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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龍美豪客 第三十八章 溫情滿園

離開南京後,由陸路一陣急趕,這天晌午,宛平縣城已然在望。

嚴慕飛突然停步說道︰「涵英,瞧你我滿身風塵,要不要找個地方歇歇,清洗清洗,換件衣裳?」

衛涵英道︰「八成兒你是記掛你那好徒弟了?」

嚴慕飛笑道︰「你厲害,怎麼樣?」

衛涵英道︰「那還有不好的,我也想看看小黑,還有大妞兒。」

嚴慕飛笑了。

半個時辰之後,他倆進了長溝峪,嚴慕飛抬眼四顧,心里不免有些激動。

回到了家,大樹無恙,破屋依舊,只不見小黑的蹤影。

到後面菜園中看看,菜長得挺好,雜草不生,該修的修了,該澆的也澆了,一片綠油油的。

這,看得衛涵英連連點頭直說好地方。

嚴慕飛則含笑說道︰「難得,小黑還沒有偷賴。」

衛涵英道︰「慕飛,他人呢?哪兒去了?」

嚴慕飛道︰「多半是做完事找大妞去了。」

衛涵英瞟了他一眼道︰「有其師必有其徒,看來他跟你這個師父一樣。」

嚴慕飛道︰「大妞也確是個難得的好姑娘……」

只听有人連唱帶哼地進了大門。

嚴慕飛兩眼一睜,激動地道︰「是小黑回來了,走。」轉身就走。

衛涵英一把拉住了她,道︰「你等等,先讓我去!」

嚴慕飛會意,停步不動,低低笑道︰「還跟個孩子一樣!」

衛涵英嗔道︰「你好,非得老氣橫秋麼?我就是到了八十歲也是一樣,童心不可失,你懂麼?」

擰腰往前面走去。

嚴慕飛微微點頭,他懂,這種話雖僅一句,極其平凡的一句,卻包含了很大的大道理,難得有幾人做得到。

衛涵英到了前面,只听左邊那間屋里傳出陣陣輕哼,哥呀哥,妹呀妹地哼個不停。

她笑了,旋即輕咳了一聲。

咳聲甫出,哼聲倏止,只听一聲驚喝︰「誰?」

人影一閃,屋里竄出了那黑少年,結實的身子,既黑又亮的大眼楮,滿臉的機靈……一點也沒變。

他一見衛涵英便即一怔,訝然問道︰「你是……」

衛涵英道︰「你是小黑?」

小黑又一怔,道︰「是啊!你怎麼知道?」

衛涵英道︰「好沒規矩,你呀我的,你師父教的麼?」

小黑臉一紅,隨即揚眉說道︰「家師教我一個禮字,但我要先明白你是誰?」

衛涵英道︰「他的朋友。」

小黑道︰「您貴姓?」

衛涵英道︰「姓衛,听過麼?」

小黑一眨眼,道︰「‘冰心玉女’?」

衛涵英一點頭,道︰「你說對了!」

小黑一躍而起,叫道︰「您是衛姑姑,小黑常听師父提起您,說您人美,說您…多了,我說不完,總之我好想看看您,盼了有多少年了,誰知今兒個您竟……小黑給您叩頭。」

砰然一聲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

又是一見投緣的一個,衛涵英高興而激動,容得小黑從地上爬起來,她含笑說道︰「小黑,我問你,你師父真的常提起我麼?」

小黑道︰「真的,常提,哪一天不提個三五回?」

衛涵英臉上發燙,含笑說道︰「沒罵過我?」

小黑道︰「罵您?沒有,沒有。那怎麼會,想您還來不及呢!衛姑姑,您怎會遲到今天才來啊!」

衛涵英道︰「怎麼,小黑,我來得不是時候麼?」

小黑道︰「您不知道,他老人家出遠門去了。」

衛涵英道︰「真的麼?」

小黑道︰「小黑還敢騙您?您來了,我替師父高興,說不出的高興,還會不讓您見他老人家?說起來您一定知道,那個叫吳伯宗的老頭兒,他奉有太祖遺詔,來請師父去……」

衛涵英道︰「小黑,我不信。」

小黑急道︰「真的,衛姑姑,小黑怎麼會騙您呢?」

衛涵英道︰「我要是在這兒找著了他怎麼辦?」

小黑道︰「您要是在這兒找著師父,小黑听憑您處置。」

衛涵英道︰「這是你說的?」

小黑道︰「衛姑姑,是小黑說的。」

衛涵英道︰「你站在這兒不許動,別讓我認為你想通風報信。」

小黑道︰「通風報信?我巴不得師父現在就回來。」

衛涵英道︰「你看著吧!」

轉身走去後面把嚴慕飛揪了出來,道︰「小黑,你看看,這是誰?」

小黑怔住了,旋即大叫一聲,震得踫到了房梁。

「師父,原來您……我上當了!」

爬下去叩了頭,流了淚。

嚴慕飛也好生難受,強笑說道︰「起來,沒出息,別跟個姑娘似的,動不動就掉淚。」

小黑爬了起來,帶淚笑道︰「師父,您得罪衛姑姑了?」

嚴慕飛一怔,衛涵英瞪了他一眼道︰「他好,他有出息,俠骨柔腸,劍膽琴心,‘玉龍美豪客’,人家是鐵一般的硬心腸,永不會掉淚的。」

嚴慕飛搖頭笑道︰「好厲害,小黑,你算找到靠山了。」

小黑笑了,望著衛涵英道︰「我說嘛,您要是沒見著師父,怎知道小黑……」

衛涵英道︰「小黑,衛姑姑剛幫了你,你就想耍賴?」

小黑道︰「沒有,衛姑姑,小黑願意任您處置!」

衛涵英一點頭道︰「那好,去把大妞帶來,讓我看看!」

小黑一怔,黑臉通紅,望著嚴慕飛道︰「啊呀!師父,您……您怎麼全給說了。」

衛涵英道︰「怎麼,不能說麼?」

小黑好窘,道︰「衛姑姑,小黑的年紀還小呢,可不敢……」

衛涵英道︰「不敢沾那一個情字?」

小黑紅著臉點了點頭,道︰「是的,衛姑姑。」

衛涵英道︰「那好,待會兒我就告訴大妞去,說你不敢……」

小黑「啊呀!」一聲,忙道︰「衛姑姑,可別,小黑求求您……」

衛涵英笑了,道︰「那就去把大妞帶來,快去。」

小黑紅著臉應了一聲,轉身飛奔而去。」

衛涵英又笑了,嚴慕飛也笑了,道︰「涵英,你身上有什麼東西?」

衛涵英道︰「有什麼東西?你這話……」

嚴慕飛笑了笑道︰「初次見面,你是個長輩,好意思讓人家空著手回去?」

衛涵英一怔,道︰「啊呀!糟,我怎麼沒想到……」

嚴慕飛笑道︰「看你這個做長輩的怎麼辦?」

衛涵英倏然一笑道︰「你放心,別想等著看我出丑,我早就預備好了,還是兩份,你等著看我的見面禮吧!」

嚴慕飛忽地低聲說道︰「來了,咦?怎麼這麼多人?」

只听小黑在外面叫道︰「師父,小李子來了,旺大爺、旺大娘、大順,全來了。」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我忘了交代小黑了,怎麼好讓幾位老人家過來……」

話沒說完就要迎了出去。

他慢了,一大群人一下子擁了進來,這個叫,那個喊,頓時亂成一團,好不熱鬧。

嚴慕飛叫完這個叫那個,最後向小黑說道︰「小黑,你怎麼驚動了老人家……」

旺老爹一臉不高興地道︰「可別怪人家小黑,你回來了也不到家里去,怎麼說也該讓大伙兒知道一下呀!」

嚴慕飛忙道︰「我正預備過去……」

旺大娘打斷了話頭道︰「老頭子,別一見面就賣老臉,嗯,這位,這位姑娘是誰呀?怎不介紹介紹?」

嚴慕飛忙道︰「涵英,過來見見幾位老人家。」

衛涵英落落大方,含笑一一見禮。

老太太們瞧直了眼,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麼美的姑娘,頓時這個夸,那個贊,這個說俊俏,那個說標致。

這,倒使衛涵英臉上有點發燙。

小黑在一邊叫了︰「這就是我常說的那位衛姑姑!」

頓時驚呼四起,大伙兒全明白!

旺大娘把嚴慕飛拉到了一邊,低低說道︰「跟人家在外頭結過親了麼?」

嚴慕飛臉上一熱,忙道︰「還沒有,大娘。」

旺大娘老眼一瞪,道︰「你可別瞞我,我吃了多少年的飯了,這還看不出來麼?」

敢情人家已看出來了。

嚴慕飛一張臉通紅,好窘,只得說道︰「這,這,結過了……」

旺大娘又埋怨上了︰「你怎麼能在外頭……說什麼也該回家好好辦哪!可不能委屈了人家,這麼好的姑娘上哪兒找!我做主,大伙兒給你們補辦一回。」

嚴慕飛著了急,忙道︰「大娘,別……」

旺大娘道︰「別什麼,不行,非辦不可,你別管。」

擰身走向了那一堆。

嚴慕飛好不感動,辛勞幾十年,稱尊當世,在這兒才能找到毫無虛假的真摯感情。

旺大娘找老伴兒嘀咕上了。

旺大爺直點頭,直說該。

嚴慕飛走了過去,趙大爺一聲︰「別在這兒待了,家里去吧!」

大伙兒同聲附和,擁著嚴慕飛兩個就要走。

嚴慕飛忙道︰「等等,諸位老人家請等等,大妞呢?」

「大妞在這兒哪!大妞,叔叔找你呢,還不快過去。」

大妞紅著嬌靨,嬌羞之態讓人愛煞地走了過來。

她剛低低叫了嚴慕飛一聲。

嚴慕飛已然說道︰「別找我,是衛姑姑要見你。」

大妞給衛涵英見了一禮,低低道︰「衛姑姑好!」

衛涵英伸手拉起大妞的一雙手,道︰「大妞,我常听你嚴叔提起你,衛姑姑沒什麼別的,這個你跟小黑一人一個。」

翻腕取出一雙玉佩。

只听嚴慕飛喝道︰「小黑,站住,過來!」

旺大爺也開了口,道︰「小黑蛋,你往哪兒跑哇?還害臊麼?過去。」

小黑紅著臉,低著頭走了過來。

衛涵英把一塊玉佩塞進了大妞手里,另一塊遞給了小黑。

旺大娘道︰「啊呀!姑娘也真是,這麼貴重的東西……大妞,還不謝謝姑姑。」

大妞連忙謝了。

衛涵英目光一掃眼前兩位,道︰「這意思你兩個懂麼?」

小黑出了名的機靈,大妞一般地玲瓏剔透,焉得不懂?兩個人都低下了頭,好低,好低,不勝害臊。

衛涵英抬眼望向旺大爺老夫婦倆道︰「原諒我現在才征求您二位的同意。」

旺大爺一瞪老眼,道︰「誰說的,我跟大妞她娘,心里早就有了譜兒了……」

一轉臉,道︰「老婆子,你說是麼?」

旺大娘老眼一橫道︰「你這個老頭子,這還用問麼?」

大伙兒全笑了,笑聲中小李子拉著傻大順一拐一拐地到了那小兩位身邊,沖著他兩個一拱手,小李子道︰「恭喜二位了。」

大順咧著嘴道︰「快讓我們喝酒吧!明年好抱個白胖小子。」

這話說得太早了,大妞一個姑娘家,怎麼受得了?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下去。

趙大爺一瞪老眼剛要罵,卻被大順又一句︰「不,我說錯了,該是黑胖小子。」

逗得忍不住笑了,大伙兒也都笑了。

笑聲中,不知誰說了一句︰「家里去吧!」

大伙兒擁著大小兩對走了。

以後半天之溫暖、熱鬧,那是自不待言。

住的雖然是貧苦人家的大雜院,可是衛涵英只覺得這地方比世上任何一個地方都溫暖,敢說把皇宮給她她都不願換。

這是可貴而感人的情,真情。

遠離恩怨紛爭沒有虛偽,沒有險詐,只有溫暖與真情,這半天中大雜院里沒一家不忙,東家做這個,西家做那個,到了天黑,院子里擺上了四桌酒席。

任他嚴慕飛怎麼說都不行,喜事是非辦不可。

席上,幾位老太太把壓在箱底下多年的東西拿了出來,這個送,那個送,剎時衛涵英懷里抱了一大堆。

這,使得衛涵英眼淚直在眼眶里打轉。

喝完了酒,幾個老太太抖出了一件瞞人半天的秘密,東廂是臨時新房,早就布置好了,全是新的,喜燭也點上了。

于是,大伙兒又擁著一對新人進了洞房,直到半夜才盡歡而散。

這一夜,大禮已行,洞房情趣非筆墨所能形容。

個中滋味,只有嚴慕飛跟衛涵英兩個知道。

那另一對,小黑跟大妞,則躲在大雜院外的牆根下,依偎在一起,喁喁低語,情意綿綿,好不甜蜜。

口口口

第二天,日高起,在大伙的恭送下,嚴慕飛跟衛涵英走出了大雜院,也許是宿醉未醒,衛涵英嬌靨紅紅的,那成熟的風韻,說不出有多動人。

正午,他兩個進了宛平縣城。

行走間,衛涵英道︰「離開了大伙兒,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慕飛,你說咱們怎麼往金家去?」

嚴慕飛道︰「你說呢?」

衛涵英道︰「要依我,干脆就硬闖。」

嚴慕飛道︰「硬闖就硬闖,可是咱們不能走作一路。」

衛涵英道︰「什麼意思?」

嚴慕飛道︰「目前,咱們還不敢斷言姓金的就是端木方,他也想不到咱們會找上門去,可是咱們一旦找上門去,如果他是端本方,他就非跑不可,所以咱倆之中,總得有一個留在外面等著截他。」

衛涵英道︰「有理,你說誰進去,誰留在外頭?」

嚴慕飛道︰「自然是我進去,你留在外頭!」

衛涵英微一點頭,道︰「好吧!我听你的。」

嚴慕飛道︰「到時候跑的絕不止端木方一個,可別多傷無辜。」

衛涵英道︰「行,這也听你的。」

嚴慕飛道︰「就這麼說定了,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去。」

衛涵英訝然說道︰「找個地方坐坐去?」

嚴慕飛笑道︰「大白天里,難道想驚世駭俗?」

衛涵英釋然地笑了。

談笑著,他兩個進了一家酒肆,剛進門,一個人霍地站起,頭一低,往外便走。

嚴慕飛眼尖,一眼便認出那是金家的三等護院焦天沖。

當即橫身擋住了他笑道︰「焦師父,許久不見了,你好!」

焦天沖抬臉陪上驚慌強笑︰「唷!我當是誰,原來是嚴……」

嚴慕飛道︰「嚴慕飛,莊稼漢!」

焦天沖道︰「對了,是嚴老哥,請坐吧……我有點急事,失陪了。」他斜身要走。

嚴慕飛伸手一攔道︰「好久不見,踫上了,天大的事也該聊聊再走哇!」

焦天沖一驚,強笑說道︰「嚴老哥,實在對不起!……」

嚴慕飛探手握上他腕脈道︰「別多說了,跟我進來坐吧!」

焦天沖臉色大變,一掙沒能掙月兌,反而悶哼一聲,身子一矮,任由嚴慕飛拉著手走了進去。

嚴慕飛在焦天沖原坐的那張桌上坐下,拉著焦天沖的手放在桌子上,招來了伙計點了幾味酒菜。

伙計走了,嚴慕飛才道︰「焦師父,乖乖地坐著,陪我喝兩杯,如果你自覺得快不過我的話,就別亂動,要不然你是自找麻煩,自找罪受!」

他松了手,焦天沖一張臉發白,卻沒再動。

轉眼間伙計送來了酒菜。

焦天沖著準了機會,一提氣,便要往起沖,哪知他剛一動,腰眼上便挨了一指頭,真氣一泄,立即動不得了。

伙計擺好了酒菜走了。

嚴慕飛望著焦天沖笑道︰「焦師父,我沒說錯吧?彼此見見,我這位紅粉知已是‘冰心玉女’衛姑娘,剛才制你的是她,不是我。」

「冰心玉女」四個字入耳,焦天沖臉色又是一變。

嚴慕飛那里替他斟上了一杯酒,道︰「人生幾何,這種時刻可不多。焦師父,有酒有菜,只陪我坐坐,到了時候我自會放你走,何樂而不為?何必非自找苦吃不可?喝酒,喝酒。」

說著舉起了杯子,焦天沖不敢不喝,他只覺同是一種酒,先前如今大不同,如今這酒苦得難以下咽。

如今想跑,那是寡婦死了兒子,沒指望了。他只有眼巴巴地外望,希望外面突然來個自己人。

喝過了一杯酒,嚴慕飛又道︰「焦師父,你也許知道,我這人向來說一句,算一句,你只要老老實實,我保證不難為你,可是假如你不老實,那就可別怪我多傷無辜……」

頓了頓接問道︰「我先問問,焦師父可知我?」

焦天沖勉強地把頭點了兩點。

嚴慕飛道︰「你知道我是誰?」

焦天沖又點了點頭。

嚴慕飛道︰「是誰?」

焦天沖又點頭,仍沒說話。

衛涵英把手挪離了桌面。

焦天沖忙道︰「是嚴大俠!」

嚴慕飛道︰「還有呢?」

焦天沖狡猾,他暗暗提氣,趁著張嘴的時候要叫。

可是他沒能快過衛涵英,他剛一張嘴,衛涵英的手已抵上了他的腰眼,冷冷說道︰「我這根手指敢說比刀還犀利!」

焦天沖忙改口說道︰「還有,還有,是來找我們東家的!」

嚴慕飛道︰「可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那東家麼?」

焦天沖搖頭說道︰「不知道,只听東家說要防著點兒!」

嚴慕飛道︰「防誰?防我?」

焦天沖點了點頭,道︰「是的!」

嚴慕飛倏然一笑道︰「那麼我找對了,他不該姓金!」

一頓,接問道︰「你對你那東家知道多少?」

焦天沖忙搖頭說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嚴慕飛笑了,道︰「是麼?」

焦天沖硬是不敢看他笑,忙道︰「嚴大俠是指……」

嚴慕飛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焦天沖道︰「這我知道,他姓金,叫……」

腰忽地一直,說道︰「真的,我只知道他姓金,其余就不知道了,二位就是殺了我,我也只知道這麼多!」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好吧!就算他姓金吧,他為什麼要防我?」

焦天沖道︰「大概是他知道您要找他。」

嚴慕飛道︰「他今天可在家?」

焦天沖道︰「不知道,也許在,也許不在!」

嚴慕飛道︰「這話怎麼說?」

焦天沖道︰「我們這些二三等的護院根本沒見過他!」

嚴慕飛輕「哦!」一聲道︰「有這種事?」

焦天沖道︰「不信您可以問問別個!」

嚴慕飛道︰「不,我信,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他長得什麼模樣了?」

焦天沖道︰「是的,我不知道!」

嚴慕飛道︰「誰知道?」

焦天沖道︰「只有潘總管跟十位一等護院見過他!」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太神秘了,他不該是個尋常人!」

焦天沖道︰「他平日也只在上房或暖閣里待著,听說他害了一種怪病,不能見風……」

嚴慕飛微微一怔,道︰「有這種事……」

望向衛涵英道︰「涵英,听說過這種病麼?」

衛涵英道︰「不能見風的病很多,誰知道是哪一種?」

嚴慕飛道︰「恐怕是怕人知道的吧!」

衛涵英笑了笑道︰「也許!」

嚴慕飛轉望焦天沖道︰「他那位總管我知道,也見過,是‘活判’潘葛,他那十位一等護院又是些什麼人?」

焦天沖道︰「都是成名多年的一流好手,說來您一定知道,‘胖瘦雙怪’、‘陰陽二煞’、‘空門三尊’、‘池氏三毒’!」

衛涵英驚聲說道︰「原來是他們……」

嚴慕飛眉鋒微皺道︰「實力之強大,足抵半個武林,豈容輕視。多年未聞他們音訊,卻不料全在金家,今天要踫在一起了。」

目光一凝,道︰「他十個經常在家麼?」

焦天沖道︰「他十個從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嚴慕飛道︰「端木方是抓緊了他們,看來要找端木方,我非得通過他們這一關不可,說不得只好踫踫了!」

一頓,接問道︰「金家可有秘密通道一類的出路!」

焦天沖搖頭說道︰「沒听說過,恐怕沒有!」

嚴慕飛道︰「不會吧?」

焦天沖忙道︰「或許有,可是我不知道。」

嚴慕飛道︰「你連听都沒听說過麼?」

寓天沖道︰「是的,我真沒有听說過,不過有一回我踫上了一件怪事!」

嚴慕飛道︰「什麼怪事?」

焦天沖道︰「那一回我明明知道東家在上房內,也沒見他出門,他就到了暖閣了,也許這就是有機關。」

嚴慕飛眉鋒一皺道︰「這就是有秘密地道了。本來,像端本方這種人,絕不會不預留退路的,看來還真麻煩。」

衛涵英道︰「假如他從地道里逃走,只怕咱們……」

嚴慕飛道︰「麻煩就在這兒。端木方為四大智囊人物之首,心智之高在他四人中稱首。

以我看,他那秘寄地道絕不止一條,出口也絕不止一處。」

衛涵英道︰「那怎麼辦?」

嚴慕飛沒說話,皺眉陷入了苦思。半晌,突然抬眼望向了焦天沖,雙目之中閃射著異采……

焦天沖嚇了一跳,忙道︰「嚴大俠,您……您這是要……」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沒什麼,你放心就是,我不會傷害你的。」

抬眼望向衛涵英,道︰「涵英,咱們走吧!」

衛涵英心知嚴慕飛已經想出了妙策,她點了點頭,沒說話。

嚴慕飛抬手招來了伙計,會過酒賬,望著焦天沖道︰「焦師父,咱們一塊兒走吧!」

焦天沖白著臉道︰「嚴大俠,該說的我都說了!」

嚴慕飛道︰「這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讓端木方知道我來了。」

焦天沖忙道︰「嚴大俠,您放心,我不會去報信的,我發誓不會!」

嚴慕飛微一搖頭,道︰「原諒我,在這時候可不能相們你……」

焦天沖兩手搭上了桌子,張口便要叫,便要往外竄。

可是他遲了,嚴慕飛的一只手已然搭上了他肩頭,道︰「焦師父,只要你老實我絕不會傷害你!」

焦天沖機伶一顫,沒再敢動,只得乖乖地站起來,跟著嚴慕飛走出了酒肆。

出了酒肆沒走多遠,嚴慕飛突然往街旁廊檐下走去。

衛涵英看得清楚,那兒有幾個要飯花子。

嚴慕飛到了幾個花子面前,把那塊‘窮家幫」權威無上的信符往地上破碗里一丟,說了聲︰「跟我來一個!」轉身就走。

沒一會,嚴慕飛跟衛涵英帶著焦天沖出了宛平縣城的北門,在距城門百丈遠近的一片樹林前停下。

一名中年花子急步而至,近前單膝落地,雙手高舉信符過頂,道︰「閣下請盼咐!」

嚴慕飛道︰「不敢當,請起來說話!」

那中年花子應了一聲,站起來恭謹侍立面前。

嚴慕飛道︰「我需要貴幫高手為助,請貴分舵派人持此信符到貴幫總舵去一道,面呈邊幫主,請他調派百名高手,在日落前趕到此處來,我在這幾等侯,閣下請吧!」

那中年花子不敢怠慢,應聲如飛而去。

衛涵英道︰「慕飛,我明白你的用意了,可是你向‘窮家幫’借用百名高手,未免小題大做,顯得太多了些。」

嚴慕飛搖頭說道︰「不,涵英,不算多,到時候你看著好了,如今就在這樹林里坐等天黑吧!」

于是,兩個人帶著焦天沖進了樹林。

在樹林里找了一片干淨草地坐下。

焦天沖像個待砍頭的死囚,白著臉一句話也不說。

嚴慕飛望著他微微一笑,道︰「焦師父!」

焦天沖一驚忙道︰「嚴大俠!」

嚴慕飛道︰「你放心,我絕不會難為你的!」

焦天沖道︰「那……嚴大俠到什麼時候才能放我走?」

嚴慕飛道︰「明早,今晚要請焦師父在這樹林里委屈一夜,明天天一亮,你就可以自己站起來走了!」

焦天沖道︰「嚴大俠還是怕我去報信兒?」

嚴慕飛道︰「焦師父,你要知道,事關重大,走了端木方再想找他可就難了,我不能不防著點兒。」

焦天沖道︰「嚴大俠,我願賭咒,我絕不會!」

嚴慕飛道︰「我既不會傷害你,你又何必這麼急?」

焦天沖道︰「嚴大俠,我不是急,憑良心說,我是怕。」

嚴慕飛道︰「我既然不會傷害你,你又何心怕?」

焦天沖沉默了一下,白著臉猛一點頭,道︰「好吧!我就在這樹林里睡一夜吧!嚴大俠,您的大恩我不言謝了!」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焦師父,別客氣,我不敢指責怪罪你助人作惡,為奸人賣命,但我要對焦師父回到武林之後,要挺起胸膛,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別辜負父母養育之恩,也別辜負這身所學才好!焦師父該知道武林中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是刀口舐血的生涯,為非作歹的人,更不會有好下場!」

焦天沖額頭見汗,道︰「謝謝嚴大俠,我知道,回到武林之後,我一定改惡向善,洗面革心,重新做人!」

嚴慕飛道︰「從善如流,勇于改過,焦師父照樣令人敬佩,一念悟也有無窮後福,我願為焦師父賀!」

焦天沖道︰「不敢當,我永遠感激嚴大俠,也永不忘嚴大俠今日的教誨與指點。」

嚴慕飛笑了笑,沒再說話——

一兆OCR舊雨樓與瀟湘書院聯合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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