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貼 二十二、母與子 久別重逢
她的神情一時激動、語塞地說不出話來。
接著,江素卿的明眸,茫然地望著廟外!
她痛苦地壓抑著激動的神情……有頃,眼中的仇焰斂去了。
繼而,她幽幽地道︰
「宇兒,關于娘……唉!娘這不是很好嗎?」
凌震宇見母親欲言又止,追問道︰
「娘!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是不是聶元霸那群惡魔……」
「住嘴!宇兒!」
未待凌震宇語畢,江素卿的雙眸中,暴閃一道凌芒,微慍地輕喝著。
凌震宇莫名不解地望著她,他可以看出,母親痛苦地在壓抑著滿心的郁恨。
片刻,江素卿道︰
「宇兒,你出師來到中原的一切,娘均已知悉,做娘的高興極了!」
她的腮上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繼道︰
「如今,七禽叟、俠丐裘羽及銀拐婆婆,和那水芙蓉丫頭……我都見過了!」
凌震宇見母親將話題岔開,心知此事娘定有什麼苦衷,所以也就沒有再問,但心中卻是狐疑不已。
于是,他凝望著母親忙道︰
「娘!現在他們是否仍留在開封?」
笑顏不減,江素卿答道︰
「在。他們都在‘洛陽’,他們都住在北派丐幫的總壇。」
這時候,凌世音搶道︰
「怎麼?老魔聶元霸,未將丁駝子……」
江素卿迅然會意,道︰
「沒有!他只派來幾個膿包,當夜均叫丁駝子給廢了!而後,我們的人馬,也就接二連三地到了!」
凌世音听了之後,未再言語,仍朝著廟外眺去。
江素卿一瞥愛子凌震宇,繼而又道︰
「宇兒,現在距離老魔聶元霸開設‘武林宴’的日子,已經接近了!」
江素卿語音至此,猝然煞住下面的話語。
同時,凌世音倏地一聲疾喝︰
「誰?」
喝聲中,凌震宇已聞廟前三丈外,衣袂飄風之聲,頻頻傳來。
電忖間,凌世音隨著疾喝之聲,倏而紅影閃處,已然電射廟外,眨眼身形已杳。
「嘿嘿……」
廟外數丈處的月光下,突然爆起一串陰笑。
笑聲森森,恐怖至極,聞之,令人毛發悚然。
事出倉猝——
江素卿的神情,不禁一驚。旋即斂起驚色,表情恢復正常,泰然自若。
凌震宇經此猝變,星目疾視廟外,迅速抹去滿眼淚漬,旋首一瞥母親,微慍地道︰
「娘!此人是誰?」
江素卿面泛仇容,忿然答道︰
「老魔聶元霸!」
凌震宇一听,兩楮暴射恨芒,怒道︰
「娘,你暫在此等兒,我要將這惡魔聶元霸碎尸萬段!」
他語言方甫,身形倏起,縱身沖向殿外而去!
而也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凌震宇的身形沖起之際,倏感腕脈一震,身形疾墜而下,一瞥,疑色地望著母親,激動得再也不能抑制了!
「娘!你為何要攔住我?」
凌震宇的星目,情急地注視著母親。
江素卿此刻的明眸中,悲痛地含滿淚水,哽咽地搖了搖頭,道︰
「孩子,你不要去!有鳳姑……足……可應付他啦!」
凌震宇懷疑地急聲說道︰
「娘,我要親手將這惡魔斃了!」
他激動地怒視著廟堂之外。
江素卿閃動著那雙如秋水般的淚眼,淒惋地望著凌震宇,緩緩說道︰
「孩子!娘,不是不讓你去……唉!你……你不會懂的……」
她說到最後的聲音,哽咽得听不清了。隨後,她在無言地痛苦著。
凌震宇一听,心中欲裂般地感到一陣刺痛。頓時,他疑容地問道︰
「娘!你……你說什麼?」
江素卿安定了一下心情,答道︰
「孩子,沒有什麼!快,坐下來!娘還有事要做,所以趁著未走之前,想告訴你一些話。」
凌震宇雖然疑容滿面,但也無可奈何。
他知悉母親心中,定有很多的苦衷,這些事,都能由母親的眼眸中,可以看得出來。
瞬息,江素卿幽怨地一聲長嘆,道︰
「宇兒!快,跟娘坐下來!」
凌震宇應了一聲,坐到母親的身旁。
這時,江素卿才松開愛子的腕脈,寬心道︰
「孩子!你的那冊惡魔們,當年所簽下的閻王帖呢?快將它拿出來,給娘看一看!」
凌震宇聞言,面色仇恨遽增,他星目電閃地瞥著母親,伸手入懷,將閻王帖掏出,雙手遞給母親。
江素卿的一雙素手,顫抖著接過閻王帖,旋即展放在雙膝之上。
倏而,她的雙楮暴然地瞪著閻王帖中,那群魔所簽的黑名單。
有頃——
凌震宇展目瞥見母親的神情時,是激動的,暴怒的!
江素卿依然垂首注視著閻王帖上的黑名單,而她明亮的雙眸中,透射出兩道仇恨的精芒,隨之,仇恨地道︰
「哼!你們這群惡魔,我要帶著我的宇兒,將你們一個個斃于掌下!」
說至此,江素卿昂起臉來,仇恨猶濃地望著凌震宇道︰
「宇兒!直到目前,你已將‘鬼郎君’殷魂、‘黑妖狐’耿玉嬌……」
凌震宇一听,早已會意母親要說些什麼,所以忙自接道︰
「娘!鬼郎君、黑妖狐和妙師太,這三人,已被斃在孩兒的掌下,其余的……」
說到這里,凌震宇閃動著一雙愧色的星目,望著母親,竟然語塞。
江素卿睹狀,淒然一笑,伸手輕拍凌震宇的臂膀,安慰地道︰
「宇兒,走!看看娘今夜的杰作如何?」。
說著,將膝上展開的閻王帖,遞還凌震宇,續道︰
「這冊萬惡的閻王帖,你快收藏起來!」
凌震宇接過閻王帖,重新藏入襟內,隨著母親站起身來,昂首凝視廟外,三丈遠處,依然凌亂地橫陳著,那幾具已僵硬了的尸體。
此刻,月光已經偏西,銀輝如水傾瀉。
江素卿閃目一瞥凌震宇,忙道︰
「宇兒,來吧!」
語音未落,她身形微擰,迅速無比地射身廟外,眨眼已佇立在三丈之處,垂首盯視著那數具,已是斷頸了的尸體。
江素卿雖然面罩薄紗,但由她的眼眸中,是可察知她暗自竊喜著。
凌震宇雙眉微微一揚,身形已立在母親的身側,星目冷酷地盯視在尸體上。
然而,在他冷若冰霜的嘴角上,已布滿了得意而驕傲的笑意,他的神情是極其輕蔑的。
江素卿問道︰
「宇兒,你都看到了嗎?」
凌震宇聞之,轉首望著身旁的母親,他見母親的眼眸中,含蘊滿眸得意之色,自己也笑著跟了點了點頭。
江素卿的面色似乎是在倏變中,她雙眸驀地煞芒立現,扭轉臉去,伸手一指左邊的俯臥著的,一個身著藍色長袍的尸體,仇恨地道︰
「這是‘白眼狼’胡少岡,他生前絕不會想到,會有今夜如此下場!哈哈——」
凌震宇聞言視情,心頭不由大震,他被母親瘋狂的神態,嚇呆了!
于是,他抱著母親的臂膀,大喊搖動著。
「娘!你……怎麼啦?娘——」
江素卿猶若未聞地狂笑著,她尖銳地暴吼道︰
「這個……這個是……‘過山虎’趙全老魔!」
接著,她又指著一具手腳齊斷的無頭尸,道︰
「這個是……‘病大蟲’馮毛早老魔!哈……」
凌震宇焦急道︰
「娘……」
江素卿繼續道︰
「他是‘九指頭陀’孫正陽……‘金錢豹’張恕,哈——‘滿天星斗’白慶東老魔!」
江素卿咆哮似的語音至此,她雙眸怒視,內心激動。
「娘!你……你靜一靜!」
凌震宇無措地緊蹙著劍眉,輕搖著母親的身軀,要她快點清醒。
「孩子!這六個老魔……都是娘今夜的杰作……然後,娘一劍劍再將他們的頸上狗頭砍下,哈哈——擺在‘夜叉女’屠慧君,所放的那盞破燈的周圍……」
「娘——」
凌震宇此刻,見母親的情緒,安靜了下來,正欲說些什麼。
身軀一顫,江素卿忽然道︰
「宇兒,娘方才太激動了……」
凌震宇聞言,見母親已恢復常態,忙放松自己的雙手,閃身立于母親前面。
「宇兒!娘本不該在你面前如此的,可是……可是,你爹爹的死……太……太慘了!」
「娘!」
凌震宇听了,不由淒涼的悲喚了聲。
剎那,母子二人均是淚流滿面,緊緊地擁在一起,語不成聲地痛哭起來……片刻後——
江素卿的悲泣,忽然停止了。
她抹著面頰上的輕紗,明眸閃動出一種母性的光彩,望,著她面前懷中的愛子,微忿地道︰
「宇兒,娘尚有一事未辦……現在,開封府中,被聶元霸邀約而來參與‘武林宴’的,一些黑道巨魁們,均已抵達這里。所以,如今的開封府,已近乎瘋狂!」
凌震宇立好身形,怒問道︰
「娘!斷腸崖,可是就在開封附近?」
愁容滿面,江素卿點了點頭,道︰
「是的,斷腸崖就在開封西南,廿余里外。」
劍眉微蹙,凌震宇道︰
「娘!你現在又要到哪里去?」
江素卿未待凌震宇語盡,忙搶道︰
「宇兒,娘要那些被邀而來的黑道魔星們,知道我們的厲害,畏懼而返……」
星目一睜,凌震宇道︰
「娘!那我……」
沉吟一下,江素卿答道︰
「宇兒,你現在可往城里丐幫,找你師父他們去!至于你姑姑,我會去找她,明晚我們再見!」
她說至此,仰首望天色,道︰
「天已屆四更,時已不多,娘走了!」
語音未落,凌震宇只見眼前白影一晃,母親身形已在十丈開外。
「娘……」
凌震宇欲阻止;已經來不及,他呆立原地,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母親的遠去背影!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沒有追趕,只是悲愴地,輕泣著。
淚,簌簌地滴落——
良久——
江素卿的背影,早就消失了!
凌震宇依然淚珠滾落地,不知不覺間,他移動沉重的腳步,蹣跚地朝面前的開封府而去。
開封,是個古都。
讀過孟子的人,總記得孟子見梁惠王的故事,這故事就發生在開封。
戰國時代,開封是梁國的都城,稱之為「大梁」。大梁城沿汴水而築,形勢十分重要,在那時是個新興的城市。
開封城,留有許多春秋戰國時的遺跡。
據傳說,南門外的古吹台,是春秋時代著名音樂家師曠,吹奏樂曲的地方;而朱仙鎮則是椎殺晉鄙的大力士朱亥的故里,竊符救趙的信陵君墓,在城東南郊,梁惠王的墓,則在西南的梁境村。
天色破曉時分,曙光初現,旭日冉冉地升至林梢,屋角
所有的人們,都蘇醒丁。
然而,開封城,卻是沉寂的,像一座死城。
昨日的繁華,突然消失了!
凌震宇蹣跚地走著。
開封東門的城門樓,在望了。
忽然,凌震宇的腳步,停止了。他星目電閃,倏射兩道仇恨而微疑的凌芒,耀耀如刃地注視著城門樓的右側一-
此時,烏漆黑亮的城門,洞開著。
城內,杳無人跡。
片刻,凌震宇的面頰上,眉宇間,溢出一絲冷酷的笑意,于是他傲然地,喃喃道︰
「人頭,血淋淋的一顆六陽人頭——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陡然,奇跡出現了!
凌震宇默默地含笑至此,雖然他此時的笑容,是冷酷而殘毒的,但笑意卻仍留在他的唇角之上。
所不同的,他此時的視線,已由城門樓的飛檐上,懸垂的那顆血淋淋的人頭,移到右邊那扇烏漆黑亮的圓門上了。
烏漆黑亮的城門上,張帖著——張素白的告示。
凌震宇星目電閃地注視著這一告示之上,他極目地逼視著,那上面所寫的兩行墨跡未干的字跡。
他被一股驅使著,疾步走至門洞之內,停身于那告示前,昂首望去。
經此一望,他的神情驟然一怔——
原來,上面寫著︰
三日後,武林宴時,誓死血濺斷腸崖!……希祈,諸位同道前輩先進,懸崖勒馬,否則,我等全力搏殺……
未亡人江素卿攜子頓首
凌震宇星目凌芒倏而驟增,轉首徑朝城內一條坦直的街道深處望去。
他的笑意更濃了。
他知道母親已將昨夜擊斃的過山虎、病大蟲等人的首級,分別懸掛于四門之上,向武林宣布,向群豪示威。
凌震宇心中忽然一暢,轉身昂然,欲朝城內舉步之際
凌空爆起一聲啞喝道︰
「小伙子,你好大的眼楮!我老婆子站你的前面,你連瞄卻不瞄一下!啊——這武林中可還有長幼尊卑之序?」
循著暴嚷之聲,凌震宇遽然止步,疾朝發話的地方望去。
他心中早已明白,發話的人,正是那分別近日的銀拐婆婆麥晉芬。
但,所奇卻是人影皆無!
城樓之上,仍是寂靜一片。
狐疑之下,凌震宇昂然朗聲喚道︰
「婆婆,快別戲耍晚輩了……晚輩一時未察,真該……」
說著,城樓之上,「噗」地一聲輕笑。
凌震宇聞聲,心中已經知道,此一笑聲,很可能是那伴隨銀拐婆婆同行的水芙蓉。
凌震宇兩眼閃動了下,再欲出聲相喚之際——
城樓之上,兩條人影倏現。
「呵呵……」
凌空爆起一串沙啞的大笑,以及一聲清脆的呼喚道︰
「凌兄,是我!」
果不其然,正是凌震宇所料之人,銀拐婆婆和玉女神笛水芙蓉。
霎時,二人身形如隼般,凌空飄下,輕似鴻毛棉絮,落在他的面前。
麥晉芬啞笑未止,水芙蓉嬌喚之聲剛畢,足尖輕點,一個軟玉般的嬌軀,已投入在凌震宇初張相迎的懷抱之中了。
當下,銀拐婆婆笑聲突止,一雙銅鈴眼暴突地一瞪,大嚷了起來道︰
「啊!你這小丫頭好不害羞!」
水芙蓉聞言,倏地立好身形,面頰紅暈片片,縴腰微擰,羞赧已極地垂首,埋在銀拐婆婆麥晉芬的懷中,嬌嗔地道︰
「婆婆,人家不來了!」
「好啦!好啦!」
麥晉芬忙自拍著水芙蓉的香肩,撫模著她滿頭烏雲的柔發,兀自笑嚷道︰
「事情已嚴重得猶如火燒房,你見了這小子,竟然什麼都不管了,竟一時地卿卿我我起來啦!」
凌震宇听了,也不禁面紅耳赤,旋即,他星目一轉,劍眉倏鎖,滿面疑容密布,昂頭連忙問道︰
「婆婆,難道發生了什麼大事不成?」
咧嘴瞪眼,麥晉芬大嚷道︰
「的確!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
面色遽沉,凌震宇道︰
「什麼事?」
鈴眼圓睜,麥晉芬嚷道︰
「武林宴已提前,在今晚舉行……」
仇恨的怒焰,忽然出現在凌震宇的星目之中,他滿面寒霜,冷酷殘毒之色立濃。
繼而,他星目殺機暴閃,怒「哼」一聲,狠道︰
「那不是更好嗎?這樣一來,不就等于催短了聶元霸的狗命?」
暴笑一聲,麥晉芬贊道︰
「不錯!老婆子也這樣想!」
說著,一頓,她又道︰
「那城門樓上的人頭和告示,想你小伙子,已經看見了!」
凌震宇望著麥晉芬,慨然點頭。
水芙蓉這會兒,才站直了嬌軀,明眸眨呀眨地,深情含笑凝視著凌震宇。
麥晉芬又自嚷道︰
「你娘我們方才已見過了!」
凌震宇听後,星目一閃,急忙問道︰
「婆婆,我娘現在在哪里呢?」
麥晉芬嚷道︰
「你娘和七禽叟他們,現在都在丐幫總壇,丁駝子那兒!」
凌震宇迫不及待地道︰
「婆婆,還有別的事嗎?」
麥晉芬嚷道︰
「沒有了,走!我們就往丐幫吧!」
語音未落,她偏頭一望身側的水芙蓉,閃動著一對暴突的銅鈴眼。
水芙蓉杏目圓睜,望著麥晉芬,啟唇說道︰
「婆婆,你怎麼這樣糊涂,我們的任務,就是前來迎接……」
麥晉芬爭著嚷道︰
「算啦!我知道你丫頭片子要說什麼?……是迎接你的凌……」
「婆婆……」
水芙蓉撒嬌地羞喚一聲,疾然瞟目一望凌震宇,嬌軀微擰,轉身徑朝街心而去,動作之快,直若流星,箭矢般的迅捷,眨眼在三丈之外。
「凌兄,我先走了!」
水芙蓉轉首又是一聲嬌呼!
咧嘴大笑,麥晉芬迅道︰
「小伙子,我們也走吧!」
凌震宇聞言,神情一怔,忙將盯住著水芙蓉的視線斂回,點頭作答。
麥晉芬和凌震宇的身形電閃般,徑朝東後街的一座廢宅而來。
北派丐幫的總壇,是一座偌大的廢宅。
據說「丁駝子」當年,即是這座廢宅的主人,後因家道中落,才剩如今的場面。
咧嘴瞪眼,麥晉芬忽然地大嚷道︰
「小伙子,你看那是誰?」
說著,她手指著面前街心處。
凌震宇一听,疾目望去,已然看清,那人即是扁小鵲和丑婆子「苗疆蠱母」。
于是,他朗聲答道︰
「啊!是苗疆蠱母老前輩,和懶黑虎扁兄弟!」
說話間,雙方的距離,尚有丈余之遠。
轉眼,麥晉芬嚷道︰
「小伙子,怪事年年有,不如今年多,你看偌大的開封府,竟死沉沉得連個人影也沒有!」
凌震宇也有些詫異地道︰
「在下,也如此想著,難道這里出了什麼事不成?」
麥晉芬銅鈴眼一瞪,停步不前地,暴嚷道︰
「哼!還不是你娘給搞的……」
凌震宇的身形,也停頓下來,疑道︰
「我娘?——」
平等晉芬嚷道︰
「你娘大清早,就東一張告示,西一張告示地帖個沒完,……左一個人頭,右一個人頭的懸上了四個城門,早將那群被天外飛煞聶元霸邀約而來的魔崽子們,給嚇跑了!」
她語音方落,對面突然大嚷︰「銀拐婆子,你窮喊亂叫個什麼?我懶黑虎就是討厭你這個勁!」
凌震宇急叫︰
「扁兄!」
扁小鵲一眼望見凌震宇,喜極地一聲歡呼,道︰
「啊——原來是凌兄弟……」
他語聲未歇,凌震宇立應一聲,只見眼前人影一晃,扁小鵲半截鐵塔似的身軀,已經來至面前,伸手握住他的雙手,興奮得說不出話來。
麥晉芬睜眼望著扁小鵲,暴嚷道︰
「傻小子,你們在此做什麼?」
扁小鵲仿佛未聞,依然緊握著凌震宇的雙手,傻笑著道︰
「凌兄弟,你真教我想煞嘍!」
正于此刻,由一家店鋪里閃出一人,徑自朝著三人躍來,啞聲地笑嚷道︰
「啊!原來是凌少俠和麥老姐姐……」
電閃間,苗疆蠱母已來至三人身前,忽地臉色驟變,道︰
「快!走——」
說著,扭頭就跑,眨眼轉入一條陋巷之中。
銀拐婆婆麥晉芬聞言視情,心頭立震,倏然覺得事態非比尋常,其中定有什麼蹊蹺,否則苗疆蠱母不會突然臉色驟變,于是她也急著嚷道︰
「傻小子,還不走嗎?快呀!」
風馳電掣一般,三人身形倏晃,射身而去。
穿過陋巷……
片刻後,他們又置身于一條南北的橫街之上。
「就在那兒!——我師父他們都在那個大院子里。」
扁小鵲一個勁地傻喊著。
果然不錯,凌震宇昂頭望去,面前數十丈遠,峙立著一座偌大的院落。
院落,被高高的圍牆圍繞著。
它,顯得是那樣的死寂和深遽。
黑漆的圓門,洞開了。
迎面而來的,是一張悲淒幽泣的臉孔。
凌震宇一看來人,正是水芙蓉,他心中立刻覺得事態嚴重,心頭不禁微震,疾然閃身,迎向她問道︰
「蓉妹!出了什麼事?」
水芙蓉杏目閃閃地,淚光倏現,輕嚶一聲,投在凌震宇的懷中,泣聲地哭道︰
「凌兄!玄……真……道……長,他……已……被……聶……元……霸……」
麥晉芬聞言大怒,面色遽變鐵青,暴吼道︰
「丫頭片子,哭有什麼用?一一現在,他們人呢?」
水芙蓉輕泣著,縴手一指內院,幽幽道︰
「都在……大……廳……內……」
她語聲未了,銀拐婆婆麥晉芬疾瞪懶黑虎扁小鵲,暴吼道︰
「傻小子,我們進去!」
扁小鵲大環眼一瞪,沉濁濁地應道︰
「好!」
二人似電光,如石火般,射身向內院而去!
眼看他們二人去後,凌震宇怒極如焚地道︰
「蓉妹,玄真道長老前輩,怎麼了?」
水芙蓉依然悲泣道︰
「我和銀拐婆婆月前趕到開封之後,就將那張秘圖,還給了玄真道長,不知何故,昨夜玄真道長竟被天外飛煞聶元霸遇到……」
凌震宇急道︰
「後來怎麼樣?」
水芙蓉拭了淚水,道︰
「當時,二人可能就激戰起來。方才玄真道長滿身血跡,踉蹌地回來。突然,雙目無神,口吐血箭,跌倒大廳內前,不治身亡……」
凌震宇心頭一栗,追問道︰「那秘圖呢?」
水芙蓉咽了口水,哀傷道︰「已被聶元霸奪去!」
「玄真道長臨終之前,可曾留下什麼遣言?」
水芙蓉緩緩道︰
「他要你奪回秘圖,取得昆侖派開山鼻祖太乙真人所著的拳經。」
凌震宇聞言,喃喃自語道︰
「原來秘圖,關系著武當的存亡,難怪玄真道長拚死,也要奪回真武拳經。」
凌震宇此時,早已滾落下兩串晶瑩的淚珠。
稍頃,二人立好身形,內心悲痛欲絕,抹去面頰淚痕,凌震宇幽幽說道︰
「蓉妹,我們也進去吧!」
水芙蓉點首作答。
于是,二人飛快地朝大廳疾行而入。
大廳之中,人影幢幢。
凌震宇和水芙蓉,來至大廳內,疾目一瞥,只見群老們正圍繞著大廳正中,一張軟塌之旁。
原來,軟塌之上,躺著玄真道人的遺體。此時,正以一塊白絨遮掩著。
所有在場的人們,每一張臉上,都滿布哀容。
凌震宇見狀,神情愕然了。
他悲愕地,巡視著,在場之人。
除了那前往雲中山蛇谷,去邀約「火靈官」魯道亨,和「散花娘」楊秀春夫婦的韓靜如師徒,尚未歸來,其余的均已在場。
此刻,就連別後未久的凌世音,與他生身之母江素卿,這時也立身在停放玄真道人的遺體的軟塌旁,淒然不已。
然而卻還有一人,是他所未曾見過面的。
那人身著金色長袍,若不是駝背,一定很高大,他的年紀在六旬開外,豹頭虎眼,生就一股威勢。
凌震宇仔細一想,此人定為丐幫丁老幫主無疑。
驀然,江素卿悲忿地狠道︰
「聶老魔,你真狠毒!哼!今夜,我定要你這惡魔,死在老娘的劍下……」
她說至此,昂首續道︰
「各位,這麼為我凌家耗費心力,江素卿實是感激不盡了!」
凌震宇只顧哀傷,不知母親說些什麼。
語音略頓,江素卿望著他道︰
「宇兒,不要再悲傷!快過來,參見丐幫幫主丁老前輩。」
凌震宇聞言,才由悲痛之中,驚醒過來,道︰「哦!」
眾人一听此言,疾然轉首,朝背後的凌震宇望去,他們的目光中,充滿驚訝,因為眾人都不知道這青年,何時來臨。
凌震宇「哦」了一聲,並未即時見過那金袍駝背的老人,他卻悲痛地疾呼一聲,撲在玄真道人的軟塌上,悲痛萬分地道︰
「道長……晚……輩……凌……震宇……定要為……你老報仇……」
剎時,大廳之中,悲痛的氣氛倏濃。
良久——
凌震宇在母親的等待下,他立起身來,見過金袍駝背的老人,和在場的諸位前輩,以及他的恩師七禽叟。
柳眉一皺,江素卿忿忿道︰
「諸位!我們今夜,斷腸崖再晤吧!現在,我先帶震宇回房歇息一下……」
水芙蓉此刻依偎在凌世音的懷中,俏眼瞥了眼凌震宇,是那麼情深意濃。
繼而,她螓首微仰,茫然地望著自己恩師凌世音!
凌震宇和母親的身影,已消失了。
北派丐幫的總壇,重歸靜寂,這仿佛是一場「大風暴」的前奏。
開封府,沸騰了!
不!這只不過是前數天的事。
而至今晨不然了,江素卿于四城所張貼的告示,和懸掛著的人頭,將聶元霸所邀來而參與「武林宴」的黑道群魔們,個個嚇得又悄悄隱跡,知難而返了。
所以,激怒了「天外飛煞」聶元霸,將武林宴的日期,提前在今夜舉行。
夜幕低垂——
天空倏然變成陰沉沉的,霾雲密布。
夜,整座開封府,寂如死城。北派丐幫總壇,偌大的一片廢宅,也是悄然無聲。
然而,丐幫總壇的屋宇深處,自入夜時分起,一批批的黑影,輕巧縱地,隱身在黑暗中,朝著開封府的北門而去。
這時,丐幫總壇的屋壟上,又有兩條黑色的人影拔起。
他們仍然是輕登巧縱地,直若兩團棉絮般的,直瀉北門。
陰霾的夜空開朗了——
天空是蔚藍的,繁星點點閃耀著,銀月如水,俏麗的猶如一張美艷少女的臉龐,正含情脈脈地對著情郎微笑著。
又是一個晴朗的秋夜。
月光下,往斷腸崖而去的一條蜿蜒的山徑上,突然出現兩條飄風般的人影,捷如箭矢地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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