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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光寒起書樓 第 三 章 人間地獄

「哼,別拿這些話嚇唬老子。」關天朔仍在怒叫︰「老子連死都不怕,何在乎飲食,老子要說的是,永遠不服你們這些臭婆娘。」

這好像真的是條硬漢,只看他硬不硬得下去。

紫衣麗人不再理會,舉手揮了揮,兩名青衣少女掌燈前導,緩緩向左側行去。

燈光下手白如玉,指尖上涂著紅色的寇丹。

一夜易過,又是黎明。

龍潭五霸一夜挨餓受凍,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一個個都癱軟在木籠里。

莫看他結實精壯,但功力不夠深厚,徒具外表,比不上那些苦練成鋼,扎下了根基的人。

鄔角更是難忍難挨,眼看那巨人走近,不禁戰戰兢兢的道︰「請……請問……」

「問什麼?」大個子彎下腰來。

「請……請問大爺……」

「什麼大爺?」大個子沉聲道︰「咱是老爺。」

「是是是,老爺。」鄔角苦著臉道︰「在下很听話,也不吼叫,也不罵人……」

「你敢嗎?」

「是的,是的,在下不敢,但是……但是……老爺……老爺……在下……」

「想吃飯對不對?」

「正……正是……在下快餓扁了。」

本來他連這些話都不敢說,只因昨夜眼看這大個子對紫衣麗人那種恭謹巴結之狀,這巨人的形象已在他心里大打折扣。

同時他估計,這大個子夸說一天砍了三十幾顆人頭,準是吹牛。

當然,他還是怕,只不像開始怕得那麼厲害。

「飯是有得吃,不過時辰沒到。」大個子道︰「忍著點吧。」

「什麼時辰?」

「中午,每天一餐。」

此刻天剛破曉,要到中午還有幾個時辰,鄔角皺了皺眉道︰「老爺……」

「還有什麼?快說。」

「在下……在下……比方說茶什麼的……」

「茶水?你想得怪好。」大個子森森一笑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哪來的茶水?」

「沒有?」

「只有玉液瓊漿。」

這分明是說這里是天宮、是神仙府、是王母娘娘的瑤池,簡直不是人間。

「玉液瓊漿?听說過。」鄔角恬了恬舌頭,嘆息道︰「唉,要是有一滴滴就好了。」

「你想喝?」

「老爺,在下怎麼不想,簡直想的要命。」鄔角眼看大個子沒有疾言厲色,膽子越來越大︰「要是……要是……老爺開恩……」

「哈哈。嘿嘿。」大個子笑了,忽然閃起個狡黠的目光︰「好,咱給你喝。」轉身大步而去。

片刻,端著一只缺口碗走了回來。

玉液瓊漿居然用這樣一只缺了口的粗碗盛著,豈不是暴珍天物。

「喝。」碗從兩根原木中間迎了進來。

鄔角雙手捧著碗,一仰脖子,咕嚕咕嚕,一口氣喝了大半碗,再一口,喝的精光。

「好喝嗎?」

「好,好……」鄔角話沒說完,忽然覺得不對,胃里沖出一股怪味,又蚤又臭,用舌尖恬了恬,還帶點咸味,不禁叫道︰「這是什麼?」

「馬尿。」大個子咕咕大笑。

中午,飯來了。

每人一大碗白飯,飯上面有撮鹽菜,幾片醬瓜。

鄔角吐嘔狼藉,他吃不下,勉強扒了半碗飯,剛剛下肚,立刻又吐了出來。

飯是兩名壯漢用竹筐挑來的,分別由兩名花衫少女分送到木籠和鐵籠。

「你生病了?」一個少女問鄔角。

「這……」

「這里不要生病的人。」

「不要?」鄔角目光閃了一絲希冀,急急問道︰「是不是生病的人就叫他走路?」

「走路?」

「你不是說不要嗎?」

「對,是走路。」那少女緩緩的道︰「只不過不是走出天香谷。」

「走到哪里去?」

「陰間。」

鄔角心里一跳,登時毛骨悚然,忽然挺了挺胸脯,大聲說道︰「在下哪里有病,在下好得很。」

一晃過了三天,有的木籠已開始放人。

龍海五霸一直等到第五天才被放了出來,囚禁在鐵籠里的卻一個沒放。

木籠里放出來的共有五六十人,開始依次編號,龍潭五霸已被分散開來,鄔角是四十三號。

谷底有片曠地,這批人開始整地、鑿石、伐木。

看樣子是要大興土木,好像是建造一所宅院,或是一座規模宏偉的宮殿。

這地方既然已被命名為「天香谷」。照說應該有座「雨花宮。」

這也是奇事,江湖上傳說了多年,這個妙不可言的地方,居然遲到現在才開始動工破土。

莫非那些傳言之人有先見之明?

五六十人分成八組,每一組有兩名監工,一手掄鞭,鞭長七尺,用生牛筋絞成。

稍有偷懶的人,抖手就是一鞭。

三天下來,鄔角接了五鞭,有一鞭斜肩怞下,被怞的皮開肉綻。

還好,他們有藥,上好的金創藥。

只要一敷上,立見奇效,無論怞的多麼重,一個晚上就可愈合,不會耽擱工程的進行。

但當被怞的時候,卻是痛澈心肺。

所以,沒人敢偷懶。

但從不偷懶,糊里糊涂挨上一鞭也是常有的事。

工地不許說話,也不許擠眉弄眼.到了晚上,照樣關進木籠。

好的是每天已由一餐改成三餐,頓頓都有魚肉。

指揮全場的卻是兩個花衫少女。

有時也有三個,甚至四五個,這些少女個個都生得天仙化人,每天深妝艷抹,坐在左側高地上幾頂粉紅色的遮陽傘下,飄來陣陣香風。

偶爾還一展歌喉,嬌歌繞梁,醉人如酒。

饒是如此,卻解不了這些每天揮汗如雨,作牛作馬的人多少痛苦。

這五六十人全都是從木籠里放出來的,雖然武功平平,其中卻有不少曾經據地為雄。

像宋湖等五個人就是龍潭五霸。

地方雖然不大,卻少不了有吃有喝;雖然沒有國色天香的女人,普通蒲柳之姿總是有的。

因此,這三餐飯並沒人滿意。

這黃鶯婉轉的嬌歌,也沒有人听得進去。

每個人的心里只有一件事,一個念頭,就是想找機會開溜,逃離這種囚犯生涯。

當然,他們還沒真正嘗到「天香谷」的厲害。

黃昏日落,該是收工的時候,吃飽了晚餐,也該是走進囚籠的時候。

有誰願意高高興興地走進囚籠?

忽听一聲喝叱,一個監工的彪形大漢皮鞭響起,向一個步履蹣跚的人怞去。

這人本來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此刻身形一側,忽然變得靈活起來,翻腕搗出一掌。

這太意外,太突然。

這一拳蓮蓬作響,居然十分有力,掄鞭的大漢竟被兜胸一拳擊倒在地,仰面朝天。

機會來了,立刻就有二三十人趁機起哄。

唰唰唰,皮鞭亂響;刀光閃動,所有的彪形大漢和囚犯,開始了一場混戰。

囚犯沒有兵刃,有的僅憑拳腳,有的撿起了石頭,有的攀折下樹枝,也有的身手矯健,打從那些彪形大漢手中奪下了兵刃。

混戰變成了血戰。

于是有人不願戀戰,開始向谷外奔逃。

「哼,好大的膽子;」那個紫衣麗人忽然出現了,身後跟著四名花衫少女。

大個子也出現了,手掄的鬼頭鋼刀,當路而立。

有幾個人想要沖了過去,但見刀光一閃,血光四濺,飛起兩顆人頭。

卜通卜通,倒下兩具尸體。

這大個子沒有吹牛,果然露了一手。

接著四名花衫少女一閃而來,有如飛燕剪水,一起一落,人影穿梭,指風颯颯,凡是手握樹枝石塊的一個個倒了下去。

來如飄風,武功卓絕,令人咋舌。

所有在場之人,除了躺下的不算,一齊嚇得呆了,其中包括五個手掄鋼刀的人。

這五把刀是從五名彪形大漢的手里奪來的。

其中一人正是龍潭五霸之首的宋湖,他奪下了一把厚背鬼頭刀。

奇怪的是這五個人居然沒被指風點倒。

照說奪刀起哄,應該是罪首禍魁,這五個人怎麼會如此幸運?

但這顯然不妙。

只見一個花衫少女忽然走了過來;一雙美麗的眼楮閃了幾閃,頓時變得像把利刃,冷森森的打從五個人臉上一掃而過。

「你們想要怎麼死?」

五個人手握鋼刀,睜大了眼楮,但沒有一個人搭腔。

「加果想落個痛快,那就自己了斷,」花衫少女冷冷地道︰「立刻回手一刀,割斷了自己的咽喉。」

這也許真的痛快,但沒有人肯這樣做,其中有個人輕輕哼了一聲。

「你哼什麼?」花衫少女指著一個瘦高個子。

那人不敢再哼。

「如果想要我來動手,那可就慘啦。」花衫少女秀眉一聳。

她身材窈窕,腰肢柔細,雙手空空,站在五把鋼刀面前,居然還是如此潑辣。

近在咫尺,難道不怕有人出手一刀?

難道這五個人不想試試?

說也奇怪,雖然五把刀都在顫抖,就是沒有一個人敢搶先出手。

「怎麼慘?」卻有個人在問。

這個人不是那個瘦高個子,也不是宋湖,卻是個黑臉大漢,雙目中充滿了血絲。

「你想知道?」

「是的。」

「好,我告訴你,就是用把小刀慢慢地割,慢慢的剮,血慢慢的流。」花衫少女慢慢地道︰「等到血流光了,才慢慢的死吧!」

她說的也許就是「凌遲」,這是種極刑。

一個如此美麗的少女,居然有如此毒狠的心腸,變成了紅粉羅剎。

這些話顯然不是唬嚇,這是要殺雞嚇猴,好讓其余的人不敢再存僥幸之想。

剛才故意留下這五個人,也許就是這種打算。

黑臉漢子不響,身軀微微抖動。

其余四個也都心里有數,知道難逃浩劫。

面臨生死關頭,死的成份居多,只問自己肯不肯回手一刀。

但這一刀,誰下得了手?

許多自命是江湖好漢,殺人如草芥,甚至談笑揮刀,真要自己殺自己,誰都狠不下心。

所以,還是等別人來殺。

紫衣麗人遠遠的站在數丈以外,她是總管,總管有總管的地位,對付這樣幾個木籠里的人,她不願自貶身價,就像沒事的人一樣,不屑插手。

黑臉漢子忽然大吼一聲,一刀劈了過來。

他顯然想了很久,終于想明白了,既然動不動手都是一死,何不奮力一拼。

這一刀來的猛,來的惡,一晃而到。

既然有人領頭,當然有人跟進,剎那間其余四把刀也從左右兩側卷了上來。

登時人影閃動,刀光霍霍。

「來得好。」花衫少女從容叫了一聲,在刀光耀眼中,只見花衫打閃。

閃很快,居然身子一旋,閃過了五把刀。

第一流的輕功,第一流的刀法,仿佛穿花蝴蝶,令人眼花繚亂。

忽然精芒流轉,她手中多了柄七寸短匕。

也許這就是她剛才所說的一柄小刀,她要用這把刀,慢慢的割,慢慢的剮,讓五個人的血慢慢的流。

打算怎樣割?想要怎樣剮?

此刻這五個人既已出手了,已是生死同命,雖然以前並不相識,忽然間都像有了默契,一刀劈空,接著又是一刀卷到。

刀法雖不如名家,狠勁倒是十足。

可惜的是場中再沒出現幫手,連龍潭五霸中的其余四霸,也都襟若寒蟬。

他們怕,怕死。

若是這五個人能夠殺出點苗頭,也許其余的人會再次鼓噪而上,但這希望很渺茫。

花衫少女突然嬌叱一聲,手中匕首頓時精光連閃,身形一轉,有如秋風掃落葉。

絲絲輕響中,五個人的身上都出現了一道裂口。

有的在肩膀,有的在臂彎,有的在胸,衣衫綻破,血跡了然。

雖然流了血,創口並不大,看來長度不及三寸,也只劃破了一點皮肉。

只是每個人的創口都一樣,已顯出這一招的神奇。

就因這小小的一道劍口,使得五個人越發狗急跳牆,更意會到不拼就死。

只听同時一聲吶喊,揮刀亂斬。

一時間刀光連閃,你一刀砍擊,他一刀砍來,雖然越斗越狠,卻是章法大亂。

花衫少女身法飄逸,揮灑自如,陡的身于一轉,精光過處,每個人身上又多了道創口。

創口越來越長,越來越深,血也越流越多了。

盞茶工夫不到,這五個人已是傷痕累累,衣不蔽體,成了五個血人。

地面上更是血跡斑斑,飄散著許多衣衫的碎片。

慢慢的割,慢慢的剮,花衫少女的話業已兌現,用的居然是這種絕妙的法子。

但血還沒流光,人還沒死。

這五個人個個都紅了眼楮,就像血水一樣的紅,但還在跳躍,還在砍殺。

只不過出刀越來越慢,力氣越來越微弱。

花衫少女卻越來越輕松,只要身子隨便一轉,就可以每個人身上多加道創口。

得心應手,便當得很。

終于有個人倒下去了,再一個,又一個,最後倒下的是那個黑臉漢子。

血真的流光了,開始慢慢的死。

驚心動魄的一幕業已收場。

其余的囚犯目呆了、腿軟了、渾身都麻木了,一個個睜著無神的眼楮,乖乖的走進囚籠。

居然還有一個人站著沒動。

看不到他的臉孔,也看不到他的眼神,一襲藍衫,臉上蒙著一幅黑紗。

「你是誰?」花衫少女掉頭喝問。

「我是我。」那人說。

「編號多少?」花衫少女有點吃驚了。

「天字第二號。」

這分明是在胡說,二號雖有,那來的天字第二號,這顯然不是本籠里的囚犯。

花衫少女呆了一呆。

「這是我自己編的。」那人笑說︰「不過沒有第三號,也沒有第一號。」

「哼,快照實說,你到底是誰?」

「天字第二號。」看來這個人已把這個編號代替了自己的姓名。

「你是怎麼混進來的?」

「混?怎麼叫混?」天字第二號道︰「風月無古今,林泉孰主賓?鄙人想來就來。」

居然有這種事,居然來了這樣一位訪容。

他是怎麼來的?莫非他是听信了那些江湖傳言,來到這「天香谷」踫踫運氣?

剛才的一幕,他必是看得很清楚了。

「說得有理,想來就來。」花衫少女冷笑一聲︰「只怕不能想走就走。」

「這就看你們的招待如何,留不留得住客。」

「我們這里分上賓和下賓。」花衫少女冷冷道︰「看樣子你好像是位上賓。」

「上賓怎麼招待?」

「上賓住鐵籠,下賓住木籠。」

「原來如此。」天字第二號笑道︰「糊涂女孩,別走眼啦,我最一位貴賓。」

「貴賓?」花衫少女冷笑︰「這得試試看。」手中匕首忽然精光一閃,當胸劃了過去。

「啊呀!」天字第二號叫道︰「你怎麼說來就來。」

只見他晃著移步,身子微微一側,居然翻腕一把扣住了花衫少女的腕脈。

「你……」花衫少女吃了一驚。

「我說吧。」天字第二號沒有加勁,笑道︰「你是個糊涂女孩。」

「你……你放手。」

「好,放手就放手。」天字第二號道︰「不過你得先繳械。」七寸匕首已到了他手里。

忽听勁風破空,腦後劈來一刀。

這是柄大刀,一柄碩大無朋的刀,劈出這一刀的當然是個大個子,他本來一刀可以劈下十個腦袋,如今只對準了一個腦袋。

這難道還不十拿九穩?

可惜偏偏不是這麼容易,天字第二號身子一轉,精光一閃而來。

剛剛奪下的一柄匕首,立刻派上了用場。

大個子駭然一聲驚叫,竟被劃斷了握刀的右腕,「吭當」一響,一柄鬼頭刀掉在地上。

天字第二號放過了花衫少女,偏偏不放過他,接著左臂一掄,驀的推出一掌。

只聲「蓬」的一聲巨響,有如石破天驚,大個子一個魁壯偉岸、仿佛半截塔的身軀,竟被震得倒飛出去,倒栽在兩丈以外。

剛才還是活活蹦蹦,一下子寂然不動了。

花衫少女驚悸失色,頓時花容慘變,嚇得一連倒退了七八步。

強中還有強中手,剛才的雌威已一掃而空。

「貴賓,貴賓,果然是位貴賓。」紫衣麗人這才緩緩走了過來,道︰「天香谷草木生輝,想不到居然來了位稀有的貴賓。」

這位嬌艷的總管,終于綻出了笑容。

笑得很甜、很媚。

「貴賓是我自己說的。」天字第二號沒有欣賞她的笑,卻道︰「在你們眼里我只怕是個惡客。」

「惡客也好,貴賓也好。」紫衣麗人嫣然道︰「理應擺酒接風。」

「真的?」

「只要肯賞光。」

「那好。」天字第二號道︰「你作得了主嗎?」

「我?」紫衣麗人美目一盼,笑道︰「區區一頓酒席大概難不倒我。」

「區區?怎麼可以區區?」

「你要怎樣?」

「第一,至少要桌滿漢全席;第二,我是天字第二號,主客必須身份相當。」天字第二號傲然揚起頭來︰「你們天香谷也該有個第二號人物出面……」

「第二號人物?」紫衣麗人怔了一下︰「你以為我是第幾號?」

「至少你不是第二號。」

「你為什麼不想要個第一號?」

「想倒是很想。」天字第二號道︰「只可惜你們這里沒有第一號。」

這又是件奇事,有第二號居然沒有第一號,就像他天字第二號一樣,也沒有第一號。

「你能說出第二號是誰嗎?」

「能。」天字第二號道︰「就是這里的主人。」

「這等于沒說。」紫衣麗人道︰「既是這里的主人,就該是第一號。」

「不是。」天了第二號道︰「雖是這里的主人,卻不是真的老板,還得處處听命于人,那個真正的老板才是第一號。」

「我們又不開店,那來的什麼老板。」

「主持全局的就是老板。」

「你懂得真不少。」

「好說,好說。」天字第二號笑道︰「要不然怎麼能稱為貴賓呢?」

紫衣麗人顯然狐疑不定,上上下下打量了幾眼,忽然道︰「你的年紀好像還很輕。」

「也老大不小啦。」天字第二號道︰「若論虛歲,行年四十有五。」

「別騙人,你至少多說了一半。」

「你真要這麼想,那也可以。」無字第二號笑道︰「有錢難買少年時……」

「你不挑明了說,你到底想干什麼?」

「說了有用嗎?」

「先說說看。」

「不行。」天字第二號道︰「萬一你作不得主,說了豈不白說。」

「別小看人,我是這里的總管。」

「你能承擔?」

「我看得出,你並非真的想和我們作對……」

「這可不一定。」天字第二號沉聲道︰「萬一弄翻了,我會鬧得你們雞飛狗跳。」

「別說狠話,天香谷也不是紙糊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多說了。」天字第二號蒙面黑紗一抖,冷冷道︰「來吧。」

「來什麼?」

「先從你這個總管開始。」天字第二號道︰「看看你們這個假冒的‘天香谷’,到底是不是紙糊的?」

「假冒?」

「怎麼?難道還是真的?」

「你能再說出一個‘天香谷’在哪里嗎?」

「我說不出。」天字第二號道︰「也許這是謠傳,根本沒有這個地方。」

「如果沒有第二個,我們就是真的了。」

「這不關緊要。」天字第二號道︰「我只想提醒你,鄙人一旦出手,絕不會憐香惜玉……」

「哎喲,瞧你這火爆性子。」紫衣麗人咯咯一笑︰「還說四十有五呢!」

「這與年紀何關?」

「四十出頭的男人,多少會顯得穩重……」

「你是說我很輕浮?」

「不不,我是說你像個毛頭小子,血氣方剛,喜歡好勇斗很……」

「江湖上本就以武服人。」

「這倒不一定,有時也講求機智。」

「是了。」天字第二號冷笑︰「你正想在鄙人面前弄點機智,可惜你的眼楮早就告訴了我……」

「哦?」

「最好不要再瞎扯下去。」

「好,你說吧。」紫衣麗人道︰「到底什麼事?」

「我本來是要找此間的主人,既然你要一肩承擔,我就說了,可別後悔……」

「後悔什麼?」

「若是你敢推三阻四,下場就很難看。」

「說得好嚴重。」紫衣麗人妙目一轉︰「我會盡可能滿足你的要求。」

「不是可能。是絕對,說一不二。」天字第二號語音一沉︰「你最好先估量估量自己的份量,作不作得了主,是要鄙人說,還是不說?」

「你扣得好緊。」紫衣麗人笑了。

「這叫嘴上有毛,作事很牢。」天字第二號道︰「對付一個聰明機智的女人,就得格外小心。」

「依我看沒有多少毛。」紫衣麗人瞟來了一個媚眼。

「我說過,別再瞎扯。」天字第二號忽然聲色轉厲,叫道︰「你想先吃點苦頭嗎?」

「啊,你好凶。」紫衣麗人臉色微變。

「早就告訴過你,我是位惡客。」天字第二號道︰「說不定凶的還在後面。」

「別凶啦,說吧!」

「你們這些鐵籠里關了多少人?」

「你問這個干嗎?」

「說!」天字第二號沉聲叱道︰「別一開始就想閃爍其詞。」

「大概三十個吧。」

「說清楚點,到底三十幾個?」

「是真的,我沒仔細清點。」紫衣麗人道︰「大個子很清楚,卻被你砸死了。」

「好,別的我不管。」天字第二號道︰「你得立刻放出兩個人來。」

「哪兩個?」

「一個是洛陽小孟嘗龍懷壁,一個是會稽書劍山莊的主人蕭季子。」

「怎麼?這兩個人跟你沾親帶故?」

「不是。」

「難道只是普通之交?」

「也不是。」天字第二號道︰「我對這兩個人素昧平生,從不相識,也從未謀面。」

「這就怪啦,難道……」

「住嘴。」天字第二號大吼一聲︰「鄙人有言在先,你到底放是不放?」

「這個……」

「別這個那個,你敢說一個不字,我就先搗毀這些鐵籠。」天字第二號道︰「只因這些人龍蛇混雜,有的人本就該整他一整,鄙人不顧多管閑事。」

「你認為只有這兩個好人?」

「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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