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淚 第一章
前世——五代十國
艷陽高掛天空，林間清風吹拂，一匹白馬和一匹黑馬一前一後急速奔馳的聲音打破了樹林間的寧靜；這時，馬蹄踢起的灰土在穿過枝葉面落的陽光下輕快地飛舞著，馬蹄交錯的聲音也響徹這片林間。
「皇上，出了這片林子就可以看到南吳國的國都江都府了。」
坐在黑馬上的年輕人朗聲地對騎在前面的人說道。
「知道了。」坐在白馬上的年輕人白衣隨風翻飛，俊美冷酷的臉上教人看不出有喜怒哀樂的變化。
敖祥快馬加鞭趕上他的主子——李升；他一邊騎著馬一邊說道︰「皇上，要不要停馬下來休息一下？」他們從天還沒亮就上路，加上前頭剛好有條小溪，所以是時候該讓人和馬都歇一下了。
「也好。」李升把馬騎到溪邊後，敖祥便跳下馬牽著兩匹馬去喝溪水。
趁著馬兒喝水休息，李升把有些疲倦隨身體靠在一棵大樹底下。
他抬起頭望著上頭層疊、交錯的樹葉，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他到南吳國拜訪僅是半年前的事，此次南吳國的君王楊渭又邀他前來，不知所為何事？
現今神州四分五裂、天下大亂，他治理的南唐帝國是這幾年才竄起的，照理說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新與小國才對；而且南吳王國和南唐帝國雖然是鄰國，這幾年下來倒也相安無事，沒有任何沖突發生，所以再次受邀令他十分不解。
該不會是楊渭畏懼南唐國力逐年增強，怕會威脅到自己的南吳，才想要趁他這個年輕君王還沒有一統天下的能力時，來個先發制人盡早除掉他中吧？
有道是宴無好宴，會無好會，他已做好心理準備，如果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他也不會趕上二十幾天的路來到南吳了。
「皇上，喝口水吧！」這時跟在李升身邊多年的敖祥走上前來，把水囊送到他面前。
他接下水囊喝了幾口水。「你也喝吧！」他把水囊還給敖祥。
「謝皇上。」敖祥恭敬地接下水囊。
喝完水後，敖祥一臉憂慮的開口道︰「皇上，微臣有幾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李升面容一沉，語氣凝重地說︰「你是楊渭會對我不利，是嗎？」
敖祥點點頭。「是的。據屬下了解，楊渭這半年來積極地派出探子潛入我國。用盡各種方法打探我國軍情，屬下認為楊渭早已一開始防備皇上，說不定還在做攻打我南唐的準備了。」
李升贊賞地點點頭，不愧是跟隨他多年的貼身侍衛，敖祥所顧慮的事和他這個做主子的完全一樣。
「沒錯，我的想法正是如此。」他嘆口氣道︰「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了不是嗎？」
「可是……」聞言，敖祥神色變得凝重。他不是不認同皇上的話、但照目前的情勢看來，南唐和南吳之間的兵力還有段差距，所以雖然皇上一統天下的決定是勢在必行，而南吳更將是第一個犧牲者，但現在似乎不是最好的時機啊。
「屬下認為兼並南吳之事是勢在必行，但還需要時間，至少得再花半年的時間我們才有必勝的把握啊！」敖祥中肯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李升仰天說道︰「是啊，至少還要半年，如果可以再給我半年的時間……不過，只怕楊渭不會給我這個機會。罷了，現在若不要坐以待斃，也只能見招拆招；走吧，我們進江都府去接招了！」
「遵命。」
★★★
江都府皇宮內苑
低頭看著掉落一地的枯黃樹葉，楊渭最小的女兒楊翩翩美麗的臉上滿是愁容。
她知道自己太多愁善感，也知道花會謝、葉子會凋零是再自然不過的現象，但她就是忍不住要為這些枯萎凋零的落葉傷心。
她想也許是她的身體影響了她的個性吧！如果她不是生來一副孱弱的身體，整日與藥湯為伍，說不定她就不會變得這麼多愁善感。
如果她的身體是健康的，她應該會長成一個個性開朗的女孩，不會像現在這樣容易被外在的事物所影響，動不動就落淚，心情難得開朗起來，整日郁郁寡歡。
也因為她這樣的個性，她的兄長姐姐們都不愛與她親近，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似乎也忘了她的存在；在她的記憶中皇上從來沒有對她笑過，她這個最小的女兒不是最受寵愛，長久以來也一直是被忽略、被漠視的。
她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悲哀，可是卻也無力去改變這個事實，畢竟沒有人會想和一個看起來永遠在生病的人在一起；因此她不怪別人，只怪自己的身子不爭氣。
看著在花園嬉戲的美麗蝴蝶，她的心也像長了翅膀一樣，以為自己就是那在花叢中展開華麗翅膀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有個美麗的名字——翩翩，她幻想如果自己能像蝴蝶一樣翩然飛舞著那該有多好。
與其和這副虛弱無力的身體為伴，她寧可化成一只彩蝶，無拘無束地飛到任何地方，不用像現在這樣被困在宮中。她真的不想做現在這個公主翩翩，只想做蝴蝶翩翩，所以如果真的可以如她所願，那她該有多快樂。
「公主，原來你在這里啊，害得我到處找你。」打斷楊翩翩美麗前幻想，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出現在她眼前的這個女子是她的貼身婢女婉兒。
「有什麼要緊事嗎？」她看婉兒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婉兒一邊點頭一邊喘氣道︰「是……奴婢剛剛听到一個消息，南唐皇上李升好像今天會到皇宮，听說是皇上特地邀請他來的。」
「真的？」她難掩心中的喜悅，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抹瑰麗顏色。
李升要來了？這是真的嗎？她朝思暮想的人就要出現在她面前了？」
「當然是真的，奴婢怎麼敢欺瞞公主，說不定這會兒李升人已經在大殿上和皇上見面了呢！」婉兒替楊翩翩高興，因為她知道楊翩翩對李升頗有好感；不，應該說是楊翩翩的一顆芳心早就獻給李升。
雖然他們兩人只見過兩、三次面，說過的話也不多，不過這十年來楊翩翩對李升的相思之苦她都知道；還好李升總算是來了，要不然她擔心楊翩翩若再見不到李升的話，原本已經夠瘦弱的身體會變得更糟糕呢。
看樣子是假不了，楊翩翩烏黑的眼楮這會兒變得更亮，嘴角的笑意也更深。「不知道父是邀李升前來是為了何事，如果他可以像上次那樣在皇宮中多待上幾天那該有多好。」
「是啊是啊！」婉兒笑容滿面地看著主子，忽然，她拍一下自己的頭，連聲嚷道︰「哎喲，瞧我這迷糊的性子，公主，我忘記告訴你我還听到一個好消息，你听了之後一定會更開心。」
「哦，你又听到些什麼，快說出來听听吧！」楊翩翩的好奇心完全被婉兒給挑起。
「是。」婉兒面帶微笑的說︰「奴婢听到的這個好消息好像是從皇上身邊的隨從那傳出來的；听說皇上有意要和南唐結為兄弟之邦，而且好像還很中意李升，要他當駙馬爺呢！」
她吃驚地看著婉兒，「你的意思是說，我或者是姐姐們之中，有一個人會成為李升的皇後？」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公主，這是個好消息不是嗎？大公主和二公主早已嫁人，三公主也訂親了，現下就只剩四公主和你這個最小的五公主；公主，你有很大的機會。」婉兒眉開眼笑地說。
「我？」臉比隻果還要紅的她按住狂跳的胸口，故作鎮定說︰「你別亂說了，這只是你听來的，說不定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回事。」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皇上為什麼會邀請李升來呢？」婉兒百分之百相信自己所听來的消息。「公主，俗話說無風不起浪，我看你還是得有心理準備，說不定真讓奴婢給說中了。」
「我要有什麼心理準備？」她搖搖頭，失去笑容的臉上布滿愁雲。「就算給你猜中了又怎麼樣，如果父皇真要在我銀四皇姐之間挑選，他一定會選四皇姐而不會選我的……」
「怎麼會呢？」婉兒著急地打斷她的話。「公主你怎麼可以小看自己呢，在奴婢看來，你比四公主美麗多了，個性又比她溫柔，你當然才是和親最好的人選啊！」
她幽幽地嘆著氣，「唉，長得美麗又怎麼樣，我的身子這麼差，和親這麼重要的事父皇是不可能讓我丟他的臉的，而且我知道國皇姐也喜歡李升，加上父皇最疼愛的就是四皇姐，所以他怎麼可能會漠視四皇姐對李升的心意呢？我絕對不可能贏過四皇姐。你懂嗎？」
婉兒默沉默地點點頭；她懂了，也感受到楊翩翩深深的無奈。
看到她難過的樣子，腕兒還是想說幾句安慰的話讓她開心些︰「公主，你不要想太多、也許、也許事情的發展會出乎你的意料之外，說不定李升喜歡你勝過四公主，還會要求皇上把你嫁給他呢？」
苦澀地一笑，她心想︰這怎麼可能呢，誰會娶一個一年到頭都在生病的妻子，一般的平民百姓都避之唯恐不及了，更何況是一國之君的李升。
認為自己的想法比婉兒還實際，她知道婉兒這麼說只是要安慰她罷了。
此刻的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認定的命運在一個時辰後會出乎她意料之外有了改變；到那時她才會知道自己完全想錯了，她的幻想居然可以美夢成真。
★★★
李升和敖祥到達江都府之後就直接進了皇宮大殿，當然，他們也馬上見到南吳國的君主楊渭。
楊渭見到李升自然是表現出萬分歡迎的模樣，並熱情地款待李升，用好菜好酒、好舞好歌來慰勞他長途跋涉的辛勞。
對這一切的安排，李升都欣然接受，心里更明白楊渭的殷勤款待一定有其目的，于是他便耐心地等著這頭老狐狸自己開口。
楊渭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麼呢？是要他的小命，把他的南唐並吞，還是要拉攏他的南唐，兩國結合成為更大的勢力？
「李升啊，你可知我這次邀你再度到我的國家是為了什麼嗎？」不出李升所料，宴席尚未結束楊渭就切入正題了。
李升微笑地搖搖頭。「請恕在下愚昧，真的一無所知，還請皇上明說吧！」
「這樣啊。」楊渭沉吟地看著他，「那我就把話跟你挑明說了。
是這樣的，你年少有為、人品又好，我相當中意你；當然不只是我這麼想，還有我的女兒也是。你應該猜到了吧，我想替我的女兒挑選一位好女婿啊！」
李升心中一驚，因為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原以為楊渭會開出誘人的條件邀南唐和南吳結為兄弟之邦，沒想到楊渭打的主意竟然是他，要他成為他的女婿！
「怎麼，你不喜歡我這個提議嗎？」楊渭仔細地看著李升沒有透露出任何情感的表情問道。
「不。」李升露出了微笑，試著不讓楊渭對他有任何的防備。
楊渭此舉無疑是試探他有無敵意，如果他讓楊渭察覺到他有想並吞南吳的野心，那他今天很有可能會走不出這個地方。
這時他的心中立刻有了答案，大丈夫該忍則忍，小不忍則亂大謀，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得順楊渭的意，不能違抗才是；既然楊渭要做丈人就讓他做吧，反正他並沒有損失，而且還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個公主了。
他是十分樂意成為楊渭的女婿，也不在乎與楊渭成為親家，因為他這個人向來公私分明，如果楊渭以為與他結成親家就可以永保南吳國平安的話，那他保證楊渭將來一定會後悔。
他可以認他這個丈人，不過他要南吳國的心意是不會為此受到影響。
他要楊渭的女兒，也要南吳國！
「我太意外了啊，皇上。」李升笑得開心。「沒想到皇上會如此器重我，肯把愛女交給我這個不是南吳國的人，我要怎麼做才能報答皇上對李某的厚愛見呢？」
李升的笑容讓楊渭心中一寬，也笑著說︰「听到你這麼說太好了，我本來還以為你會不願意呢；李升，謝謝你不嫌棄我的女兒啊！」
「皇上太客氣了。」李升繼續微笑著。
怎麼會嫌棄呢？他根本就無所謂啊，能用一樁婚姻換取楊渭暫時的信任，他認為很值得。
「來人，去把五公主請到這里來。」楊渭突然轉身吩咐下人。
五公主？李升一愣，本以為即將嫁給他的應該是十八歲的四公主，沒想到居然是那個只有十六歲，嬌小孱弱的五公主楊翩翩。
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在想為何楊渭會選擇將楊翩翩嫁給他？他听說楊翩翩自小體弱多病，還曾經有大夫說她活不過二十歲，所以楊渭把這麼一位居弱的公主放在他身邊是有什麼特別的用意嗎？如果是四公主嫁給他的話，她還可以充當內奸替楊渭監視他不是嗎？五公主身體不好，能不能把自己照顧好都成了問題，會有什麼能耐擔任這個角色呢？
就在李升沉思之際，楊渭模著胡子，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你知道的，我身邊就剩兩個女兒還是閨女，四公主的年紀雖然比較大，不過論姿色就差上她妹妹一大截了，而我可是很看重這門親事，自然要選一位能與你這個一國之君匹配的公主嫁給你；我想翩翩是很適合的人選，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升在心中冷笑，楊渭居然問他意下如何？他不是已經決定了嗎？好，既然楊渭要來個睜眼說瞎話，那他就奉陪，而且是奉陪到底。
他揚高濃眉，嘴角帶著笑意看著楊渭，「能和翩翩公主結為連理是我今生最幸運的事，我很高興皇上做了這個決定，同時請皇上放心，我李某一定不會虧待翩翩公主。」
「能听到你這麼說我真是太高興。」楊渭看起來好像真的很高興，于是笑呵呵地說︰「我本來還以為你會認為翩翩體弱多病不適合做你的妻子，這下子看來我是多慮了。」
「皇上確實多慮了。」李升面不改色地笑道。
就在听起來像是兩人皆很開心的笑聲中，縴弱的楊翩翩緩緩地走進大殿。
「翩翩叩見父皇。」楊翩翩直接走到楊渭面前盈盈一拜。
「快起來，你瞧，誰來了？」楊渭難得對她露出慈愛的表情，不僅如此，還親手扶起她。
「父皇！」楊翩翩受寵若驚地看著楊渭，臉上流露出的詫異神情全教李升看在眼里。
她把目光移向李升，眼角、嘴角滿是笑意。「李大哥，真高興見到你，歡迎你再度到南吳國來。」
「我也很高興見到你。」李升嘴里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深不可，測的黑眸緊緊盯著楊翩翩。
她還是和上次他見到她時一樣蒼白、一樣瘦弱。
雖然她依舊蒼白瘦弱，但她仍然是美麗的。
白皙幾近透明的膚色、精致秀氣的五官、瘦弱卻不會太骨感的身材，以及身上那股都漢與生俱來的高貴安樣氣質，如果不是她生來就體弱多病，在各方面的條件看來，他倒是高攀了她呢！」
「翩翩，父皇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楊渭摟著她的肩膀，眉開眼笑地說︰「父皇已經把你許配給李升，我看你們這幾天就完婚吧，這樣一來我這個做父親的也可以了卻一個心願啊！」
「父皇？」楊翩翩呆若木雞地看著笑得很開心的父皇，因為這個消息出乎她意料之外，太教她震驚了。
她以為父皇會選四皇姐的，沒想到居然是她！這怎麼可能，是她听錯了還是父皇說錯話？
楊翩翩的沉默讓楊渭眉頭一緊，語氣緊張地問道︰「你怎麼不說話，是不高興父皇做這個決定嗎？」
猛然一震，她驚慌地看看李升，然後用不自然的表情對父是說；「父皇，女兒沒有不高興，只是、只是太意外。」
「傻孩子，這有什麼好意外。」楊渭放松地笑了，並執起她的手，然後牽著她來到李升面前，將兩人的手緊緊交疊在一起。
「李升，我的寶貝女兒就交給你了，你可要好好待她哦！」楊渭看似真心地囑咐李升。
「皇上請放心，我一定會的。」說完，李升便給楊翩翩一個微笑，
看著李升溫柔的眼神，她的臉不禁微微發熱。
這是李升第一次只對她一個人笑，教她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心中滿是喜悅和幸福的感覺。
老天啊，這一切都像場夢，她突然變成他的準皇後、他突然對著她笑、他們兩個突然有了交集。
現在，她不去想自己為什麼會被父皇選上，也不去想李升到底是不是心甘情願要娶她為妻，只想縱身在他的目光里，深深地為他沉醉。
★★★
七天後，楊翩翩和李升在南吳國的皇宮里舉行婚禮，就此結為夫妻，而南吳國和南唐國的兩位君主也從此成為姻親，兩國的關系比成為同盟國還要密切。
成親後的隔天，楊翩翩這個新嫁娘就和自己的夫婿起程前往南唐的國都江寧府。
她從來就沒有出過江都府一步，所以這趟路程比她想像中還要辛苦、勞累。
有大半時間她都是病懨懨地待在馬車上，途中經過哪些地方、有哪些風景可看她完全不知道，甚至曾經有幾次還以為自己會死在馬車上，若不是有婉兒還有李升傾力照顧她，她想自己可能真的到不了江寧府。
就這麼辛苦、難過了快兩個月的時間，他們總算到達江寧府。
回到南唐國皇宮，楊翩翩整整調養了四、五天才能下床走動。
現在她身體上的病雖已經痊愈，可是她的臉色看起來依舊蒼白，整個人很沒精神。
婉兒看到這樣的她真是擔心極了，還不斷思忖她是水土不服還是這里的御醫不如南吳的御醫，開的藥沒有以前來得有效。
「公主，你看要不要叫皇上到民間去找其他比較厲害的大夫，這里的御醫開的藥好像不行啊。」
「咳咳。」她一邊咳嗽一邊搖著頭，吃力地說︰「我不要緊，我想我是心情上還沒有調適過來，只要再過一段時間，我的身體就會好起來，你不用擔心。」
「可是……」婉兒擔心地看著分明是在逞強的四公主，心疼地說︰「公主，你若是心里有事就說出來，憋在心中只會讓自己更難受，告訴我吧，在這里也只有我能為公主分憂解勞了不是嗎？」
婉兒直覺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四公主在南吳國也是三兩頭生病，可是就從來沒有像現下這麼沒有精神過；她不禁要想，說不定四公主不是身體不舒服，而是有心事才會這樣。
楊翩翩看了婉兒一眼，嘴唇微微地發抖。「婉兒，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公主？」婉兒沒想到四公主會這麼說，更驚訝她的表情和她的語氣突然變得這麼悲哀。「發生什麼事了，公主？你怎麼……是有誰欺負你嗎，我怎麼不知道？」她著急地問。
「沒有人欺負我。」楊翩翩咬著下唇，泫然欲泣地說；「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可是我覺得、我覺得李升他對我……我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想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婉兒愣住了。「怎麼會呢，皇上對公主很好不是嗎？公主生病的時候皇上都守在公主身邊照顧公主，這都是我親眼看到的啊！我看得出來皇上是真的關心公主。還有，現在皇上每天回宮後都會來探望公主，每晚也幾乎都睡在這里，公主你為什麼還會認為皇上不喜歡你呢？」
她點點頭，「你說的我都知道，也知道他是關心我的，可是……」她垂下頭，痛苦地說︰「可是他會關心我只因為我是病人，而每天來看我，更讓我覺得他只是在做一件他認為自己應該要做的事；他的關心是為了應付我，並不是出自真心啊！」
她抬起頭來，露出苦笑對婉兒說︰「婉兒，你知道嗎，他對我是很好、是很客氣，但這不是我要的啊！我是他的妻子不是嗎？那為什麼他從來不抱我、從來不對我說些甜言蜜語；在他眼中我只是個病人、是個朋友，卻不是他的妻子啊！」
婉兒困惑地搖搖頭，「公主，我不是很懂你說的話。」她就是看不出來李升哪里對楊翩翩不好。
楊翩翩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如果我說，李升他對我……他到現在和我還不是真正的夫妻，這樣你還會不懂我說的話嗎？」
婉兒的眼楮圓睜，「公主，你是說皇上他……他到現在還沒有踫過你？」
她露出痛苦的表情點點頭。
「這怎麼可能呢，洞房花燭夜他什麼都沒有做嗎？」婉兒開始氣了。
楊翩翩閉上眼楮，兩行透明的淚水淌在臉上。「是的，他什麼都沒有做；我雖覺得奇怪卻不敢問他，只是一直告訴自己他一定是太累了，所以才……接下來的兩個月每天都在趕路，我的身體狀況又不好，所以他不踫我是理所當然的。可是這幾天我的身體已經痊愈，他卻還是沒有踫我的意思，我們每天同床共枕卻象陌生人一樣；好幾次我想開口問他，可是又怕他會生氣。」
「公主。」婉兒听到這里忍不住流下淚來。她抱住公主，自責不已地道︰「我不知道你居然承受這麼大的委屈，我這個做奴婢的太疏忽了，公主，我真對不起你呀！」
「你不要這樣說，這不是你的錯。」她反過來安慰婉兒︰「或許是我想太多了，說不定事情不像我想的那樣，也許李升並不討厭我，他不願踫我可能有他的理由吧！」
「我不管他有什麼理由，反正我就是不準他讓公主受委屈就是了！」婉兒抓住她的手，「公主你別怕，如果他真的敢虧待你，我們就回南吳去，我看他怎麼跟皇上交代。」
楊翩翩大驚失色地嚷道︰「這可不行，要是讓父皇知道的話，那對李升還有南唐都不好；不行，這事千萬不能讓他老人家知道。婉兒，我要你答應我，絕對不跟別人說這件事。」
「公主。」
婉兒見她如此激動，便不由得低聲嘆了口氣，勉強地點頭答應。「好啦，我答應你不跟別人說就是了！但我還是認為這件事非同小可，不管皇上他心里是怎麼想的，公主你仍要問清楚才行，要不然你要繼續委屈下去嗎？」
她難過地看婉兒一眼，然後垂下頭不說話。
她心里明白婉兒說的沒有錯，不能再讓李升這樣待她了，她是他的妻子不是嗎？她有這個權利知道他的心中到底有沒有她。
沒錯，她是有這個權利，但她害怕他會從口中說出她不願听到的答案。
萬一李升真的對她沒有感情，那她該怎麼辦？
萬一事情的真相真是如此，那她還能待在他身邊嗎？
她真的好害怕不能待在他身邊，但這並不是因為她已經不是南吳國的人，而是因為她愛他、她只有他，如果連他都不要她，那她真的無處可去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