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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愛拖一天就是錯一天 第二章

累了整天,之珊想開玩笑,忽然把車子倒後,輕輕踫撞黑色房車,那人冷不防嚇一跳,手中的紙杯咖啡濺了一身。

他哇一聲叫起來。

之珊下車招呼︰「對不起,周督察。」

可不就是周元忠督察。

他的卡其褲在要緊尷尬部位濕了一大搭。

之珊覺得十分痛快。

他跟了她不知多久。

「有甚麼新發現?」

「仍然是失蹤人口案。」

「為甚麼一口咬定與楊家有關?」

周督察改變話題︰「你們都打算離開是非之地。」

之珊不出聲。

「患難見真情,沒有人留下陪楊先生?」

「有,你。」

「楊小姐,跟著你大半天,發覺你們淨是逛街喝茶,家境富裕真還好。」

這相貌老實的警務人員其實十分刁鑽,之珊看著他這樣說︰「我寒窗苦讀的時候,你不認識我。」

「呵,楊小姐,讓我想想那是甚麼時候,當年我一定,還在中學半工讀,清晨三時跟父親去取報紙販賣,跟著上學,下午放學照顧報攤,當晚回家煮飯給弟妹吃,家母患癌長臥醫院,晚上才有時間去醫院探訪。」

之珊凝視他。

他朝之珊笑笑。

之珊問︰「你功課很好?」

「弟妹與我均是九A生,我順利考入警察學校。」

「令堂呢?」

「多謝你問候,癌癥經已治愈,沒再復發。」

「令尊還在忙?」

「經已退休,時時感慨往日報紙有報格,昔日眾人有人格。」

這一家人是環境斗士,之珊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督察轉過頭去,他有點靦腆,忽然有一清麗女子盯著他看,叫他不慣。

「你一定很驕傲。」

他答︰「各人命運不同,各人利用有限資源,盡力發揮。」

之珊很想與他多談幾句,但是又不方便與他過份熟絡,這時,手提電話響了。

是母親,「之珊,你在甚麼地方,同誰在一起,少見片刻都不行?」

「媽媽,我與周元忠督察說話,這就回來。」

周元忠沒想到她記得他全名,不由得高興。

收好電話,之珊連忙開車回家。

倒後鏡里,再也不見那黑色房車。

談女士開門給之珊,「你同劉可茜有甚麼話說?」

她都知道了。

之珊一於忍耐。

「我還以為你又與甄座聰糾纏。」

之珊仍然不出聲,她沖一杯熟可可給母親。

談女士說︰「明早我進醫院去做小手術。」

之珊嚇一跳,看著母親,「甚麼病?」

母親輕輕說︰「拉一拉臉皮。」

「那不是小手術,相當危險,親愛的媽媽,可免則免,一位伯母頭發染金,穿露躋裝,年年整形,離遠看減壽數十年,可是最近驗出雙眼患白內障,你說可是滑稽悲一層?」

「過二十年你再來與我說這番話我就佩服你。」

「媽媽,爸爸一身蟻,你卻優悠自在講整容。」

談女士忽然笑,「對,等就等這一天,你說可是?」

之珊累極,倒床上睡著。

她做了最可怕的噩夢。

夢見自己在一個黑泥沼里找王晶晶。

身邊正是周督察,他鐵青著面孔,一言不發,其他警察不住在爛泥中翻挖,忽然掘出一條人腿,之珊用手掩住臉,接著又發現一顆腐爛頭顱。

之珊驚醒,受嚇過度,跑進浴室嘔吐。

因母親在鄰房,她不敢太大聲,只覺受罪。

這時她只希望甄座聰在她身邊。

她偷偷打電話給他。

「你不舒服?我接你去看醫生。」

「我真怕老太太逼我承認有孕。」

甄座聰只是笑。

「她這次回來近距離看好戲真是百上加斤。」

「之珊,不如陪她回多市。」

「你也攆我走?」

「真的,這里有我看顧。」

「不同你說了,她房間的燈開亮。」

之珊匆匆掛電話裝睡,在自己家里都像做賊,真痛苦。

母親十分鐘後又熄了燈。

之珊枕著雙臂,直到天亮。

王晶晶真的不在世上了嗎?

之珊記得那次見到這個女孩子,她戴著一副大黃晶耳環,穿蓬蓬裙,作五十年代打扮,活潑親切地自父親辦公室走出來,拉住之珊手,眨眨大眼楮,「你一定是之珩。」

之珊掙月兌她,「我是之珊。」

那樣一個可人兒,若果真的葬身泥沼,叫人難受。

她到底去了甚麼地方?

王晶晶一定要逼楊汝得舉行盛大婚禮,楊氏困惑地對拍檔甄座聰說︰「我從未有一秒鐘想過要與她結婚,也否認給過她這種幻覺。」

可是王晶晶不知己也不知彼。

正要把事情鬧大,人卻失了蹤。

楊汝得陷入困境,即使洗清嫌疑,他的事業他的聲譽,也宣告完結。

之珊深深嘆氣,父親三十年功力這下盡喪。

第二天上午,她送母親到私家醫院的整形部。

主診醫師出來招呼談女士,原來他們一早已經越洋商議妥當,他稱贊說︰「談小姐你真人皮膚比照片年輕。」

他再一次用電腦打出整形後的容貌來。

之珊一看,「噫,比我還年輕。」真覺荒謬。

她看著母親簽字做手術。

看護說︰「兩小時後來接她。」

之珊相當反感,「她會死嗎?」

看護不以為忤,「放心,手術風險極低。」

之珊緊緊握一握母親的手才走。

她走出醫院。

已經好幾個月沒工作了,本來已經考到律政處職位,此刻得先渡過這個難關。

她與甄座聰見面時間也驟減,的確是個考驗。

空了下來,她竟不知做甚麼才好。

同劉可茜一樣,她已沒有朋友了,更不敢隨便同人說話,也不便出席任何場合。

之珊同她們一樣,成為案件受害人。

只有一個人,肯定隨傳隨到,不不,當然不是甄座聰,而是周元忠督察。

她轉頭看,他並沒有再跟著她。

之珊上車,電話在響,「之珊,」是她父親,「到我公司來。」

之珊把車子調頭。

父親在辦公室里等她,明顯消瘦,從前熨貼的西裝,此刻有點松垮,他身旁站著-甄座聰及一名見證人。

他一見之珊,便叫她坐下。

「在文件上X處簽字。」

之珊勉強笑,「家父同我說過,要仔細讀過文件上小字才可簽署。」

眾人本來緊繃著臉,這一刻不禁笑出來。

「之珊,簽了合約,你會成為楊于律師行主管。」

「你呢?」之珊吃驚。

「我決定退休,以免影響公司聲譽。」

「我不會做主管。」

「公司幾位長輩會匡扶你。」

楊汝得語氣像托孤,「楊子將更名楊甄律師行。」

「父親你——」

他是真的累了,「之珊,快簽署。」

之珊只得簽下名字。

秘書隨即取過文件。

楊汝得問︰「你母親呢?」

「在醫務所。」

「你若想出讓股權,可與她商議,她是一個聰敏磊落的女子。」

之珊忽然忍不住問︰「父親,你可知王晶晶下落?」

辦公室忽然靜下來,連一根針掉地下都听得見。

之珊懇求︰「這是實話實說的時候了。」

楊汝得的聲音很輕,「之珊,我對這女子失蹤一事毫不知情,我與此案無關,我並無親手或雇人導致她失蹤,事發當日,我整天在辦公室,晚上,與甄座聰作伴,在利福會館宴客,從未離開。」

之珊靜靜坐下。

楊汝得說︰「警方根本沒有理由盯住我不放。」

甄座聰說︰「警方逼於無奈,是王家先宣揚此事。」

楊汝得嘆口氣,「我到小石灣去住幾日,沒有要緊事不必找我。」

之珊過去說︰「父親,劉可茜——」

楊汝得臉上露出茫然神色,像是不認識這個人一樣。

之珊沒有說下去,他心里已經裝不下她。

楊汝得離開了公司。

他並沒有回頭留戀地張望。

之珊到這個時候才有點佩服父親。

甄座聰問︰「幾時來上班?」

「我一點準備也沒有。」

說不到三句話,秘書過來請甄座聰過去見客。

之珊一個人,靜靜走向王晶晶房間,輕輕推開門。

警察肯定來過,一定覺得好笑。

見習生居然佔有海景大窗辦公室,桃木書桌,音響設備,窗台前一字排開百余本畫冊及設計樣本書,甚有派頭。

之珊坐下來,開啟王晶晶的私人電腦,警方已偵破密碼,可隨時查看她失蹤前游覽過哪幾個網址以及記錄過甚麼。

她看過法屬波利尼西亞度假勝地波拉波拉的網址。

王晶晶是想去旅游?

同甚麼人去,可是楊汝得?

之珊知道父親不喜夏季出游,中年人不喜盛暑。

說到波拉波拉,有一次,有個同事硬是不信有這個奇趣地名,一定追問之珊︰

「你去波拉波拉?那是何處?」,「是南太平洋一個島嶼」,「是嗎,不是你創造」,硬是不信,又問︰「你會玩托羅牌?是甚麼游戲」,「吉卜賽人用來算命的一種紙牌」,「我怎麼沒見過」,之珊被纏得慌,趕緊疏遠此人。

這時忽然想起這樣瑣碎事來,奇怪。

拉開怞屜,井井有條,正是女子本色,有只淡藍色首飾盒子,打開一看,是鐵芬尼銀手鐲,隨意拋辦公室,亦不上鎖,分明已看不入眼。

之珊取過一看,眼尖,發覺手鐲里側,刻著字樣︰給c,二十歲生日快樂,R以及年月日。

這R,一定是王晶晶從前的小男明友。

不知進首飾店走過幾回,終於鼓起勇氣取出半個月薪水買下禮物,如今只被冷落在怞屜底。

警方有調查過這個R嗎?

之珊忍不住撥電話給周元忠督察。

他听到之珊聲音,十分意外,「楊小姐,是你。」

之珊開門見山說︰「你查過R沒有?」

他完全知道之珊所指,「那是一年多前的禮物,我們找到這個叫雷劍明的男子,他在一間家具店任職,無可疑。」

「你肯定?」

「我以肩章保證,他當晚與同事在店里開夜班。』

「王晶晶的電話單、銀行賬戶……有無異象?」

「自失蹤那日起,已無記錄。」

「那麼,失蹤之前呢?」

「楊小姐,我們一早已仔細調查過,你願意到派出所來喝杯茶嗎?」

之珊追問︰「她可有一次過提清現款?」

「沒有,一切正常。」

「她的護照呢?」

「所有身份證明文件都在家里,佣人說衣物全部沒動過。」

之珊氣餒。

「楊小姐,你可願協助警方調查?」

「警方應幫我調查才真,盡快還我父清白。」她掛上電話,在怞屜的暗格里,她找到一枚門匙。

這時之珊的手提電話響起。

整容所看護找她︰「談小姐已經蘇醒,請來接她出院。」

之珊連忙趕去接母親。

見到老媽那模樣,也明白她為甚麼不在美加做手術,只見一張面孔扎得像木乃伊,不知幾時可拆紗布,無人照顧,實在不行。

醫生給了鎮痛劑,吩咐一番,一星期後回來拆線雲雲。

之珊問︰「要多久才恢復自然?」

「三個月左右,但兩星期內可消腫。」

即母親尚要在她公寓內借住半個月,救命。

談女士堅持不願在醫院休息,之珊立刻打電話到甄宅去借佣人。

之珊扶著母親回家。

談女士笑說︰「當年我扶你學走路,今日你扶我。」

「下次找之珩。」

「之珩嫁了人,一心一意幫夫,專回娘家刮補貼,真是個好妻子。」語氣不滿。

「她應該如此。」

「你婚後會否有樣學樣?」

「我不會這麼快結婚。」

「為甚麼?」

「媽媽,請閉目養神。」

半夜,談女士雪雪呼痛。

之珊問︰「有沒有後悔?」

「不痛不美。」

之珊嘆口氣,耐心喂母親吃粥。

「甄家佣人好手藝。」

之珊不出聲。

「是他賢妻林雨婷親手訓練出來的吧,沒想到叫我們沾光。」

「媽,嘴巴管吃時少說話,會嗆。」

「那麼多與你年紀相仿的男生,唉。」

之珊忽然大笑起來,「他們?先擔心考試,後煩惱工作,有的還住在父母家,嫌老媽的菜式不合口味,借父親車子出去約會,吃飯與女友分賬,要求多多,手腳毛毛,一臉豆豆,哈哈哈。」

一無是處。

「等他們成長,我都老了。」

「沒有較好的人?」

「一個都沒有,」之珊十分肯定,「全無腦筋,睪丸素主宰一切。」

談雅然不由得笑出來,扯動面部,連忙掩住嘴角。

她回到床上。

這時,電話響起來。

是甄座聰的聲音,「之珊,看電視,八十九台。」

之珊知道有大新聞。

熒幕映像一出現,便是血紅色大字「突發新聞」。

「律師行見習生王晶晶失蹤案有突破性進展,警方接到線報,據說王晶晶埋葬在雪利建築地盤,現警方剛趕到現場發掘。」

現場記者說︰「我們被圍在黃線之外,不得進內,警方周元忠督察說,有無名氏打電郵到警署提供該項重要線索,警方正追查電郵來源……」

之珊忽然跳起來,披上外衣,便悄悄出門。

午夜,她飛車去近郊那個地盤。

天變了,先是電光雷,像高空探照燈在搜索甚麼,然後,忽辣辣一個響雷,接著傾盤大雨。

水撥不住躁作,之珊接近地盤時被警車攔住。

「小姐,請回頭。」

之珊感慨,這種時候,哪里還回得了頭。

她在雷雨中叫道︰「我找周元忠,我叫楊之珊。」

警察用對講機說了幾句,他得到指示。

「周督察請你下車,跟我來。」

他取過一件警察用黑色漆布雨衣,罩在她身上。

地下已盡是泥濘,發散出一股霉臭氣息。

呵,與那個噩夢何其相似。

警察並沒有帶她進地盤,他示意她登上一部小貨車。

門一打開,原來貨車內部經過改裝,是一座小型控制室,里邊坐著兩名工作人員,已顯擠逼,他們騰出空位讓之珊坐一角。

三人都沒說話,控制員調校熒幕光線,原來映象與現場攝影機直接接駁。

只見地盤內照亮如白晝,大雨似牛筋般落下,工人正出力挖掘。

可以看到周元忠正在指揮工作人員。

之珊握緊了拳頭。

這時一個人忽然說︰「有了!」

之珊一顆心像要從胸膛中躍出來。

鏡頭推近,只見深洞底有一堆爛布。

之珊別過頭去,她雙手簌簌發抖。

「唉,競葬身此處,年輕女子生前不知多計較容顏,護膚護發,你看。」

之珊怔怔落下淚來。

她鼓起勇氣抬起頭,只見工人用擔架把那一堆東西抬出來,蓋上黑布。

電光石火間,之珊看到一只紅漆皮高跟鞋。

她叫出來︰「不是王晶晶!」

控制室人員轉過頭來,訝異地看著之珊,「你怎麼知道?」

他開啟新聞節目。

記者在現場外這樣說︰「王晶晶父母已趕到現場,此刻看他們有甚麼話說。」

鏡頭推近那對歇斯底里的夫婦,他們大聲哭罵︰「楊汝得,你也有女兒,明日你的女兒也有同樣下場!」

之珊要呆半晌才明白他們詛咒她也做路倒尸。

呵,楊汝得禍延三代。

可是之珊並不生氣,她已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工作人員見她如此惶恐,給她一杯熟咖啡,之珊喝一口,略覺好過。

接著,貨車門打開,有人叫她︰「之珊。」

正是周元忠督察。

之珊一臉眼淚抬起頭來。

「那不是王晶晶。」

周元忠訝異,「報告還沒有出來,你怎麼知道?」

「王晶晶品味甚佳,一向不穿那種紅拖鞋。」

周元忠點點頭,「你的線索很有用。」

他帶她回吉甫車。

「你不該來,所有命案現場都非常可怕,連記者也不能進內。」

之珊不出聲。

「回去吧,我開車送你。」

他過去同手下說了幾句話,便坐上駕駛位。

大雨中兩人都比較沉默。

然後,之珊雙唇顫抖地問︰「都會中有許多女子無故失蹤案吧。」

「每年約有一二十宗。」

「大部份部難以偵破?」

周督察又答︰「是,許多是懸案。」

之珊掩臉,「可怕。」

「畢業時,我在女同學的紀念冊上簽的句子是『慎交男朋友』。」輕輕一聲嘆息。

車子駛到家門,周元忠把車匙交回之珊。

「打擾你,周督察。」

他點點頭,「不客氣。」

之珊雙腿發軟,緩緩走回家門,他一直用目光送她。

回到家里,之珊倒了一杯拔蘭地喝下,淋浴,躺床上。

她無法入寐,一閉眼就聞見腐臭,看見尸首。

清晨,佣人上門來,之珊叮囑︰「不要給太太看電視,只說壞了。」

之珊拔掉電視插撲。

她右眼眼皮不住彈跳,十分不安,心情煩躁。

老佣人不知用甚麼中草藥煎了一碗寧神茶,叫她喝下去,之珊漸漸喉頭清涼,鎮定下來,在長沙發上盹著。

她听見母親起來,喝皮蛋瘦肉粥,還有蝦仁蒸豬腸粉,香氣撲鼻,她卻醒不轉來。

到了最後母親推她。

之珊睜開雙眼,「呵,媽媽,你已拆掉紗布。」

雙頰如皮蛋,眼楮像核桃。

「會不會永遠這樣子?」

「你這張烏鴉嘴。」

「媽,你自己去診所?」

「不,看護上門來照顧我。」

「看我睡了這些時候。」

「當然,有人半夜上街做賊。」

之珊不出聲。

「可是去見甄座聰?」

之珊搖搖頭,「不,不是他。」

「還有別人?我倒代你高興。」

警署電話來了,「之珊,你估計正確,那女子不是王晶晶,是另外一個失蹤女子,已通知她家人。」

之珊凝重地點頭。

「因王晶晶案翻掀到其他失蹤人口,始料未及。」

之珊諷刺︰「你們太厚待王晶晶案了。」

「我在你家附近,來,我請你吃粵式醬油西菜。」

「十分鐘後在樓下等。」

周督察見到之珊時她穿白襯衫藍布褲,清麗月兌俗,不需脂粉時裝,真材實料。

他走近,「精神還算不差。」

之珊模模面孔,苦笑一下。

大雨過後,空氣特別清新,他帶她到一間茶餐廳,叫了海陸空大餐。

一只鐵盤吱吱響冒煙捧上,上面有一只大蝦,半只侞鴿及一塊牛排,世上其實沒有這樣的西菜,但是滋味奇佳,還有一客紅豆刨冰佐餐,之珊滿意之極。

吃完,之珊問︰「那女子是誰?」

「恕我不能透露案情。」

「那麼,你講一個虛構的故事給我听。」

「假設一個廿歲女子,在按摩院工作,嗜賭,欠債,一日失蹤,家人也不甚在意,半年後,警方接獲匿名線報,尋回殘余的她。」

「有無人為她流淚?」

「有,昨夜我看見你哭。」

之珊不出聲。

「每個罪惡的都會都有這樣殘酷的故事。」

「有無線索?」

「已經通緝她生前同居男友。」

之珊點點頭,稍覺安慰。

她看見許多制服人員進來用餐。

「咦,警察好似都喜歡這家飯店。」

周元忠笑不可抑,「因為這是派出所的飯堂。」

之珊訝異,「飯堂的菜竟這樣好吃,難得之至。」

這時同事們紛紛過來招呼,刻意地看著之珊笑。

周元忠說︰「走吧。」

「你住宿舍?」

「是。」

「獨身,無女友,可是這樣?」

周元忠,「都給你猜中了,料事如神。」

之珊說︰「我從你手足好奇眼光中得到端倪。」

他送她回家。

「我在想,下次你可願到海濱小店吃紅燒大蝦。」

之珊笑,「盼望之極,有空打電話給我。」

周元忠一顆心雀躍,可是表面上不動聲色;車子駛到市區紅綠燈前停下,他才歡呼。

他高興得太早了。

第二天一早八時三十分,副總督察便叫他進房說話。

「元忠,有人看見你與女友在飯堂談笑甚歡。」

周元忠不出聲。

「有人認得那女子,她叫楊之珊,是見習生失蹤案主角楊汝得的女兒,元忠,你身為警務人員,應知規矩,你怎可約會證人?」

周元忠說︰「警方尚未曾起訴楊汝得。」

「元忠,你當心被人利用。」

「多謝提點。」

「楊家人人都是律師,熟悉法律,擅鑽縫子,無比狡黠,大家都知道你是老實人,

你當心受騙。」

「是,我知道。」

「處處都有漂亮女子,你可要避嫌疑。」

「是,我明白。」

上司嘆口氣,「升得這麼快不容易,都說你潔身自愛無污點無瑕疵,大家都喜歡你。」

周元忠離開上司辦公室。

他精神有點恍惚。

同事走過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听說你女友是名律師?」消息竟傳得那樣快。

「不,不是女友,」周元忠答︰「言之過早,你們別誤會。」

「條件那樣優秀,人又漂亮,又願隨和地跟你在飯堂吃飯,我是你,就不會放棄好機會。」

「她可能是證人。」

「傻子,案件會有一天結束,屆時她就是普通市民。」

兩個人給他完全不同的意見,周元忠有點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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