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到俏娘子 第九章
于百憂站在廚房里,看著一鍋焦黑的湯藥,耳邊回蕩的是袁清嫵的哭泣。
她為什麼會喜歡他?她怎麼可能喜歡他?如此荒謬的事……卻真實地發生了。
「該死!」他一腳踢飛了藥罐。「二師姊就是二師姊,干麼要牽扯那些有的沒有的?」
他想起他們青梅竹馬長大、共同拜師、一起學醫、外出義診……這不是愛情,她已經是他的手足了,現在搞成這樣,他們還怎麼相處下去?
「混帳!」他一邊把破藥罐收了,一邊又拿出新的,幫她熬煮湯藥。不管他們將來會怎麼樣,她是他的二師姊,她現在有傷,他就有責任照顧她。
他分辨那焦黑的藥渣,按那些藥量,重新抓了一帖,扔進罐里,加入清水,送上火爐。
隨著時間的流逝,湯水開始翻滾,湯藥的獨特氣味流泄出來,于百憂的心情卻沒有變好,反而越來越煩躁。
半個時辰後,湯藥好了,他卻在發呆,他要怎麼把湯藥送去給袁清嫵?她若再說愛他,他要如何回應?
他真的沒有辦法把她當情人,他們可以重新做回一對好姊弟嗎?
他不知道……他沒有勇氣再靠近她,再听見她那痛徹心肺的哭聲。
他坐在廚房里,不曉得過了多久,湯藥冷了,那帶著涼意的溫度,就像他現在的心情一樣,清清冷冷的。
他搖頭,嘆口氣,又重新起身,再熬一帖藥。
「我必須振作起來。」他給自己打氣。袁清嫵傷了,需要他照顧,後天,王老虎要來找麻煩,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對不起方笑顏。
他有很多事得做,沒時間在這里沮喪。
他仔細看著火,等到藥熬好,盛了碗,送到袁清嫵房間。
他站在房門前,看著門板發呆,里頭,她的哭聲依然斷斷續續的。
他想到小時候,她帶他上山下湖、四處玩耍,偶爾不小心摔傷了,他會哭,她卻從來不掉淚。有一回,他們不小心跌進山坑里,他拐了腳,根本站不起來,她明明手臂、大腿成片擦傷,還是硬撐著將他背回家。
那時候,他覺得她好厲害,是個可以全心依靠的大姊姊,而現在,她卻為了他,哭成淚人兒。
他心里是說不出的無奈和痛楚。
過了好久,他才舉起手,輕敲一下門板。
「二師姊,我給你熬了藥,就放在門口,你自己起來端了喝吧!」他不敢見她,幾乎是狼狽地落荒而逃。
「小師弟……」後頭,袁清嫵跌跌撞撞地沖出門,但哪里還有人影,于百憂早就走了。「為什麼不見我?為什麼……」
他們現在是不是連姊弟都沒得做了?她端起那碗猶帶余溫的藥,淚水一滴一滴地灑落湯藥里。
銀月未落,天地仍是一片蒙黯的時候,于百憂便來到方家,求見方笑顏。
繡閣里,方笑顏被叫起身,听見消息,很訝異。「這雞都還沒啼,他怎麼就來了?」
翠墨服侍她洗漱更衣。「也許他做了什麼不對的事,急著來道歉吧?」不知怎地,她就想起了昨日,在醫館里看見于百憂和袁清嫵怪異的相處。
「你說什麼啊?」方笑顏沒明白。
翠墨歪著頭想了想,自己也不太懂,便聳聳肩,說道︰「我在說夢話,別理我。」
「翠墨,你請于公子到偏廳奉茶,我自己梳頭。」方笑顏不忍心于百憂在外頭等太久。
「喔。」翠墨放下梳子,轉身走了幾步,又轉回來。「小姐,你覺得袁大夫是什麼樣的人?」
「她是個很善良、很仁慈,醫術很好的人。」
「那你覺不覺得她跟于傻瓜太親近了?」
「他們既是師姊弟、又是鄰居,青梅竹馬長大,情分自然不同。」
「可男女畢竟有別,他們沒有血緣之親,卻同住一個屋檐之下……小姐不介意?」
「君子不欺暗室,我相信百憂的為人。」
是這樣嗎?翠墨不是很明白,但方笑顏篤定的神情卻讓她覺得,小姐說的一定是對的。
「我知道了。」她輕應了聲。「我去接人。」說完,她跑了出去。
方笑顏坐在妝台前,靜靜想著翠墨的話。
她想到袁清嫵一直對她有禮卻生疏的態度,莫非她與于百憂真的有事?
不可能,他們師姊弟相識多年,要有事,早有了,況且,她和于百憂昨日還情深意濃,斷不至于一夕生變。
她應該相信于百憂的,他就算知道她是一枝梅,也沒有嫌棄過她,他對她的心一片赤誠。
她給自己綰了個髻,濃厚的發以一根簪子松松地固定。發簪是于百憂送的,一方碧玉雕成了雙龍戲珠的模樣,澄翠的玉色襯著她烏黑的秀發,就像是盛接了滿空晴色般美麗。
她和于百憂緣定前世。茫茫人海中,她在樹林里與他相遇,一起歷劫,相隔十八年,前緣再續,如今,他們一個是載譽天下的名醫,一個是閨閣千金,卻不約而同選擇了劫富濟貧的行當,這樣的緣分,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天底下,再也沒有人比他們更相合、更有默契了。
百憂,我愛你,我信任你……
她站起身,走了出去。
以她對于百憂的了解,他會在這種時候找她,肯定有事。但不管發生了什麼,她都會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面對。
方笑顏來到偏廳,便見于百憂滿面疲倦。他抬頭看見她的時候,眼里甚至閃過一抹無助。
她的心微微怞緊,卻什麼也沒表現出來,就像平常那樣笑著面對他。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走的時候,忘了把金葉子帶走。」
他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嘆了口氣,心里的痛楚減輕了些。有時候,人們需要被人了解,卻不想被說破心事。
方笑顏能理解他,而且她不會揭他的底。
他很安心,緊繃了一夜的情緒也放松下來了。
「我回到醫館才想起來。」他說。
「那你是來拿錢的?」她打趣道。
他忍不住彎起唇角。「我確實需要錢,你曉得,壽春醫館的開銷有多大,我都快破產了。」
她抿唇,也笑了。「我明白,下回我們再去拿更多。」她對他眨眼。
「王老虎還榨得出油嗎?」
「王老虎沒油水,還有其他人嘛!」
「那可得仔細籌謀一番了。」
旁邊的翠墨听他們的對話,忍不住直翻白眼。「老天沒眼了,竟讓你們這對賊公賊婆混到一塊。」
「我說是老天開眼才對。」方笑顏說道︰「三塊玉和一枝梅能合作,多少貧苦百姓可得救。」
「自賣自夸。」翠墨撇嘴。
于是,三人又一番說笑。
好半晌後,于百憂的心情終于調整過來,他道︰「笑顏,我來找你是還有一件要事,想請你幫忙。」
「好啊,你說。」她沒有問事因,一口就應承了。
「二師姊受傷了,我一個大男人照顧她多有不便,想請你派個丫鬟,幫我看護她。」他想清楚了,以現在這種情況,他不適合再跟袁清嫵單獨相處,否則便是害了她,也害了自己,更傷害方笑顏。
原來男人跟女人之間,有些分際還是要守的。他後悔自己明白得太晚。
「怎麼回事?」方笑顏訝異。
他把王老虎上醫館搗亂的事說了一遍。
「這混帳,昨天給他的教訓太輕了!」方笑顏恨聲說道。
他愣了下,笑出聲。
「難道我說的不對?」方笑顏瞪眼。
「不是……」他笑得光彩煥發,哪里還有半點陰霾?「我剛听到的時候,跟你的反應一模一樣,這是不是叫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嗔他一眼,又害羞地紅了臉。「我是不是太潑辣了?」
「這樣才夠味。」他非常喜歡呢!
翠墨突然插口。「我去吧!」
「啊?」于百憂和方笑顏一時怔住,沒理解她是什麼意思。
「你們不是需要一個人去照顧袁大夫嗎?」翠墨解釋。「我去。」
「怎好勞煩翠墨姊姊?」他說。
方笑顏附和。「對啊!翠墨,你懂得照顧病人嗎?」翠墨在方家,雖名為丫鬟,但可不比她這個小姐差,除了會做一些更衣梳頭的事,平常連水都不會燒,怎麼看護袁清嫵?
「喂,你們太看不起我了吧?」翠墨很不滿。「反正我說我要去,就是要去。」
「是是是,翠墨姊姊吩咐,小生一定照辦。」于百憂不自覺地縮了下腳,他最怕翠墨發火了。
「那我去準備一下,待會兒跟你回醫館。」翠墨蹦蹦跳跳地跑出去。
于百憂等她走遠,才小聲問方笑顏。「她怎麼了?」
「不知道。」方笑顏搖頭,站起身。「我去看看她。」
「笑顏,那我……你……我們……」于百憂忽然拉住她的手,幾度欲言又止。
「怎麼了?」她笑著凝望他,唇邊彎起明媚的弧,就像炎夏午後的日陽。
他的心好像又被安慰了。于百憂深吸口氣,再吐出。「我愛你,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愛你。」
她大眼定定地看著他,好一會兒,眸底泛出迷蒙的水霧。
「我也愛你。」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無論如何,我只愛你。」
他就知道,方笑顏總是能懂他的。他安心地放開她的手。「你去看翠墨吧!」
「嗯。」她頷首。「我叫下人準備早膳,用完飯,我們一起去醫館,然後翠墨留下來幫你照顧袁大夫。」
「好。」他點頭,她離開了。
方笑顏回到繡閣,便怔怔地坐著發呆。
翠墨進進出出收拾東西,她也像沒看見似的。
翠墨終于把小包袱整理好,又提出了于百憂和方笑顏從王家偷出來那只裝滿金葉子的皮袋,放到她面前。
「小姐,我可不可以拿幾片?」她故意趁著方笑顏心不在焉時佔便宜。
「喔。」方笑顏果然沒反應過來。
「那我拿嘍!」翠墨毫不客氣地拿了十片。她以為自己也不是有錢人,既是劫富濟貧,劫王老虎這個大惡商來濟她這個小丫鬟,很正常嘛!
她把金葉子放進貼身的荷包里,見方笑顏不阻止,難得好機會,再拿十片。
等到荷包鼓鼓後,她終于很好心地把方笑顏搖醒。
「小姐,你是不是有心事?」
「你先告訴我,你為什麼想去照顧袁大夫?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事?」
翠墨搔搔頭。「小姐,你的問題好深,我不會回答。」
「你昨天說要送錢去給百憂,怎麼又原袋提回來了?」
「我到醫館的時候,那里已經被人砸了,我一路找進廚房,看見袁大夫昏倒在牆邊,于傻瓜把她抱起來,送她回房,就這樣。」
「你覺得這樣的事情是不對的?」
翠墨聳聳肩,有些感覺她能體會,可無法用言語確切地描述出來,尤其是那件事關乎愛情的時候。
但方笑顏卻懂了,她本來就是個體貼人心的可人兒,對于這些事更是敏感。
「翠墨,我要謝謝你。」她拉起她的手。「也許你並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但當你感覺到某些事情對我有利、或者對我有害時,你總會不顧一切地替我出頭。你做紅娘如此,主動上醫館幫忙亦然。我方笑顏三生有幸,才能遇到你這樣的好姊妹,翠墨,以前爹提過收你做義女,你拒絕了,現在我想再說一回,你願意做我妹妹嗎?」
翠墨不好意思地扭著手指。「小姐,我覺得現在很好,我們不能一直這樣嗎?」
「若我出嫁後呢?」
「我一樣陪著你。」
「你不嫁人嗎?」
翠墨搖頭,以前算命師說過,她命帶刑克,所以大難來時,她爹死了、娘死了、哥哥姊姊弟弟妹妹,全都死了,她的家人死得一個都不剩。
她喜歡方老爺、喜歡方笑顏,所以不要和他們做家人。未來,她也不想做人娘子,這是為了大家好。
「好吧,你喜歡怎麼樣,就怎麼樣。」方笑顏笑望她認真的小臉。「但翠墨,不管什麼時候,你改變主意了,記得,我等著你做我的小妹妹。」
「嗯!」她模模鼻子笑。「听小姐說話,真讓人不好意思。」不過她好感動,眼眶都熱了。
「我故意的,誰教你老是嚇我。」方笑顏牽起她的手。「走吧!別讓百憂等太久。」
翠墨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一下子便又歡樂起來。「反正于傻瓜也不敢說什麼,就讓他等嘍,除非……小姐心疼他!」
「我承認自己心疼他,莫非你就不心疼?」
「那是小姐未來的相公,我心疼什麼?」
「也就是說,你一點都不開心,他一口一句‘翠墨姊姊’地喊,你也不在乎是不是有這樣一個弟弟嘍?」方笑顏轉身又往繡閣走。「那算了,讓他等吧!」
「小姐!」翠墨跺腳,雖然她總說于百憂傻,但心里卻真當他像弟弟一般疼惜,盡管他年紀其實比她大了一些。
「知道啦!」方笑顏拉著她跑。
兩人嘻嘻笑笑地到了偏廳,與于百憂一起用完早膳,然後結伴來到壽春醫館。
這時,醫館大門緊閉,但外頭卻有十來名百姓排隊等著看病。
其中一個漢子見到于百憂,立刻沖上來問︰「于大夫,今天怎麼還不開門看診?」他八十歲的老娘還在家里等著他拿藥回去呢!
于百憂面上閃過一抹憤怒。看診看診,這些人把他和袁清嫵的付出都視為理所當然,他們既然要享受這種福利,醫館被砸、袁清嫵挨打時,他們怎麼就沒一個站出來說句公道話?
他沉下了聲音。「袁大夫受傷臥床,醫館要休診三日。」
話一落,仿佛一顆炮彈在人群里炸開了,每個人都在議論,壽春醫館不看診,他們該怎麼辦?這三日里,病了、傷了,去找誰救命?而且……
「于大夫,袁大夫不能看診,不是還有你嗎?」一名老翁插口。
于百憂陰沉沉地笑了起來。「看診?怎麼看?醫館都被砸爛了,藥材也毀了,是不是我看完後,寫下方箋,你們去其他地方抓藥?」
每個人都沉默了,他們若有錢上別的醫館拿藥,就不必來壽春醫館排隊了。當然,患者中也不乏為了省點小錢佔便宜的。
「況且,老子欠你們嗎?」于百憂的聲音越來越大。「你們指望醫館救命,醫館被砸的時候,你們怎麼不出面?袁大夫傷到臥床時,你們有人挺身為她討公道嗎?你們只指望別人幫你們,自己卻一點也不肯付出,世上焉有如此好事?」
「可那王老虎……他那麼厲害,我們怎麼敵得過他……」街頭賣豆腐腦的劉大嬸說道。
「大娘言之有理,王老虎確實難纏。」于百憂附和她的話。「所以王老虎發話,限令壽春醫館後日停業,我師姊弟抵不過,決定離開柳城,各位,後會無期了。」
他和方笑顏、翠墨一起走進醫館,再不見那些人。
一言驚起千重浪,眾人怎麼也沒想到,壽春醫館會有歇業的一天。
其實數月前,他們也沒想過,會有兩名大夫這樣不求回報地在城里義診、舍藥,救助無數人命。
他們享受得理所當然,漸漸地,便以為這樣的好事會永遠持續下去。他們沒有珍惜,直到它即將消失……
「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劉大嬸先開口了。
眾人對視片刻,誰也拿不出主意。
「沒了袁大夫和于大夫,我娘豈非死定了?」第一個找上于百憂的漢子顫聲說。
「都怪王老虎!」一個小姑娘恨聲道。
所有人臉上都浮起了怨怒,這一刻,他們真是恨死王老虎了。
于百憂、方笑顏和翠墨是來探望袁清嫵的,由他出聲喚人,袁清嫵本來很開心,直請他快進房,但听到方笑顏也在,又立刻改口說自己頭暈想休息,無法見客。
于百憂不免尷尬。看來他請翠墨來看護她的決定是正確的,袁清嫵並沒有因為他的拒絕而放棄對他的感情,依然執著。
現在他不能給袁清嫵任何希望,否則她只會越陷越深。
唉!手足情深一場,為何走到這步田地?他不禁悵然。
而方笑顏也肯定,于百憂和袁清嫵確實出事了。
但她沒有說破,只道︰「翠墨,袁大夫傷勢可能不輕,你要多費心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翠墨拍著胸口說。
于百憂領她們去廚房。「翠墨姊姊,我先去熬藥,等三碗水煮成一碗,勞你端去給二師姊喝。」
「好啊!」翠墨興致勃勃地去看顧爐火。
于百憂又讓方笑顏在偏廳相候,他去洗漱一下。躁勞了一日夜沒合眼,真有些累了。
方笑顏見他神色憔悴,便要他坐下,閉眼歇息,她替他柔按太陽袕,又松弛肩頸。
期間,他幾回睜眼偷看她,見她容顏如水,墨色黑眸里是一如既往的溫柔與深情。
他心湖也緩緩波動,情絲一縷接一縷纏繞在她身上。
片刻後,她見他疲憊減緩,才放下手,讓他回房。
「笑顏。」他卻伸手將她拉進懷里。
「怎麼了?不是要去換衣服嗎?」她輕拍著他的背。
「衣服等一下再換,先讓我抱抱你。」他真的很感謝她,什麼都懂,又什麼都不問,全心信任他、幫助他,他好愛她。
她也擁住他,手指來回刷過他柔亮的黑發。這個人,連一根頭發都讓她心動不已。
她回抱得更用力,真想就此與他不分離。
于百憂閉上眼,沉澱一番心情後,才輕輕放開她。
他定定地看著她,黛眉、黑眸、挺鼻、櫻唇……他的目光流戀著,情不自禁,他的唇便貼了上去。
她身子一顫,這是她與他第一次如此親近。
他輕吻了她一下,又看她,她圓瞠著眸,有些訝異,卻沒有厭惡。那種目瞪口呆的模樣,好可愛。
他禁不住又重新吻上她。
這個吻比剛才深刻、濃烈許多,他的唇沉沉地壓著她,來回吮吻。
她嘆息似地發出一記甜蜜的聲吟,雙手將他抱得越緊。
他心底燃起了火,整個身體都燒起來了。
他摟住她的腰,幾乎是把她抱起來地深吻著她。
她踮起腳尖,本來覺得辛苦,但當他的舌掃過她柔軟的唇瓣,她恍恍惚惚,有一種身子正在往上飛的感受。
剎那間,辛苦不見了,她整個人飄飄然,沉溺在他的熱情里。
他的舌滑過她編貝似的齒列,她顫了下,身子一陣發軟。
但他並沒有讓她倒下去,他穩穩地撐住她,趁她顫抖的時候,他的舌尖探入她濕熱的唇腔。
一股芳香如蘭似麝,涌滿他鼻端,讓他身體里的情火燒得愈加旺盛,下月復部脹痛起來。
「笑顏、笑顏……」他情迷了,雙手來回搜尋她腰帶的扣結。
「嗯……」她嚶嚀一聲,縴細的腰身如蛇一樣地扭動,更是揚起他的。
他好喜歡她、好愛她,他真的好想要她……
「百憂……啊!」他的讓她心口像有股火在里頭燒,再不宣泄,就要受不了了。
「笑顏,我愛你……」他模到了她的扣結,只要手輕輕一拉,她就是他的了。這個念頭讓他無比興奮,但在這無上喜悅中,他腦海仍有一絲清醒。
這是他的女人、他的恩人、他的知己,他是如此地愛她,他可以在這里與她歡愛嗎?他們還沒有拜堂成親啊!
這念頭像盆冰水,澆進了他發熱的腦子里。
他拚命喘息,用盡全身的力氣推開她。「對不起,我……」
她雙眼水氣蒙蒙,留戀著他脹紅的臉,這般珍惜她又看重她的男人,怎不教人歡喜?
「我明白,百憂,你什麼也沒錯,我懂的。」她拉下他的臉,在他頰邊輕輕一吻。「你待我的情,我一生不忘。」
他愣了下,又抱住她。「我也是。」
很多事不必說得太白,就像他二師姊的事,就像他剛才的失態,追究下去,只是傷害兩人的感情,迷迷蒙蒙的,更加美麗。
他沉浸在這份旖旎的浪漫中,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