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刀醉月 第十三章 魚目混珠
瞞他不是為了別的,只是怕他嘮叨。
同時他也有點擔心,怕萬一這宗隱秘傳到了蕭震耳里將使這位江南巨擘越發肆無忌憚。
目前江湖上本來是個平衡的態勢,若是趙九尊倒了下去,那就成了蕭震獨霸的局面。
雖然事實未必如此,武林中隱逸的奇能之士尚多,至少蕭震自己會有這種想法。
于是他會更囂張,更跋扈,更加目中無人。
只要趙九尊健在,他就不敢如此。
但如趙九尊雖還沒死,卻已受傷累累,雖是些皮肉之傷,短時間絕對難以復原。
這件事當然不能外泄。
好在蕭震在蒙在鼓里,白夫人自己當然不會傳揚出去,因為這對她並無好處。
丁開在想,只要自己不提,還有誰個知道?因此,他決心瞞住婁大釗。
只听婁大釗呵欠一聲,伸了個懶腰,打從老樹根上站了起來。
「小丁,你在想什麼?」
「沒有。」
「真的沒有?」
「我在想這天空中的幾片白雲,東飄西蕩,悠悠來去,自由舒展,無憂無慮,卻是極愜意的。」
「嘿,這有什麼好想的。」婁大釗道︰「咱倒是真的在想一件事。」
「你不是在睡覺嗎?」。
「咱先是在想,」婁大釗道︰「想呀想,後來眼楮一閉就睡著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
「還不是在想昨夜的事。」婁大釗顯得很迷惘︰「你進去搞了半天,難道什麼事都沒發生?」
原來他想的是這件事,這也委實令他納悶。
「你不是在我把風嗎?」丁開存心守住這個秘密︰「要是發生了什麼事,至少有點風吹草動。」
「咱站得很遠。」
「有多遠,頂多不過一箭之遙你頭腦又精,耳朵又靈,再遠也瞞不過你。」
要想使人上當,最好先給你一頂高帽子。
「我話倒是不錯!」婁大釗色然自傲︰「要想瞞過咱婁大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就對了。」
「不對。」婁大釗顯然疑惑未解︰「至少你總不會摟著那個蚤婆娘睡了一覺吧?」
「哪個蚤婆娘?」丁開笑了。
「老的也好,小的也好。」婁大釗道;「反正都是一個-里燒出來的貨。」
「你想會嗎?」
「咱不知道,咱也想不通。」婁大釗道︰「你到底在里面搞些什麼?」
「踩踩路子。」
「踩什麼路子?」
「打探一下那批財物藏在什麼地方。」
「打探到了沒有?」
「差不多了。」
「差不多?、這怎麼說?」婁大釗道︰「是不是那批財物都在那棟鬼屋子里?」
「我說差不多的意思,就是還沒搞清楚。」
「沒搞清楚?這算什麼差不多,這叫做胡說八道︰「婁大釗鼻子一哼。」
「說的也是。」丁開對昨夜之事,顯然也無法自圓其說,只好隨聲附和的道︰「慢慢來,也許過不多久就搞清楚了。」
「咱看別搞了。」
「為什麼?」
「說不定人家已經搶在前面。」婁大釗沒好氣地道︰「等不得你小丁慢慢來搞。」
「有誰搶在前面?」
「蕭震。」
「蕭震。」丁開道︰「你怎知道他搶在前面?」
「咱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哈哈,這真想不到。」丁開笑道︰「婁大爺居然還是鬼谷先生的門人,失敬!失敬……。
「哼」
「當真是算出來的?」
「咱且問你。」婁大釗額頭青筋直冒︰「那個劫走賽珍珠的到底是誰?」
「我記得告訴過你,他就是血手飛鷹宋翼。」
「跟蕭震一伙的,對不對?」
「正是。」
「你想到沒有。」婁大釗道︰「他劫走賽珍珠,絕不是因為那女人天仙化人。」
「是為什麼?」
「是因那女人知道那批財物的所在。」
「不錯,是說過,」丁開微微一怔︰「不過那女人的話未必可信。」
「至少她跟趙九尊走得很近。」
「這倒不錯。」丁開道︰「可惜顧此失彼,此刻分身無術。」
「這話怎講?」
「目前必須緊緊盯住白夫人。」
「哼,也不知這婆娘在搞什麼鬼,早上已經有兩批人離開了這里。」
「兩批人?」丁開猛然一怔,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兩批什麼人,你怎麼不早說?」
「別大驚小怪,只不過是一些嘍羅小卒。」
「你是說這些人全不起眼?」
「不錯,一個個衣衫被舊,蓬頭垢面,八成都是些看更守夜的人。」
「糟糕!」丁開雙目一睜︰「我只不過到了北山轉了一轉,你就誤了大事。」
「誤什麼事?你不是叫咱盯住那個蚤婆娘嗎?」
「你盯得好!」丁開道︰「她早已魚目混珠,腳底抹油溜啦!」身形一閃,直向那邊莊院掠去。
這里哪有什麼衣衫破舊,蓬首垢而之人,他估計必是白夫人用的遮眼法兒,混在里面溜了。
當然,其中必須也有那個狡猾的丫頭蜜兒。
莊院在望,幾個起落便到。
丁開更不遲疑,滕身越牆耐而過,落在一處花木扶疏的庭院之中。
側耳細听,果然了無人聲。
這所莊院不大,總共不過七八間屋子,丁開前前後後轉了幾轉,家俱器物依舊,只不見一個在人影。
一個人都不留下,也就不會泄露任何底細。
丁開心知搜尋無益,身形一起,打從那個不小小庭院中重又越牆而出。
「怎麼樣?」婁大釗把守立在牆外。
「連鬼影子都不見了。」丁開語音一沉︰「現在就走,盡快趕到北山。」
「北山」不對吧?」
「哪里不對?」
「咱見到這兩批人全都是向南去的。」
「你見到的不錯。」丁開道︰「但我想到沒有,條條大路通長安,她難道不能繞個彎兒向北山。」
你是說這又是騙人的?」
「不可以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婁大釗口里答得俐落,心里顯然不服︰「你好像未卜先知?」
「我倒沒有這種本領,也不會掐指一算,」
丁開道︰「我憑的是經驗,眼楮和耳朵,加上一部份靈感,以及合理的推「高明。」
「還有,我曾經在北山去兜了個圈子。」丁開此話,顯然是表示有所發現。
但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人已飛縱而起。
婁大釗只好跟上。
群峰羅列,亂石奔雲,好一派險惡的山勢。
兩面高峰之間,夾著一條險峻的峽谷,老樹交柯,雲迷霧涌,氣勢大非尋常。
這是個神秘的所在,也是人人望而生畏的地方。
丁開沿著一道山脊繞到一座險峻的縣崖之上,然後停了下來,凝目向下探視。
在雲霧繞繞之下,谷中影物時隱時現。
「小丁,你到底怎麼回事?」婁大釗疾步奔了過來,喘了口氣。
他心知丁開必是胸有成竹,口氣已平和多了。
「目前還不知道。」丁開說︰「現在要做的是就是靜靜坐下來。」
「坐下來干嘛?」
「多听,多看,少說話,」丁開身形一矮,緊臨著懸崖邊緣,當先盤膝而坐。
听什麼?看什麼,婁大釗滿月復疑雲,他想問,但丁開還有最後一句「少說話」。
他嘆了口氣,挨著丁開坐了下來。
崖頂雜草叢生,高可劉腰,兩人這一坐下,立刻隱蔽了身形。
但幽谷深邃,林木蒼蒼,什麼也听不到,什麼也看不見,忽听啪的一聲,有只兀鷹從崖下驚飛而起。
黑忽忽勁翮沖霄,向對面山頭掠去。
「對。」婁大釗輕聲道︰「這下面準是有人。」
「開竅了。」丁開嘴一曬。
「這有什麼,兵法上說……」
婁大釗濃眉一揚,又想上說閉住嘴。」
「胡說,兵法上哪有一條。」
「沒有,誰說沒有?」丁開調侃地道︰「你讀的是哪家兵法?」
「當然是孫子兵法。」
「你說的就是孫武子對不對?」
丁開道︰「是的,孔子兵法,吳子兵法,黃石公三略,姜子牙韜沒有,這一條載在丁子兵法上。」
「丁開?」婁大釗道︰「這丁子是?」
丁開伸出一根指頭,指著自己的鼻子,笑道︰「就是區區在下。」
緊張的時刻,應該讓情緒輕松一下。
婁大釗過頭來,裂開嘴巴,想笑,丁開忽然做了個手勢,指指崖下。
「這是什麼聲音?」婁大釗尖起了耳朵。
「車。」丁開說。
不錯,像是車輪轉動,在谷中的河床上,轉過鵝蛋碎石發出的尖嘯聲。
但這深谷之下,車從何來?
「對了,來搬銀子的。」婁大釗雙自一閃︰「小丁,咱算服了你。」
「是真的服了?」
「當然,你的確有幾把刷子,比咱高明多了。」婁大釗眨了眨眼楮,接道︰「不過話說回來,還不夠讓咱死心塌地。」
「哦?」
「兵貴神速,咱們還呆在這里干嘛?」
「又是兵法上說的對不對?」丁開道︰「兵法上好像別有一說……」
「怎麼說?」「以逸待勞,以靜制動」
「不錯,有是有的。」婁大釗不耐的道︰「我是說咱們還得等下去?」
「正是。」
「要等多久?」
「至少要等到天黑,若是這些車輛真的是在搬運銀子,就等她銀子搬上了車,開出了峽谷………」
「要是她跑掉了呢?」
「跑掉?」丁開道︰「那太好了,她在前面跑,我們就在後面跟呀!」
「哼,咱真不明白,你打的什麼鬼主意!」
「你明不明白十萬兩銀子有多少?」
「十萬兩?」婁大釗雙目一睜︰「別煩啦,十萬兩不就是十萬嗎?」
「要多少車輛才載得動?」
「咱管他要多少車輛,」婁大釗道;「咱的銀子從來不用車載,揣在腰袋里綽有余,要花的時候還得東模西找,才能找出一小錠。」
「好可憐。」丁開笑了。
「可憐?」婁大釗︰「笑話,只要有錢買酒,咱比神仙都快活。」
他說的也許很對,廣廈千間,夜眠不過八尺,良田萬頃,日食只須一升,銀子多了反而,成了累贅。
金錢固然可以供人縱情享樂,有時也是煩惱之源。
丁開微笑點頭。
「小丁,別賣關子啦。」婁大釗道︰「你問要多少車輛于嘛?」
「沒有車輛,銀子怎麼出山?」
「你是說……」
「依我估計,每一輛車以千斤計算,載運十萬兩銀子,至少須用六七輛大車,若是沒有這些車輛,銀子怎麼運出峽谷?」
「哦,咱懂啦。」
「你懂?」
「你的意思等她運出峽谷之後,咱們再行事動手?」
「這不一定,」丁開道︰「車輛若是向北,我們就一直跟下去。」
「為什麼?」「往北就是洛陽。」
「妙,妙透了。」婁大釗揚眉笑道︰「小丁,真虧你想得到,讓這蚤婆娘幫咱們一直送到振遠鏢局。」
「是的,的確很妙,丁開道︰「但這種如意算盤我可想不出來,算你想的吧?」
「咱想的?」
「當然是你想的,我可沒說白夫人要到洛陽。」
「她去哪里?」
「我怎麼知道,只要她此刻的的確確是在搬運銀子,只要這批銀子搬上了車,對我們來說,至少已經有了三分之一的指望。」
「三分之一?你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最樂觀的估計?」丁開道︰「你難道忘了,還有個蕭震在虎視眈眈。」
「蕭震就佔了兩分。」
「這倒不是,蕭震想憑他那柄劍,吃定江湖,這是屬于陽剛的一面,丁某人倒不在乎,至于陰柔歹毒,藏鋒不露的角色,就得多加提防了。」
「陰柔歹毒?你說的是誰?」
「就是白夫人。」
「她?」
你可別小看了她,這女人久歷風塵,年輕時風華絕代,接觸過不少高人奇士,心如蛇蠍,外貌溫婉,是個不折不扣的強勁對手。」
「你是說她身懷絕技?」
「應該不在江南蕭震的五霸刀趙九尊之下。
「你試過嗎?」
「她狠就狠在這里。」丁開道︰「幾十年來從不輕露鋒芒,所以深淺難以蠡測。
「哼,盡說此喪氣話,咱听不進去。」
「你最好相信。」
「咱偏不信。」婁大釗兩道漆如帚的濃眉,猛的向上一挑︰「咱不信這個鬼女人……」
忽然,谷底下有幾聲馬嘶傳了上來,打斷了婁大釗未完之言。
「嗯,大概對了。」丁開說。
「什麼對了?」婁大釗問。
「就像你剛才說的,谷底下有車有馬,也許真的是在搬運銀子。」
「咱說的話還錯得了嗎?」婁大釗神氣地雙眉一聳︰「小丁,咱們這就尋路下去。」
「沒到時候。」
「離得近一點總是好的。」
「不成。」丁開道︰「通往谷中的幾條小徑全都被人把守住了。」
「是什麼把守?」
「這還用問,當然是白夫人的手下。
「哼哼,你今天怎麼搞的?」
婁大釗奇怪的睜著一雙大眼楮︰「就憑這些蝦兵蟹將就把你唬住了,難道咱們不能闖過去嗎?」
「是的,我膽小如鼠。
日已西沉,天色慢慢黯了下來,谷底車馬之聲似是越來越喧鬧,還夾著嘈雜的人聲。
由于是在深谷絕壑之下,這些煩囂的音響,傳到崖頭上也只能隱約可聞。
有多少人?有多少車馬?但不論有多少人,有多少車馬,應該料想得到,這些人在做什麼。
一定是在搬運銀子。
「該動身了吧?」婁大釗已按捺不住。
「好。」丁開說︰「你先去找些野生的藤蔓,最好是又粗又長。」
「要這此東西干嘛?」
「這些野生藤蔓,十分堅韜而有彈力。」丁開道︰「足可承受得起數十百斤。
「你是說……」
「我們就從這崖頂上垂了下去。」
「什麼?」婁大釗探間向下望一望,但見一片黝黑沉沉,不禁嚇了一跳︰「你想自殺?」
「我正活得起勁,干嘛自殺?」
「但是………」
「你好像很怕死?」
「笑話,「咱只不過不願這樣死法。」婁大釗道;「咱要死就得死的轟轟烈烈。」
「哦,怎麼樣才算轟轟烈烈。」
「很簡單,咱一掌轟過去,他一拳轟過來,用咱一條命,換上個好幾條。」
「嗯很悲壯。」
「至少,咱還不會樣這樣想不開,世界上還有酒喝,還有肉吃,用不著白白的把條命送在這里。」
「你放心,死不了。」
「咱看是……」
「你最好多看看,」丁開道︰「這座懸崖雖然陡削,但裂縫里撐出了許多矮樹橫枝,處處可借力,只要有根粗藤,一段段往下-,保管萬無一失。」
「哦,這倒是真的。」
「快去找吧!」
「好,」婁大釗道;「咱這就去。」
山頭老樹這上,野生藤蔓極多,片刻之間,婁大釗已弄來好幾根長藤,每根都有拇指粗細。
「好,很好,我先來。」丁開說。
他取了根長藤,在崖頭上一株粗逾碗口的樹干上繞了二轉,然後,握著長藤的兩端,緊貼崖壁緩緩下墜。
崖壁上果然有很多橫生的枝干,他找到了一個墊腳的枝椏,立刻松開長藤一端,將那根長藤由下,再在勢腳的枝椏上繞上一圈,繼續下墜。
這是個辦法,看來果然萬無一失。婁大釗一看就會,也就學著樣兒,取了根長藤照樣往下墜去。
這堵懸崖壁立千尋,兩個人各憑著一根長藤,一段段模索下墜,約莫頓飯光景,業已墜落空谷。
谷底亂石縱橫,河床約數十太丈以外。
大凡深谷之中必有溪流,各路溪流匯成小河,此刻雨水不多,河床多已干涸。
但听車聲馬聲,還有低沉嘈雜的人聲,就從河床那邊傳了過來。
「咱們先近瞧瞧,」婁大釗輕聲說。
「緊跟著我,不可魯莽。」丁開叮囑道「不到必要時,千萬不可輕易出手。」
「咱知道。」
于是兩人一前一後,兔起鶻落,在一片亂石的掩護下向前掠去。
夜色淒迷,黑越越林木蒼郁。
在兩面高峰夾峙之下,星光不朗,峽谷中更顯得昏沉幽,但數丈以外,還依稀可辨人影。
果然不錯,河床里排列著七輛烏篷大車。
但人已登轅,馬已御杖,這七輛大車面向峽谷口,像是即將開動的樣子。
莫非那十萬兩白銀全已上車?
應該是的,峽谷中馬嘶人叫叫嘈雜了半天,自是一切都已就緒,只等上路了。
趁著夜暗登程,這是最好的安排。
丁開和婁大釗隱身在一方巨石背後,縱目向前望去,但見每輛篷車右左,都有五六名護車的的壯漢。
刀光雪亮在灰黯中一閃一閃。
白夫人果然不是等閑人物,手底下居然有這麼多得力助手。
這批銀子她將往何處?
江湖上正當風聲鶴唳之時,一路上難道不怕風險?財一露白,就難免引起貪得之徒的凱覦,這是每個聰明人都想得到的。
「白夫人難道不是聰明人」
只听篤篤篤篤,一騎駿馬奔了過來,馬背上穩穩端坐著一個膀闊腰圓,威式昂藏的大漢,他繞著七輛篷車巡行一周,然後舉後一揮。
顯然,這是立即出發的意思。
車輪動了,健馬長嘶,軋軋轟轟,河床之上立刻揚起一片塵霧。
這里沒有平整的馳道,河床上遍地卵石,七輛篷顛顛簸簸,魚貫而行,直向峽口而去。
車行漸遠,車聲漸小,「快追啊!」
婁大釗正特長身而起,被丁開一把按住,輕輕叱了一聲。
「你急什麼,先耐住子。」
「要是……」
「要是什麼?」丁開沉聲道︰「要是你追上去,就是個大傻瓜。」
這話怎說,丁開沒有解釋。
婁大釗瞪著兩眼,呆了一呆,他顯然想不通,丁開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當做,他想問別個明白。
就在這時,對面山崖上樹枝輕響,忽然飄落下兩條人影。
「迷是什麼?」婁大釗咦了一聲。
丁開一怔,立刻抬頭望去,他目光犀利,早巳看了那是一男一女。
男的是蕭臨風女的赫然是賽珍珠路瑤紅。
這倒是另人難以想到,這雙男女居然連袂而來,豈非奇事。
只見兩人落下崖落,已向床上走來,手挽著手,表現的極為親熱。
「怪,怪啊!」婁大釗也看出來了。
「有什麼好怪!」丁開道︰「賽珍珠知道藏銀所在,蕭氏父子想得到這筆財物;理應一拍即合。」
「咱不是說這個。」
「我說哪個。」
「咱是說……」
「你是這兩個人原本素殊平生,怎麼忽然間變得如此親熱起來,對不對?」
「這不怪嗎?」
「一見鐘情,這是常有韻事。」
「鐘情不屁,這分明是狗屁倒灶。」婁大釗道︰「咱最清楚,這小狐狸精本就不是個好東西。」
「這個咱承認。」
「蕭臨風也不賴,他風度翩翩,一表人才,而且還是江南世家,一代大俠之子。」
「哼一個小白臉。」
「總比一個小黑臉好吧?」
「你是說咱?」婁大釗氣忿忿的道︰「小丁,你是不是看不顧眼?」
「誰說的?我又不是賽珍珠。」
丁開輕輕笑道︰「你這不什好生氣的?古來黑臉漢子出將入相的多得是,只不過在女人面前不大吃香罷了。」
「咱不稀罕。」
「有志氣,大丈夫應當……」丁開話沒說完,對面的人影已越來越近。
兩條人影穿過河床,竟向這邊走來。
一個嬌軀柔細,一個身材修長,兩條影子幾乎變成了一個,濃不可分。
「小路,這全是你的功勞。」蕭臨風在說︰「我爹一定會重重有賞。」
「賞我什麼?」賽珍珠柔聲問。
「只看你想要什麼?」
「我不知道。」
「我知道。」蕭臨風摟了摟賽珍珠的 腰︰「我爹一定會賞你做為我們家的小媳婦。」
「小媳婦?」
「不不,我說錯了。」蕭臨風連忙改正道︰「江南蕭家的少女乃女乃;」
「你怎麼知道這是我想要的?」
「我當然知道。」蕭臨風道︰「這叫心有靈犀一點通,一見面我就知道了。」
「胡說,心怎麼看得見。」
「心當然看不見,眼楮去看得見,你的心意透過了你的眼楮,然後從我的眼楮,傳到了我的心里。」
「你這不是一樣。」
「我?你發現了什麼?」
「一雙色迷迷眼楮,一副猴急相……」
「哈哈,說的也是,誰叫你生意這麼標致,」蕭臨風得意地大笑︰「只可惜相逢恨晚?」
他一把摟住賽珍珠,真的做出了猴急相。
「你……你想怎樣?」賽珍珠在嬌喘。
「我……我想……」蕭臨風喉嚨里發干︰「小……小路我等不及。」
「難道放著正事兒不辦?」
「你放心,我爹正等著峽口,莫說這十萬兩銀子,就是這幾十條命,也休想逃過一條。」
「好,我放心。」
「你肯了?」
「就在我里麼?」賽珍珠的聲音又柔又細。
「這……這里很好。」蕭臨風結結巴巴的道;「星星為憑白石為證……」
「但……但是……這些石頭………」賽珍珠顫聲道︰「我的骨頭都會碎了的啊……」
「對,對,這里不好。」蕭臨風道︰「到那邊去。」他一把摟起賽珍珠,重又穿過河床。
寂寂空山,枯干的河就要,忽然出現了這種旖旎風光,只見一條高大佝僂的影子,一路搖搖晃晃,進入了山崖下一片濃蔭。
婁大釗莫地跳起了來︰「咱這就去……」
「你去做什麼?」丁開輕聲叱聲︰「人家相悅相愛,關你屁事?」
「但這雙狗男女,竟然在咱面前干起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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