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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雄心 第十六章

就在這時,一聲蒼勁呼喚,逕由遠處傳來︰「鄔鐵牛,鄔鐵牛……」

鄔鐵牛微微一怔。

他接著月兌口歡呼道︰「在這里,我們都在這里!」

歡呼聲中、循聲飛奔而去。

徐彩霞首先到達湖邊。

藍世玉也隨即登岸。

再看鄔鐵牛,正在興奮的向著前面揮舞雙手。

徐彩霞高興的一笑著說︰「快走,‘翻江蒼龍’張老哥哥來了。」

藍世玉大喜,他希望能從「翻江蒼龍」的口中,能听到一些媛姑姑和倩姐姐的消息。

于是,他興奮的說︰「好!」

于是兩人盡展輕功,身形快如閃電,直向鄔鐵牛追去。

兩個人剛剛越過一片嶙峋怪石。

身軀修偉,白發蒼蒼的「翻江蒼龍」,肋上似乎還掛著一個小包袱,正向鄔鐵牛迎了過來。

徐彩霞一見張樂恆肋下的小包袱,立即嬌聲歡呼道︰「張老哥,你這次給我們帶來什麼好吃的?」

這時,「翻江蒼龍」張樂恆已將鄔鐵牛的手握住,一听到徐彩霞問他,爽朗的哈哈笑道︰

「老哥哥這一次可要抱歉了,因為來時太過匆忙,什麼東西也沒有帶給你們。」

說話之間,藍世玉和徐彩霞已至近前。

「翻江蒼龍」張樂恆一見藍世玉,立即笑著說︰「小兄弟,一年沒見,你又長高了不少。」

藍世玉見徐彩霞和鄔鐵牛都喊張樂恆老哥哥,因而也拱手一揖,笑一笑說︰「藍世玉給老哥哥見禮了。」

「翻江蒼龍」哈哈一笑道︰「免啦!兔啦!老哥哥沒帶什麼見面禮,這小包袱的東西,就全都送給小兄弟吧!」

邊說邊順手將肋下的小包袱解下來,交給了藍世玉。

藍世玉既不好意思要,也不好意思拒絕,略一遲疑,終于伸手接了過來。

鄔鐵牛舌頭不停的恬著嘴唇,猜想小包袱內一定是好吃的東西。

藍世玉順手把小包袱交給了鄔鐵牛,鄔鐵牛他這才裂著大嘴嘿嘿笑了。

「翻江蒼龍」見藍世玉和徐彩霞都穿著水靠,立即含笑問道︰「怎麼,你們在練水功啊?」

藍世玉立即搶先回答說︰「小弟今天初學,霞妹妹在教我……」

徐彩霞粉面微微一紅,立即搶著說︰「師父叫我傳授玉哥哥初步水功,現在老哥哥您來了,我可不管了……」

「翻江蒼龍」霜眉一蹙說︰「老哥哥家還有急事要辦,最多在此停留半日,天黑以前必須下山……」

藍世玉等一听,不由同聲急聲問︰「為什麼?為何不多留幾天呢?」

「翻江蒼龍」略一遲疑說︰「我們回去再談吧!」

說罷,四人齊向崖上馳去。

穿過松林陣,直入石屋,「翻江蒼龍」身形一停,即對藍世玉和徐彩霞說︰「玉弟和霞妹先去換衣服,老哥哥在這兒等你們。」

藍世玉和徐彩霞輕一點頭,雙雙進入梯道。

現在-

兩人單獨相處,可以听到彼此索索的更衣聲,不由想起在水中相互摟抱的情形,心中俱都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情愫。

兩人經常是隔室談天,無拘無束,十分自然,如今都默默無言,似乎都有一份少男少女的羞怯矜持。

換好衣服,兩個人分別由室內走了出來,徐彩霞一見到藍世玉,嬌靨不由一紅,羞澀的垂首一笑,顯出一副從未有過的少女羞態。

藍世玉心中怦然一動,臉上也紅得像塊大紅布似的,說不出究竟是一種什麼滋味兒。

徐彩霞一看他那種令人喜愛的呆像,不由含情脈脈一笑,搶先向梯道中奔走。

藍世玉緊追著上去,在這一剎那,他已警覺到師妹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而他自己也是一個近于成熟的少年了。

兩人來至石室,鄔鐵牛已將野味端出來,而且倒了四大碗酒。

「翻江蒼龍」見藍世玉和徐彩霞,俱都雙額泛紅,不由特別看了他們一眼,斷定這一對粉妝玉琢的小兒女,業已暗生愛苗。

但了想到自己來的目的,不由霜眉一蹙,老瞼上頓時罩上一層憂慮之色。

藍世玉和徐彩霞見「翻江蒼龍」正以銳利的目光注視著他倆,趕緊低下頭去,因而對他臉上的神情變化,都沒有看到。

鄔鐵牛仍念念不忘張老哥為何急著要走,立即不高興的說︰「張老哥,你為什麼要急著回去呢?再過三五天,師父就回來了……」

「翻江蒼龍」一听,似乎想起什麼,立即佯裝愉快的哈哈一笑說︰「對了,老哥哥告訴你們,查老前輩因事耽誤,恐怕要過幾個月,才能回來!」

藍世玉一听,同時暗吃一驚,齊聲問道︰「老哥哥是怎麼知道的?」

「翻江蒼龍」軒眉一笑,神色自然的說︰「老哥哥是接到去老前輩由海外轉來的親筆手書,才知道的!」

邊說邊順手由懷中取出一封折疊整齊的書信,含笑交給了藍世玉。

藍世玉焦急的接了過來,迅即啟封拆開。

徐彩霞也不安的依在藍世玉身邊去看。

信上大意說,為了挽救武林浩劫,他正在海外奔走,因為事關各大門派生死存亡,實非短期可以成功,並叮囑藍世玉等刻苦求進,不必懸念分心……

徐彩霞看罷,首先不解的問︰「張老哥,信上師父並沒有說何時歸來嘛!」

「翻江蒼龍」看了望著信箋沉思的藍世玉一眼,立即含笑說︰「是帶信的人口頭轉告我的,所以才知道查老前輩的歸期!」

鄔鐵牛驟然一楞,不解的問。「張老哥帶信的人是誰呀?」

「翻江蒼龍」似乎沒料到鄔鐵牛會有此一問,霜眉一動,慢條斯理兒的笑著說︰「說出此人,你們也不知道!」

徐彩霞立即插嘆說︰「說出來讓我們听听嘛!」

「翻江蒼龍」似乎特別注意藍世玉,忙回答說︰「就是武當上一代長老‘靜玄仙長’。」

徐彩霞黛眉一蹙,異常不解的說︰「武當‘靜玄仙長’不是久已不歷江湖了嗎?」

「翻江蒼龍」立即正色說︰「因為這一次事情,非比等閑,‘南海老怪’親去相邀,連查老前輩都要躬親奔走,更何況與他們武當派的絕續厲害有關呢!」

話剛說完

藍世玉已持信望著「翻江蒼龍」說道︰「張老哥,小弟發現信箋上的黑邊,似乎已經很久了……」

「翻江蒼龍」面色微微一笑,趕緊仰面發出一陣爽朗的哈哈大笑,接著解釋說︰「小兄弟,你可曾想到,由海外至此地,遙遙數千里,‘靜玄仙長’攜在身上,磨損汗浸,這封信能有如此完整,已經很難得了。」

說此一頓

似乎有意轉變話題,忙伸手指著書信說︰「接到這封書時,‘芙蓉仙子’江女俠恰巧在老哥哥處,她知道我即將來此,特地托我為你帶來那包衣服!」

鄔鐵牛一听,似乎大感失望,立即將身邊的小包袱拿起來看了看。

藍世玉一听,立即興奮的問︰「請問我媛姑姑和倩姐姐她們可好?」

說話之間,便面上充滿了向往想念之色。

徐彩霞看在眼里,芳心總覺得不太對勁兒,似乎有一股無名怒氣直向上沖。

「翻江蒼龍」見目的已達,立即喝了一大口酒,忙回答說︰「她們都好,而且斷定你一定長高了,特地為你趕制了一些新衣服,叫我帶了來。」

邊說邊伸手從鄔鐵牛身邊將小包袱拿起來,含意頗深的笑著說︰「小兄弟,你現在要不要打開看看啊?」

藍世玉星目閃輝,心情激動,最後搖了搖頭說︰「不必了!」

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是多麼想打開小包袱,看看里面究竟是些什麼衣物,他深信衣服上的一針一線,都有著姑姑的關懷和倩姐姐的萬縷柔情。

徐彩霞強展笑靨,滿含酸意的笑著說︰「一定縫得精細合體,像那位倩姐姐一樣的漂亮!」

忠厚的藍世玉還以為霞妹妹真的在盛贊倩姐姐漂亮,因而俊面上的神采,愈加光耀了。

「翻江蒼龍」發現苗頭不對,趕緊將小包袱放下,呵呵一笑,立即轉話題說︰「查老前輩信上一再叮囑你們苦修武功,不知道這半年來,你們的進境如何?」

鄔鐵牛大眼珠一臉,立即神氣活現的說︰「我已經學成‘龍虎七式’,師父回來看了一定歡喜。」

藍世玉等一看鄔鐵牛那副得意勁兒,俱都忍不住笑了。

由于「翻江蒼龍」對信上筆跡解釋的合情合理,加上當時又有「芙蓉仙子」在場,藍世玉也信以為真了。

「翻江蒼龍」見他們已無疑慮,立即將水功精奧之處和戰斗秘訣,細心的為藍世玉講授了一遍,重要關鍵,並起身示範,因而藍世玉等俱如獲益良多。

不知不覺間,已是霞滿西天。

「翻江蒼龍」立即起身告辭,並叮囑他們嚴守洞府,勤修武功,靜心等候師父歸來。

三個人依依不舍的送至松竹陣外,一直到「翻江蒼龍」的身影消失在蒼茫暮色中,才轉身回去。

藍世玉心里一想著那個小包袱,無形中加快腳步,而現焦急之色,因而不知不覺將徐彩霞和鄔鐵牛拋在身後。

鄔鐵牛憨直淳樸,倒還無所謂,而終日和玉哥哥形影不離,同進同出的徐彩霞,立有被人冷落之感,委屈的幾乎掉下淚來。

自幼被師父嬌縱慣了的她,第一次嘗到這種酸溜溜、氣呼呼,滿月復委屈,但又無處發泄的滋味兒。

她氣玉哥哥的地方太多了,的確覺得他有數不完的罪狀。

于是,她下了一個決心永遠不再理他!

因而在藍世玉走進石屋,急忙拿起小包袱的同時,她亦飄身縱入梯道中,含著眼淚,奔回自己的石室內。

鄔鐵牛好奇心切,一直想看看小包袱內到底有沒有好吃的東西,因而瞪著一雙大眼珠子,動也不動的死盯著話哥哥匆匆都開了小包袱。

藍世玉打開包袱一看,上面是一個大油紙包,陣陣饞人欲滴的香時兒,立即白紙包里激發出來。

鄔鐵牛皺著鼻子一間,立即裂著大嘴笑了。

打開紙包一看。

嘿!燻雞、醬肉、鹵鴨蛋,一大堆。

藍世玉暗暗感激媛姑姑想的周到,這些東西在深山中,有錢都買不到,于是將紙包拿到一邊,接著只打開下面的白布包。最上面一件是他最喜歡的寶藍色長衫,廢料如絲如綢,其薄如紙,捧在手中,柔軟猶如無物,不知是何質料,細看手工,縫制的精巧細致,毫無暇跡,不知是出自媛姑姑抑或是倩姐姐之手?

俯首一聞。

一絲極熟悉的淡淡幽面撲鼻而入,他頓時明白了。心中立即掀起一陣快意,不由欣慰的低呼一聲倩姐姐。

再看下面,是一方藍儒巾,天藍綢褲和兩套雪白內衣,他拿起來往身上一比,雖然略嫌大了一些,但仍可以穿。

再拿起第二件,不由紅光一閃,星目頓時一亮,同時也看呆了。

只見下面是一雙繡著凸花的精美紅緞小蠻鞋,一個鮮紅錦緞劍套和一條紅絲劍穗。

藍世玉略一定神,才恍然大悟,這正是倩姐姐繡給霞妹妹的,心中一喜,突然抬頭來。

然而

身後不但沒有霞妹妹,連牛弟也不見了,回頭再看,桌上燻雞、醬肉、鹵鴨蛋統統不見了。

藍世玉興奮的哈哈一笑,抱起衣服飄身進入梯道中。

一陣急奔,身形尚未到達石室,已忍不住的高聲大呼過︰「霞妹妹,你快來看……」

黑影一閃,鄔鐵牛已由徐彩霞的石室內奔了出來,兩手仍抱著那一包吃的東西,一見藍世玉,立即哭喪苦臉說︰「玉哥哥,珠姐姐病了!」

藍世玉心頭猛的一震,驚「啊」了一聲,月兌口問道︰「病了?剛才不是好好兒的嗎?」

鄔鐵牛立即回答︰「恐怕是頭痛!」

藍世玉輕輕「噢」了一聲,惶急的走進徐彩霞的石室。

只見霞妹妹伏身在紅氈上,螓首鑽進猩毯里,一動也不動。

一看這情形,他急忙放下手中衣物,惶急關切的低聲問︰「霞妹妹,你怎麼會突然病了呢?」

可是

徐彩霞動也不動,理也不理。

郭曉灑走至近前,伸手去撫徐彩霞的脈門……

叭!手臂上立刻被霞妹妹重重的打了一下!

藍世玉驚的趕緊縮回手來,茫然看了瞪著大眼珠子發呆的鄔鐵牛一眼,不由楞住,但也被她打醒了,霞妹妹分明在生氣,哪里是頭痛?

鄔鐵牛見珠姐姐是生氣,而不是生病,寬心大放。立即笑了,伸手撕了一個雞翅膀,放進嘴里大嚼起來。

藍世玉愁眉苦臉的坐在那里,百思不解,任他怎麼想,自己也沒錯。

忽然

他看到那柄上古神兵「日華劍」,正放在不遠處的厚氈上于是心中一動,他決定給霞妹妹一個驚喜、意外。

他伸手取過「日華劍」,先系上紅絲劍穗,繼而套上錦緞劍套。

可是

偶一不慎,觸到啞簧,「錚」的一聲,寒光飛射,劍身已自動跳出數寸,同時發出一陣清越龍吟。

徐彩霞起身,定楮一看,不禁茫然一怔。

鄔鐵牛嚼著雞翅膀哈哈笑了。

徐彩霞一看劍套和絲穗,芳心非常喜愛,同時恍然大悟,這定是師父一直稱贊的沈小倩,贈送給她的。

藍世玉這時已將劍還匣,含笑將劍送到霞妹妹面前。

徐彩霞由于心中喜愛,加之好強心驅使她要仔細審視一下崔小倩的手藝,因而顧不得再和他問意氣,忙伸手接了過來。

低頭一看。

自嘆不如崔小倩的手藝。

藍世玉何等聰明,趁機又將錦緞凸花小蠻靴送上,同時倍加小心的說︰「霞妹妹,你穿穿看,這也是倩姐姐給你做的!」

徐彩霞抬頭一看,不由驚喜交加的說︰「啊!太好了,正和我想像中的一樣!」

說話之間。

她已伸手接過小蠻靴,迫不待的將自己的舊鞋月兌下來,立刻露出一雙玲瓏白淨的小腳丫。

藍世玉一見,頓時呆住了,沒想到霞妹妹的小腳丫,竟是那麼的逗人喜愛。

徐彩霞高興的穿好蠻靴,站起來走了兩步,興奮的笑著說︰「啊!正合我的腳,倩姐姐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藍世玉見霞妹妹高興,也愉快的笑了。

徐彩霞望著藍世玉身邊的寶藍長衫,鳳目不禁一亮,吃驚的月兌口問道︰「玉哥哥,這也是倩姐姐給你做的嗎?」

邊說邊伸手拿起來一看。

藍世玉以為徐彩霞定是驚于小倩的手工精巧。

因而

他不覺得意的點了點頭。

徐彩霞縴手一模,立即吃驚的說︰「玉哥哥。這是‘天蠶絲’做的啊!以此縫衣,身受百益,小妹一時說也說不盡它的好處,‘天蠶絲’主要的功能是入水不浸,遇火不焚,能防暗器,可避游刃,玉哥哥身穿此衫,今後入水可以不必再穿水靠了。」

藍世玉一听這件藍衫竟有這麼多好處,簡直驚呆了。

鄔鐵牛大眼珠子一亮,放下手中紙包兒,大聲嚷嚷著說︰「太好了,我鄔鐵牛這一下兒也有新水靠可以穿了。」

說罷,飛身縱出室外。

藍世玉和徐彩霞同時一拐,不解的望著鄔鐵牛一閃而逝的背影。

片刻

鄔鐵牛已抱著藍世玉的新水靠走了進來,哈哈一笑,興奮的說︰「玉哥哥已有寶衫,珠姐姐替他縫的這套新水靠,我鄔鐵牛就不客氣的接收了。」

藍世玉和徐彩霞這才恍然大悟,也隨著笑了起來,兩人深情的相互看了一眼,愉快的說︰

「師父一直說牛弟傻,其實……」

鄔鐵牛未待兩人說完。

他立即接口笑著說︰「其實我才不傻呢!」

自此,三人繼續勤修武功。

藍世玉一面向徐彩霞學水功,一面將父親所授的「精金剛柔錐法」,混合絕世彩霞的「同光劍法」的精華,而自創了一套「驚天錐法」。

夏去秋來。

又是桂花飄香的時候了。

藍世玉、徐彩霞、鄔鐵牛終日悶悶不樂,眉罩深憂,因為恩師「獨醒子」依然沒有歸來,三人功力雖然俱都突飛猛進,但是他們卻不快樂。

最令三人焦急的是「翻江蒼龍」也不來了,他們得不到一絲外界的消息,不知道近一年來,江湖上究竟有何變化。

徐彩霞已開始對師父的安危耽心起來。

鄔鐵牛終日噘著大嘴。

藍世玉變得沉默寡言,常常對著群峰發呆。

他又對「翻江蒼龍」帶來的那封信懷疑起來,回憶師父臨別所說的話,他斷定武林浩劫將至,也許已經遍地血腥了。

他心里在想,但是卻不敢將他的想法,告訴霞妹妹和牛弟。

他有一種預感,師父一去不返,雖不致有生命危險,至少已被人挾持,陷身在惡魔的牢籠中。

因而

他聯想到「南海老怪」、「舟山姥姥」以及「泗島真人」,同時,也想到他們威震武林的高絕武功。

果真如此,他肩頭正沉荷的擔負著兩副重擔父仇、師難。

以他目前的功力來說,手刃親仇,固然是輕而易舉,但如果要對付「海外三怪」,自覺是沒有把握。

他深覺惶恐,決心再接再勵奮圖強,同時鼓舞牛弟和霞妹妹,苦練武功以備後用。

由于恩師「獨醒子」遙無歸期。藍世玉在徐彩霞和鄔鐵牛心目中,愈形重要了,三人相依為命,片刻不離。

徐彩霞變得溫柔了,也愈加體貼玉哥哥,關心牛弟了。

憨直的牛弟弟,那張黑得發亮的圓臉上,再也沒有往日那副逗人喜愛的傻笑了。

光陰匆匆流過。

轉瞬已是寒風凜冽,大雪飄飛的隆冬了。

而武林第一異人「獨醒子」,離山轉瞬一年。依然杳如黃鶴,毫無信息。

藍世玉和你彩霞,再也沉不住氣了,趁牛弟在廚房煮飯之際,悄悄躲在石室內慎重計議,如何想听師父的消息。

計議結果,他們倆斷定「翻江蒼龍」已經不在鄱陽湖畔,很可能在海外尋訪師父的行蹤。

否則

他定會前來華山探望師父是否也來。

他們們決定再等師父半個月,如果新年過後,仍不見師父歸來,在不違背師命的原則下,由藍世玉下山尋仇並暗訪師蹤。

因為洞府乃師祖手建,而且藏有「真經」,再加上師父臨行之時,曾再三告誡,他們不可擅離洞府。

因而他們三人不敢同時下山。

藍世玉父仇在身,師父事前亦曾允準,由他下山。既順情理,又不違師命。

徐彩霞雖然心里不願意,但是玉哥哥父仇不共戴天,而恩師又行蹤不明,論情論理。她都無法提出異議。

女孩子的心眼兒比較狹窄,徐彩霞當然亦不例外。

自從如此決定之後,她無時無刻不在祈禱恩師早日歸來。

她徹夜失眠,淚落枕邊,花容消瘦,愁鎖眉間。

她已經無法再離開玉哥哥了。

這一年多,兩人朝夕相處,形影不離,愛苗油然而生。

玉哥哥已經十八歲了,由一個略帶稚氣的半大孩子,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

她願意和玉哥哥終老在深山里,永不再歷人間。

如今

玉哥哥就要走了,但願師父能趕年前歸來,她好和玉哥哥同下華山。

在藍世玉還沒下山之前,她竭力試著疏遠他。因為她知道,藍世玉下山之後,她的生活將是枯躁、空虛、寂寞、孤單。

雖然-

還有個憨厚純樸,討人喜歡的牛弟弟伴在她身邊,而她也非常疼愛這個小師弟,但是在她的芳心感受上,則迎然不同。

尤其令她忐忑不安,難放寬懷的是另外一位絕美少女崔小倩。

每當她談到崔小倩的時候,玉哥哥的俊面上,總是閃過一絲向往的光彩,神色之間有敬也有愛。

這一年多,她發現玉哥哥對于崔小倩,從沒有片刻忘懷,這令她心中又妒、又氣、又不安。

她一想到玉哥哥和崔小倩就要重逢了,他們相見之後會怎麼樣呢?一定會……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每念及此,她便心跳臉紅,徹夜失眠。

藍世玉看到霞妹妹終日悵然若失,花容淡消,心中便萬分不安。

可是

他不知道拿什麼話來安慰她。

他這次藝成下山,追訪親仇,雖然自知誅凶有望,但亦難關重重。

他也希望恩師安然歸來,免卻他遠赴海外。

雖然他也想到根波姑姑和倩姐姐,但是他卻念念不忘親仇、師難。

終于到了,依然是大雪天,一片銀色。

香客像往年一樣,絡繹不絕……

華山也像往年一樣,熱鬧非凡……

只有藍世玉、徐彩霞、鄔鐵牛三個人的心情,都有了巨大改變。

離愁、師難籠罩在三人之間。

年初三,藍世玉決心下山了。

徐彩霞在廚房里懷著悲痛愁苦的心情,準備酒菜為玉哥哥餞行。

鄔鐵牛幫著玉哥哥默默的整理著行裝。

藍世玉已經換上倩姐姐為他縫制的新衣,腰內暗系「精金剛柔錐」,父親成名暗器「亮銀彈」,也掛在衫內胯邊。

在為藍世玉舉行的餞行筵上。

為求吉利,鄔鐵牛高興的倒酒,徐彩霞亦強展歡顏。

藍世玉對他能否手刃親仇,也表示的極為樂觀。

夜幕深垂。

藍世玉為了便于施展輕功,特別選擇夜間起程。

最後

藍世玉終于鼓足勇氣,緩緩站起身來,以平靜的聲調說︰「霞妹妹、牛弟,愚兄該啟程了。」

徐彩霞、鄔鐵牛黯然點了點頭,同時起身相送。

三人走出屋外,默默的向竹林陣走去,心情特別沉重。

鄔鐵牛虔誠的暗祝玉哥哥下山之後,訪得師父行蹤,盡速手刃親仇。

徐彩霞鳳目噙淚,除了希望玉哥哥一切順利,芳心尚有千言萬語和離愁。

在這一剎那。

她又想到玉哥哥一人在外,獨行獨宿,不知道他可否知道照顧自己……

藍世玉再度嘗到離愁。

而父仇和師難,沉重的壓在他的心頭。

但,他不敢多說,竭力保持鎮靜,是以在他俊面上神色靜謚,內心卻是郁悶愁苦。

徐彩霞噙淚的鳳目,不時望著藍世玉的側面,她發覺玉哥哥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禁悲從中起,一種被遺棄感覺,直上心頭,兩行熱淚,簌簌滾了下來。

三個人默默前進,終于走出松林陣,舉目一看,整個華山一片銀白,在雪來映照下,谷峰分明,清晰可見。

藍世玉停身止步,望著愁苦的鄔鐵牛,和淚滿香腮的霞妹妹,出然說︰「霞妹妹,牛弟,諸多保重,愚兄事畢,立刻火速回山。」

鄔鐵牛眨著一雙淚光閃閃的大眼楮,連連點頭,竭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徐彩霞強自壓抑的情感、熱淚和千言萬語,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仰起淚痕斑斑,憔悴清瘦的粉面,望著藍世玉顫聲說︰「玉哥哥……」

但,她僅喚了一聲「玉哥哥」,嬌軀驟然顫抖,玉手突然掩面,喉間哽咽的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藍世玉和這位終日形影不離的小師妹,乍然分別,心中又何嘗不如絞如割?只是他一想到肩上的兩副重擔,便不敢再想這些了。

他看了霞妹妹痛楚欲絕的神情,心中一陣激動,伸手握住徐彩霞的玉臂,黯然說︰「霞妹妹,你有話請盡情的說……」

徐彩霞再也顧不了身邊的牛弟,「哇」的一聲,撲進藍世玉的懷里哭了,同時萬分委屈的說︰「我要說的話,你心里都知道……」

藍世玉絕頂聰明,豈能不知霞妹妹的心情,恩師行蹤不明,而他下山尋仇安危難卜,當然更怕他日久變異……

一念至此。

心中不禁一陣難過,霞妹妹心靈上的負荷,實在比自己還多,于是立即安慰她說︰「霞妹妹,你不要過份自苦,愚兄事畢會盡速回來!」

徐彩霞知道他不可能盡速回來,他既要追查真凶,又要暗訪師蹤,更可能和崔小倩結伴同行,儷影雙雙,情話綿綿,他還會火速趕回華山來。

藍世玉見徐彩霞不語,知道絕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解開她心中的淒苦、憂郁。

于是,他毅然說︰「霞妹妹、牛弟珍重,愚兄要走了!」

徐彩霞一听,立即抬起頭來,幽幽怨怨的望著藍世玉,淚流滿面,頷首說︰「玉哥哥,你走吧!希望你不要因為思念小妹和牛弟而影響了你的心情……」

藍世玉心里明白,黯然一嘆,含意頗深的說︰「愚兄的心,唯天可表,希望霞妹妹善為照顧自己和牛弟……」

徐彩霞听了藍世玉的話,芳心安慰多了,立即舉袖拭淚,溫順的點了點頭。

藍世玉依戀的看了看霞妹妹和牛弟,在彼此關懷的「珍重」聲中,轉身向前馳去。

徐彩霞和鄔鐵牛,離情依依,眼含淚水,望著藍衫飄拂,宛如流雲的玉哥哥,不停的揮動著右手。

他們倆看到玉哥哥頻頻回頭,不時揮臂搖手。

眨眼之間,逐漸縮小的身形,終于消失在雪光暗影里。

空虛、惆悵、寂寞、孤單,剎那之間,一齊涌上徐彩霞的心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簌簌的滾了下來。

鄔鐵牛立即戚聲勸慰她說,

「珠姐姐,快進去吧!玉哥哥已經走遠了。」

但,徐彩霞卻毫無反應,依然痴痴的望著藍世玉身形消失的遠方。

忽然一聲發泄性的郁悶長嘯,起至遠處如林的群峰間。

嘯聲響徹山野,群峰回應。

嘯聲一起,整個華山為之震驚,各峰寺院的誦經聲,戛然停止。

華山派的三代弟子,一個個俱都怒形于色,企圖追上干預。

但,他們的掌門師祖和長老們,卻俱都面色大變,惶急不安。

這聲長嘯,愈吭愈高,愈去愈遠……

嘯聲過處,松枝輕搖,積雪墜落,絕壑深淵中,響起懾人的嗡嗡回聲。

整個華山群峰上,不知息隱著多少自詡武功卓絕的人,但當長嘯,劃空而過的時候,沒有誰自信能追及此人。

這時,徐彩霞和鄔鐵牛,驚異的望著嘯聲逐漸遠去的天空,他們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一聲熟悉的長嘯,竟是發自玉哥哥的口中。

滿面淚痕的徐彩霞笑了,但是鄔鐵牛卻楞了。

藍世玉運足「佛光神功」,盡展「御風飛行」,一聲長嘯,將所有積壓在心中的郁悶。

盡情一泄,心胸頓時為這一暢!

為了早日手刃親仇,為了一睹世局變化,為了早日歸來探望霞妹妹、牛弟,他不得不盡速狂馳……

在飛馳中,他只感到群峰後掠,樹木倒逝,身形過處,恍如凌空虛渡……

雖然嘯聲早已停止了,但是整個華山上空,仍飄蕩著長嘯的余音!

四更不到,已看到山外一片雪光蒙蒙的大地了。

這時,他發覺自己的輕功較之一年前,不知道又進步了多少倍,一想起那時,引以為傲的輕功,自己也不禁覺得好笑。

馳出山區,沿著一年前來的官道,繼續飛奔。

穿村過鎮,直奔東南。

村鎮上到處彌漫著新年的氣息,金紅不一的春聯,大小不等的福字,貼滿了家家戶戶的門楣上。

街旁的積雪上,和殘留成堆的爆竹紙屑,更有不少家亮著燈光的窗內,不時傳出擲骰子賭牌九的激動吆喝聲。

不知不覺,東方曙光已現,官道上依然闃無一人,藍世玉繼續狂馳如飛。

天大亮了。

藍世玉在一個大鎮上一打听,距「獨腿鐵拐」魏北璋的白河寨要比去「獨臂熊」的大洪山近的多。因而他決心先去白河寨找「獨腿鐵拐」。

雖然

魏北璋並不是嫌疑最重的人,但是在他那里至少也可以探出听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幾天過去了,他沿途看到的,俱是歌舞升平景象。

街道雖然商店如林,但因為新年多未開市,人群熙來攘往的多在購買花燈紅燭,準備迎接即將來臨的上元節。

藍世玉選了一家,已經開始營業的酒樓走了進去。

樓上擠滿了人。喝酒的無幾,都是推牌九擲骰子的人,吆五喝六,亂成一片……

這幾天,藍世玉已經看慣了這些一是以也不覺得稀奇!

酒保見上來一位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藍衫美少年,立即蹬蹬蹬的跑過來,玩牌的人都在聚精會神下注兒,誰也沒有轉首看他一眼。

酒保終年年招徠生意,平素閱人無數,因而眼楮特別尖,一見藍世玉在如此寒冷如割的天氣,仍穿著一件薄薄絲衫,不用說,八成兒是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少年俠士。

于是,躬峰彎腰,滿面堆笑,立即將藍世玉引至靠街臨窗的雅座上,接著恭聲問︰「爺,您老要點兒什麼?本樓出名的酒有狀元紅、玫瑰露、白干兒、大鞠、五加皮,名菜無計其數,辣油雞絲、什錦蘑菇、海參沌肘子……」

藍世玉旨在延至天黑,好夜探「白河寨」,因而未待酒保說完,便隨意要了一壺酒,幾樣小菜。

酒菜送來,一個人自斟自酌,雖然臨窗而坐,但由于天寒窗戶緊閉,是以無法看見街景。

藍世玉慢飲細嚼,計劃如何進入白河寨,直接見到「獨腿鐵拐」魏北璋。

一陣急亂而又快速的馬蹄聲,逕由窗外傳來。

接著,街上已響起一片行人驚呼尖叫聲。

在酒樓上聚賭的人,一听到馬蹄聲,吆喝吵鬧的酒樓上,頓時靜了下來。

藍世玉停杯落著,正在覺得奇怪。

只見一個酒保已悄悄地將窗子拉開一道窄縫兒,向外一看,面色立刻大變,轉首惶急的說道︰「不好了,是白河寨主的如夫人‘毒娘子’來了!’藍世玉一听,星目不禁一亮,突然起身。伸手將窗子打開,探首望去。

但見六匹高大健馬,逕由街道東端,疾馳而來,街上行人東閃西躲,紛紛走避,俱都神色惶恐,屏息靜看。

當先的一匹白馬上,是個牛約二十六七歲,一身黑緞勁衣,外罩黑披風的嫵媚艷麗少婦。

其余五匹馬上,俱是身佩兵刃的錦衣彪形大漢!

藍世玉剛一探首,而馬上嫵媚少婦也正巧仰面望來。

黑衣嫵媚少婦妙目一亮,驚「咦」了一聲,立即將飛奔的白馬勒住。

一聲馬嘶,白馬已人形而立,少婦上身一伏,並未跌下馬來。

後面五匹健馬驟然受阻,頓時大亂,躲在兩邊的行人俱都嚇得驚呼尖叫,紛紛逃竄——

舊雨樓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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