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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血柔情淚 第八章 技服猛護衛

大廳里,肖錚一臉苦像,正皺眉頭,賈玉跟卓大娘進來,他象遇見了救星,連忙站了起來︰「賢佷,你來得正好,總教習他要搬走。」

賈玉、卓大娘絕沒想到,趕來頭一句听的是這個,兩個人一怔,賈玉轉臉望花三郎。

花三郎帶著不安的笑站起︰「兄弟,我不得已。」

賈玉道︰「你有什麼不得已?」

肖錚插嘴道︰「熊督爺用心良苦,給總教習安排好了住處,而且還親自去看過總教習了。」

賈玉兩眼飛閃厲芒,「哦」地一聲,竟然笑了︰「我當是為什麼呢,原來是為這啊,伯父,您不該攔我這位花兄。」

肖錚一怔︰「怎麼說,我不該攔?」

「嗯,您不該讓我這位花兄為難,咱們不高興也好,難過也好,他可以不管,但是他不能得罪熊督爺。」

花三郎一怔忙道︰「兄弟,你……」

「花兄,小弟我說的是實情,我肖伯父他不但不該攔你,甚至,他跟陰督爺都該自責,陰督爺打當初不該安排你在肖府,肖伯父他接受了你這位貴賓,也太自不量力,太無自知之明。」

肖錚道︰「賢佷,你這話……」

賈玉道︰「伯父,你讓總教習住的是什麼地方,派的什麼人侍候他,一日三餐,給他吃的是什麼?」

「這……」

花三郎忙道︰「兄弟,你千萬別這麼說,我豈是那種人?」

賈玉道︰「花兄你或許計較的不是這些,可是站在小弟的立場,卻不能不這麼想,我肖伯父是西廠的人,我是他老人家的子佷輩,我當然是幫西廠不能幫東廠,而花兄你能進西廠,又是出諸于小弟我的推薦,如今花兄你不過是甫兼兩廠的總教習,就要舍西廠而就東廠,這‘媒人扔過牆’,是不是也嫌太快了些,你讓我們還能怎麼想?」

花三郎听得好不難受,道︰「兄弟,別人都能誤會,你知我,你不能誤會。」

「事不關誤會,而是你是我推薦給西廠的,中間又經由我肖伯父,東西廠的微妙情勢你不是不知道,你讓我怎麼跟我肖伯父交代,又讓我肖伯父怎麼跟陰督爺說話。」

花三郎道︰「兄弟,我倒沒想那麼多,只是,熊督爺的盛情好意,卻之實在不恭,也讓我沒有辦法不受。」

「呃!熊督爺的盛情好意,你卻之不恭,讓你實在不能不受,那麼,花兄,西廠這方面,陰督爺、肖伯父外帶一個小弟我的這份誠心好意,你又怎好意思棄之如敝履,連頭都不回呢!這不分明是厚彼薄此麼?」

是的。

這幾句話正中要害,還真讓花三郎難以招架,不好作答。

他道︰「這……」

賈玉倏然一笑道︰「朋友歸朋友,再好的朋友,也不能勉強人的意志,我這個做朋友的,但盡我的本分,並不敢奢求什麼,這些話,我是不能不說,一口氣地說將出來,心里也舒服多了。話,我是說過了,搬,我還是會讓你搬,我這個做朋友的,寧可讓自己為難,也絕不會讓你為難的……」

轉望肖錚,道︰「肖伯父,我想借府上給我這位花兄餞行……」

花三郎苦笑道︰「兄弟,你要留點情啊。」

賈玉轉過臉來道︰「花兄,你可曾對小弟我留情,你可以不顧情分,小弟我卻不能不仁至義盡……」

花三郎實在待不下去了,一抱拳道︰「肖老,兄弟,話算我沒說,容我過兩天再來拜望。」

他沒等肖錚、賈玉有任何表示,飛快的走了。

他可以不來打這個招呼。

他沖的是賈玉,也由于賈玉,他不能不對肖錚客氣三分,但他來了,卻讓賈玉站在兩字「情分」上「撂」倒了,可以說是摔得相當重。

花三郎他一走,肖錚馬上驚容埋怨上了賈玉︰「丫頭,你看,你看,你怎麼能這樣擠兌他,這下可怎麼辦。」

賈玉道︰「您放心,我有把握,再怎麼著,這個朋友絕丟不了,我知道他,他絕不會惱我的。」

「他不會惱你,可是你又讓他怎麼回來。」

「既然有這種情勢,他就不會再回來住了,可是您放心,他也絕不會回熊英給他安排的地方去。」

肖錚道︰「兩邊都不去,他能上哪兒去?」

卓大娘道︰「京城里,他只有一個地方好去。」

肖錚道︰「天橋他那個朋友那兒。」

卓大娘道︰「我倒忘了他天橋有朋友了,除了那兒,還有個地方。」

賈玉道︰「項爺那兒?」

卓大娘道︰「不錯!」

賈玉道︰「但願他上項爺那兒去。」

「您放心,他不會跑到南宮玉那兒去。」

賈玉臉一紅,旋即是一臉的寒霜,轉望肖錚︰「東邊很下功夫,您最好馬上見一趟督爺去,實話實說,看他怎麼辦,有什麼對策。」

肖錚一點頭︰「我這就去。」

他轉身往外行去。

賈玉轉望卓大娘,冰冷地道︰「大娘,派幾個人出去,打听熊英究竟把他安置在那個好地方了。」

「妥當麼?」

「沒什麼不妥當的,反正東西兩廠的明爭睹斗,永遠沒有休止的一天。」

「我听您的,姑娘。」

卓大娘走了。

賈玉冰冷的神色中,泛起了幾分的怒意。

花三郎一到街口就停住了。

他能上哪兒去。

回熊英給他安排的住處去?不能。

肖府?

既然走出了肖府,此時此刻,他就不好意思再回頭。

不是為了肖錚,卻不能不沖賈玉。

當然,肖錚是三廠的爪牙,賈玉也月兌不了干連,可是誰叫那個圈子里有賈玉這種人?誰又叫他跟賈玉竟然一見投緣。

受人重托,負的是這種任務,不能有任何牽連,不能有任何顧念。

但是,他踫上了賈玉,卻不能不存顧念。

他原有個好計謀,接受熊英的好意,必然招來陰海空的不快,必然會使陰誨空嫉恨熊英,日子一久,點點滴滴,劉瑾的兩大爪牙東西兩廠,必然會明爭暗斗越來越激烈,奸宦的任何內哄,都對他有利,他甚至可以把握機會,先瓦解劉瑾這兩個爪牙。

但是這頭一步,剛邁出去的頭一步,就受到了阻礙。

這種阻礙偏又是他無法抗拒,無法沖破的。

他該怎麼辦?

花三郎畢竟是花三郎。

他畢竟有過人的才智。

只皺那麼一下眉,只想那麼一下,他忽然笑了。

直著走不行,難道就不能迂迥繞圈子。

目的地總是一個。

他有如釋重負之感,雙手往後一背,瀟瀟灑灑走了。

他剛走,肖錚匆忙出了肖府大門,緊接著,幾批偵騎也跟出肖府大門,散往各處。

花三郎要去的地方,是項霸王的總教習府。

他不知道項霸王的總教習府座落在什麼地方,但不要緊,在這個圈子里,項霸王的總教習府,就跟「皇城」、「紫禁城」一樣的出名,攔個任何人一問,包管他告訴你得清清楚楚的,甚至可能熱心的把你帶到項霸王的總教習府前。

花三郎很容易的找到了總教習府。

很宏偉,很氣派。

朱紅的大門,一對巨大的石獅,十幾級高高的石階,白得跟玉似的。

一圈圍牆足有丈余高,看不見里頭的景象,可是越過圍牆上頭往里看,只見飛檐狼牙,樹海森森,讓人覺得它深、深、深不知有幾許。

當然,項霸王還沒成家,一個人帶幾個護衛,要這麼大宅院干什麼。

可是話又說回來了,誰叫人家是身份、地位僅次于劉瑾的「內行廠」總教習。

這座總教習府,可比熊英給他花三郎安置的住處,氣派多了。

兩扇朱紅大門關著,門口不見人,沒有站門的,許是項霸王不喜歡這一套。

門環剛響幾聲,一陣雄健步履聲從里頭傳了出來,緊接著門閂一響,兩扇朱門豁然大開。

當門而立的,是個濃眉大眼的壯漢子,銳利目光冷冷一掃花三郎︰「哪一廠的,呈上你的名帖再說話。」

真和氣。

花三郎微一怔,旋即笑道︰「抱歉,我沒有名帖。」

濃眉大眼壯漢子臉色一沉︰「那就回去備了名帖再來。」

隨話,他要關門。

花三郎抬手往門上一按,看壯漢子膀三停,腰十圍,這兩膀該有千斤力,可是花三郎手往門上這麼一按,他硬是沒能推動兩扇朱門,想必他是個行家,臉色陡然而變。

花三郎沒容他先說話︰「這兒是項總教習府,我沒找錯地方吧。」

濃眉大眼壯漢子冷怒道︰「你沒找錯地方,怎麼樣?」

「不怎麼樣!」花三郎搖頭道︰「只是我奇怪項總教習身邊,會有這種沾了一身衙門習氣的人。」

濃眉大眼壯漢子勃然色變︰「好話,對你們三廠的人我還用客氣,八成兒你是新來的,待爺教你點總教習府的規矩。」

手一握,拳頭硬有斗大,「忽」地一聲,帶著勁風直搗花三郎心窩。

這一拳還真猛。

花三郎何許人,一眼便看出,這位必有一身外門好橫練功夫,這一拳足能打崩一座小山。

可惜他踫見的不是一座小山,是花三郎。

花三郎身軀紋風未動,左手一抬,拇、食二指輕易地捏住了那段粗又結實而帶勁的鐵腕︰「你不覺得太魯莽了麼?」

濃眉大眼壯漢子臉色大變︰「我還不知道‘三廠’里新來個有這種功夫的人。」

他一分馬步,要沉腕掙月兌花三郎的兩指。

可惜,他的鐵腕象陷在了鋼箍里,也象夾在兩座大山里,竟沒能掙動分毫,他不由一怔。

他不能相信,就算他們爺項剛這麼抓住他,縱然照樣掙不月兌,至少他也能帶得他們爺身軀一晃,而眼前這位,真跟一座山似的,居然連動也沒動一下。

他這兒發怔,花三郎那兒卻帶笑說道︰「項總教習應該告訴過你,既把我當朋友,他不該不提。」

濃眉大眼壯漢子忙定了定神︰「拿你當朋友?你是……」

「我姓花。」

濃眉大眼壯漢子又一怔︰「身兼東、西兩廠總教習的花爺?」

「不敢,花三郎。」

濃眉大眼壯漢子一下子臉通紅,叫道︰「我的天,您怎麼不早說。」

「你沒問我,一見面就讓我備名帖。」

「我把您當成三廠的人了。」

「難道我不算三廠的人?」

「您算,可是原先三廠里,沒一個配稱我們爺的朋友。」

「我沾光了,幸虧我有兩下子,不然非讓你那一拳打碎內腑,震斷心脈不可。」

「您別臊我了,求求您快松手吧。」

「疼?我可沒用力啊。」

「不是,您松開我,我也好給您見禮啊。」

「就是怕你來這一套,所以才遲遲不松手。」

這句,逗得濃眉大眼壯漢也笑了︰「花爺,禮不可廢!」

「那就別想讓我松手。」

濃眉大眼壯漢的笑,變成了苦笑︰「好吧,我听您的,恭敬不如從命。」

花三郎這才一笑松手︰「我見過一位魯俊,一位蓋明,你閣下是……」

濃眉大眼壯漢垂手道︰「海鵬見過花爺。」

「海鵬,氣魄夠大,勞駕給我通報一聲吧。」

「花爺,您來得不巧,我們爺出去了。」

花三郎一怔,道︰「那還是不巧,只有改天再來拜會了。」

他要走。

海鵬忙攔︰「花爺,您全當行好,救救海鵬。」

花三郎愕然道︰「這話怎麼說?」

海鵬道︰「有眼無珠,對您無禮,這是頭一罪,您來了,又放您走了,這是第二罪,兩罪並一,您以為海鵬吃罪得起。」

「頭一樣,不知者不罪。第二樁,總教習自己不在,會有這麼嚴重?」

「原沒那麼嚴重,可是誰叫來的是您啊!」

「這麼說,我來倒給您惹了麻煩了。」

「您這是給海鵬加第三罪了。」

花三郎笑了。

海鵬哈腰擺手︰「好歹您請等我們爺回來,他一大早就帶魯俊、蓋明出去,也該回來了,您請里頭坐吧。」

這一來,花三郎倒不好不坐了,笑笑往里走去,海鵬忙關上門,三腳並成兩步趕了上去。

總教習府的前院不算大,等于是個練武場,除了大廳跟兩邊廂房,沒幾間屋。

海鵬帶著花三郎,過大廳而不入,繞過大廳,踏著青石小徑直往後去。

花三郎道︰「待客不在大廳,你帶我上哪兒去?」

「那兒是招待一般客人的地兒,讓您上那兒坐,那是海鵬真找來了第三罪,您請書房坐吧,南宮姑娘來,都在書房坐。」

入耳一聲「南宮姑娘」,花三郎心里,莫名其妙有點異樣感覺。

總教習府的後院可相當深、相當大,樹海森森,花木扶疏,亭、台、樓、榭一應俱全。

項霸王的書房,座落在正東長廊上,推開門,海鵬恭恭敬敬的把花三郎讓了進去。

花三郎進門為之一怔,好大,敢情是一大通間,一頭是書房,一頭卻是個客廳。

客廳也好、書房也好,無一不雅。

四下里,掛著幾幅字畫,仕女、花卉、翎毛都有。字,集各家之大成,楷、行、草、隸,甚至篆也一應俱全,再看看那落款,那顆小鈐,赫然全出自南宮玉之手筆。

花三郎對這位才女,又多認識了一層,對這位才女,也不能不由衷的佩服。

單看那幅王右軍的「蘭亭序」,簡直就象真跡。

這,恐怕連花三郎都自嘆不如。

「花爺,您請坐啊!」

海鵬這一聲,喚醒了花三郎,他「呃」地一聲坐了下去,但是一雙目光,還舍不得離開那些字畫。

海鵬道︰「全是我們爺求來的,我們爺原珍藏的有幾幅名家字畫,可是南宮姑娘的這幾幅一裱好,我們爺就把它們全摘下來,換上這幾幅了。」

花三郎道︰「這幾幅毫不遜色,趕明兒我也求幾幅去。」

「您坐會兒,我去給您泡壺好茶去。」

海鵬行了出去。

花三郎站起來,背著手走向一幅仕女圖,一幅幅往下看,越看越愛,越看心里越佩服。

正看著,一眼瞥見書桌後牆角,放著一個漆木架子,架子上橫托一物,蓋以紅綾。

這是什麼?

既然把花三郎讓到了這兒,就該沒有他花三郎不能看的。

花三郎信步走了過去,掀起了紅綾一角,他看見覆蓋在紅綾下的東西了,看得他心頭一震。

那東西不是別的,赫然是一尊獨腳銅人,擦得發亮,亮得耀眼。

花三郎是個大行家,他知道,這尊獨腳銅人絕不是擺設,而是一種兵器,必然是項霸王的兵器,這種兵器叫「八寶銅劉」。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屬于輕兵器,而這「八寶銅劉」,則屬于重兵器里的重兵器。

這種重兵器,沒有千斤膂力,別說使它,兩只手拿它起來都不容易。

據花三郎所知,普天之下,擅使這種重兵器的不多,屈指算算,恐怕也只有項霸王一個。

可見,項霸王有驚人的神力。

其實,項霸王使這種重兵器最恰當不過了,這種重兵器里的「霸王」,也只有項霸王配使。

花三郎正自怔神間,一陣雄健步履聲傳了過來,他放下紅綾轉過身,海鵬端著一壺茶,跟另一個黑壯的漢子走進了客廳。

兩個人望見花三郎站在木架旁,都微一怔。

花三郎當即含笑道︰「項爺的兵器?」

海鵬一定神道︰「是的。」

「恐怕項爺不常用。」

「是的,我們爺不輕用,其實,您知道,沒有什麼不得了的大事,用不著它。」

花三郎微一點頭︰「這倒是,多重?」

海鵬道︰「恰好整數,一百斤。」

花三郎心頭又一震︰「比關老爺的‘青龍偃月刀’還要重。」

海鵬笑笑道︰「當初溶銅打造的時候,原是照關老爺大刀的斤兩,可是我們爺說,太輕了不趁手,這才又加了些銅,湊足了一百斤。」

花三郎由衷地贊嘆︰「項爺好神力。」

海鵬道︰「這可一點也不假,拿起來容易,我們幾個兩膀都有幾百斤的力氣,可是一只手拿著舞動,耍它個風雨不透,那就不是我們幾個辦得了的了。」

花三郎道︰「霸王神兵,相得益彰,我對項爺,算是又多認識了一層。」

海鵬雙手捧過小瓷壺,道︰「花爺,你的茶沏來了,也燜得差不多了。」

花三郎謝一聲接了過來,嘴對嘴兒喝一口,入口生津,頰齒留香,他忍不住道︰「這是什麼茶葉?」

海鵬含笑道︰「九千歲的賞賜,來自大內的貢品。」

花三郎點頭道︰「難怪!」

海鵬轉過頭去,向那黑壯漢子︰「杵這兒發什麼愣,還不見過花爺。」

黑壯漢子抱拳微躬身︰「馬駿見過花爺。」

花三郎放下茶壺答了一禮道︰「項霸王的護衛,果然不凡,個個可稱熊虎之士。」

海鵬道︰「花爺您夸獎。」

馬駿突然猶豫一下,才道︰「花爺,常听我們爺說起,您一身所學高絕,猶在他之上。」

花三郎道︰「項爺是位鐵錚奇英豪,唯獨這句話不能信!」

馬駿道︰「恕我直言一句,我也不信。」

海鵬叱道︰「馬駿……」

花三郎抬手一攔︰「世人最大的毛病,听不得真話,馬護衛,這就對了。」

馬駿道︰「可是……」

他沒往下說,想等花三郎接問。

偏偏花三郎沒接問,拿起小瓷壺喝了兩口,直贊好茶。

馬駿、海鵬飛快地交換一個眼色,馬駿上前一步,道︰「花爺,我們幾個調皮成性……」

花三郎這回接了口︰「呃!是麼?」

「您千萬擔待,我想趁爺不在,在您面前討教兩手。」

花三郎目光一凝︰「主人不在,抓著機會整客人,這是項總教習的待客之道?」

「剛說過,您千萬擔待,可是您要是吝于賜教,馬駿我們也不敢勉強。」

「你們是不敢勉強,可是往後我再來做客,那種臉色也夠我受的,看來我是躲不掉了……」

轉望海鵬,道︰「相信你也不大反對,是不,海護衛?」

海鵬大臉一紅道︰「跟您討教嘛,這是好事,再說,我們初學乍練的,誰不想多學兩手。」

花三郎倏然一笑點頭︰「會說話,我是來做客的,你們打了我,或者是我失了手,都不好,這樣吧,咱們借項爺的‘八寶銅劉’用用。」

海鵬、馬駿聞言一怔。

花三郎轉身伸手,掀開紅綾,一把抓住了「八寶銅劉」的獨腳,沉腕一舉,重一百斤的「八寶銅劉」離架而起豎得筆直。

馬駿忙道︰「花爺,您是要……」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花三郎揚腕抖手,那尊重一百斤的「八寶銅劉」月兌手飛起,直上屋梁,眼看就要踫著房梁了,升勢一頓,飛星殞石般落了下來。

花三郎看準落點,突伸右掌,「八寶銅劉」一瀉而下,正落在右掌上,花三郎五指一抓,抓個正著,不但是腳下馬步沒動分毫,就連右腕也沒往下沉一分一寸。

然後,花三郎笑望馬駿︰「馬護衛,你也照樣來一下,花三郎立即認輸。」

海鵬、馬駿瞪大了眼,傻在那兒了,象沒听見花三郎說話。

不為別的,「八寶銅劉」重一百斤,有臂力的人,抖手把它扔上半空,或許不難,可是這尊重一百斤的「八寶銅劉」,從上頭落下來,加上它飛快的落勢,它的重量就絕不只一百斤了,四平八穩的接住它不容易,接住它馬步不動,手腕不沉,那就更難了。

別說海鵬跟馬駿,就是霸王項剛這「八寶銅劉」的主人,恐怕也不敢夸這個口。

花三郎露了這一手,海鵬、馬駿還能不傻眼。

一膀神力如此,別的還用說麼。

花三郎輕咳道︰「兩位……」

海鵬、馬駿雙雙定過了神,立即肅容拜下︰「花爺,您神人,海鵬馬駿服了。」

花三郎橫著「八寶銅劉」一攔,海鵬、馬駿兩個硬是沒能拜下去︰「行了,兩位……」

一陣急促蹄聲由遠而近。

海鵬神色一怔︰「爺回來了。」

馬駿道︰「您請稍坐,我們迎爺去。」

兩個人躬身一禮,行了出去。

花三郎笑了笑,轉身擱下了「八寶銅劉」,蓋上了紅綾,端起了小瓷壺。

喝了口茶,他舉步往外迎,剛出書房,項剛提著馬鞭,帶著海鵬、馬駿,還有見過的魯俊、蓋明,大步走了過來。

花三郎含笑抱拳︰「項爺。」

項剛一臉的驚喜︰「老弟,今兒個是什麼風?」

花三郎道︰「項爺,我是不速之客。」

「什麼話。」項剛道︰「對你,我這總教習府隨時歡迎,就怕我這做主人的不在失了禮。」

花三郎道︰「您這是折我。」

「折你?我不但失禮,還失了眼福,我當謝你替我管教這些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家伙。」

花三郎一怔,拿眼看海鵬、馬駿。

馬駿赧然道︰「花爺,我們有事從不敢瞞爺。」

「好嘛!」花三郎道︰「我還想瞞呢,沒想到你們跑到前頭把我給賣了。」

馬駿四個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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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剛道︰「老弟,殺雞儆猴,你露這一手正好,我把他們給慣壞了,要不然往後再來,你會很不好受,這麼一來行了,保管往後他們對你畢恭畢敬的,對你比對我都好。」

項剛笑了,花三郎也笑了,忽地,項剛斂去了滿面笑容︰「老弟,我對你又多認識了一層,怎麼也想不到,你的力氣也比項剛我高明多多。」

「項爺……」

「不說了。」項爺一把抓住了花三郎︰「咱們里頭談。」

拉著花三郎進了書房。

進書房,項剛拉著花三郎坐下,抬眼吩咐︰「給花爺沏……」

一眼看見了桌上的小瓷壺,一頓接問︰「誰沏的茶?」

海鵬道︰「回爺,是我。」

「什麼茶?」花三郎道︰「放心,貢品,這方面倒沒虧待我。」

項剛笑了︰「這還差不多,老弟,我是個急性子,也是個明白人,沒事你不會上我這兒來,咱們先談正事,再聊別的,有什麼事,說吧!」

花三郎道︰「還真讓您猜著了,項爺,我無家可歸了,不得不來求助于您了。」

項剛一怔︰「無家可歸了,怎麼回事?」

花三郎把他踫上的難題說了一遍,他這里把話剛說完,項霸王那里哈哈大笑︰「怎麼樣,老弟,齊人之福,未必是福,我沒說錯吧!」

「您是沒說錯,不過如今好歹您得給我拿個主意。」

「你的意思呢?」

「我要是有主意,也就不來找您了,真問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最好兩邊都不得罪。」

「那容易,一個月,兩邊各住十五天。」

「項爺,別拿我開心了,您明知道行不通。」

「那就這樣,干脆,兩邊都不沾。」

「那豈不是兩邊都得罪了。」

「乍看是兩邊都得罪了,其實兩邊都不得罪。」

花三郎想了一下︰「這倒也是,只是,兩邊都不沾,我住哪兒呢?」

「那更容易,住在我這兒。」

花三郎一怔︰「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我一個帶他們四個,五個大男人,一沒女人管,二沒孩子煩,有什麼不行?」

花三郎微一搖頭道︰「那我就是給您惹麻煩了。」

項剛道︰「給我惹麻煩!惹什麼麻煩,難道他們兩邊都跑到我這兒死拉活扯搶你走不成。」

花三郎道︰「那倒不是,誰敢哪,我是怕給惹來招人恨。」

項剛笑道︰「給我惹來招人恨?你說,熊英、陰海空,誰敢恨我,他們膽上長了毛了,就算我招他們恨了,你再說說,他們誰又敢拿我怎麼樣。」

「拿您怎麼樣,諒他們誰也沒這個膽,只是要讓他們心里有這麼個疙瘩,這東西兩邊,甚至九千歲面前,對您,往後恐怕都不太好。」

項剛大笑︰「老弟,你可真瞧扁項剛了,項剛要怕這個,早就不在這個圈子里待了,今天這個圈子里,上自九千歲,下至每一個番子,都讓項剛我三分,就是因為項剛我天不怕,地不怕,也因項剛我一無所求,人到無求品自高,誰又能拿我怎麼樣,我不拿你當外人,也不瞞你,我干這個總教習,為的是替先人報恩,為的不是榮華富貴,這麼多年了,先人虧欠人家的,我也還得差不多了,誰對我不滿意,我就卷鋪蓋走路,憑我項剛,天下之大,何愁沒個吃飯的地兒。」

項霸王的確沒拿他花三郎當外人,這可是掏心窩子的話了。

花三郎心里著實很感動,但是表面上,他一點也不流露,笑笑道︰「項爺的好意我心領,您不怕,您仁至義盡,我卻不能不慎重其事多想想,尤其,我跟您一樣,有副倔脾氣,我更不願讓自己落個套近乎、走關系的名聲,可是事實上這東西兩邊我是一個也惹不起,所以今兒個我來求您的,只是必要的時候,您給我個口頭上的支持,我自己另有安排,到時候您只說聲‘我讓花三郎這麼做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項剛笑道︰「上嘴唇一踫下嘴唇,這容易,只是,老弟,你自己有個什麼安排,總得先讓我知道-下吧。」

「那當然!」花三郎道︰「不讓您知道,讓誰知道,是這樣的,您還記得吧,在天橋,我有個朋友」

「就是在肖家見過的那位。」

「對,他在京里薄有成就,天橋有他一個書棚子,父女倆,一家就那麼兩個人,我想上他那兒將就將就去。」

「呃,他是你的朋友,我就不是。」

「您要是這麼說,不如指著我鼻子大罵我一頓。」

項剛道︰「我有這個心,可卻沒這個膽,好家伙,你拿起我八寶銅劉,跟耍什麼似的,要是惹火了你,把我抓起來,還不更是跟耍草棍兒似的。」

說完這話,項剛自己笑了,花三郎自己也笑了,笑了笑之後,項剛道︰「玩笑歸玩笑,正經歸正經,老弟,你怕為我惹招人恨,難道你就不怕給你那朋友帶去麻煩!」

花三郎道︰「東西兩邊兩位督爺何等身份,我想他們兩位還不至于跟個升斗小民過不去。」

項剛目光一凝道︰「老弟,你才認識熊英、陰海空幾天,對他們又了解多少?我告訴你,這個圈子里,或是奉命行事,或是憑自己的好惡,只知道伸手去干,從不顧慮什麼身份不身份,心要不夠狠,手要不夠辣,別說是提督兩廠的人了,就是個小小的番子,一天也干不下去。」

花三郎听得心頭連震,道︰「項爺,就算是這樣,但有您在後頭給我撐腰,我又怕什麼。」

「呃,這你就不怕給我惹來招人恨了。」

「這不同,項爺,這您是打抱不平,您是為別人說話,應該是理直氣壯。」

項剛搖頭笑道︰「算你會說話,不在我這兒住也行,只是你既然來了,喝杯酒總該行吧。」

花三郎笑道︰「這何止行,我是理應奉陪。」

「那就行了。」項剛道︰「海鵬,打點酒菜去。」

海鵬恭應一聲走了。

項剛目光一凝,望著花三郎,突然之間,眉宇間掠過一絲凝重神色道︰「老弟,有件事,本來我不該輕易透露,可是對你,我不能不先打個招呼,讓你心里有個準備……」

花三郎心里下意識地一跳︰「什麼事,項爺!」

「內行廠今早接獲密報,指京畿一帶發現一股相當龐大的勢力,意圖對九千歲及三廠不利,這非同小可,形同謀叛,九千歲已經把這份密報交下去了,飭令東西廠秘密偵查捕殺,你剛進這個圈子,又身兼兩廠要職,這件事很可能會落在你身上。」

花三郎听得心頭連震,笑道︰「不會吧,項爺,我是個十足的新人,一無經驗,二沒歷練,這麼重大的案子,怎麼會派給我!」

「在這個圈子里,你是個新人沒錯,可是說沒經驗,少歷練,那是你客氣,江湖上的經驗跟歷練,強過任何一個地方經驗歷練,加上你的武功跟才智,三廠之中能擔當此一大任的,恐怕挑不出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

花三郎笑道︰「您都派定了我,看樣子這差事是非落在我頭上不可了。」

「九成九。」項剛笑笑道︰「老弟,有我在後頭永遠支持你,放手去干,要什麼,我擔保三廠給什麼,可是,老弟,記住我一句話,不管是誰,他要對付九千歲跟三廠,並不是毫無理由,也不能全怪他們,能放手時便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花三郎一怔︰「項爺,您怎麼會有這句話。」

項剛正色道︰「你要是知我,就應該知道我必有這麼一句,九千歲跟三廠的作為,沒有一個人會比我更清楚,不錯,他們的任務是衛護朝廷,可是有時候太過了,甚至變了質,成了私人鏟除異己的工具,這話是我說的,敢說我就不怕,就算是九千歲在這兒,我也是照樣這麼說。」

花三郎听得心頭連連猛震。

項剛這是什麼意思?

是一個富正義感,磊落英雄不畏權勢的肺腑之言,還是有意試探他花三郎。

從項剛的性情為人看,只該是前者,不該是後者。

不管是什麼,以花三郎現在的處境,還是不表示意見好。

花三郎平靜了一下自己,點頭道︰「項爺放心,您的話我記住了,只是,我還要從您這兒多得些指點。」

「指什麼點,想知道什麼,你就問吧。」

「項爺,您知道不知道,九千歲把這件差事,交給了那一廠?」

「我沒問,不過九千歲有點偏向熊英,他可能把這件差事交給了東廠,不過也很難說,這是件大差事,辦好了固然露臉,辦砸了罪也輕不了,九千歲要是認為熊英沒把握,自然就會把它交給西廠。」

「這,九千歲不是有意整西廠嗎?常言說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九干歲怎會這麼偏心?」

項剛道︰「這你可就不知道了,東廠是九千歲一手創立的,躁生殺予奪之權,而且是先斬後奏,一時朝野無不談虎色變,聞風膽落,大內為了制衡,遂又設立了西廠,這麼一來自然就分去了東廠的不少權勢,九千歲心里頗不是味兒,接著就又創設了內行廠自領,名義上東西兩廠皆受節制,兩廠都在內行廠監督之下,實際上九千歲要對付的只是西廠,巴不得想盡辦法拔除這根眼中釘,使得內行廠跟東廠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是天大的秘密,也是劉瑾的私心,輕易地從項剛口中泄露了出來。

花三郎自不免心頭又是一陣狂跳,道︰「這麼說,西廠應該直屬大內。」

「可以這麼說,但是九千歲權重一時,連大內都得讓三分,陰海空自不敢不听九千歲的。」

花三郎眉鋒一皺道︰「這就麻煩了。」

「怎麼麻煩了。」

「差事從東廠交下來,辦好了,固然能在九千歲面前露臉,可卻得罪了大內,反之,就又必然招九千歲不高興,我該怎麼辦,大內,九千歲,我一頭也惹不起啊。」

項剛笑笑道︰「好辦,該怎麼干,就怎麼干,別忘了,你後頭還有個我,再說,你並不知道東西兩廠之間,還有這麼多羅嗦事,是不!」

花三郎搖頭道︰「幸虧有您這麼愛護,要不然這種事還真不好干,這碗飯我也真不敢再吃下去了。」

海鵬進來了,一躬身道︰「稟爺,酒菜準備好了。」

「好。」

項剛一點頭,拉著花三郎站了起來。

花九姑真听話,不但听話,而且極盡討好之能事。

她把酒菜都準備好了。

不但把酒萊都準備好了,她跟倩倩、盼盼還香湯沐浴,刻意打扮了一番,成了嬌滴滴,香噴噴的三個。

刻意打扮,在梳頭,在搽胭脂抹粉,花九姑的主意,她雲髻高挽,倩倩、盼盼則長發披肩,但刻意打扮卻不在衣著之華麗。

這恐怕也是花九姑的主意。

她們三個的衣著,不但不華麗,反之卻很簡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了。

三個都是這樣,猩紅的褻衣,外面罩了一襲蟬翼般的輕紗晚裝,玉臂、粉腿,隱約在薄霧似的輕紗之後,要多動人,就有多動人,花九姑的主意多,原藏大內的貢品異香她都弄來了,所以說她三個不但是嬌滴滴,而且還香噴噴,真可謂之醇酒美人,已是撩人,暗香浮動,嬌媚橫生,更令人蝕骨銷魂。

倩倩、盼盼,十八九的姑娘家,肌膚晶瑩,凝脂賽雪,還有得說,花九姑歲數不能算小,渾身上下居然也晶瑩如玉,欺雪賽霜,絲毫不讓倩倩、盼盼,這不是典型的尤物是什麼?

小客廳里,窗簾兒低垂。

天還沒黑,卻紅燭高燒,燭影搖動,別有一番情趣。

花九姑她們三個,靜靜地坐在那兒等著。

只等花三郎回來。

這陣仗,象吃晚飯。

天知道。

院子里有了步履聲。

花九姑三個精神一振,連忙站起。

有人開門了,花九姑三個眼波流動,笑上嬌靨,嬌媚橫生。

門開了。

花九姑神情一喜,忙拉著倩倩、盼盼站了起來,三個人,三雙懾人魂魄的眸子,都射出炙熱逼人的光芒。

但是一剎那之後,炙熱逼人的光芒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而且三張吹彈欲破,嬌媚橫生嬌靨上的喜意,也變了驚愕。

只因為,進來的不是她們望眼欲穿的花總教習花三郎,而是那位賈公子賈玉。

平心而論,賈玉的俊美瀟灑,絕不下于那位花總教習。

平心而論,花九姑她們三個現在的需求,以賈玉瓜代那位花總教習,應該是「毫不遜色」。

奈何,花九姑太「了解」這位賈公子了。

賈玉入目眼前陣仗,臉色為之一變,但旋即就恢復了平靜,然後,冠玉似的俊臉上現起一絲冰冷笑意︰「你們東邊兒,可真是煞費苦心啊,難道你們就不覺得這種方法太過卑鄙下流,犧牲得不值當麼!」

花九姑臉色大變,橫生的嬌媚一掃盡淨,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剛才是能懾人魂魄的絕代尤物,如今倒成了能嚇破人苦膽的煞神︰「丫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特來瞻仰一下你們東邊攏絡人心的手法跟陣仗,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們西廠自嘆不如。」

花九姑冷笑道︰「明明是個母的,卻要裝成公的,你安什麼心,誰還不明白,你也高明不到哪兒去。」

一句話正中賈玉的要害。

賈玉雙眉一剔,就要揚手。

花九姑及時道︰「丫頭,你要考慮,這一出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句話還真管用,賈玉忍住了,抬起的手又垂了下去。

事實上花九姑說得沒錯,東西兩廠盡管一直明爭暗斗,但始終沒有正面沖突過,在這種情形下,自是誰先引起戰端誰倒霉。賈玉很了解這種狀況,所以她忍了,她不為自己,但她不能不為肖家,不能不為整個西廠。

花九姑誘人的香唇掠過一絲輕蔑笑意︰「算你機智,還明白輕重利害,說,花總教習呢?」

賈玉不但忍了氣,而且還突然笑了︰「你問花總教習啊,你以為花總教習還能在哪兒,我就是為這來的,花總教習要我來傳話,這兒,他不來了,從今後他打算在肖家長住了!」

「少跟我來這一套,我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你眼並沒有瞎,花總教習並沒有跟我一塊兒來,這總是實情。」

花九姑嬌靨上堆上一層濃濃寒霜︰「丫頭,你把花總教習怎麼樣了。」

賈玉仍是笑吟吟的,他人本就美,臉上老掛著笑,更是動人︰「喲!瞧你說的,花總教習那麼個大人,肖家上下又沒有你花九姑這樣的人,還能把他怎麼樣啊。」

賈玉那美而動人的笑,「動」不了花九姑,反之,花九姑如今要是象一團火,賈玉的笑倒象是澆在火上的油︰「那可難說,我花九姑再怎麼樣,也不過只有一個,不象你肖家,有個不要臉的浪丫頭高樹艷幟,旗下又是個個精擅媚功,見了男人就象蒼蠅見了血似的,鶯鶯燕燕,花花草草,誰知道你們把花總教習怎麼樣了。」

賈玉氣得臉色一白,但旋即又泛起了笑意︰「花九姑,我不象你,好歹我是個守身如玉,尚知潔身自好的姑娘家,這種下流的髒話我說不出口,我不跟你斗嘴,反正花總教習不來了是實,話我也已經傳到了,再待在這兒有辱我的身份,也髒我的鞋底,我的衣裳,這些酒菜你留著自個兒受用吧,喝幾杯酒壯壯膽之後,盡可以趕到肖家要人去。」

說完了話,她轉身要走。

花九姑倏地一聲冷喝︰「丫頭,你給我站住。」

賈玉停了步,可沒轉回身︰「你還有什麼話讓我帶給花總教習麼,話我可以帶,但是你這不堪入目的樣子,我可是沒臉描述。」

花九姑嬌軀輕顫,嬌靨煞白︰「丫頭,我告訴你,別怕東廠沒有人上你肖家要人,但是我要提醒你,人是東廠熊督爺親自安置在這兒的,你們硬伸手截了去,可得承擔任何的後果。」

賈玉道︰「花九姑,我也要提醒你,花總教習長住肖家,原是陰督爺的意思,伸手硬截的不是西廠,而是你們東廠!」

花九姑厲聲道︰「你放……」

賈玉霍地轉過身,冰冷道︰「花九姑,你敢再有半個髒字,我拼著領九千歲責罰,也要打爛你一張髒嘴。」

「你敢!」

「你試試看。」

賈玉似乎是豁出去了,她讓花九姑試試看。

而花九姑卻硬是沒敢試,她滿口的貝齒碎咬,道︰「丫頭,算你狠,任你狠,有本事你就別讓我再踫見他。」

「再踫見他你又能怎麼樣,能一口把他吞了去!」

「丫頭,你少得意,我不能一口把他吞下肚去,可是我卻能翻開你的底牌揭穿你。」

賈玉身軀一震,旋又歸于平靜︰「畢竟我來了,畢竟我跟你對上了,是不是,真要怕這個,我也就忍氣吞聲不惹你了,老實告訴你吧,事已到如今,我也就豁出去了。」

話落,轉身行去。

倩倩,盼盼要動。

花九姑氣得要吐血,但是她還是伸手攔住了倩倩跟盼盼︰「讓她走,她不動手,咱們不能先她動手。」

倩倩道︰「可是這房子,這酒菜……」

花九姑轉身看滿桌的酒菜,突然雙手一掀,桌翻,椅倒,酒菜滿地,倩倩、盼盼那里一怔,花九姑跟著發了瘋似的,兩手一陣亂抓亂扯,把從頭到腳那動人的裝扮,抓扯得亂的亂了,碎的碎了,整個晶瑩如玉的嬌軀呈現眼前,可是如今再看她那蓬亂的頭發,煞白的嬌靨,滿臉的怒氣殺機,已經引不起人的非非之念了,只听她一聲︰「換換衣裳,跟我見督爺去。」

她象一道「白光」,撲進了里頭的套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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