將南皇島,更名南靖島,劃為大明版圖!朕賜你尚方寶劍,代朕掌理南疆,欽此!」
朱玉龍這時連連叩首,奏道︰「謝主隆恩!」之後,又奏道︰「臣已遵旨,有關兩廠一衛之事,如何了結?」
「你如何與他們發生事端,詳細奏來!」
「遵旨!臣之先岳父母,本準幫首腦,在揚州本以販私鹽為生,平日遭兩淮鹽運使屠成,多方榨取,販私鹽所得,謹足糊口。誰知這屠成,更好漁色,曾欲對先姑岳母非禮,如此一來,犯了江湖大忌,鹽梟群起反抗,揚州鹽梟數百人,竟死于非命!如今臣等晉京尋母,又因臣妻之師妹,賣身葬父,與北京八大胡同龍鳳班的老鴇子發生齟齬,屠成為老鴇子找場,才打了起來,臣妻因想起父母叔伯的血海深仇,才殺了屠成。至于東西兩廠,只不過是為屠成搖旗吶喊,站腳助威罷了,臣才把他們全部生擒了!」
「屠成仗勢招搖,朕作皇子時早已知之,朕登極後,將他調到錦衣衛,就是要就近考核,今竟如此囂張,雖然已死,須交由刑部戮尸,余者免究。兩廠人員,立即回廠,嚴整紀律,至于妓女戶居然取名‘龍鳳’,實膽大包天,著由九門提督查抄!」
大伙齊奏道︰「臣等遵旨!」有任務的離開了!
這時皇上又說了︰「御弟請起,賜坐!」
朱玉龍起來了,可是老漁翁還跪著呢!
皇上對他道︰「余卿家,朕知道你們江湖人,不願為宮,今朕封你為布衣侯,免袍服冠帶,協助南靖王管理南疆,持掌江湖中事務!」
「臣遵旨!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客吧!」
「謝主隆恩!」
這邊剛料理完了,內宮總管太監前來奏報,太妃想見見幾十年未見的兒子!
弘治皇道︰「御弟,後宮會母去吧!」
他一進干清門,太監們就往里傳報︰「南靖王奉旨進謁惠太妃!」
這位惠太妃跟先皇的一般的妃子,早等在長的門口了!
朱玉龍到長一看,有五六位穿裝打扮一樣的皇太妃,也不知哪位是他的生母!終究母子天性,他見一位福福泰泰的老太妃,有點面善!而這位老太妃見到他,淚水唰地就流下來了!不用問,這位準是他生身之母,養兒之娘!于是就朝這位老太妃拜了下去,道︰「兒臣叩見阿娘!」
老太妃也顧不得當著那麼多姐妹的面,一把摟過朱玉龍,含淚哽咽,不住口兒的兒啦、肉啦的叫。別位太妃見這景兒,也陪著垂淚不已!
最後,還是另一位太妃說了︰「惠太妃,母子見面是大喜事,別再哭啦,娘倆好好進宮談談吧!」他母子這才止淚,大伙進了長!
老太妃拉著他的手說︰「孩子,你生下來,娘知你命大,可能不會死,但難免流落異鄉,娘做夢也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你!孩子,這些年,你都在哪兒受苦啊?快告訴娘!」
「阿娘,孩兒已請準了皇上,由孩兒接娘出宮奉養,有關我的經過,等以後慢慢告訴您吧!您還是先替孩兒引見各位太妃娘娘吧!」
「哈哈哈哈,為娘一見你,高興得糊涂了,連這麼大的事全忘了!來,我給你引見!」然後一位位的介紹!頭一位︰德太妃!第二位︰仁太妃!第三位︰懿太妃!第四位︰恭太妃!朱玉龍,也一一大禮參拜!
德太妃道︰「我的兒,說說你這些經過,也讓大家伙听听,開開眼界!」
「德太妃,各位太妃,孩兒襁褓時,被人用棉被釘地一塊木板上,漂流到東海一個小島,為恩師所救,恩養了一十五年,並傳了一身武功。恩師去逝後,我又駕獨木舟,漂流到南皇島,因為我雖年輕,但水陸功夫比他們全強,于是收服了許多海盜。海盜中而且有中國的,也有外國的,他們尊我為頭,我吩咐他們不準打劫過往客商,只準搶海盜!以致被他們稱為盜中盜,海上一蛟龍,先師臨終時,曾要我無論如何作兩件事情!」
惠太妃問了︰「他要你作什麼?」
「他要孩兒找尋失散的師母同師姐,以及查明孩兒的身世!」
懿太妃道︰「如今你身世已明,那你師娘、師姐找到了麼?」
「孩兒為尋師娘,曾去南疆,如今已有了點眉目了!」于是又把南疆之行說了一遍!
當他說到在白龍洞中毒,大伙全替他捏了一把汗,可是當他說到一娶三婦解毒時,大伙又都喜笑顏開了!
恭太妃笑道︰「你娘有你迎養,母子團圓了,宮中規矩,我們不得隨意出宮,那你奏明皇上,明天把你那幾個王妃帶進宮來,也讓我們瞧瞧,大家高興高興!」
「是!太妃,兒臣遵旨!」
見過太妃了,他又去了金鑾寶殿!
皇上同大臣們正在議論國事,還沒散朝,一見他來了,皇上問道︰「御弟,見過太妃了麼?」
「啟奏萬歲,見過了,幾位太妃叫臣請旨,明天帶臣妻入宮,她們幾位要看看!」
「朕準奏,明天你帶幾位王妃在宮中玩一天吧!順帶帶她們見見皇後!另外剛才幾位王弟上了折子,要同你兄弟相見,我看那就後天與他們聚聚吧!你還有事麼?」
「臣啟萬歲,臣雖蒙聖恩,封賞王爵,但臣終是江湖草莽出身,況且還負找尋師母、師姐之重任,仍得江湖行走,謹先行奏明!」
「朕不怪你,朕準你便宜行事,你還有事麼?」
「沒有了!」
「好!下殿去吧!」
「萬歲、萬歲、萬萬歲!」他下殿回到了鏢局!
這時老漁翁早已回來了,大家得知他被封了南靖王,見他回來了,起哄道︰「草民等參見南靖王爺!」
除了老一輩的外,大家全跪了下去!
只急得朱玉龍直跺腳,道︰「你們這是干什麼?」
小慧道︰「我們這是參王駕的禮節呀!」
「起來,起來,我雖受了封,但我已奏明了皇上,我仍是江湖中人,咱們江湖人不講究這一套,你們這樣對我,那爺爺也被封了侯,你們怎麼樣?」
大伙見老漁翁回來沒提這碼子事,同聲問道︰「老爺子您封侯可是真的?」
老漁翁笑道︰「什麼真的、假的,皇上封了我個布衣!」
小慧道︰「布衣,就是平民百姓,也叫白丁,原來啥也沒有哇!」
朱玉龍笑道︰「你放屁啦!皇上封爺爺布衣侯,協助小王辦事,並兼領江湖武林!」
小慧問道︰「真的?」
「我還會騙你們麼,不信問爺爺!」
小慧還真不信,問老漁翁道︰「爺爺,可是真的?」
老漁翁但笑而不答!
好!這等于默認了,這一來好了,晚上大伙熱烈慶賀了一番!
晚宴過後,朱玉龍對四個老婆道︰「明早你們好好打扮,隨我進宮見太妃和皇後吧!」
四個丫頭一听,明天要進宮,興奮得一夜全沒闔眼!
翌日!
天一亮,四個丫頭就起來梳妝打扮!
時玉鐲她們三個漢人,仍是一身俠女的勁裝,只是沒帶兵刃罷了,小苛爾沁則換了苗裝!
不過四個丫頭有個共同點,就是打扮得全跟花朵兒似的。
按說那年頭進宮朝覲,服裝有一定的規定︰王爺,得著王冠,著蟒袍,王妃也有制式的鳳冠霞帔!一者他們臨時準備不及,再者皇上也曾準他便宜行事,所以這服飾麼?也就將就了!
夫妻五人,一大早就從東華門進入,直奔長!
守門的宮監看到了,忙向里傳報︰「南靖王率王妃等覲見惠太妃!」
傳報,一直傳到長!
惠太妃一听,這麼早,兒子媳婦就來了,足見他們有心,于是等在了宮門口!
朱玉龍夫妻五人一見,老娘親迎至宮門口,忙在院中拜了下去,同時口中稱道︰
「兒臣叩見母親!
兒媳叩見婆婆!」
老太妃大樂,忙道︰「快起來,快起來!」
母子們進了長的正宮,另外幾位太妃,這時聞訊也都趕來了,他們夫妻,少不得又一一叩拜!
這四位老太妃,似是早有準備,每人賞了一件珍寶,剛好人人有份!
惠太妃問道︰「這麼早就來了,吃過飯麼?」
「兒臣率她們一早來見阿娘,顧不得吃了!」
恭太妃笑道︰「我昨天叫你奏明皇上,今天帶她們姐妹幾個進宮,讓我們幾個老的瞧瞧,也沒叫你們不吃飯哪,這要餓壞了我的兒,那還得了!」
然後轉對內侍道︰「快傳膳!」
不一會,御膳來了,雖說是早飯,可是也有幾十樣,擺滿了一大桌子!
恭太妃道︰「我們都用過了,你們快吃吧!」
這五個人,全是江湖人物,雖在內宮,可是吃起來好不豪邁,一陣狼吞虎咽,看得幾位老太妃,哈哈大笑!
膳罷,漱口淨手之後,母子們閑話了一段家常,老太妃們問的大多是江湖逸事!她們也一一回答,最後朱玉龍道︰「幾位太妃,兒臣昨日曾奉皇上聖諭,叫她們今天順帶晉謁皇後!」
惠太妃一听,忙道︰「噯呀兒啊,這可是大事,你快帶她們去朝覲皇後,咱們娘幾個回頭再聊!」
朱玉龍帶著老婆去了坤寧宮!
這時坤寧宮早有內臣傳報道︰「南靖王率王妃覲見皇後!」
皇後在正座上只講了一個字︰「宣!」
內臣傳旨道︰「皇後有旨,宣,南靖王率王妃檢肅晉見。」
朱玉龍等,進了坤寧宮,同時行下大禮,道︰「臣、朱玉龍!臣妾時玉鐲、程秀玉、苛爾沁、余慧敏,叩見皇後!」
皇後一見這幾個王妃,穿的全是勁裝,與別的王妃及貴婦一比,另有一番韻味,慈聲道︰「平身!」
大伙全起來了,仍然低頭檢肅!
皇後道︰「南靖王!」
「臣在!」
「哀家與她們姐妹.一見投緣,想留下來陪哀家說會兒話,你先去長陪太妃吧!中午不用等她們,哀家留膳,過後哀家再叫內侍,送她們去長!」
朱玉龍只好跪安之後,先走了!
現在只剩了四個丫頭陪著皇後!
皇後道︰「賜坐!」
內侍端過四個錦墩,大伙全坐了下來!
皇後道︰「你們這衣服樣子很好看,是俠女裝吧?我只是在戲里面看過,動作起來是利落!」
時玉鐲道︰「啟奏娘娘,臣妾等奉召急迫,來不及制備禮服,娘娘恕罪!」
「哀家不是問罪,是看著好看!戲里頭的俠女,全都使棒弄槍的,又翻跟頭又打滾的,很好玩,你們都有一身好功夫吧!練給哀家看看,叫哀家開開眼!」
四人同時道︰「臣妾遵旨,請娘娘升坐殿口,臣妾等在院子耍弄!」
大伙來到院中,宮中的宮娥彩女听說四位王妃要練武,都溜來偷看!
首先由時玉鐲打了一趟長拳,真是拳出如風,踹步如雷,耍得有聲有色!
皇後看了,不住的點頭叫好!
偷看的內侍、宮女們,見皇後點頭叫好,膽子也大了,不停地鼓掌助威!
時玉鐲一趟長拳打完了,真是面不紅,氣不喘!
現在該程秀玉啦!她使出了渾身解數,打了一套地趟拳,就見她身子一矮,在地上翻翻滾滾,比時玉鐲的長拳,要花哨熱鬧,也是皇後叫好,宮娥內侍們鼓掌助威!
她表演完了,小苛爾沁接著來,她來了一套軟綿綿的陳氏太極!
皇後看了,她的動作跟棉花團一樣,問時玉鐲道︰「她這麼慢吞吞的,也是武功麼?」
時玉鐲道︰「啟奏娘娘,她這叫太極拳,專門以柔克剛,練了以後,不但可以防身克敵,而且能延年益壽!」
「嘔!真能以柔克剛?」
「娘娘不信,可以叫金殿武士同她試試!」
這位皇後還是真不信,對內侍道︰「你去叫個錦衣衛的番子來,跟苛爾沁王妃比試比試!」
不一刻,這位內侍就從干清門叫來一位錦衣衛!
皇後道︰「你跟王妃比試比試,哀家看看!」
這位番子是少林俗家弟子,擅長炮拳,一听,這可是在皇後面前露臉的機會,于是下了場,朝苛爾沁抱拳道︰「請王妃賜教!」
苛爾沁也道︰「放馬過來!」
炮拳與長拳差不多,講究的是,打、踏、翻、跳!
而苛爾沁的太極拳,自小跟外公學的,練了十幾年了,根基扎實,哪把他放在眼里!兩人一交手,別看她的動作慢吞吞、軟綿綿的,番子的那套炮拳,就是施展不開,結果被摔了個鼻青臉腫!
皇後看了,這才信苛爾沁是俠女,忙斥退了番子!
最後是小慧的一場抬拳,踢、拍、打、旋,煞是熱鬧!
皇後看上了癮,問道︰「你們平時用啥兵器?」
好!她要看玩刀弄槍了!
時玉鐲問道︰「臣妾等入宮覲見,豈敢帶兵刃!」
「你們平時用啥,宮里有,叫內侍取來!」
時玉鐲道︰「臣妾同程秀玉用匕首,苛爾沁用劍,余慧敏使的是鴛鴦雙刀!」
「好!內侍,快到兵器庫取來!」……
不一刻,內侍把兵器取來了!
兩把匕首、一把劍,聯鞘的雙刀!
時玉鐲首先取過一把匕首道︰「臣妾先練!」
她到場中,一個抬頭望月的起手式之後,緊接著耍了起來,別看匕首是短兵刃,居然被她舞得虎虎生風!
按說老偷兒的武功不高啊,人說師父無能弟子拙,今個怎麼,烏鴉窩里出了鳳凰?
原來程秀玉認祖歸宗後,賀古寒把她托付給了老漁翁,老漁翁為了使她能報血海深仇。把她所學的招式,全部加以修改!
因為扯旗門的功夫,全是以自衛逃月兌為主,就是有幾招進手攻式,也是以進為退,老漁翁這一修改,不但有攻、有守,而且攻中有守,守中有攻,把支小小的匕首用到化境!
老漁翁教程秀玉的時候,叫時玉鐲也跟著一起學,反正她倆是一個路子嘛!所謂一個羊是放,兩個羊也是一樣放啦!
雖然二人學的時間不算長,可是名師出高徒,二人已可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啦!
時玉鐲練完之後,程秀玉接著練,兩人同一路子,功力也差不多,她練完之後,苛爾沁用的是劍,練的仍是慢吞吞的太極劍!
最後,是小慧的鴛鴦雙刀!
由于剛才苛爾沁的太極劍,動作太慢,大伙看得不過癮,可是一見小慧用起雙刀,潑辣辣的真夠味!
她一起手,雙手一震,刀發龍吟虎嘯之聲,大伙就精神一振,接著雙刀掄起,虎虎生風!最後竟然成了一道光影,在院中滾來滾去,真是︰只見刀光不見人,潑水不入,真令人嘆為觀止!
正在大家的魂靈兒跟著刀光走的時候,忽然又是一聲龍吟虎嘯,才把大伙的魂靈兒歸了竅,再看小慧,已然含笑地懷抱雙刀,立在當地!
過了半天,大伙才轟雷也似的,喊起好來!
皇後道︰「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依我看來,余慧敏似乎最好,你們認為如何?」
時玉鐲道︰「娘娘真是法眼高明,我們三個人加起來,也比不上她呀!」
皇後不解,問道︰「她最小,怎麼武功反而比你們高?」
「娘娘,練武,一要有天分,二要有名師,三要自己肯苦練,余妹妹這三樣都佔全了,我們當然不如她!」
「她師父是誰?」
「啟奏娘娘,她是家傳,從小爺爺教的!」
「她爺爺是誰?」
「她爺爺乃當今武林第一高人,人稱東海釣鰲叟余樂水!」
「這樣的人才,我得奏明皇上,網羅到朝中來!」
「啟奏娘娘,您比聖上晚了一步啦!」
「怎麼?」
「皇上昨天已然封賞了他為布衣侯,輔佐南靖王,並兼領江湖啦!」
「這就好,這就好!不過我看你同程王妃的武功是一個路子!」
「啟奏娘娘,我們是同一個門派出身的麼,功夫當然一樣了!」
「怎麼?江湖俠女還有門派呀?」
「江湖中門派可多啦,較大的就有九門、一幫!」
皇後听這話都新鮮,追問道︰「哪九門一幫?」
「計有少林、武當、華山、終南、崆峒、峨嵋、青城、衡山和昆侖等九大門派,而一幫自是討飯的丐幫!」
「那你們姐倆是那一門哪!」
「我們這門派不入流,是扯旗門!」
「扯旗門是什麼派別?」
「請娘娘恕罪,我們這門說俗話就叫小偷!」
「啊!小偷哇!」
「啟奏娘娘,我們這小偷,可不是偷雞模狗的毛賊,而是劫富濟貧的義賊!」
「哦!小偷還有義賊呀?」
「啟奏娘娘,扯旗的要不守義,那九大門派不說,就是一般劍俠,也成千上萬,還能容得了我們麼?」
「那好,你把小偷門說給我听听,也叫我們長點見識!」
「是!臣妾遵旨,我們正式扯旗門中人,是有五不偷的門規!」
「什麼叫五不偷?」
「就是在五種情形下,不準偷!」
「哪五種情形?」
「吉不偷、凶不偷、清不偷、善不偷,偷過的不再偷!」
「嘻嘻,有意思,我問你,怎麼叫吉不偷?」
「回娘娘,人家有喜事,或娶或嫁,或是生子壽誕,起造搬移,他們正在喜慶頭上,偷他們,是觸他們霉頭,這是缺德的事,門規不準干!」
「那凶不偷呢?」
「您想,人家若有顛沛之事,或生病,或居喪,或遭橫禍飛災,正在急難之中,再偷他豈不是雪上加霜!」
「嗯!有道理,那什麼叫清不偷呢?」
「所謂清不偷,是清官、廉吏不偷!」
「哦!你們偷兒們也注意到官吏的清濁啊!」
「當然!凡清官廉吏,必定愛民如子,再者,他們的俸給,也不過只夠養家活口,往往兩袖清風的好官,連罷官回籍的路費全沒著落,當然也沒油水好模!倘若偷了他的府庫,他不但要罷職丟官,還要坐牢,若要再換個貪官污吏來,那豈不苦了一方百姓!」
「好!這可真是盜亦有道,那善不偷呢?」
「我們扯旗門的宗旨,本就是偷富濟貧,善士,他們正在做濟貧的工作,而且是經常做,我們若再偷他,會使他感到行善反遭惡報,要是他從此一狠心,不再行善了,那豈不坑了這一方的窮人,做了大孽了嗎?」
「嗯!有道理,可是那偷過的為啥不再偷呢?」
「您想,被偷的人家,是必加強防範,所謂‘賊過關門’,把值錢的東西加意收藏,增加下手困難,何況我們偷他,旨在懲戒他的貪婪跟為富不仁,偷他一次,也就夠了!」
「沒想到偷兒還有這麼多講究呢!」
「啟奏娘娘,並不是全部小偷全這樣,只有我們扯旗門下,才有這些門規戒律,一般小偷,見什麼都偷,所謂賊不走空嘛!我們是江湖中的一個堂堂正正的門派!」
「哦!你們也算江湖門派?」
「正是!我爹跟他們各大門派掌門,都平起平坐呢!」
「你們既然有那麼多不能偷,還有啥好偷?」
「當然有,像貪官污吏,為富不仁的土豪劣紳,以及坐地分贓的黑道大亨!」
「我知道朝中有很多貪官,尤其是先皇在位的時候,朝廷到處都是貪官,皇上登極之後,罷黷了很多啦,可是哀家怎.麼沒听說他們被偷過呢?」
「有哦,娘娘不知道就是了,我們偷贓官,全不在他任上下手,要在他卸了任才偷!」
「為什麼?」
「您想,小贓官,要在任上失了盜,必定逼著衙役給他破案,同時更加狠心搜括,豈不加深了老百姓的痛苦?要是大贓官,他會逼地方官破案,破不了案,他就會參地方官捕務廢弛,地方要是清官,豈不為這事壞了前程。所以我們對贓官,全在他卸了任的時候偷,地方官就可以不買他的賬,作個懸案了結呀!」
「噢,干你們這行的原有那麼大學問呢!啊哈哈哈!」皇後听了她這番話,高興極啦!接著問道︰「你們為啥這麼照顧窮人呢?」
「娘娘,當年唐太宗李世民在金殿詔對的時候,問臣下,君與民之間,何者為重!賢相對奏日︰‘民為重,君為輕,社稷次之。’又引經據典地說︰‘民為邦本,本固邦寧!’」
「照你這麼說,今後哀家得勸皇上多注意民生啦!」
「多謝娘娘仁厚!」
「你們練了半天武,又說了這麼多的話,餓了吧?」
小慧不管那麼多,接口道︰「是有點!」
「好!傳膳!」
本來皇後用膳,是由尚膳監帶頭,由小太監們一人捧一道菜,按順序請皇後過目,皇後一點頭,留在案上,一搖頭,這道菜就得撤走,今兒個不同,皇後道︰「今天有四位王妃在,菜全上了吧!」
太監們把菜全擺在大案子上了,四個丫頭也全入了坐!
皇後問道︰「你們會喝酒麼?」
小慧搶著答道︰「會!會!全是酒簍呢!」
皇後笑道︰「賜酒!」
她們每人面前放了一只龍鳳玉杯,斟滿了酒!
酒一出壺,滿室異香,的確是佳釀,小慧端起來就要往嘴里倒,幸好她挨著時玉鐲坐,時玉鐲點了她一下,她才又放下了!
這時,時玉鐲雙手捧杯站了起來,其她三人一見,也照著學樣!
時玉鐲道︰「我等恭祝娘娘千歲,萬壽無疆!」
其她三個,也照著學樣!
皇後道︰「哀家酒量很淺,你們能喝的,盡量喝吧!」
小丫頭有了皇後這句話,她一個人就喝了有兩斤!
皇後看她喝了那麼多酒,居然一點事沒有,十分高興,笑道︰「你們這麼能喝,回去的時候,叫內務府給你們送一車去!」
大伙同音道︰「多謝娘娘賞賜!」
膳罷!皇後要休息了,道︰「內侍,送她們去長老太妃那兒吧!」
四人同時跪安,隨太監走了!
四人到長,又陪幾位老太妃,玩了半天,晚上又在長用了御膳,才同夫婿回到了北益鏢局!
他們進宮了一天,大伙忙問宮中情形!
小慧搶著把經過向大家說了一遍,然後強調,當我們練完了兵器,皇後還直夸她呢!
大伙听完之後,刺玫瑰笑道︰「你這可真是土地爺的屁呀!」
小慧不懂,問道︰「師娘,土地爺的屁是啥意思?」
時玉鐲在旁道︰「神氣呀!」
「啊——師娘你壞,我不來啦!」
小慧在撒嬌,逗得大伙哄堂大笑!
朱玉龍這時問老漁翁道︰「爺爺,這以後咱們該怎麼辦?」
老漁翁嘆了口氣道︰「咳!任重道遠哪!」
「怎麼會?我這個南靖王只不過是個虛餃,又不吃糧拿俸,何況您只不過封了個布衣侯,也是虛餃啊!」
「只要你姓朱,尤其是先皇的次子,你的責任同你那王爵,該說是與生俱來的!你能看著大明朝亂了,亡了麼?何況皇上又把江湖武林交給了咱們!」
「江湖事,那只不過是皇上隨便說說而矣!」
「你知道什麼!說說而矣,你知道自古以來,多少改朝換代都與江湖有關!」
「改朝換代與江湖有關?」
「哈哈哈哈!你沒听過麼,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可是江湖人物,尤其能文能武的江湖人物,可就不同嘍!」
「有說乎?」
「當然有,想當年東漢光武帝沒得志的時候,還不是靠的江湖人物,所謂雲台二十八將,全是當年在白水村起義的江湖人物!大唐太宗李世民當年還不是靠著瓦崗寨結交的那批江湖人物,宋太祖趙匡胤還不是曾經流落江湖,所謂輸打贏要趙匡胤,推車擔擔的郭子明,趙匡胤落泊的時候,連華山都輸了!就拿你的高祖,太祖皇帝洪武爺來說吧,當年還不是江湖人,幼年廁身丐幫,及長又入皇覺寺,不然他哪來的那身武功!」
朱玉龍被老漁翁這一說,簡直嚇出了一身冷汗!
接著問道︰「爺爺,這可怎麼辦?」
「這可得從長計議了,不然的話,一步棋走錯,滿盤俱是輸!」
老偷兒插嘴了,道︰「前輩,目前江湖上不是挺平靜的麼!」
「嘿嘿,老弟,平靜?就拿咱們島上來說,就有衣冠教的滲入,幾乎被他們搗翻了天,大伙信了教,幾乎弄得田不耕,牧不放了!你準知道他們不在內陸橫行?而且咱們在雲貴高原,不還遇上過一元教麼?」
「你們當知道,一葉落而知秋至!當初,我們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而今證實了玉龍是先皇之子,皇親御弟,而且受了封,拿不拿俸是另外回事,這萬斤重擔是跑不了啦!」
「這……」老偷兒現在沒轍了!
酒丐這時忽然道︰「老爺子,我倒想起了個笨法子,不知能不能用!」
「武幫主有何高見,說出來听听!」
酒丐道︰「咱們以前不是打算全國開錢莊、鏢局、珠寶銀樓麼?」
老漁翁道︰「不錯!」
酒丐道︰「依我看,這件事要立刻進行,而且要全面進行!」
老偷兒道︰「老化子,你說的比唱的還好听,島上就是有銀子有錢,全國這麼大個地盤,哪找人去?就算全國東、南、西、北四區,每區開十處,光錢莊、鏢局就得二三十口子,加起來得上千人,哪去找哇!」
「老門主,人不成問題!」
「噢!人不成問題,可以由全國調要飯的是吧!」
「老門主,要飯的只是能替人跑個腿,放個哨,傳個消息,打算盤保鏢,那可沒門!」
「那人從哪兒來?」
「貴門哪!」
「嘿嘿,化子,你真瞧得起我們,我們偷人行,保鏢那得憑真本事!」
老漁翁這時道︰「你們倆別斗嘴啦,武幫主,說你的辦法吧,人從哪兒來?」
「老爺子,咱們島上,有三千名陸軍,由統領與三位千夫長率領,本來是防衛朝廷進攻的,如今島主成了大明朝的王爺,咱們的島上指揮中心,馬上得改成南靖王府,島上的陸軍豈不應該改成禁衛軍?咱們防守的對象消失了,干嘛還要那麼多軍隊?多余的人豈不正好派上用場!」
老漁翁道︰「咱們島上陸軍就是改制,那裁汰下來的也是小卒啊!小卒豈能當大任?」
「哈哈哈哈!老爺子,豈不知小兵也能立大功!」
「我還是不信,一個小兵改成鏢師,保著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的鏢銀,誰敢?」
「老爺子,這就得要扯旗門的哥兒們配合了!」
老偷兒斥道︰「我們小偷們可沒那麼大本事!」
「我不說明,您兩位是沒法子明白,等我說明之後,二位就會認為可行啦!」
老漁翁道︰「好!你說!」
酒丐沒說話,可是從懷中扯出一張大白絹,哦!原來是一張絹畫的地圖!
老偷兒一看,目射精光道︰「唷!你哪偷來的皇輿圖啊!」
「放你的屁!要飯的可不像你們,動不動就偷!」
他倆因為年齡相若,身份相當,沒事的時候,經常斗口磨牙,可是誰怎麼說,對方也不會惱!
「那你說,哪來的?」
「哪來的?告訴你,這是丐幫四寶之一,掌門人祖傳的!」
「豁?丐幫都沿門乞討了,還有寶哇?」
「你真是狗眼看人低,小看了丐幫啦!」
「好!那你說說,你們有哪四寶?」
「那你把耳朵伸長了好好的听!」
「把耳朵伸長了,我不成了兔子!」
「好像是吧!」
兩人還要往下斗,老漁翁說了︰「幫主,你還是說說你們丐幫四寶吧,大伙全豎著耳朵,等著听呢!」
「好!我說,我們丐幫四寶就是青竹杖、沿門缽、竹缽令同配布圖!」
老偷兒道︰「哇!你這是配布圖啊!丐幫豈不席卷了全國?那要飯的要造反,可怎麼得了!」
「去你的吧!丐幫人人忠義!」
「好!讓我仔細瞧瞧,嚇!你這紅點是什麼?包子啊?」
「去你的吧!紅點是總舵,現在已然遷到了島上!」
「不用問,這黃點是分舵嘍?」
「你又錯了,黃點是舵,每省一個!」
「這藍點該是分舵了吧?」
「不錯,孺子可教也!」
「好!老化子你佔我便宜,哪天會爛舌頭根子!」
老漁翁道︰「二位別斗啦,武幫主介紹介紹你這圖吧!」
「各位,我這圖是由各分舵實地照疆域畫的,然後一層層匯整來的,這就是我們丐幫全國分布圖,這圖也就跟大明朝的皇輿圖一樣,分省著色,南七北六十三省,加上西南、西北地區!」
大伙看了,嘖嘖稱奇!
老化子接著道︰「咱們開錢莊、鏢局,在全國各地設若干個點!每點錢莊、鏢局人手加起來,以十至十五人為限,再點與點之間連起來成線,然後全線連起來,豈不成了面麼?」
「縱然你掌握了全面,那與鏢局子押鏢有啥關系?」
「嘿嘿,掌握了面與押鏢的關系可大了!你想想,咱們要掌握了面,那鏢銀還用押了麼?」
「不押,鏢銀它會自己走麼?」
「你糊涂哇!咱們各處開錢莊不要本錢麼?」
「廢話,沒本錢你開什麼錢莊?」
「既然如此,咱們依目前島上的實力,全國開二十家錢莊,每處足可以分配幾百萬兩以上資本吧!」
「當然,以島上實力,每處絕對可以分配二百萬兩以上,你問這干啥?」
「干啥?我問你,假如有人在揚州南興鏢局托保三十萬兩銀子,運到北京,咱們可不可以在揚州把銀子存入南興錢莊,由錢莊出個條子,由咱們這兒北益錢莊付款?」
「聯號嘛,當然可也!」
「這不結了,南興只要派一位鏢師,帶著提單,到北益提款、交鏢,不就行了麼?既安全,又省事!」
「那由南興直接開提單給客戶,叫他們到北益提銀子豈不更省事?」
「你糊涂哇!那要那樣干,你保鏢的保銀還要不要賺?」
「嘻嘻,還是你老要飯的精明!」老偷兒是服了,大伙也服了,老化子的確高明!
老漁翁道︰「武幫主真有王佐之材,玉龍那天進宮,向皇上討個封,將來由他協助整頓江湖!」
「老爺子,島主,您兩位可千萬別這麼干,老要飯的生無食肉相,可別折了我這副窮骨頭!」
老漁翁嘆了口氣道︰「真正的高人,怎麼全都淡泊自甘!」
朱玉龍這時忽然提出了個問題道︰「武前輩,您的構想非常好,可是帶提單的鏢師,要是提單被劫了,豈不全完蛋了?」
「島主放心吧!絕對不會,咱們用的這提單,得有特別規定,除咱們自己鏢局子的鏢師外,外人持有者,無效!同時這樣一來,真要有人打劫提單,提領時,那不是他自己送上門來了麼?」
「我還有個問題,由南到北,幾千里,一趟鏢,只一個鏢師帶個伙計,豈不是叫人太擔心了?」
「這好辦,叫他們按站倒啊!咱們揚州鏢局子接了鏢,在錢莊換成提單,送到徐州分局,再由徐州分局,派鏢師送到濟南分局,濟南分局再派鏢師送到北京的鏢局,再由北京鏢局,從錢莊提現,按址交鏢哇!」
「那鏢局子怎麼會對所有的鏢師全認得?」
「島主,您這不是瞎躁心了麼,鏢師全由島上陸軍改編禁衛軍中,編余人員充任,他們在島上相處了好幾年,怎麼會不認得?何況咱們分派人手的時候,盡量以同伍、同隊的分配在附近,手足般的同胞兄弟,會不認得?」
「嘻嘻,武幫主的思考還真周詳!」
「不過我這法子也有個限制!」
「什麼限制?」
「人頭鏢不保,紅鏢——珍寶,專案處理!」
「人命無價,咱們無法賠鏢。紅鏢——珍寶,咱們每省得安排幾位高手,集中在總局,專門支援保紅鏢!」
「好!這一來,錢莊、鏢局萬無一失了,我看這樣吧,將來岳父主持錢莊,您就主持鏢局子吧!」
既是島主這麼說,老化子也只好勉任艱巨了!
老漁翁道︰「你這點、線、面如何安置,講來听听,也好讓大家先有個譜!」
「老爺子,咱們以往不是把內陸分四個區麼?」
「不錯呀!錢莊名字不已經取好了麼,南興、北益、東輔、西成啊!」
「對!咱們南興總號在揚州,賀老大做得有聲有色,北益的總號就設在這兒,咱們得加速展開!」
「怎麼展開法?」
「趕快設分號啊!」
「你打算全設在哪兒?」
「山東濟南府、江蘇徐州府、河南開封府,這樣南北不就全連起來麼?」
「嗯!好!那東西呢?」
「咱們島在東南,東輔的總號就設在島上吧!至于分號麼?」
老偷兒問道︰「分號你打算設在哪兒?」
「分號我打算設在沿海口岸,像寧波、福州、廈門、廣州等處!」
「行,由你來辦,那西方呢?」
「西方總號我想設在西安,分號分設太原、寶雞、蘭州、劍閣、成都、昆明、貴陽等處?」
老漁翁道︰「西方幅員太大了!」
「老爺子,您的意思……」
「我的意思,不如把太原劃歸北益,西成只包括西安、寶雞同蘭州,而在成都另設一號,管轄劍閣、昆明同貴陽幾處分號如何?」
大伙一致認為劃得好,于是問道︰「那東、南、西、北之外,它該叫啥?」
幾經研究,最後決定,就叫「西南」吧!
地點決定了,那細部問題呢?
老漁翁負責調度資金。
老偷兒負責錢莊人手。
老化子負責鏢局,同時負責江湖動態調查以及傳遞消息,這一來扯旗門與化子幫,可算全體動員了!
這時百花門的刺玫瑰提出了問題,道︰「那我干啥?」
朱玉龍道︰「師娘,您隨我們到島上安養啊!」
刺玫瑰道︰「不!我還年輕,一可以做點事!」
誰也想不出,叫她干啥好!
老漁翁忽然道︰「玉龍啊!既然已經知道你師母她們娘倆要進王府,怎麼在金殿沒求皇上下令各王府查報?」
「爺爺,您有所不知,在當時孫婿也曾有過這種想法的,可是後來一想,這麼做並不妥!」
「有什麼不妥的?」
「您想啊,我師娘當初說進王府走走,是想利用王爺們的身份地位,替先師報仇,可能進王府當下人麼?
她們苜坡族又沒貞躁觀念,可能是以側王妃入府,這麼多年下來,也說不定當了王妃,我要請皇上下旨查,一旦查出來,您叫老王爺的臉,往哪兒放啊!」
「嗯!你顧慮得很有道理!」于是他又轉對刺玫瑰道︰「海棠啊,你想不想找到你們宮主啊?」
「老爺子,想啊!都快想死嘍!」
「那你就專門在內城各大玉府中去找吧!」
「老爺子,我跟他們又不認識,一進門不被人家給打出來才怪呢!」
「你丫頭笨哪,不會想辦法麼?」
「有什麼法子好想,我听他們說,普通百姓,連內城大門都不許進,何況去各王府?」
「說你笨,你還不認賬,你是南靖王的師娘,九門提督他有幾個膽子,敢不叫你進內城?」
「老爺子,他們又不認得我,空口無憑啊!」
「明天叫玉龍傳九門提督帶九門的門官來見,你見見他們不就認識了麼!笨得跟驢似的!」
「嘻嘻,我哪兒有您老人家聰明,聰明得跟猴子似的!」
好!她們爺倆斗上了口啦,弄得大伙哈哈大笑!
刺玫瑰接著又道︰「老爺子,我縱然能夠進入了內城,無因無由的也不能夠亂往王府闖啊!」
老漁翁想想道︰「這倒是麻煩事!」
時玉鐲插言道︰「爺爺,一點也不麻煩!」
「唷!你丫頭有什麼高見?」
「爺爺,我哪有什麼高見,不過笨法子倒有一個!」
「你也別賣關子啦,快點說,說出來大伙也好研究、研究!」
「爺爺,咱們不是要開珠寶銀樓麼?」
「是啊!咱們珠寶不全由揚州一帶采購了,帶來了麼?」
「爺爺,咱們先開珠寶銀樓,由我師娘出任女老板,再由玉龍哥引薦一兩位王爺與王妃,內城不就全搭上線了麼!然後由我師娘帶著珠寶,到各府邸向王妃郡主們去推銷,這麼一來,豈不就可以尋遍內城各府了麼!」
老漁翁一听道︰「嘻——你丫頭還真有一套啊!好!咱們先在珠寶市,收購一家珠寶店,然後擴大營運,打入內城,好叫海棠替你們去找師母她們娘倆!」
翌日!
朱玉龍應他幾位皇弟之邀,作首度的兄弟會!地點雖在順王府,可是主人卻是羅漢請觀音,由他十個弟弟具名!
當他到了順王府,他這群弟弟們,全都冠帶相迎!
他今年才二十四歲,最大的弟弟也不過二十,封了順王,最小的才十三歲,也封了王,小小瘦瘦的,居然戴了王冠,披上蟒袍,走起路來跟衣架子一樣,十分滑稽,非常好笑!
彼此兄弟相認,相互見禮,然後是宮式宴會,十分拘束別扭!
席間,朱玉龍道︰「何幸生為皇子,天生富貴!」
順王道︰「何其不幸生為皇子!」
朱玉龍听了一愣,忙問︰「三弟有說乎?」
「二哥,你雖然生下來就漂泊,可是如今你卻可以迎養惠太妃,母子長相廝守!而我們幾個,雖然生在深宮,長在深宮,可是自從呱呱墜地,就離開了母親!直到如今,每個月只準朔望進宮會母,母子相會還只準一個時辰,尤其有幾位弟弟,生母未被封妃,連見都不許,直到生母死了,都未再見一面!」
「皇上仁德,會這樣麼?」
「二哥!大哥雖然仁德忠孝,可是在他當皇上以前,她們都死啦!直到大哥繼位之後,才把曾生過皇子的宮娥彩女,晉封太妃的!」
「那我娘呢?」
「惠太妃在先皇生前就是妃子,如今是首位太妃,當午比紀妃(皇上生母)地位還高呢!」
其中一個年齡較小的王爺道︰「怪不得二哥一見皇上,就被封了南靖王!」
朱玉龍問道︰「兄弟,你是老幾?」
「我是小八!」
「兄弟,你以為我稀罕這南靖王麼?告訴你,我拒絕了皇上任何的賞賜,我這南靖王只不過是個虛餃而矣!如果我沒這個虛餃,如何能迎養我的生身之母惠太妃?」
小八道︰「對不起二哥,我不會說話!」
朱玉龍笑道︰「八弟,咱們是手足之親,別亂吃醋!」
「嘻嘻!二哥,你真好!」
順王借勢道︰「二哥,他還是個孩子嘛!」
「三弟,我不是怪他,是希望他不要有不正當的觀念,歷史上有許多兄弟鬩牆之爭,那都是起于貪念!我如今當著兄弟的面,把話說在前頭,大哥是個好皇上,今後你們誰要敢生異志,別怪二哥我不念手足之情!」
他說時,聲色俱厲!
順王爺打圓場道︰「二哥,他們全是孩子嘛!童言無忌,你何必認真!親手足,相愛相親還來不及呢,怎麼會鬩牆!」
「那就好,京里的事,全看你啦!」
「二哥放心吧,我會照顧他們的!」
這一來,大家也就無心吃喝了,于是散了場!當然,朱玉龍是主客,他先走了,剩下的小家伙們,全在嘀咕,這二哥怎麼比皇上大哥還凶!
第二天,一大早順王府的請帖又來了,朱玉龍一看,道︰「怎麼?請客請上了癮哪!」
來人忙回稟道︰「稟王爺,昨天是諸親王的公宴,今天是順王爺的家宴,專請王爺同王妃敘敘家常!」
「好吧!說我們準時赴宴!」
時間差不多了,四個丫頭打扮得花枝招展,隨朱玉龍盛裝赴宴!
夫婦五個人,全是武人,騎馬方便,于是五騎高頭大馬進了前門!
門官得報新封的南靖王爺要進內城,忙得屁滾尿流,率隊出城迎接,爾後一直護送到順王府!
順王爺早已在大門外迎候,一見面他就吃上了豆腐!
他道︰「呀唷!二哥,沒想到四位二嫂全是女俠呢,你看,她們又英挺,又漂亮!」
程秀玉這丫頭以前裝假小子多年,臉皮厚,見這小叔子,一見面就吃豆腐,也毫不含糊地回道︰
「你是兄弟吧!怎麼一見面就吃起嫂子的豆腐來啦,小心我跟弟妹講,到時候她會擰你的嘴!」
他們逗了幾句之後,大伙進了王府!
今天是家宴,王妃也參加了!
席間,程秀玉問道︰「三王爺,你只有王妃一人麼?」
「二嫂,我哪有二哥那麼好的福氣,有你們四美!」
「你要羨慕他,過兩天我給你介紹幾位,可是就怕王妃打翻了醋缸!」
「二嫂你錯了,她是塊軟面,性子柔得不得了,怎麼會吃醋?」
「那你為啥在我們一進門時,對你二哥羨慕得不得了?」
「二嫂有所不知,皇上至今沒封妃!」
朱玉龍道︰「皇上真是個好皇上,用情真專!」
順王笑道︰「日本人吃高糧米,沒法子啊!」
「為啥?」
「皇後醋勁大呀,他怕重蹈先皇覆轍呀!」
「有這種事?我們見皇後的時候,看她人很好嘛!」
「對人是不錯,可就是醋勁大!」
程秀玉道︰「我們姐四個去見她,不但沒見她不悅,而且她還看我們練武呢!」
「那是因為你們的對象是二哥,不是皇上!」
「嘻嘻,真是怪人!」
酒菜擺上之後,真是山珍海味雜陳,陳年貢酒羅列,按說她們中間,除小苛爾沁外,全是見過世面的,可也從沒見過這麼豪華的飲饌!
不過好是好,對她們而言,這酒盅子似乎小了點!
小慧卻不管三七二十一領頭提出了抗議,道︰「老三,怕我們喝酒麼?」
順王爺笑道︰「小二嫂,你能喝盡量喝啊!」
「你叫我什麼?」
「小二嫂啊!」
「放屁!我們姐妹一般高,憑什麼叫我小二嫂!」
哇!這丫頭還真厲害呢!
可是順王爺雖然被罵,可是面不改色,哈哈大笑道︰「一般高,姐妹副,打麻將還多一番胡呢!」
朱玉龍「唷」了一聲道︰「老三,你也好這個?」
「二哥,北京城里,除皇上之外,哪個王公大臣不好這個?怎麼?二哥也好?」
「我倒不好,不過你有兩個嫂子倒是科班出身,家傳絕活!」
「二哥,哪兩位嫂子是科班出身,教教我們麼?」
「老三,你干嘛學這下九流的東西?」
順王妃這時接口了,道︰「二哥,您不知道,這順王府快被他輸垮啦!」
「怎麼會,多大賭能輸垮了王府?」
「二哥,平常人夸富,常說富比王侯,可知王爺是富貴人家,可是我們這順王府,已寅支卯糧到戊辰年啦!」
「老三,你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二哥,在京城里,除了皇上之外,王公大臣,沒有不好賭的,可是這麼多年,我的賭道已算很精了,可是一下場,總是輸多贏少。慢慢的,家當輸光了,只好借支了,好在內務府知道皇上對手足兄弟仁厚友愛,我透支點,他們倒沒打過回票!」
「你這順王府的年俸是多少?」
「我這順王府的年俸是三十萬兩!」
「今年是甲子年,到戊辰是五年,你透支了一百五十萬兩啦?」
「正是,萬一內務府要不再透支,以後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過下去!」
「老三,十賭九詐,你的錢不是輸啦,是被人家騙啦!」
「二哥,我賭得很精啊,那怎麼會?」
「你不信?你兩個嫂子全是扯旗門出身的,問問她倆吧!」
「二哥,扯旗門是啥門派?」
「老三,扯旗門,說難听點,就是小偷門!」
「小偷與賭,有啥關系?」
「有啥關系?扯旗門的三寶,就是‘偷’、‘賭’、‘騙’!」說完,一指時玉鐲道︰「你這二嫂,就是扯旗門主的獨生女!」又一指程秀玉道︰「她——就是扯旗門大弟子賀古寒的養女!」
「二哥,她倆應該是師姑、佷啦,怎麼……」
他意思是姑、佷倆怎能同事一夫?
「老二,這里面另有機緣,你就別刨根究底啦!」
順王妃,一見機不可失,忙道︰「王爺,您還不快拜師!」
時玉鐲笑道︰「三弟妹,自己兄妹,何必如此,但不知三王爺是在什麼地方輸的?」
「北京城有名的大賭窟,‘福華賭場’!」
「不要緊,過兩天我們同三王爺去,把它們贏垮!」
「二嫂,不瞞你說,想贏人,我已沒那麼大的本錢啦!」
朱玉龍道︰「老三,放心吧,明天我叫北益錢莊給你送個折子來,三百萬、兩百萬的,你只管提!」
「二哥,你哪來那麼多錢?」
「老三,你放心吧,二哥我富堪敵國!」
「二哥,我是問你的錢是怎麼來的?」
「怎麼來的?實告訴你,是搶來的!」
「搶來的?」
「不錯,我這搶可不是你想象中的搶良民百姓,我是從強盜手中搶回來的!」
「二哥,你能從老虎口中拔牙,搶強盜?」
「當然,不然他們怎麼會稱我為‘盜中盜,海上一蛟龍!’呢!」
「啊?二哥,你就是盜中盜海上一蛟龍?」
「怎麼?你在京城也听說過?」
「豈止听說過,簡直如雷貫耳呢!」
「怎麼會?」
「那問你自己啊!你不是在杭州殺過兩廠的人麼?他們曾添油加醋地奏請皇上,派水師剿你的老家,誰知被你的紅衣大炮,打得屁滾尿流,夾著尾巴大敗而回,朝廷都震驚了呢!」
「那皇上怎麼說不知道呢?」
「都兄弟相認了,你還會反他麼?何必再提!」
「皇上仁厚,今後我得對付反他的人!」
「二哥,別提這個了,還是談談賭吧!」
「其實我在杭州殺兩廠的人,也是為了賭,因為我發覺,各賭場的後台老板,全是兩廠之人!」
「啊!那北京福華呢?」
「九成九也是!」
「啊!那兒的賭客,全是有身份地位的,他們居然敢吃?」
「是不是,等明天咱們去賭過,不就知道了麼?」
小慧看他們面對滿桌子上好酒菜不吃,光談賭,火啦,她斥道︰「你們哥倆賭嘴皮子,還吃不吃啦!」
「吃!吃!來人,快給大二嫂換酒斗!」
下人送上了大杯,小慧這一來,可得其所哉啦!
在酒酣耳熱之際,順王爺拍了拍手,忽然由兩廊走出了一班歌妓,檀板輕敲,輕歌漫舞起來!
朱玉龍道︰「唷!老三,你好這個調調?」
「嘿嘿,二哥,不瞞你說,在京里,除皇上之外,哪個府邸沒有?這還不算好,好的在外城呢!」
「外城?哪兒?」
順王爺在他耳邊小聲道︰「八大胡同!等明兒個賭完了,我帶你去逛逛,那才夠意思呢!」
翌日!
朱玉龍叫北益錢莊送了一個無限量支取的折子,送給了順王爺!沒多久,就見順王爺輕車簡從,前來致謝!
朱玉龍為他引見了幾位老人家!
這順王爺會做人,均以晚輩禮拜見,嚇的這班老的,忙叫︰「不敢當!」
大家聊了一會之後,順王道︰「二哥,該上場了!」
四個丫頭,早準備好了,隨同他們兄弟倆,去了福華賭場!
福華,真不愧是京師首屈一指的大賭窟。
光看這氣派,就足夠唬人的。
這賭場,原先本是一位大官的府邸,因得罪了兩廠,被抄了家,不知怎麼轉來轉去,變成了賭場。
門前有一溜四棵龍爪槐。
門旁一對石獅子,還有上馬石、下馬石。
門對面是八字雪白影壁,兩旁全是系馬樁。
門口台階,足有十多級,朱紅大門,黃銅獸環,擦得雪亮,光門口的這種氣勢,就足夠嚇人的了。
何況門口還站著四個彪形大漢,手中雖沒拿著兵刃,可是個個緊身短打,露胳膊,網袖子,跟門神一樣!
再看這宅子!
中間是住宅,足足七間正面,但不知深幾許?
左邊是同樣深的花園,由牆外看,花園中還有樓呢!
右邊是大車門,原來是車庫同馬廄,想當年,這兒住嘲大官,必是位武將。
朱玉龍他們來到門前,因有順王爺帶頭,看門的打手們全都恭身行禮。
帶頭的還道︰「二爺,今兒個帶了新朋友來玩啊!」
順王爺問道︰「都有誰來啦?」
「二爺,大多數爺全來了,就等您哪!」
這位王爺,出手就是一百兩寶通的票子,打賞了下去,看門的忙謝賞不迭。
他們往里走,小慧問道︰「老三,他們怎麼管你叫二爺?」
「大二嫂,二哥沒認祖歸宗前,我不是老二麼!」
「那他們怎麼叫二爺,不叫二王爺呢?」
「噢!那是我們大伙的共同默契,稱爺,而不稱爵位,不然的話,官大一級壓死人,誰還敢要賭賬?」
「嘻嘻!真有意思!」
他們進到里邊一看!
哇塞!更氣派!
門洞兩旁是門房,里面還有幾名保鏢大漢呢!
再往兩邊看,一面是賬房,一邊是住處。
二進前面還砌了道牆,開了個重門,內外遍植花草。
原來二進大廳,就是賭場。
他們一進來,有個漂亮的小丫頭眼尖,忙過來對順王襝衽為禮道︰「二爺,他們幾位爺全來了,在後庭等您呢,奴婢給您帶路!」
「我天天來,比你路都熟,還用你獻殷勤!」說完哈哈大笑後,又是一張五十兩的寶通鐵票,打賞下去,道︰「拿去買花吧!」
小婢千謝萬謝的走了。
順王爺就要直往後走,時玉鐲叫道︰「三爺!」
「二嫂有何見教?」
「咱們先別慌著往後跑,一層層,一桌桌地看看。」
「干什麼?」
「咱們不是要模模賭場的底麼?不仔細瞧瞧怎麼行?」
「好!就依二嫂,咱們一桌桌地來。」
頭一桌是大牌九,莊家是個生意人打扮,四十來歲,白淨淨的,兩手指還留了長長指甲,推起莊來,斯斯文文的,這一桌輸贏不大。
順王爺問道︰「二嫂,這桌如何?」
時玉鐲道︰「大牌九在賭中稱文場,四張牌配兩副,前一副,後一副,有一副贏,就彼此不賭!」
「二嫂,我是問這當莊的如何?」
「在一般賭客眼中,允稱高手,真行家看他還沒入流!」
接著他們又看第二桌,是小牌九!
當莊的是個雙十年華的少女,可是打扮得卻十分樸素,不過袖口高高的,露出半截粉臂,人長得清清秀秀的,可是不苟言笑,手底下洗牌、砌牌,交待得干淨利落!
順王爺又問道︰「二嫂,這桌如何?」
時玉鐲道︰「小牌九稱武場,一翻兩瞪眼,把把見輸贏,莊家比那位大牌九強,允稱高手!」
「二嫂,她每把全輸兩門啊!」
「對!每把輸兩門,吃一門。可是吃一門,賠兩門之後,還有剩的,所以我說她允稱高手!」
「噢!我明白啦,她吃一賠二還把把贏!」
「嗯!孺子可教!」
「二嫂,你怎麼損我呀!」
逗得同來諸人,哈哈大笑!
下一桌是四門寶,做寶的在另外一間房子里,彼此說話能听見,有簾子遮著,看不見臉,台子上有個看案子的,豁,比剛才推小牌九的那位,可養眼多啦,雪白的皮膚,一身紫,花信年華,有股子媚勁!
就因這,很多賭客,到這兒就走不動啦!
不過還有個十來歲的小童做保官,負責來往傳遞。
小慧問道︰「時姐姐,這桌是啥?」
「黑紅寶,分一、二、三、四,一四是紅,二三是白,但也叫黑,分孤丁、拐和堂。孤丁,一贏三,拐與堂全是一贏一。」
「那為啥拐同堂全一贏一呢?」
「拐是押兩門,那門中全贏,堂是押乙門,可是鄰接兩門不賭!」
「那咱們要押,這把押那門?」
「押三!」
「為什麼?」
「賭場押寶,這叫闖三,十九闖上!」
女莊家一听,就是一愣,她真是行家呀,可是賭徒們對她們的談論,根本沒放在心上。
結果寶開出來,一看,果然是三!
順王爺道︰「二嫂,你真有一套!」
做寶的很快又把寶盒子甩上來了,順王爺問道︰「二嫂,這把押幾?」
「還是三!」
這時有個老賭徒說了︰「緊改,慢坐窩,官倌一進去就出來了,這寶不可能是三。」
押寶的賭客,听她猜的真準,很多人都想押三,可是這位一說,大家听著也有道理,結果沒一個押三的。
莊家听時姑娘說三,心都提到嗓子眼啦,這人一打岔,心又放下啦!
寶一開,果然又是三!
很多人氣得一跺腳,本來想押三,被這東西一說,意志動搖了,結果莊家通吃。
第三寶,很久才做好,保倌送上來了。
賭客全望著時姑娘!
可是時姑娘只是望著莊家笑,不講話。
莊家趕緊催大家下注道︰「快、快,船開不等客!」
大家沒听時姑娘講話,只好紛紛下注。
等大家注下好了,順王爺問道︰「二嫂,你猜了兩把紅,這把還敢猜麼?」
「三爺,這把是‘二’!」
「為什麼?」
「做寶的是高人,這叫黑虎下山!」
這時賭客們就在嘀咕︰「她猜了兩把紅,這把也許沒準,既押了,就不動了。」
也有押黑拐的,心說,二也贏,三也贏,當然更不會動了。
當然,也有些人抱著試試的心態,把押在別門的,挪到二上。
莊家看看,輸贏不大,也就開了。
果然是「二」,大伙這才知道,姑娘果是高眼。
第四寶上來之後,大伙全不押,望著時姑娘,等她開口,誰知,她只沖莊家一笑,扭頭走啦!
莊家這顆心哪,簡直提到了嗓子眼!
他們到了下一桌,是骰子,十八啦。
一個大海碗,三顆猴骨頭!
順王爺道︰「這擲骰子十八啦,趕老羊,有啥看頭?」
時玉鐲笑道︰「三爺,怪不得你一輸就是幾年的俸祿,原來你連賭道中的基本常識都沒有一點啊!」
「二嫂,這骰子難道是賭道中的基礎?」
「可不麼?除了四門寶,什麼賭能不用骰子?」
順王爺想了想,也對,什麼都得打骰子,大小牌九,得打骰子分牌,麻將,得打骰子抓牌,搖缸與十八啦,更不用說,全靠那幾個猴骨頭!
時玉鐲又給他上課了,道︰「賭錢,一者要靠記憶力強,二者要手法精,這骰子就是全靠手法精,要幾出幾,牌九把牌砌好了之後,全靠骰子控制輸贏,不然把大牌全派給了別家,莊家有多少錢能夠輸的?」
「二嫂,洗牌的時候,牌面向下,牌背向上,認不出來呀?」
「你認不出來,職業賭徒還有認不出來的麼?」
「二嫂,你行麼?」
「別說牌九,只三十二張,就是麻將,一百三十二張,我也不會錯一張!」
「那擲骰子呢?」
「那是我看家本事,一個骰子我可以擲出七個點來!」
「嘻嘻,二嫂,你真能吹,一顆骰子最大只有六點,你怎麼能擲出七個點來?吹牛也不打草稿!」
「不信,等下咱們可以試試啊!」
「二嫂,咱們這就到後堂去,那兒賭得大,咱們贏他們幾把!」獨孤書客掃描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