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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劍恩仇 第十三章

紀珠一怔︰「對付!怎麼個對付法?」

「當然是要讓東宮倒下。」

紀珠神情一震︰「行刺?」

「不,行刺就不稀罕了.要能行刺也早行用了。」

「那是」

「用法術、符咒。」

紀珠一怔,笑了。

「怎麼,您不信這個?」

「你以為能信?」

「總座,您說著了,我還真信我親眼見過,就在山東的時候」

「哦!」

宮子玉道︰「听說那幾個是從嶗山上下來的,還真有點兒神通呢,把人咒得發了瘋,沒多久就死去了。」

紀珠道︰「這一類的事,我倒是听說過不少,可從沒一回親眼見過,怎麼,王爺聘來的,也是來自山東嶗山?」

「不是。」宮子玉道︰「要是往山東去找人,那不就舍近求遠了麼,京里就有,不過並不原是京里的。」

「那是哪兒的?」

「西藏。」

紀珠心頭一跳,道︰「呢,我明白了,你說的是‘西藏密宗。」

「對,听說還是個挺有道行的紅衣大喇嘛。」

紀珠心里又是一跳,道︰「‘西藏密宗’里,我听說過有不少奇人異士,不過我還是沒親眼見過。」

宮子玉道︰「我還能騙您麼,不信您留下來看看,好在您也不差這一天。」

紀珠裝作頗感興趣︰「要是真有這種事,我倒要多留一天,見識見識。」

宮子玉自覺如今跟紀珠很熟了,也自覺跟紀珠很近,使得他有點忘形,聞言一搶手道︰

「好啊,大不了明兒個找個人替您往貝勒府送個信兒,您就多留一天,明兒個我做東,咱們出城去吃一頓去,然後趕回來看看那個大喇嘛怎麼個作法?」

紀珠道︰「送信兒倒不必了,我又不是上別處去了,至于出城吃一頓,這樣吧,我來做個小東」

宮子玉忙道︰「那怎麼行,哪有這個道理」

紀珠道︰「你要是不讓我做東,這頓飯咱們就不吃。」

請得動新任的總教習,是面子,能讓總教習請,足證總教習的著重,更是面子,好大喜功的宮子玉,自是巴不得,他忙說道︰「好,好,好,既然您非請一頓不可,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說到這兒,宮子玉心花怒放,歡天喜地的走了。

宮子玉一走,紀珠走到桌前坐下,找出文房四寶來,一封簡單的信函一揮而就,然後把信折疊得小小的,放進了懷里。

剛放好文房四寶,如意進來了,見個禮道︰「他們都走了?」

紀珠應了一聲。

如意道︰「您餓不餓,是不是要吃點什麼?」

紀珠道︰「我不餓,也沒晚上吃東西的習慣,時候不早了,你去歇息吧!」

如意道︰「您還沒洗澡呢/」

「那你就不要管了,我會自己打水。」

「那怎麼行?」如意道︰「我這就給您準備洗澡水去。」

她說著就要走。

紀珠忙抬手叫住了她,道︰「如意,我不習慣讓人這麼侍候,就算你要侍候,也侍候得太多了吧。」

如意頭一低羞澀地道︰「總教習還不明白王爺讓婢子侍候您的心意麼?」

紀珠心頭一震月兌口道︰「你是說」

說什麼,他沒說下去。

如意也低著頭,沒接口。

不過燈下可以看得很清楚,她耳根子都紅了。

紀珠吁了一口氣,道︰「如意,你不必那麼做,我也不需要你那麼侍候。」

如意低聲道︰「婢子不侍候您,侍候別人也是一樣的,真要比起來,婢子願意侍候您。」

紀珠心頭猛一陣跳,看了看她,道︰「如意,你今年多大了?」

「婢子十七了。」

「你是哪一旗的?」

「婢子不在旗,是個漢人。」

紀珠只覺一種異樣感受從心底升起,道︰「那你怎麼能進直都王府來?」

如意道︰「他們下三旗的,經由內務府派到各王府來,是來當包衣的,像婢子這樣的,就是被選進來侍候府里的侍衛的。」

紀珠只覺又一陣難過,道︰「直郡王府里,像你這樣的還有多少個?」

如意道︰「不算多,連婢子在內,共是五個。」

「你們進直郡王府來多久了?」

「比起來,婢子進府是最晚了,王府的,原來,婢子一直是在趙姑娘身邊。」

這也就是說,她還沒有「侍候」過誰。

紀珠動了俠義心腸,心念轉動了一下,道︰「你家在京里?」

「不,婢子是石家莊人。」

「家里還有些什麼人?」

如意頭垂得更低了︰「婢子的爹剛過世不久,家里已經沒人了!」

紀珠心里一松,道︰「你願意在直郡王府待下去還是願意我把你帶到別處去?」

如意忙跪了下去,道︰「婢子願意跟總教習走,一輩子侍候總教習。」

紀珠忙道︰「你起來,你起來!」

如意答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紀珠道︰「如意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並不是要你跟著我,我只是把你帶到別處去。讓你用不著這麼侍候人。」

如意忙又跪了下去,道︰「婢子也願意,婢子永遠感激總教習的大恩大德。」

紀珠道︰「不要老跪,你起來。」

如意起來了。

紀珠道︰「這件事。不要跟任何人說,只讓任何人知過,我就沒法帶你走了。」

「婢子知道,婢子絕不會說。」

「我走的時候,一定帶你走,不過從現在起,你得听我的。」

「是,就是總教習不帶婢子走,婢子也不敢不听總教習的。」

紀珠道︰「你去給我準備洗澡水吧,洗澡水準備好以後,別的你就不用管了。」

如意道︰「婢子還要給總教習洗衣裳。」

「那可以,萬一,等明天以後有人問起你來,你就說我不讓你侍候。」

如意搖搖頭︰「總教習’

紀珠道︰「你不懂,我讓你這麼說,你就這麼說就是了,不過你放心,只我在這兒一天,絕不會讓任何人把你要走,連王爺都算上。」

如意放心地低頭施禮︰「是。」

口口口

第二天上午,紀珠找了宮子玉,兩個人一起出了內城。

宮子玉似乎刻意地修飾了一番,長袍馬褂,衣著鮮明,不但得意,簡直就美得掛不住針兒似的。

一出內城,紀珠就看見了鐵霸工手下的弟兄,鐵霸王手下的弟兄也盯上了他,不過想必是顧忌宮子玉,沒敢在近處看。

紀珠找了個空,隨手把那折疊得很小的信丟下了地。

當然,當他跟宮子玉走過去以後,鐵霸王手下的弟兄就過來把信撿走了。

紀珠請官子玉上「東來順」吃了一領,還喝了灑,宮子玉心情很好,不免多喝了幾杯,人都有點醉意了,送出「東來順」的時候,都得紀珠伸手扶了他一把。

兩個人邊聊邊走,宮子玉興高采烈,拐進一輛僻靜胡同之後,他突然不說話了。

許是酒力上涌,他醉倒了,紀珠一手扶住他,他人事不醒。

就在這時候,從一條橫著的小胡同里,馳出來一條帶車篷的單套馬車,馳到了紀珠的身邊停下。

車鎮上跳下了趕車的,車篷里另下來一個小伙子。

兩個人沖紀珠恭謹躬身︰「三少爺。」

紀珠道︰「把他帶交你們爺,今夜三更我會再出來,就用這輛車在城門口等我。」

恭應聲中,兩個人把宮子玉架上了車,趕車走了。

紀珠則轉身出了胡同。

口口口

紀珠一個人回到了直郡王府,府中的護衛不少,少個宮子玉並沒人在意。

一進直都王府,就听說了,片刻之後,不但任何人不許近後院,後院里還不許有人。

但是,王爺的令諭,幾個人例外,總教習李紀珠、總班領金天弼、總管福清,還有一個趙姑娘。

正好!

紀珠回到住處寫了個紙條兒,讓如意拿著去見趙姑娘。

沒多久,趙姑娘去見直郡王了,表示要單個門兒去,而且不願意一個人出門,想帶如意一塊兒去。

直郡王答應得很爽快,不過他有個為難處,那就是如意現在在侍候總教習李紀珠,他不便就這麼擅做主張讓如意一塊兒去。

趙姑娘說得好,把總教習請來商量商量。

直郡王在好要找李總教習,于是派人把紀珠請來了。

紀珠一進直郡工的書房,見趙姑娘也在座,心里不免為之一跳,他只當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直郡王含笑的站了起來說了話︰「紀珠,趙姑娘要去串個門子,想跟你借個人。」

紀珠心里剎時恢復了平靜,他裝糊涂︰「想跟我借個人?」

直郡王道︰「是這樣的,她想帶如意一塊兒上,可是如意現在侍候你,我下能不先征求你的同意。」

紀珠裝出一副明白狀「呢」地一聲道︰「原來是我沒有意見,如意是王府的人,王爺盡可以隨意派她差事,而我現在也沒什麼事兒。」

直郡王含笑轉望趙姑娘︰「李總教習同意了,你可以帶如意去了,你打算上哪兒去,要不要到時候我派車接你去?」

趙姑娘站了起來道︰「你還是忙您的事吧,我自己會安排。」

她轉身出去了,沒跟紀珠說一句話,甚至沒看紀珠一眼。

直郡王有點不安道︰「她就是這麼個人,府里上下除了我,她從不跟別人說話,你可別在意。」

紀珠淡然一笑︰「王爺,紀珠不會,這有什麼好在意的。」

直郡王道︰「你不在意就好」

紀珠道︰「王爺要是沒別的事」

直郡王忙道︰‘有別的事,有別的事找,找你並不是完全為了趙姑娘要帶如意一塊兒出去的事。」

紀珠道︰「王爺還有什麼別的吩咐?」

直郡王道︰「我讓你看件事。」

「看件事?」

「是呀。」

「什麼事?」

「我傳下了令諭,任何人不許接近後院,只準你跟金天弼,福清在這兒,就是為了要讓你看件事。」

「王爺到底什麼事?」

直郡王看了看他,神秘的笑笑道︰「我找了個喇嘛來,要他來給我做做法。」

紀珠一忖訝然狀︰「王爺找喇嘛來做法!做什麼法?干什麼?」

直都王微一怔︰「紀珠,你怎麼連這個都不懂?」

紀珠道︰「我不知道王爺說的是」

直都王道︰「密宗‘攝魂奪命大法’,為的是對付老二,你懂了吧?」

紀珠裝出一付恍悟狀︰「哦,原來這種法術我听過,只是王爺,您能不能不讓我留在這兒看?」

直郡王愕然道︰「為什麼?」

紀珠道︰「因為我從不信這個,不信我就不能臉上一付肅穆虔誠狀,要是留在這兒,萬一讓喇嘛看出來了」

直郡王一抬手道︰「我還當是為什麼呢,原來是為這那你更要留在這兒看了,著了你就會相信了。」

紀珠道︰「王爺,看了我也不能相信的,除非在看了之後再讓我听到東宮那邊有了什麼動靜。」

「放心,著了以後,我準保你很快就能听見東宮方面的動靜。」

紀珠笑笑道︰「王爺,您可別生氣,您看重我,我知道,只是既然我很快就能听見東宮方面的動靜,您何如讓我只等著听動靜,好在我已經知道這兒要作法了。」

直郡王看了看紀珠,一點頭道︰「好吧,既然你不願意看……」

紀珠欠個身就要走。

「等等。」直郡王叫住了他,道︰「紀珠,我不是村夫村婦,而且我這個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我非讓你服這個不可,你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

紀珠微一笑截口︰「我懂王爺的意思,這樣不好,那個喇嘛,只要讓我信了他的神通,我馬上給他磕頭,拜他為師,跟他學密宗。」

直郡王指著紀珠道︰「這可是你說的?」

「絕錯不了。」

「好。」

「要不要我給您立個什麼狀?」

「那倒用不著,我相信你跟我不會說了不算,你走吧。」

紀珠沒動,道︰「您既然叫住我是為跟我打這個賭,那麼我也要斗膽問您一聲,萬一要是不能讓我信呢?」

「好辦。」直郡王道︰「我從此也不信這個,而且,你要什麼,我給什麼。」

「謝謝王爺。」

紀珠一欠身,走了。

望著紀珠出了書房,直郡王笑了笑︰「你等著磕頭學密宗吧。」

這句話,紀珠沒听見。

口口口

任何人不能進後院,但任何人也不得隨便出府。

紀珠例外。

誰又敢攔這位身兼兩府總教習的總教習。

紀珠出了直郡王府,除了他自己的東西,別的什麼都沒帶。

他沒沾直郡王府一針一線。

其實,這時候出府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郡王府上下,注意力全集中在後院。

誰都想偷偷挨近後院看個究竟。

可是偏偏誰也沒這個膽。

不敢去偷看,偷偷談論總可以。

大伙兒都在談論那件事了,誰會注意到紀珠出了府?

何況,紀珠出府,是件很平常的事。

但是,紀珠自己,並沒有想到會在這時候離開直郡王府。

他跟鐵霸王手下弟兄,約的是今晚二更過後,跟姑娘趙桂琴,也是約在那一時候,在城門外見面。

現在他提早離開了直耶王府,鐵霸王手下弟兄那一頭好辦,頂多告訴他們他已經提前出城就行了。

可是趙桂琴那方面,這時候上哪兒找去,根本不知道她帶著如意上哪兒去了?

正為之皺眉,不覺間已來到了城門口,靈機一動,找個守城的步軍問了一聲。

問出來了,有輛直郡王府的馬車剛出城沒多久。

直郡王府的馬車剛出城沒多久,車上一定是趙桂琴跟如意,絕不會是別人。

紀城連忙出城,巧事都讓他踫上了。

剛出城,迎面一輛馬車跑了過來。

紀珠倒沒認出是直郡王府的車,可是趕車的那漢子,在金天弼陪著他到處走的時候,他在直郡王府的跨院里見過,而且那漢子也認得他,一看見他忙把馬車趕到道旁停下,跳下車轅躬身施禮,滿臉賠笑的打招呼︰「總教習您也出城來了。」

紀珠道︰「出來辦點事。」

那漢子道︰「您要上哪兒去?我送您。」

紀珠道︰「不用了,我望走走,誰用車啊?」

那漢子道︰「是趙姑娘出城來了。」

紀珠道︰「原來是趙姑娘,你不接她回去,她不用車了?」

那漢子道︰‘她說待會兒自個兒回去,她剛在前面街口下了車,就讓我回來了。」

紀珠道︰「那你就別耽誤了,趕車先回去吧。」

他走了,趕車漢子很懂禮,等他走出了幾步後,才跳上車轅趕車走了。

紀珠听見車聲遠去,放開步直往街口趕去。

到了街口一看,東面橫著的一條大街,被前面的大街一分為二,兩邊都是挺熱鬧的,人也挺多。

誰知道趙桂琴帶著如意走的是哪邊?

這上哪兒找去?

站在街口正發愁,身後響起個話聲︰「三少。」

紀珠忙扭頭一看,只見不遠處站個小伙子,正是趕車接走宮子工那兩個之中的一個。

小伙子一見紀珠回頭,忙趕了過來,低聲道︰「你怎麼這時候出城來了?」

紀珠道︰「你來得正好,我提前出來了,晚上不必再派馬車接應了。」

「是。」

「還有,兄弟,我打听一聲,剛有輛直郡王的馬車,從車上下來兩位姑娘,知道她們上哪兒去了麼?」

小伙子抬手一指︰「三少,直郡王府的那輛車,一出來我們就盯上了,你說的那兩位姑娘,就在這兒下車,順著大街往東去了。」

紀珠忙道︰「謝謝兄弟,我要趕她們去了。」

話落立即轉身過街,往東行去。

紀珠頂著大街直往東走,邊走邊注意街道兩旁,他走得不能說不夠快,可是一盞熱茶工夫過去了,仍沒看見趙桂琴跟如意的人影。

怎麼回事。

難道他們倆拐彎了。

正自心念轉動,只听身後急促步回聲由遠而近。

紀珠回頭一看,敢情是小伙子又來了。

只見他很快的就到了紀珠的眼前來,一欠身,低聲說道︰「三少,您要找的那兩位姑娘出事了!」

紀珠心頭一跳,忙道︰「出事了?出了什麼事了?」

小伙子道︰「讓老四那邊的人給弄走了。」

紀珠心頭又為之一震︰「弄回內城雍王府了?」

「不,就在附近,老四的一處秘密機關。」

「你知道在哪兒?」

「知道。」

「兄弟,你帶我去。」

「你請跟我走。」

小伙子轉身往回走去。

紀珠邁步跟了上去。

走沒多遠,小伙子往西拐進一條胡同。

紀珠伸手拉住了他,道︰「就在這條胡同里?」

小伙子道︰「對。」

紀珠道︰「那你就不必帶我往里走了,告訴我胡同哪邊第幾家就行了。」

小伙子道︰「北邊第六家,門口掛燈籠那一家就是。」

紀珠往北邊第六家看了看,只見門口高掛兩盞燈籠,上頭各寫一個斗大的‘史’字,他當即道︰「你不必在這兒等了,把姓宮的帶到季老那兒去等,這邊事了我就趕去。」

小伙子恭應一聲,轉身走了。

紀珠則邁步往胡同里行去,到了第六家門口,只見兩扇大門緊閉,听不見一點人聲,他上前就敲門。

敲沒幾下,只听里頭有人粗聲粗氣的問道︰「誰呀?」

紀珠道︰「我,找人的。」

門里那人道︰「我們不認識你,這兒也沒你要找的人。」

敢情他是不開門。

紀珠的右掌貼上了門縫,掌力猛一吐,「砰!」地一聲,門栓斷了,兩扇大門也為之豁然大開。

門里有個濃眉大眼壯漢,正回過身往外驚望,顯然他答過話後就要進去,听得門被震開又回身驚望。

他望他的,紀珠一步跨了進去。

「你……」

濃眉大眼壯漢驚問。

紀珠抬手一攔,道︰「你是主人,我找你,你不是主人,就給我往里通報。」

那濃眉大眼壯漢道︰「你是干什麼的?」

紀珠道︰「你是主人?」

「不是。」

「那麼你不配問。」

濃眉大眼壯漢臉色一變,挫肩塌腰,當胸就是一拳。

紀珠道︰「你也不配跟我動手。」

伸手扣住了壯漢的腕脈,五指微一用力,壯漢半邊身子為之酸麻,馬步也為之浮動,他就趁這工夫,沉腕一抖,壯漢半截鐵塔也似的身軀,跌跌撞撞往里退去,砰然一聲撞在影壁牆上,壯漢大叫︰「你敢跑到這兒來撒野打人。」

這一叫不得了,兩邊廂房里立即奔出來三四個。

壯漢一見自己人出來了,膽氣陡壯,一指紀珠道︰「這小子不知道是哪一路的。闖進咱們這兒來打人。」

話落,當先撲向紀珠揮起蒲扇般大巴掌就劈。

紀珠遞單掌,封住壯漢的大巴掌,然後右手從壯漢腕下穿了過去,力用三成,在壯漢右腳上拍了一下。

只力用三成,壯漢卻立足不穩,踉蹌暴退,又撞在了影壁牆上。

那三、四個既驚又怒,大叫聲中齊撲紀珠。

紀珠仍是用一只右掌,揮了幾揮,便把那幾個打得紛紛住院中退去。

紀珠邁步繞過影壁牆跟了過去。

壯漢緊跟在紀珠身後,卻不敢再輕舉妄動。

紀珠繞過影壁牆,到了院子里一眼就看見堂屋門口一前二後站著三個,前頭一個身穿海青長袍的瘦削老者,後頭兩個測是穿黑色褲褂,打扮利落的壯漢。

許是主人出來了。

紀珠立即停步在院子中央。

那三、四個里,有一個長臉漢子指著紀珠道︰「石老,這小子不知道是什麼路數,闖進咱們這兒來打人——」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冰冷道︰「好了,人家只一個,你們加起來共是五個露臉,還好意思說呢!」

長臉漢子馬上閉上了嘴。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轉望紀珠,兩眼頓現寒芒。

紀珠沒等他說話便道︰「不能說我闖進貴府來打人,因為先動手的不是我。」

海青長袍瘦削老青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他冷冷的說道︰「誰先動手並不關緊要,你闖進我們這兒來是實情,出手打了人也錯不了,不過他們五個人應付不了你一個,那是他們學藝不精。」

抬手微一擺,身後的兩名壯漢一起舉步向前跨出,神色冰冷,眉宇間洋溢著殺機,直逼向紀珠。

紀珠道︰「我不希望事態再擴大。」

海青長袍消瘦老者道︰「不管有什麼話,等我們把面子找回來再說。」

就這兩句話工夫,兩名壯漢已經逼到紀珠近前,沒吭一聲,突然出手。

這兩個壯漢,顯然在外門功夫上曾經下過了苦功,一舉一掌都頗具威力,看樣子都能裂石開碑。

紀珠沒動,容得攻勢近身,突然雙掌並出,分別扣住了兩個壯漢的腕脈,十指微一用力,兩個壯漢悶哼聲中身子矮下了半截。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臉色大變,兩眼寒芒暴射,拍手攔住了虛張聲勢的那五個。

紀珠趁勢道︰「我再說一遍,我不希望事態再擴大,有幾句話,我想趁現在說。」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兩眼寒芒直逼視著紀珠,道︰「不管是什麼話,你先松松手,放了他們再說。」

紀珠連猶豫都沒猶豫,道︰「可以。」

十指一張,收回了手。

那兩個哪甘心受這個,也從沒受過這個。

暴喝聲中,他們就要探腰。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一聲冷喝︰「回來。」

還真管用,兩個壯漢立即收手退了回去,不過四道凶狠目光還緊盯著紀珠。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道︰「不管有什麼話,現在你可以說。」

紀珠道︰「這兒是‘雍王府’的地方,你們是四阿哥的人?」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道︰「不是,這兒是民宅,我們是京城地面上的。」

京城地面上的,豈有不尊鐵霸王的?鐵霸王手下的那個弟兄,豈有帶著紀珠上這兒來要人的道理?

顯然,老頭兒沒說實話,不願承認。

紀珠淡然道︰「不是最好,我來跟你們要我的兩個朋友。」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道︰「我們跟你素不相識,跟我們要你兩個什麼朋友?」

紀珠道︰「兩位姑娘,從內城直郡王府出來的。」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冷冷的道︰「我不懂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也沒見過什麼直郡王府的兩位姑娘。」

紀珠道︰「兩位姑娘雖然是從內城直都王府出來的,可不能算是直郡王府的人,就算曾經是,可是打從離開直郡王府那一刻起,已經不是了,她們無意參與皇子之間的爭斗,皇子之間的爭斗也最好不要把她們牽扯進去。」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道︰「你越說我越不懂」

紀珠道︰「我不希望事態再擴大,可並不是怕事態擴大,一旦事態擴大,我敢說倒霉的是你,不是我。」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道︰「我想試試。」

紀珠道︰「你們試的還不夠麼,你自己又有幾成把握?」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臉色一變,沒說話。

那五個,加上老者身邊的二壯漢,突然之間都伸出了腰里的家伙,鐵尺、擔子、鋼絲軟鞭,應有盡有,一聲暴喝,齊指向紀珠。

紀珠腦袋後頭像長了眼,伸手往後一撈,抓住了一根鋼絲軟鞭,旋腿後騰,一腳正踹在濃眉大眼壯漢的小肚子上。

濃眉大眼壯漢大叫聲中撒手松鞭,抱著肚子蹲了下去。

紀珠回出一掃,金剛交鳴之聲還帶著幾聲叫,另外六個,丟家伙的丟家伙,蹲下去的蹲了下去,反正剎時都不動了。

紀珠抬眼望海青長袍瘦削老者︰「四阿哥英明。也雄才大略,怎麼養著你們這麼一批,你要不要自己試試?」

海青長袍勇削老者白了臉,道︰「你是八阿哥的人?」

紀珠道︰「很難說,我曾經為東宮效過力.也進過八阿哥的貝勒府,我也不知道誰是誰的人了。」

海青長袍老者一征,凝望紀珠︰「你曾經貴姓李?」

「不錯,我叫李紀珠。」

海青長袍瘦削老者一怔︰「您是李三少?」

「李紀珠。」

地上蹲的都站了起來.齊望紀珠,嘴半張,眼都瞪圓了。

海青長抱瘦削老者一跺腳道︰「您怎麼不早說.快請屋里坐。」

「謝謝,我還有事,不坐了。」

海青長袍消瘦老者抱拳欠身︰「三少.老朽君海堂,蒙四爺恩典,主持這一秘密機關。」

紀珠抱拳答禮︰「君老。」

君海堂道︰「那兩位,真是您的朋友?」

「不錯。」

君海堂道︰「您來遲了一步,我已經派人把他們送進內城了。」

紀珠道︰「不要緊,再請派個人去稟報一聲,就說李紀珠請‘雍王府’高抬貴手,我在這兒等。」

君海堂答應一聲道︰「我這就派人,您請進屋坐坐喝杯茶。」

話剛說完,話聲沒落。

一陣急促車馬聲由遠而近。

只听那長臉漢子道︰「君老,車回來了。」

君海堂道︰「你去招呼,原車進城,要快。」

「是」

長臉漢子答應一聲,奔了出去。

這時候,車馬聲已在門口停住。

君海堂才待抬手肅客,再讓紀珠進屋坐。

只見長臉漢子又匆匆地奔了回來邊跑邊道︰「君老,年爺駕到。」

紀珠一怔。

君海堂一驚,強笑招呼紀珠一聲,帶著其他的往外就迎。

他慢了,一陣雄健步履聲,一個身材頎長,威儀逼人的小胡子已背著手轉過了影壁牆,不是年羹堯是誰,

君海堂等忙恭謹躬身︰「年爺。」

年羹堯沒看,也沒理,兩眼望紀珠,哈哈大笑︰「幸虧我還有點料事之能,我們三少老弟可不真在這兒?」

紀珠微一怔,然後遙遙抱拳︰「年爺。」

年羹堯答了一禮,帶笑行了過來︰「見著兩位姑娘,听兩位姑娘一提你,我就知道這準瞞不過鐵霸王手下的弟兄,我也料準了你一定會找到這兒,我連停都沒敢多停,就趕著把兩位姑娘給你送回來了。」

紀珠道︰「多謝年爺。」

年羹堯握了握紀珠的胳膊︰「咱們弟兄,還說什麼謝!」

目光一掠地上散落的家伙,然後投向君海堂︰「怎麼,還是動上手了?

君海堂嚇得忙低頭︰「三少起先沒說,屬下不知道。」

紀珠道︰「年爺,不能怪君老幾位。」

年羹堯收回目光,微一笑︰「好吧,你說不怪,就不怪。」

君海堂忙躬身︰「謝年爺,謝三少。」

紀珠望年羹堯︰「年爺,兩位姑娘」

年羹堯道︰「就在外頭。」

一頓,揚聲道︰「兩位姑娘請進來吧!」

只見影壁牆那一邊,轉過了趙桂琴跟如意,來近,趙桂琴叫了一聲「三少」,如意則施了一禮。

紀珠道︰「兩位受驚了!」

趙桂琴道︰「也沒什麼,總是自己技不如人。」

年羹堯道︰「老弟,這兩位」

紀珠道︰「一點私事,容後再奉告,現在我跟這兩位姑娘要趕到別處去辦一件事,就此告辭了。」

他沒容年羹堯說話,抱拳一禮,帶著趙桂琴跟如意走了。

年羹堯只含笑目送,也並沒說話。

口口口

紀珠帶著趙桂琴、如意趕抵了季曉風祖孫的住處。

眼看就要到門口了,趙桂琴突然停了步。

如意訝然道︰「姑娘」

趙桂琴的神色激動而不安,沒說話。

紀珠心里明白,道︰「姑娘,總是要見的。」

趙桂琴強忍地點點頭︰「三少,請叫吧。」

紀珠上前拍了門。

陡听門里有人問道︰「誰呀?」

紀珠道︰「李紀珠。」

門馬上開了,開門的是鐵霸王手下弟兄里的那個小伙子,他看了趙桂琴跟如意一眼、道︰

「三少,人已經送來半天了。」

紀珠道︰「我耽誤了一下。」

帶著趙桂琴跟加意行了進去。

小伙子關上大門,跟在身後。

剛轉過影壁牆,紀珠、趙桂琴突然停下了。

當然,如意跟小伙子也停下了。

院子里,堂屋門口,站著四個人,秦玉松、季曉風、小鳳跟小虎。

秦玉松迎過來見禮︰「三少。」

紀珠答了一禮,卻注意者季曉風,怕他忍不住出手發難。

季曉風則面無表情的站著,卻絲毫沒有出手的意思。

趙桂琴緩緩走過去。

紀珠緊跟在她身邊。

到了季曉風面前五尺外,趙桂琴停住了,一聲︰「爹。」突然跪了下去。

季曉風臉上仍沒有表情,只听他道︰「小鳳、小虎,這就是你們的生身之母,叫娘。」

小鳳、小虎沒動靜,臉色也夠冷。

趙桂琴低著頭道︰「爹,您老人家別勉強他們。」

季曉風突然沉喝︰「以後是以後的事,叫娘。」

小鳳小虎臉上沒有表情,話聲里也不帶一點感情,開了口︰「娘。」

趙桂琴猛抬起了頭,身子暴顫,淚水奪眶而出,望著小鳳,小虎,雙唇抖動,卻沒說出一句話來。

紀珠忍不住道︰「季老,進屋談吧。」

季曉風轉望紀珠,老眼突現淚光︰「三少無論如何,季家存歿,永遠感激。」

轉身進屋去了。

小鳳、小虎跟了進去。

沒人管趙桂琴。

紀珠輕聲道︰「趙姑娘。」

如意上前扶起了趙桂琴。

都進了屋,宮子玉就靠坐在一張椅子上,昏迷未醒。

趙桂琴一怔,道︰「三少,他就是」

「是。」

「不會錯?」

「應該不會。」

趙桂琴神色一冷,眉宇間倏現使人殺機。

紀珠道︰「趙姑娘。」

趙桂琴忙斂態低頭,低低應道︰「是。」

季曉風抬手道︰「三少、五爺請坐。」

紀珠坐了,季晚風也坐了。

可是秦玉松沒坐,趙桂琴跟如意也站著。

季曉風道︰「三少讓五爺他們送這個人來,是」

紀珠道︰「這個人叫宮子玉。是八阿哥府的護衛,以前在‘侍衛營’供職,對于消除所謂叛逆,誘使我江湖同道變節投靠,立了不少功勞。」

季曉風「哦」了一聲,卻沒說話。

紀珠轉向趙桂琴︰「趙姑娘,現在該你說話的時候了。」

季晚風雙眉一聳︰「她還有好說的嗎?」

紀珠道︰「季老應該看得出來,我是怎麼對趙姑娘的。」

季曉風沒說話。

紀珠道︰「趙姑娘。」

「是,」趙桂琴應了一聲,毅然接道︰「爹,您的兒子,我的丈夫,小鳳小虎的爹,確是我親手殺死的」

季曉風猛然站起,須發俱張︰「那你就不配叫我。」

小鳳、小虎怒目望趙桂琴,直流淚。

季曉風又一聲厲喝︰「趙桂琴,你給我跪下。」

紀珠道︰「季老,趙姑娘還有後話。」

季曉風道︰「三少,人既然是她殺的,她還有什麼後話?」

紀珠道︰「季老何妨听趙姑娘說說。」

季曉風意似不願,道︰「三少」

紀珠截口道︰「季老,恕我直言一句,要是你的兒子他該死呢?」

季曉風一听,臉色倏變。

小虎沖前一步大叫︰「我爹怎麼該死?誰說我爹該死?」

季曉風大喝︰「小虎,不得對三少無禮。」

小虎叫道︰「爺爺」

「大膽,還不給我退回來。」

季曉風伸手一把把小虎拉了回去。

紀珠道︰「季老不要責怪虎兄弟」

季曉風吸了一口氣,壓制了一下激動的情緒,道︰「三少,我不願意听也不相信我的兒子該死,但是三少既這麼說,必然有三少的道理。」——

瀟湘子掃描,仙人無憂OCR,瀟湘書院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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