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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滴神刀 第五章 鐵公祠風波

李凌風跟盧燕秋又回到了濟南,但他們倆沒進城,在距城十里的十里鋪歇了腳。

李凌風現在已如同往昔,他並不在乎盧近義那幫人,可是他不能不在乎官府,倒不是說他怕六扇門,而是他已經背了黑鍋,不能讓這冤枉越來越大。

他勢必得進濟南城,因為他要找盧近義,盧近義可能知道那血滴子現在什麼地方。

劫擄譚姑娘的是這個血滴子,殺他父親斷魂刀李辰的也可能是這個血滴子。

殺父之仇不能不報,譚姑娘是吉是凶,是死是活也在這個血滴子身上,萬一譚姑娘不幸已遭毒手,譚姑娘身上所帶的東西也要找回來。

他有這個責任!

他勢必得進濟南城,可是他得找機會,不能這樣大模大樣的走進去。

要是他沒有猜錯,城門口一定貼的有懸賞緝拿的告示,說不定連他的面像都畫上去了。

所以,兩個人暫在十里鋪歇腳探探風聲,十里鋪在城東,想當初李凌風落難的那間石屋在城西的大掉角,這樣多少也可以避點兒盧近義的耳目。

找盧近義這件事,當然是李凌風事先跟盧燕秋商量好的,女婿找丈人,世界上這種事兒不多,而且不管怎麼說盧近義總是盧燕秋的生身之父,當然,盧燕秋也知道,李凌風絕不會傷她這位生身之父。

盧燕秋心思靈巧,花了點錢,在出山的時候找上一戶民家把自己的打扮全改了,如今她是個鄉下小媳婦,手上還挽個包袱,乍看還真不敢認她就是盧姑娘。

她也給李凌風找了頂寬沿大帽,既寬又大的帽沿兒遮住了李凌風大半張臉,只要別摘帽子,掀帽沿兒,誰也看不出他就是神刀李凌風。

十里鋪有個賣酒的地方,緊挨著官道旁,兩棵大樹遮日頭,來往的人多,生意也挺好。

兩個人坐在緊靠里的一張桌,隨便叫了兩樣,兩個人誰也不能說不饑,可都沒心吃喝。

李凌風心里這麼想︰找盧近義這件事勢在必行,可是到時候盧近義給他來三字不知道,他能拿盧近義怎麼樣?盧近義奸滑得很,看準了沖著盧燕秋,李凌風絕不能把他怎麼樣,這不是沒有可能的。

盧燕秋心里這麼想︰再不好總是她的生身父,李凌風不會主動對她爹怎麼樣,可是她爹就難說了,到時候李凌風基于自衛,沖突恐怕在所難免,那麼,一個是她的生身之父,一個已是她的夫婿,她到底該幫誰。

兩個人心里都有心事,而個人都盡量不讓這份憂慮在臉上顯出來。

也就因為兩個人都有心事,所以,一直到坐定了才發現,應該說是盧燕秋發現的,她發現十里鋪這些客人跟往昔不一樣,居然十成有九成是江湖上的人物!

她馬上把發現低聲告訴了李凌風,李凌風也這才警覺身周全是大河南北水旱兩路,黑白二道上的人物,甚至有的他見過。

就在這時候,低頭進來陰白臉瘦高個兒,進來抬頭,李凌風馬上認出他是直隸地面黑道上,出了名心狠手辣的煞星,「瘦喪門」伍文奎。

他認出了瘦喪門也有旁人認出了伍文奎,是個白淨矮胖子,臉上似乎永遠帶著笑意,站起來插著胖手叫了聲伍老大。

瘦喪門伍文奎定楮一看,馬上放步走過來,到了白淨矮胖子桌前,拉把椅子往下一坐,斜著眼冷冷說道︰「這是哪陣風把你也給吹來了!’白淨矮胖子喇著嘴道︰「把我吹來不稀罕,把咱們伍老大給吹來才稀罕,小廟里容不下大神,什麼好貨色讓你扔下了財源廣進的大買賣?」

伍文奎嘴角牽動了一下,算是笑,道︰「別打哈哈了,咱倆心里都明白,保不咱倆都是沖著一樣事兒來的,你招子放亮點兒瞧瞧,沖著這樣事兒來的又何止咱們倆?」

白淨矮胖子笑了,咧著嘴樂了一陣才道︰「伍老大,要說這件事兒可真玄,八十歲的老娘倒繃了孩兒,終日打雁的竟讓雁啄了眼珠子去,盧老頭兒何等個人物,踩跺腳這塊地兒都得晃好一陣子,怎麼讓個侞臭未干,胎毛沒掉的小女敕蛋兒給整了,據說這小子把命都玩兒上了,整天扛著盧老頭兒在濟南城大街上到處逛,可笑盧老頭兒的人都得瞪著眼瞧著,硬是連靠近都不敢靠近。」

伍文奎哼哼一笑道︰「這小子要是為揚名立萬闖字號的話,這條路可是讓他走對了,也讓他走絕了,這件事兒已經轟動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江湖道兒上,你試打听,哪個不揚拇指說這小子一聲有種,是條漢子,也難怪,人家這名是拿命玩兒出來的。」

白淨矮胖子道︰「伍老大,你可知道這小子是哪一方的神聖?」

伍文奎搖搖頭道︰「我只听說他姓宮單名一個和字,外號叫雲里飛,別的是一無所知,以前也沒听說過哪塊地兒上有他這一號。」

白淨矮胖子聳聳肩道︰「我跟你一樣,這小子真讓人瞧不透,嘴里喊的也讓人模不透,他到處嚷嚷說,今兒個正午要在大明湖鐵公祠前揭發盧老頭兒損人利己的罪行。其實盧老頭兒平日的作為只要是咱們這條線兒上的,誰不是胸中雪亮。」

「不,」伍文奎一搖頭道︰「我看這小子是另有所指。」

白淨矮胖子目光一凝道︰「你是指……」

伍文奎道︰「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可是我敢說絕不是指盧老頭兒平日的買賣,那回事兒就像你所說的,大伙兒都胸中雪亮,有什麼好揭底的。」

白淨矮胖子沉吟說道︰「嗯,不錯,這倒也是,這麼看盧老頭兒是另有把柄落在這小子手里,不管怎麼說,這小子的確是膽賽天大,也真行,居然敢向盧老頭兒伸手,盧老頭兒的人到現在還不敢踫他一根寒毛。」

他倆這麼一提,滿座的酒客都紛紛低聲交談起來,敢情這些江湖道兒上的人物都是沖著這件事兒來的。

李凌風听愣了,盧燕秋揪緊了一顆心。

李凌風一邊听腦海里一邊盤旋,他怎麼也想不出這位雲里飛宮和是何許人。

盧燕秋焦急地看著他,香唇啟動,要說話。

李凌風遞過一個眼色,丟下酒錢站了起來,盧燕秋會意,忙跟著站起。

兩個人出了賣酒的這個棚子,李凌風避開官道往西行去。

盧燕秋急跟一步道︰「凌風你看這是……」

李凌風搖頭說道︰「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咱們已經不能等到晚上再進城了,必須得在正午以前想辦法進城。」

盧燕秋神色微黯道︰「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我爹要是有個什麼,那也是他自己找的,我勸過他多少回,他就沒一回听我的,如今栽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後生手里,恐怕這是他當初怎麼也想不到的。」

李凌風道︰「這個人可稱得有膽識,有智謀。」

忽然一揚雙眉道︰「事到如今也只有在大白天冒一次險了,走,咱們找個僻靜地方翻城牆進去。」

加快步履往前行去,盧燕秋忙跟了過去,只听一陣疾快衣袂飄風聲,從身後方向傳了過來。

李凌風跟盧燕秋忙回身望去,只見一條矮胖人影飛掠而至。

盧燕秋月兌口叫道︰「阿胖。」

那矮胖人影叫道︰「姑娘,果然是您。」

帶著一陣風落在面前,正是盧家那個矮胖中年人,只見他一臉激動神色驚喜地道︰「我老遠看著像您,可是不敢貿叫,只好跑近來看看。」

盧燕秋忙道︰「你怎麼在這兒,听說我爹出事兒了,是不?」

「是的,」矮胖中年人阿胖看了李凌風一眼,臉上浮現怯意低下了頭道︰「還是那一天夜里,老爺子帶著人找李爺,城外發出信號說已經截住了李爺。等老爺子跟黃總管趕去已經遲了一步,您把李爺帶走了;老爺子好生氣,剛要找您去,這時候不知道打哪兒來個自稱雲里飛宮和的小子截住了老爺子,他說那個血滴子已經讓他作了,老爺子跟血滴子談的事兒他全清楚,他要老爺子面對天下武林,親口承認跟血滴子談的事,並要老爺子做證為李爺洗刷不白,您是知道的,老爺子哪受過這個,當時就動了手,哪知道這小子功夫高得出奇,老爺子,黃總管再加上刀疤,三個人竟不是他一個人的對手,黃總管跟刀疤全毀在了他手里,老爺子也就這麼栽在了他手里。」

盧燕秋一听說總管黃百達死在了那位名不見經傳的雲里飛宮和手里,登時臉色一變,她道︰「听說那姓宮的今兒個正午要在大明湖鐵公祠前,當著天下江湖道揭露這件事?」

「是啊,」阿胖道︰「我跟阿瘦都快急瘋了,可是老爺子在他的手里,我們倆又不敢接近,那姓宮的小子偏又精得跟個猴兒似的,想近他也沒機會,我跟阿瘦心里一琢磨,心想這件事已轟動了南北江湖道,您要是听說了一定會趕回來,所以我等在城外踫到您,好請您拿個主意。」

盧燕秋冰雪聰明,听完了這番話後,她馬上想到了一點,這位雲里飛宮和不知道是何許人,但他所以這麼做卻是為了李凌風,為李凌風伸冤為李凌風洗刷不白,這是伸張正義,典型的俠義肝膽,俠義作風,也是最快、最有效為李凌風伸冤,洗刷不白的好辦法,李凌風是她的夫婿,別說阻攔了,她簡直應該感激這位雲里飛宮和。

可是,讓她為難的是這位關鍵人物卻是她的生身之父.她父親的作為再不好,再不對,生她、育她廿年的親恩卻是無法抹煞的,一旦為李凌風伸了冤,洗刷了不白,她父親這後半輩子也就完了。

她這里發著怔沒說話,阿胖那里卻開了口︰「姑娘,這件事關系著老爺子。」

盧燕秋正在為難,聞言不由心里一急,跟著就為之急躁,忍不住一擺手大聲道︰「我知道!」

阿胖為之一怔,沒敢再說話。

盧燕秋馬上又覺得不忍,阿胖也是一番好意,跟了她爹多少年,好也好壞也好,總是忠心耿耿的,在這時候還留在濟南等她,也委實難能可貴,她怎麼好對他發脾氣?心里有此一念,馬上又柔聲說道︰「可知道那姓宮的現在在哪兒?」

阿胖道︰「就在大明湖鐵公祠里,阿瘦在那兒守著呢。」

盧燕秋轉眼望向李凌風,沒說話。只因為她不能拿定主意,也沒辦法拿主意,她太為難了,一個是她的夫婿,一個是她的父親,她能偏哪一個,向哪一個?她可以背叛她的父親,她可以背叛她的家,但是一旦面臨這種事,關系著她父親後半輩子的這種事,她就不能不猶豫了,這也是人之常情,不能責她,不能怪她。

只听李凌風道︰「先進城去再說吧。」

他轉身要走。

只听阿胖道︰「李爺!」

李凌風停步轉回了身。

阿胖遲疑了一下,臉上隨即浮現堅毅之色,道︰「我知道我們老爺子不對,也知道您是讓人栽了贓,可是您是位大英雄,您不一定非用這種辦法,非靠這次機會。」

李凌風沒說話,轉身又要走。

阿胖飛身掠過來攔住了他,兩眼寒芒外射,逼視著他道︰「李爺,我不敢也不能請您伸手拉我們老爺子一把,但我要請您別用這個辦法,別靠這次機會洗刷您的不白,也就是說盧家想法子救我們老爺子,請您高抬貴手別阻攔,要不然您請先殺了我。」

盧燕秋站在那兒沒說話。

李凌風淡然說道︰「我說要攔你們救人的麼?沒有吧。」

阿胖一陣激動躬身而退!

李凌風突然騰身掠起,往西飛射而去。

盧燕秋一怔急叫道︰「凌……」

只叫一個字她便猛悟不能高聲叫喊李凌風,她急急騰身跟去。

阿胖緊跟在後。

口口口

李凌風從濟南城西北角僻靜處翻城牆進入了濟南城。

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大明湖就在濟南城的西北角,周圍十多里,約佔全城的三分之一,湖界城垣東北西三邊。

鐵公祠就在歷下亭之西,是祭祀明室忠臣鐵鉉的所在。

鐵鉉,明鄧人,字鼎石,延文初,官至山東參政,與盛庸守濟南,屢挫燕王大軍,後不幸事敗,死甚慘,後人紀其忠義,立祠祀之,香火不絕,有楊繼盛楹聯︰「鐵肩擔道義,辣手著文章」!

李凌風老遠就看見了鐵公祠,可是他也老遠就看見了,鐵公祠前的人群,雖然還不到正午,可是這當兒鐵公祠前已站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做生意的有眼光,不少賣吃喝的攤兒都擺上了。

往日鐵公祠前雖不能說冷清,可比別處要差些,而今天,論熱鬧卻要首推鐵公祠。

三山五岳的英雄,四誨八荒的豪杰,各路的人物都有。

李凌風心里明白,距離不近,人又多,雖然一時看不出有官府的人混雜在其中。可是一定有,要是這麼過去,說不定會被人認出惹出大麻煩。

李凌風拐了彎兒,他繞向了鐵公祠後,用鐵公祠後那涼亭以及那些樹做掩蔽,閃了幾閃身便到了鐵公祠後,凝神听听,听不見鐵公祠里有什麼動靜,推推鐵公祠的後門,里頭拴著的,也推不動,他提一口氣,騰身掠起,翻牆進入了鐵公祠。

鐵公祠院子里有幾座朱欄碧瓦的涼亭,沒人、空蕩、寂靜,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李凌風凝神再听,仍沒能听出什麼,他緩步往前行去。

剛走兩步,一陣衣抉飄風聲飛掠而至,好快,等他听見衣袂飄風聲時,一陣勁風已襲上了身,來人好俊的輕功。

李凌風心神微震,霍地轉向衣袂飄風聲掠來方向,他看見了,一條矯捷的黑影已到了眼前,一雙手掌已罩住了全身重袕。

躲已來不及,發話也嫌稍遲,不得已他揚手出掌,一陣砰然連震,他跟來人一連對上了三掌,第三掌把來人震得飄退五尺,那是個白淨俊逸的年輕黑衣人,一雙驚訝目光投向李凌風。

李凌風道︰「尊駕可是姓宮?」

白淨俊逸年輕黑衣客道︰「不錯,正是雲里飛宮和。」

李凌風道︰「好俊的輕功,不愧雲里飛,我李凌風。」

宮和一怔,兩眼異采暴閃,道︰「怎麼說,尊駕就是神刀李?」

李凌風抬手摘下頭上的大帽,提著刀一抱拳道︰「特來拜謝兄台仗義。」

宮和兩眼微睜,道︰「好人品,對神刀李的刀法為人人品,我是仰慕已久,今天終于讓我見著了,已償夙願,這輩子值得了,我劫持盧近義的事閣下已經知道了?」

李凌風道︰「要不我怎說特來拜謝。」

宮和道︰「我不敢當,學了這身武藝為的是什麼?遇見不平事,理應做不平鳴,能為閣下做點兒事也是我的榮寵,現在離正午已經差不多了,閣下請稍候,我這就去捉盧近義,咱們一塊兒出去。」轉身就走。

李凌風道︰「閣下請留一步。」

宮和停步回身,道︰「有什麼見教。」

李凌風道︰「閣下俠義肝膽,古道熱腸,我很感激,我知道閣下仗義毀了那名血滴子,明白李凌風是被人陷害,劫持盧近義是讓他當著天下扛湖道招供,為李凌風伸冤,為李凌風洗刷不白,你我素昧平生……」

宮和道︰「但是我對閣下仰慕已久,我認為應該為閣下做點兒事。」

李凌風道︰「我很感激你,也愧不敢當,在這兒我有個不情之請,請閣下把盧近義交給我。」

宮和一怔道︰「怎麼說,閣下要盧近義?」

李凌風道︰「不錯,我不希望讓他當著天下江湖道作招供。」

宮和倏然一笑道︰「閣下是想了結他?」

李凌風道︰「不,閣下誤會了,他的女兒對我有活命大恩,我不願意讓盧姑娘為難,我要把盧近義交給她。」

宮和兩眼微睜,道︰「據我所知,閣下曾經不幸落在盧近義的人手里,是那位盧姑娘早到一步把閣下救走的。」

李凌風道︰「不錯,是這樣,所以說盧姑娘對我有活命大恩。」

宮和道︰「盧姑娘深明大義,是位難得的俠女,也是位難得的奇女子,既如此,她應該不會……」

李凌風道︰「盧近義畢竟是她的生身父,要是讓盧近義面對天下江湖道招供作證,李凌風的冤可伸,不白可洗刷,但盧近義的後半輩子便算完了,我不願讓盧姑娘為難,也不願讓她悲痛一輩子。」

宮和道︰「那麼你閣下的不白之冤呢?」

李凌風道︰「走一步是一步,將來我自己再找機會昭雪。」

宮和眉鋒微皺道︰「這我倒是沒有想到。」

李凌風道︰「對閣下,我仍然感激。」

宮和搖頭說道︰「閣下不是個俗人,怎麼老提這個?我當初只是激于義憤,並沒有想要獲得什麼,我可以把他交給你,只是你這不白之冤……」

李凌風道︰「是非自有公論,公道自在人心,相信我不會永遠這麼冤下去,我也急于洗刷自己,但我不能為了洗刷自己,而成為人間賤丈夫,那樣我寧願被冤一輩子。」

宮和目光一凝道︰「閣下有沒有想到,這不白之冤一天不能洗刷,你閣下就一天是江湖黑白二道的公敵,白道不齒你的為人,血滴子可以出重賞,在黑道上征求殺你的勇夫,你一天到晚得面對血腥的廝殺,你要是不願傷人就得躲避,江湖雖大卻沒有你容身之地.那種日子……」

李凌風揚起了雙眉道︰「但得仰不愧、俯不作,心安理得,我不計較這些。」

宮和兩眼異采暴閃,一點頭道︰「好,神刀李果然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真豪杰,宮和不敢陷你閣下于不義,請稍候。」

轉身縱掠進了東邊一間屋,再出來手里多了一個人,正是盧近義!他掠過來把盧近義放在了李凌風面前,道︰「不能讓江湖道說我宮和欺人,我得對外頭的人有一個交待。」

他轉身要往前去。

李凌風探手抓住了他。

官和身軀一震,霍地轉回道;「閣下……」

李凌風道︰「他們跑這麼老遠到這兒來,不是來听你解釋的,你從後頭走,我自有辦法打發他們。」

宮和遲疑了一下,點頭道︰「好吧!」

李凌風道︰「臨別讓我告訴你,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咱們各自珍重後會有期。」

他松了宮和。

宮和笑了,道︰「不賴,神刀李把我當朋友,這收獲大了。」

抬手拍了拍李凌風,縱身往後撲去,一個起落就翻出了牆,確是好輕功。

李凌風俯身一掌拍開了盧近義的袕道。

盧近義袕道被制好些日子,人是夠虛弱的,可是他睜開眼一見李凌風,他馬上就有精神了,臉色大變,霍地竄起。

李凌風伸手抓住了他。

盧近義機伶一顫跪了下去,道︰「李爺,大人不計小人過……」

李凌風忙把他拉起,道︰「你誤會了,現在已經沒事了,盧姑娘跟阿胖、阿瘦在外頭等你,外頭也有不少江湖同道在等著看熱鬧、听究竟,你記住告訴他們,這完全是李凌風-個人弄的玄虛,你走吧。」

他松了手。

盧近義腳下移動往後退,退了兩步轉身就跑,一口氣跑出了鐵公祠。

到了鐵公祠門外,他停了步,臉上馬上換上一付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色,雙手往後一背,冷然抬眼四掃。

鐵公祠外,人山人海,本來是亂哄哄的,跟趕廟會似的,此刻突然間鴉雀無聲,寂靜一片。

驀地里

「老爺子。」

「爹!」

兩聲呼叫,三條人影掠了過來,是盧燕秋,阿胖跟阿瘦。

三個人撲到近前,盧燕秋急急說道︰「爹,您怎麼……」

盧近義剛要說話,十幾二十個人撲了過來,為首一人正是那位在知府衙門當差的鐵布衫李海一。

隨听有人叫道︰「李凌風大概在里頭,這一定是李凌風搞的鬼。」

亂了,剎時亂了,黑壓壓的人群一擁都撲了過來。

盧燕秋恍然大悟,粉面失色,急叫一聲凌風,就要往里撲。

盧近義抬手點了她的袕道,抱起她來喝道︰「走。」

帶著阿胖阿瘦縱身掠去!

他幾個剛閃開,人群一擁而至,爭先恐後地往鐵公祠里竄,剎時看不見他幾個了。

李海-帶著一幫捕快衙役在鐵公祠里找李凌風。

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人物也擁進鐵公祠里找李凌風。

都快把鐵公祠的地皮翻過來了,就是沒找著李凌風。

李海一帶著他的人擠著從人堆里走了。

三山五岳,四海八荒的人物也散了。

不過轉眼工夫,鐵公祠里寂靜、空藹,鐵公祠外又恢復了舊觀,只比平日多了一樣,倒塌的攤子,哭喪著臉的小販。

口口口

鐵公祠後不遠處有座小土丘,土丘不怎麼高,也不怎麼大,但是上頭的林木非常茂密。

就在這座土丘上的樹林里,靜靜地站著個人是李凌風。

站在這座土丘上,居高臨下,從枝葉叢中外望,鐵公祠前後左右的情景可以一覽無余。

但在鐵公祠前後左右卻看不見土丘上樹林里站著個人。

自盧近義往外跑時,李凌風已上了土丘,到了這片樹林里。

當盧燕秋跟阿胖、阿瘦往鐵公祠門口撲時,李凌風看得一清二楚,但當李海一帶著人往鐵公祠跑,盧近義出手制盧燕秋的袕道時,由于有屋脊擋著,李凌風卻沒看見,盧近又帶著盧燕秋走時,又由于當時人群太亂,李凌風也沒看見。

李凌風以為盧燕秋跟盧近義還在鐵公祠門口等他,他要等人都走光後才能下去見她。

現在人已經走光了。

李凌風輕快地撲下土丘,經由鐵公祠到了鐵公祠門口!

沒人,他沒看見一個人,連小販都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干淨走了。

他不由為之一怔,心想︰盧燕秋是不是也跟他一樣,暫時避開了,等到這-帶確實沒人後再過來找他?嗯,可能是這樣,盧燕秋沒有理由就這麼跟著乃父走了。

李凌風耐心地等上了。

從正午一直等到口頭偏了西,他心里越來越奇怪,越來越沉不住氣,有好次想走,但又怕盧燕秋來了撲了個空,找不著他著急。

一直等到天黑下來,看見四下都上燈了,仍不見盧燕秋來,這他才敢下斷,盧燕秋是不會來了。

那麼,她跟著乃父盧近義上哪兒去了呢?

應該只有一個地方!

李凌風邁步出了鐵公祠,很快地消失在大明湖的夜色里。

口口口

李凌風到了盧家後門外。

听不見里頭有什麼動靜,但卻看得見上騰的燈光。

沒錯,盧燕秋是跟著乃父回家來了,不然盧家哪來的燈光?

她也真是,讓他-個人在鐵公祠苦苦的等,她在家也真待得住!李凌風心里多少有點埋怨,就帶著這點埋怨騰身掠起,越牆進了盧家後院。

幾處屋里有燈光,卻不聞人聲,不見人影。

李凌風馬上知道不對了。

就在這時候,四下屋里閃出了四五十個捕快衙役,人人手里一把雪亮的鋼刀,正東一人赤手空拳,正是鐵布衫李海一。

李凌風臉色微變,目閃寒芒,剛要動,只見牆外四周燈光上騰。

只听牆外四周聲聲馬嘶。

李海一聲冷笑傳了過來,道︰「李凌風,濟南府的兵馬有一大半在兒,你還想走麼,不怕死你就闖闖看,你要不變成刺蝟,我這個李字倒過來寫。」

李凌風知道不假,心神猛震,臉色大變,但是剎那間他又恢復了平靜。

只見李海一個人大步跟了過來,離他近丈停了步,目光一凝似欲噴火,道︰「沒想到終于讓我在這兒等著了,你還有什麼話說,是束手就縛,還是要你我拼上一拼,隨你。」

李凌風淡然發話說道︰「李捕頭,你是為譚大人被刺事拿我?」

李海一淡然道︰「你以為我是為什麼事拿你。」

李凌風道︰「李捕頭,刺殺譚大人的不是我,我知道有人要刺譚大人.我是趕來救譚大人的,不想讓人趕早一步栽了贓。」

李海一冷笑道︰「李凌風,你也是江湖上跑跑的,光棍點兒,好漢做事好漢當。」

「對,李捕頭,」李凌風道︰「李凌風在江湖上也薄有名氣,不是李凌風夸口,只要李凌風敢做,還沒有李凌風不敢當的事,但不是我做的我不能為別人背這口黑鍋。」

李海一戟指道︰「你還不承認,我親眼看見……」

李凌風截口道︰「李捕頭,你只是看見譚大人已遇害,我手里握著一把匕首,你可曾看見我把那把匕首插進譚大人要害里去?」

李海一道︰「我承認沒有,可是……」

李凌風道︰「李捕頭不愧是個英雄,李捕頭你是個英雄,你也該听說過李凌風是個怎麼樣的人,我仍是那句話,我是趕來救譚大人,卻不料落人後著讓人栽了贓,我希望李捕頭能相信,李捕頭真要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我只有放手一搏了,我沒有罪我不甘束手就縛冤枉賠上這條命。」

李海-跨步就要欺前,但腳下剛動他又把腿收了回去,道︰「你知道有人要刺譚大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凌風道︰「這件事說來話長,只要李捕頭有耐心听,我願意一一奉知。」

李海一看了他一眼,一點頭道︰「好吧,你說吧。」

李凌風當即從乃父斷魂刀李辰當年一步走錯說起,一直說到盧燕秋明白了內情,毅然背叛盧近義救他。

靜靜听畢,李海一道︰「你這都是實話?」

李凌風道︰「李凌風這三個字或微不足道,但是十二金錢趙振翊,李捕頭應該知道他是個何許人物。」

李梅一道︰「你說盧近義的女兒听見了盧近義跟血滴子的談話,明白了真相,因而不惜背叛盧近義救了你?」

李凌風道︰「不錯。」

李海一道︰「今天上午你可到過鐵公祠,盧近義可是你放的?」

李凌風道︰「我到過鐵公祠,盧近義也是我放的。」

李海一道︰「這是怎麼回事,听說那姓宮的年輕人要揭發盧近義的罪狀,盧近義既害過你,你為什麼反放了他?」

李凌風道︰「那位姓宮的所要揭發的就是盧近義勾結血滴子陷害我的事,盧近義害過我,但是他的女兒卻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讓盧姑娘為難,更不能為了洗刷我自己毀了盧近義後半輩子,害得盧姑娘悲痛終生,所以我潛進鐵公祠,商得雲里飛的同意放了盧近義。」

李海一道︰「李凌風,真是這樣?」

李凌風道︰「李捕頭,李凌風不是謊言欺詐之輩,我要是只顧自己,我就不會讓雲里飛放盧近義了。」

李海一沉默了一下道︰「我告訴你一件事,當初有人密報說你潛來濟南要刺譚大人,今天下午又有人密報說你一定會到這兒來。」

李凌風一怔道︰「李捕頭……」

李海一突然大喝說道︰「就算刺殺譚大人不是你,你父子欺蒙血滴子,你也是個欽犯,還不給我丟刀束手就縛。」

話落,欺身,當胸一拳直搗過來。

李凌風又復一怔,閃身急躲道︰「李捕頭你……」

只听李海一低低說道︰「想月兌身你就得擒下我,出手。」

當胸又是一拳,李凌風心頭猛地一震,道︰「這……」

閃身又躲了開去。

李海一道︰「我覺得事有蹊蹺,值得我賭上一賭,出手吧。」

又是當胸一拳。

他這三拳可真重,虎虎生風勁道極其威猛。

李凌風道︰「那麼我得罪了。」

閃身再躲,探掌攫向李海一腕脈。

眾目睽睽之下,李海一總不能表現得太稀松,何況周圍這些捕快都是練家子,一個個招子也夠亮的,太明顯了會弄巧成拙,所以一直到過了二十招,李海一直欺中宮,左拳右掌向李凌風的胸膛。

乍看李海一是心急求勝,不惜弄險,其實李海一是露了個破綻給李凌風。李凌風大行家,焉有看不出來的道理,只見他身軀一閃,一只右掌已然印上李海一的胸膛,當然,他只用了一成力道。

李海一卻立足不穩,悶哼暴退。

李凌風跨步跟到,刀交右手,左掌疾探,輕易地扣住了李海一的左腕脈。

李海一須發俱張,厲聲道︰「李凌風,你殺了我好了!」

忽然壓低話聲道︰「讓我送你出去。」

周圍眾捕快驚喝聲中欺了過來。

李凌風抖落刀鞘,一把鋼刀架在了李海一的脖子上,沉聲道︰「你們不要他的命?」

這一著真有效,立即嚇住了眾捕快。

李海一厲聲道︰「別管我,絕不能放走李凌風,他是欽犯。」

一頓低聲接道︰「你還等什麼?」

李凌風道︰「得罪了。」

左手出一指,在李海一腰間點了一下,李海一應指而倒,李凌風左臂攔腰抱起李海一,右掌仗刀,大步往外行去。

李海一剛烈,連李凌風都看得出,照他那不怕死的性情,大可以往李凌風刀口上撞,要是不用嘴嚷嚷那豈不是透著假,所以李凌風只有閉了他的袕道。

只听一名捕快喝道︰「放下我們總捕,我保證讓你月兌身。」

李凌風淡然一笑道︰「你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

停也沒停地往外行去。

那幾十個捕快腳下移動跟上他,但卻都不敢接近。

到了大門口,李凌風把刀往脅下一夾伸手拉開門閂開了門,強烈燈光照射了進來,李凌風看得心頭不由為之一震。

外頭一圈都站滿了濟南府的馬步精銳,數不清的大燈,弓上弦,刀出鞘,水泄不通,若非李海一施出這麼一招,李凌風今夜還真難沖出重圍去。

他一出現在大門口,外頭的馬步兵馬上起了蚤動,不少弓箭手拉弓就要射。

李凌風身後,盧家大門里有人急急喊道︰「不要動,我們總捕在他手里。」

這一聲震住了眾弓箭手。

只見一名藍翎武官縱馬馳了過來,馬鞭一指,厲聲喝道︰「大膽賊徒,竟敢劫持官府公人。」

辛凌風淡然說道︰「人沒有不惜性命的,我不得已,還請原諒,請傳令讓人馬讓開一條路,我只要平安月兌身,絕不難為這位總捕。」

那藍翎武官哼哼一陣冷笑道︰「你打錯算盤了,我串眾拿賊奉的是軍令,我只問拿賊,可不管什麼總捕不總捕,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就會身中亂箭,馬上橫尸,我看你還是乖乖把人放下棄刀就縛吧,這樣你不但可以保住你一條命,你的罪也可以輕一點兒。」

說來說去他還是顧忌這位總捕,李凌風道︰「這麼說你是不讓路了?」

舉刀擱在李海一脖子上,那藍翎武官道︰「傷了李總捕你就走得了嗎?」

李凌風道︰「我要試一試,即使走不了我也有個墊背的。」

那藍翎武官暴喝道︰「好個桀驁不馴的賊徒,弓箭手。」

弓箭手立即舉弓拉滿,李凌風認為是虛張聲勢,他卓立不動。

只听那藍翎武官道︰「我數到三,你要再不放人丟刀我就……一,二……」

適才在盧家後院發話的那名捕快,一個箭步從李凌風身後竄出,舉著手高聲叫道︰「慢著,不能傷我們總捕。」

那藍翎武官冷冷道︰「張捕頭,這些箭可是沒長眼,你快閃開,我是奉我們總鎮大人之命拿賊,我不能放走欽犯。」

張捕頭道︰「這是什麼話,你明明看見我們總捕頭在他手里。」

那藍翎武官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我顧不了那麼多,顧你們總捕頭就拿不了賊。」

張捕頭臉色一寒道︰「大伙兒都是吃公事飯的,沒有人敢有賊不拿,可是拿賊不是這麼個拿法的。」

那藍翎武官臉上變了色冷笑道︰「拿賊要怎麼個拿法?我行軍打仗多少年了,什麼大陣仗沒見過?要你這種平日只知道辦辦芝麻大案件,拿拿小毛賊的小小捕頭教我,少廢話,快躲開,我奉的是總鎮……」

張捕頭怒笑道︰「你別忘了,總鎮也得听我們知府衙門的調度。」

那藍翎武官道︰「那我不管,你找我們總鎮去,我是個軍人,我只听軍令。」

張捕頭又一個箭步竄到了藍翎武官的馬前,怒笑道︰「好嘛,你只管下令放箭就是,只要傷了我們總捕頭,我們也豁出去了。」

這很明顯,張捕頭不惜玩命。

也就是說藍翎武官只要敢下令,先倒霉的就是他!

藍翎武官不傻,他自然明白,他自度絕不是這位一天到晚練筋骨,玩兵刃的張捕頭的對手,這個眼前虧吃不得。

他心里怯,也為之馬上惱羞成怒,臉都白了,厲聲說道︰「張捕頭,你這是……放走了欽犯這罪……」

張捕頭冷笑道︰「用不著拿這個嚇我,大不了我擔了。」

藍翎武官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張捕頭道︰「錯不了的,你放心好了。」

藍翎武官氣得都發了抖,一點頭道︰「好!讓開一條路。」

抬手一揮!

弓箭手垂下了弓,馬步軍立即往兩旁閃去。

張捕頭望著李凌風冰冷道︰「姓李的,你可以走了,姓張的把命豁出去了,你要是動我們總捕頭一根寒毛,姓張的這輩子跟你沒完。」

李凌風看這情形就知李海一為人不錯,是個鐵錚漢子真英雄。他當即說道︰「張捕頭放心,李凌風不是人間賤丈夫,十丈外我馬上放李總捕。」

他大踏步往外行去,從藍翎武官馬旁行過,沒看藍翎武官一眼,他從馬步軍之中穿過,面不改色。

很快地,他出了十丈外,他揚掌拍活了李海一的袕道,道︰「李總捕,我不言謝了。」騰身飛掠而去。

剎時身後喊聲震天,馬步軍追了過來,馬比人快,一匹匹的健騎當先沖刺,銳不可當。

但這當兒李凌風已沒了影兒,數十名捕快奔過來圍住了李海一,張捕頭忙道︰「大哥,您沒事兒吧?」

李海一搖搖頭道︰「栽了,這一回算是栽了。」

張捕頭道︰「大哥,勝敗乃是兵家常事……」

李海一一擺手道︰「兄弟,別安慰我了,辦正事兒要緊,別讓他們搶了先,要讓他們搶了先,咱們可就沒面子了。」

張捕頭道︰「您放心,憑他們那幾塊料還能搶到咱們前頭去,就是太陽打西邊兒上來我都不信。」

一揚手,大伙兒剛要動,一條黑影飛射而至,直落大伙兒眼前,是個白淨俊逸的年輕黑衣人,只見他抱拳欠身道︰「宮和見過總捕頭。」

李海一一怔道︰「你就是雲里飛宮和?」

宮和道︰「正是草民。」

李海一一擺手道︰「尊駕別跟李海一來這個,李海一不習慣這個,李海一出身江湖,受過譚大人的,在知府衙門不過是掛個名兒,尊駕這時候跑到這兒來見我……」

宮和道︰「我來跟總捕頭說明一件事,同時也為來跟總捕頭道個謝。」

李海一哦地一聲道︰「尊駕要跟李某人說明什麼?」

宮和道︰「神刀李無辜,他是被人陷害的……」

接著他把殺血滴子,得知血滴子勾結盧近義的陰謀,因而憤擄盧近義要為李凌風伸冤,卻不料李凌風來到卻讓他放了盧近義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道︰「李總捕,咱們江湖上敬的是英雄,重的是豪杰,神刀李是真英雄,真豪杰。」

李海一一擺手道︰「尊駕不要說了,李某人身在公門,難由自主。」

宮和道︰「李總捕要這麼說,宮和的余話就不便出口了。」

李海一道︰「尊駕還有什麼見教?」

宮和肅容抱拳道︰「李總捕義釋神刀李,宮和衷心感激。」

李海一神情微微一震道︰「尊駕這是臊我,大伙兒都看見了,我栽在了李凌風手里。」

宮和倏然一笑道︰「李總捕何必隱瞞,您身邊這些位都是跟了您多少年的生死弟兄,宮和也是神刀李的朋友。」

張捕頭直著眼叫道︰「大哥……」

李海一要說話。

宮和道︰「我不瞞您,剛才我也在盧家,您跟神刀李說的話我全听見了,我本來是要舍命出手的,可是一見這情形我就沒敢再貿然行動。」

李海一臉色變了一變,忽然一嘆說道︰「既是老弟全知道了,我也不便再瞞了,我這點心比起老弟你,那可是只有汗顏的份兒。」

忽見一條胡同里閃出了那藍翎武官,只听他一聲冷笑道︰「我就知道這里頭有毛病,果然讓我料著了,李海一,你私通欽犯,縱放賊徒,該當何罪?」

宮和臉色大變,騰身竄起,直撲附近一處屋脊。

一聲弓弦響,羽箭破空,宮和大叫一聲,一頭栽了下去。

張捕頭等勃然色變,一舉掌中刀道︰「咱們拼了。」

李海一抬手攔住了他,平靜地道︰「兄弟,不可,天塌下來自有我一人頂。」

一頓揚聲說道︰「李海一敢作敢當,過來押我走就是。」

藍翎武官抬手一揮走了過來,他身邊,周圍,同時出現了弓上弦,刀出鞘的近百名馬步軍。

李海一大步迎了過去。

張捕頭一手抓著刀背,把刀往腿上一撅,錚地一聲,一把鋼刀斷成了兩截,他把斷刀一扔道︰「大哥等等,刀山油鍋咱們一塊兒去,誰叫我當初跟了您。」

李海一霍地轉了過來,-目大喝︰「站住!」

那幾十名捕快當然一個連一個地扔了刀,一起走了過來。

不知道是誰嚷了一聲︰「一塊兒去吧,一塊兒去熱鬧。」

哄然一聲大伙兒都笑了。

李海一虎目涌現淚光,身軀一陣顫動,道︰「諸位兄弟,李海一領受了。」

轉身走了過去。

近百名馬步軍擁著李海一等走了。

藍翎武官帶著幾個人留在原處沒動。

人影一閃,他面前多了個黑衣蒙面人,帶笑說道︰「怎麼樣,我沒有騙你吧,我教你的這一著是不是有效?」

那藍翎武官忙一甩馬蹄袖打下千去,然後垂著手,躬著身,恭恭敬敬地道︰「卑職謝謝您的恩典。」

黑衣蒙面人道︰「去兩個人看看那個宮和去,死了就算了,沒死補他一刀。」

藍翎武官忙喝令身後幾個人去找,幾個人如飛奔去。

黑衣蒙面人望著藍翎武官道︰「我這兒還有一計,你願不願听?」

藍翎武官忙道︰「卑職有幾個腦袋敢不听您的,您請吩咐。」

黑衣蒙面人微一搖頭道︰「我這不是命令,是獻計,這一計要成了,我擔保你換頂子,頭一計已經奏了效,你應該知道我獻的計靈。」

藍翎武官忙道︰「卑職再謝您的恩典。」

黑衣蒙面人道︰「願意听就行,你要明白拿李海一是假,用李海一當餌擒李凌風是真,回去告訴你們總鎮,李海一這些人暫時一個也不許動,要不然不僅誤了你的頂子,我還要摘他的腦袋。」

藍翎武官連聲答應。

黑衣蒙面人接著說道︰「把李海一他們分開押,然後放出消息去,說李海一身為濟南府總捕,知法犯法,私通欽犯,放走了李凌風,在押候審,十九是一個斬刑,李凌風一定听得見,他一定不會讓李海一代他受過,他會來救李海一,這就是他上當時候,懂了麼?」

藍翎武官忙道︰「您高計,您高計,卑職懂,卑職懂。」

黑衣蒙面人道︰「記住,押李海一這些人的地方,一定要防衛嚴密,絕不能讓他一下子得手,能擒住他最好,不能擒住他,讓你們總鎮找個人跟他談淡讓他棄刀就縛,如若不然,馬上把李海一問斬?」

藍翎武官遲疑著問了一句︰「真馬上問斬。」

黑衣蒙面人道︰「真馬上問斬卻是用不著,李凌風為了救李海一,他一定棄刀就縛,甚至你們不等他點了頭就可以先殺李海一。」

藍翎武官道︰「您的意思是……真殺?」

黑衣蒙面人道︰「真殺,豈可失信于李凌風。」

藍翎武官為之一怔,口齒欲動欲言又止。

黑衣蒙面人哼地一聲冷笑道︰「怕什麼,掌握著李海一就能釣到李凌風,掌握著李凌風還怕跑了李海一,更何況那些跟他多年的生死弟兄還在你們手里,李海一不會一個人遠走高飛的。」

這黑衣蒙面人心計之高驚人,心腸之陰毒也驚人。

藍翎武官釋然了,滿臉都是欽佩神色,簡直是五體投地,他這里連聲唯唯,那里去找宮和的幾個人回來,恭聲敬稟,宮和適才栽下處,只見血跡不見人。

黑衣蒙面人冷哼一聲道︰「算他命大,他逃不出我的手去的,凡是沾上李凌風的人都逃不出我的手,你趕快回去吧,只照著我的話去做,包管有你的好處。」

藍翎武官恭應兩聲,一個千打了下去,道︰「卑職告辭!」

他站起了身,哈腰低頭後退三步,直腰抬頭再看,他直了眼,哪里還有黑衣蒙面人的人影,定了定神,他帶著那幾個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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