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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 第二十七章

此時對方也遲疑的開口問:「你……是大氏的將軍?」

鷹翼走到近前,微微低,盯著對方的眼,嘿嘿一笑,「你是……鳳朝女皇。」

這少年的確是九歌,她本以為自己變裝前來,萬無一失,因為大氏國的軍隊里沒有人會認得她,沒想到剛一開口就被人看穿身分。

她震驚地瞪著眼前這個看起來陰郁而冷峻的男人,這人絕不是什麼普通人物。一瞬間,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了。

鷹翼微微笑道:「女皇陛下不認得我,這很正常,因為我和陛下也只有一面之緣,而那一次,我在暗,陛下在明。」

九歌沉住氣,心想自己的身分已經暴露,再隱瞞也是枉然,索性一甩頭,也恢復了女皇的穩重和威嚴,沉聲要求,「不管你是誰,朕今日來是要見大氏國的首將。」

「大氏國的首將?」鷹翼詭笑道:「你是來見無名的吧?」

她咬咬唇,「是,叫他出來。」

「他不會見你的,女皇陛下,一個都已經被您下旨殺死的鬼魂,怎麼可能活著見您呢?」

「不,如果你指的是那壺毒酒,那不是我下的旨」她急忙辯解道。

鷹翼冷笑,「陛下,當日的事我可沒工夫和你探討,您只身冒險來我大氏國軍隊,我不知道鳳朝的將領是傻了還是想害您,無論如何,您來了,就走不了了。」

九歌從對方的語氣中察覺到冷冷的寒意,但她並無懼色,只是堅決地重復自己的要求,「我要見他」

「你見不到他。」他陰陰笑著,「不對,也有個機會能讓你見到他。」

「什麼?」

他陡然抓住她的手腕,低下頭湊近她說:「若是我娶了你,你我大婚之時,他就會出現。」

九歌大驚,努力甩手卻根本掙月兌不開他鐵一樣的栓桔,不禁花容失色,驚問:「你到底是誰?放肆!你可知道擅動我是什麼後果?」

「別裝清純了。」鷹翼戲澹道:「你和無名早就上過床了吧?我不在乎用他用過的女人,已經算是很大度了。」

他將她按倒在地,另一只手粗魯地扯開她的衣襟,她驚呼一聲,更加用力掙扎。但鷹翼到底是男人,幾下就將她的衣衫月兌了一半。

九歌萬萬沒想到自己來到這里會受到這樣的侮辱,因為掙扎被鷹翼按得更用力,肌膚上出現了癱青。

就在這時,鸞鏡厲聲喝響,「鷹翼!你在干什麼?」

他停了手,冷冷笑道:「就算你看不到,也應該听得出吧。」

鸞鏡怒道:「你這樣做會惹怒整個鳳朝。」

「我會惹怒的是你吧?」他松了手,看看手背上的幾道傷痕,「你的這個女人也不是好惹的,別以為她就吃了虧。」

鷹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後走到他身邊,低聲說:「你終于不再用那張令人討厭、沒表情的臉對著我了,無名,承認吧,你忘不了這個女人鸞鏡憤怒地推開他,四下模索著,試探的輕喚,「九歌……陛下?」

倏然,一具溫暖柔軟的身軀撲進他的胸膛,將他緊緊抱住。

「鏡!別走」九歌顫抖的聲音埋在他的胸前,沖入他的身體深處。

他已許久沒有感受這樣強烈的擁抱,甚至快忘記這種擁抱的熱度和力量。當她真真切切地抱住他的時候,所有的記憶瞬間回籠。

他怔怔地任她抱了好久,才緩緩嘆了口氣,「陛下,您不該冒這個險。」他模索著幫她把衣服重新穿好。

他的動作,他的神情,讓九歌再度震驚、疑惑。「鏡,你……」她的手掌悄悄在他眼前靈了一下,卻發現他那黑湛如寶石般的眼眸眨也不眨。

「不,不則她拚命地搖著頭,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誰干的?誰?」她大聲問道。

鷹翼冷笑著丟過來一句話,「這不是拜女皇陛下您所賜嗎?您那壺香醉的美酒雖然沒有要了他的命,卻奪去了他的一雙眼,您這也不算是白費心機一場吧?」

九歌的心尖霎時冰涼徹骨,所有的憤怒,心疼都化做一塊巨石,死死地堵在心口,讓她無法呼吸,無法言語,只剩下淚水狂肆流泄。

鸞鏡本想木然地面對一切,但是當他的手背感覺到一串串水珠滴落的時候,再大的自制力也迅速崩潰瓦解。

「九歌……別哭,我差點忘了件事,今天是你的生日。可我沒為你準備賀禮。」他柔聲安撫,想給她一個微笑,然而這笑容看在九歌的眼中卻是如此淒涼。「這眼楮……是我咎由自取。」

「不,不……」她抬起臉,忽然間,目光停駐在他的脖子上一一她顫抖著伸出手,將那條紅繩輕輕拉起,就見一個白色熟悉的、卻有殘缺的石頭。

再也控制不住了,她重新投入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他,將淚水毫無節制地蹂嘀在他的衣服上。

鸞鏡的心震顫著,嘴唇輕輕貼著她的鬢角,用只有兩人可以听到的音量說:「我會送你回家的,你放心。」

「不」她緊緊抓著他,像抓著能救命的浮木,「帶我們一起回家,我想明白了,你和雲初濃當日說的那句話一一我要的是你這個人,即使你不是叫鸞鏡,你依然是你。而我,不能沒有你。」

他的內心大為震動,她的話是如此動人,讓他誤以為自己在作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美夢。

這個夢是這麼美,這麼真。

人生若只如初見,但願長醉不願醒,一夢,即一生。

鷹翼決定他看夠了,冷冷下令,「來人!把這人給我帶下去關起來,嚴加看守。」

鸞鏡對手下人吩咐,「準備點飯菜,送到俘虜帳中。」

他剛和鷹翼為了九歌的事起了爭執,沒想到鄧城那邊來報,發生變故,鷹翼趕著回去一一

「我要把九歌帶走。」

「你有把握降服得了她?」

「一個女人而已,千軍萬馬我都可以統領,有什麼降服不了的。」

鸞鏡卻將話說穿,「你是怕把九歌放在我身邊,我會放她逃跑吧?」

鷹翼走到他身邊,盯著他許久,忽然也笑了,「你總喜歡用激將法,你知道我最吃的就是這一套。好吧,我給你們一夜時間互訴衷腸,但是明日無論戰事如何,你要帶著她趕來與我會合,否則,別怪我對你們做出讓你們彼此終生後悔的事情。」

他走後,鸞鏡馬上來到俘虜營中。

九歌在帳中坐立不安,見到他,她幾步奔過來,緊緊拉住他的手,將他攙扶到椅子上。

鸞鏡笑道:「九歌,我不是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不需要你這樣照顧我。」

「他呢?」她擔心地看著帳外。

「你說鷹翼?他暫時走了,戰事有變。」

她大惑不解,「他就這樣放心地將我們兩個人留在這里?他不怕你放跑了我?」

鸞鏡輕嘆,「你以為若我想放你走,真的能成功嗎?」

九歌心思靈動,月兌口問:「你是說,他其實也軟禁著你?」

他笑笑,「這部隊是他一手帶起的,即使我頂著將軍的頭餃,只要他開始懷疑我,我就無法指揮這支部隊了。也許在這帳外,就有許多雙眼楮正注視著我們兩人的一舉一動。」

她沉默片刻,在他身邊坐下來,抱著他,將頭親密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低聲說道:「九歌,你•~一」

「我不管外面有什麼人在看,我也不怕他們看,反正我現在找到了你,就絕對不會放開你。你們大氏國不是有句諺語說:『為了追隨心愛的人,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不會被人嘲笑。』嗎?」

鸞鏡訝異地問:「你這是從哪里听來的?」

「一個來自大氏國的女子,她的勇氣讓我佩服,更讓我汗顫。」九歌微微垂下眼,「不,是我的自私和偏狹,差點害了我們的幸福。」

手背又有濕濡的感覺,他不禁輕嘆道:「九歌,你又哭了。」

「別攔著我,我想哭,我已經很久沒有哭了。」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鼻音,「如果眼淚能洗清我的罪孽,我願意哭上三天三夜。」

他沉聲道:「你沒有任何罪孽,有罪的是我。九歌,你該知道我最不喜歡看到你給自己背上莫須有的罪名。」

當初她的太子哥哥死去,她自責不已,那悲傷合淚的眼眸第一次讓他難以自持,也是他們初吻的起因。

而今,歷經種種,他和她說話時還是忍不住以皇叔的身分諄諄教誨。

「鏡,我保證,這是我最後一次在你面前流淚了。找到了你,我再也沒有什麼可哭的。」她擦著眼角的淚水,笑著說。

但他卻沉默下來。他的安靜似乎是在否定她這個美麗的幻想。

她緊張地問:「你還有什麼顧慮?那壺毒酒嗎?那不是我下令的,是母後……從頭到尾我就沒想讓你死。」

「我知道。」鸞鏡幽幽嘆息,這是他從一開始就認定的事,只是那壺酒太過斷腸,讓他失去對她的信心。但,他們之間的問題又豈是僅僅這一樁?「九歌,我的許多事情都還沒有跟你說過一一」

「沒關系l我不在乎。」她急急地打斷他,像是怕听到他會說出什麼可怕的秘密,再度傷害兩人的感情。

鸞鏡抓住她揮舞的雙手,沉靜而堅持地說:「你必須知道,既然秘密已經被撕開一角,我不希望這道傷痕永遠淌血,要不,全部撕開,要不,就此塵封。對于你我,一次塵封的結果已是如此慘痛,你還想再自欺欺人第二次嗎?」

他的鄭重其事讓她失了音,只能緊緊抓住他的衣袖,屏住呼吸。

「我認識鸞鏡,那個真正的鸞鏡。」他淡淡講起。「當年我被人出賣,逼落懸崖,幾乎一死,是路過的鸞鏡將我救下,延醫診治,終于保住了我的一條命。」

九歌訝異地抬起頭,听到真相,她的內心反而坦然了。鏡說得對,正視傷口,才有讓它痊愈的一天。

「鏡的身體也很差,長月島常年寒冷,風沙不斷,他每天吃藥甚至比吃飯還多。我們兩個人,一個重傷,一個重病,倒是同命相憐,于是一路走,一路治,一路聊,漸漸地,也成了朋友。」

他的聲音忽然一沉,「但是沒想到,他終究沒能撐到皇城。他臨終前,把我叫到床邊,托付我,代替他。

「九歌,也許你不相信,不過這世上就有這麼單純又傻的人,他說皇城是他二十多年來魂牽夢縈的地方,雖然從來沒有見過,心中卻無限向往。他想知道自己的父母生活了半生的地方到底是怎樣的?他父母在世的時候,最想的事就是返回故里。而今,他不能替他們完成心願,是為不孝,他只能拜托我,幫他達成這個心願。

「他又和我說了些他知道的皇城人和事,讓一位家中老僕陪我回皇城。若是你,你能拒絕一個將死之人如此沉重的囑托嗎?」

九歌動容了,在他的講述之中,依稀可以見到當時的情景。

「我同意幫他,他才放心離世,由同行家僕將他的靈樞送回長月島,與他的父母合葬。我和另一位老家僕,來到皇城,以鸞鏡的身分出現。我本以為,這是到死都不會被人知道的秘密,沒想到……」

「以後這會是誰也不知道的秘密。」九歌急急地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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