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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國妖舞(上) 第三章

稍早之前,就在距離文王府不遠的地方——

有妖氣!

小蛇停了下來四處觀望,大大的眼楮一下子就望見牆上那只閃著金色光芒的蟾蜍。

她驟然興奮起來,像是看到一塊熱氣騰騰、剛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正砸在自己的腳背上。這樣的美事豈能不撿?!

無聲無息地向著那片金色游移過去,她屏住呼吸,生怕被對方察覺。

然而那蟾蜍也是修練了兩百年的小妖,就如同她一樣,也發現了這個正在向自己步步進逼的敵人。

蟾蜍掂量了下自己的分量,估計不能力敵,轉身就準備逃跑,但-怎肯放過,身子一躬一彈,飛到牆頭上,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這位姊姊,我和-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何故攔我?」蟾蜍先開口,倒是一派恭敬有禮的樣子-

笑了笑,「你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方圓一百里都是我們青蛇家的管轄,你是新來的?竟然敢私自擅闖?」

蟾蜍表現得很驚訝,「小弟真的不知道,冒犯了!小弟也是剛剛修煉成妖,從外鄉遠道而來,路過貴寶地,並無意侵犯姊姊家的地盤,請姊姊恕罪。」

雖然她左一句姊姊、右一句姊姊叫得甚是親熱,但那姊姊卻沒有領情的意思,冷笑一聲說︰「你要是真這麼懂禮,昨天為何跑到城郊挑釁我青蛇家的道口?還打傷了我的表姊妹!」

蟾蜍臉色大變,原本還端著的笑臉立刻沉了下來,「原來-是要替那幾個妖精報仇的?哼,我尊敬-是前輩,叫-一聲姊姊,-也不要得寸進尺,難道我還怕-不成?」說著就從鼻子里噴出一口紫煙。

這邊的小蛇也不示弱,見對方露出真容反倒開心地笑,「看起來還算是有兩手功夫,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我勸你還是趕快把金丹交出來吧,說不定還能留下你的肉身,讓你多活幾年。」

「呸!想得美!我修煉了兩百年才修成的金丹,想拿走還要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蟾蜍搖身一變,幻化出萬道金光刺進小蛇的眼楮里,當日他就是憑著這一招震伏了無數小妖,與青蛇家族作戰更因此得勝而歸。

沒想到今日這招根本沒效,眼前這條小蛇咯咯笑著,尾巴一擺,將滿天的金光掃了個粉碎,接著,她一縱而起裹住了蟾蜍的身體,饒是蟾蜍如何掙扎也無法掙月兌得了。

「如果你剛才好言好語承認錯誤,我還可以放你一馬,既然你存心送死,我就成全你!」小蛇張開口,重重地咬了下去。

片刻之後,蟾蜍的身子軟倒,一顆雞蛋大小的金丹飛起,小蛇興奮地躍起,猛然將那顆金丹吞進肚子里。

清冷的月光下,只見那青色的蛇皮漸漸地變了顏色,整個身體也開始膨脹……終于,那扁扁的、令人膽顫的蛇頭變成了少女嬌俏的臉龐,長而滑的身體分裂出手和腳,青色的蛇皮蛻變成翠綠色的裙衫。

如今已化為人身的小蛇興奮極了,扭動自己的肢體在月光下飛快地舞動起來。

原本以為還要再等兩百年才可以幻化成人形,沒想到竟然是得來全不費功夫,真是太得意了!

她轉啊轉,完全沒有留意周圍的動靜。

等她察覺到什麼,驟然停住旋轉的腳步時,又因為還沒有掌握好人的身體和行走步調而突然跌倒。

「哎喲,好痛!人真奇怪,干麼要長兩條腿,一條腿難道就不能走路了?」她抱怨著,倒忘了自己不久前還和一位朋友大談做人的好處。

有人?

她又警覺了起來。和剛才的妖氣不一樣,一股強烈的人氣從四面八方向她包圍過來,從沒有人可以給她這麼大的壓迫感!是誰?

她柔著腳,揚起臉,赫然發現不遠處佇立著一個真正的人。

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她多久?但他始終保持沉默,黑夜中也看不清他的臉,只依稀辨認出他穿的是青色長袍,頭發綰起成髻,看裝束類似……道士?!

牛鼻子老道?她的心陡然一緊。早听親戚朋友們說過,人類中對他們妖精威脅最大的就是僧道之流。據說,這些人總是打著匡扶正義的旗幟殘害妖良,多少前輩勸她見了這等人必須立刻逃跑,絕不能戀戰。

不過今夜小蛇妖沒準備跑,仗著剛剛得到的兩百年功力,她安心要找人較量較量,試試自己的功夫。

「喂!你!過來!」她叉著腰,昂著頭。

那人半晌沒應聲,只是在黑暗中默默地望著她。

「你是不是人啊?怎麼不說話?難道你是啞巴?」她更加囂張。既然那人不敢過來,八成就是怕她。

「我還從未見過像-這麼大膽的妖精,看來-的道行尚淺。」那人帶著淺淺的笑意終于開口。

他的聲音像清風冷月一樣的明麗,只是這聲音仿佛是穿過多少個日月交替才來到人間,讓小蛇妖剛剛听到就覺得胸口咚咚作響,幾乎抵擋不住。

對方只說了一句話就將她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了?她咬緊牙關,偏不信這個邪。難道他會是妖界的九靈,仙界的玉皇大帝?哼,不過就是凡人一個!憑什麼和她現在五百年的功力相比?

「本妖精就是不怕你,你有多少本事就使出來吧!」她向前邁了幾步,想看清他的瞼。

「今天我不想殺生。」那人嘆口氣,「原本我只是來擒那只蟾蜍,既然被-搶先一步就算了,-作惡多端,也該有如此下場。」

小蛇妖一听就生氣了。怎麼說得好像是他手下留情似的!都還沒開打,他怎麼就認定她打不過他?

「都說人愛吹牛,而人當中最最愛吹牛的,就是你們牛鼻子老道。嗯,難怪叫牛鼻子老道!」她自以為是地點點頭,右手一擺,亮出一把薄刀長劍。幸虧她沒有變成人身之前,就看完了家里的那本「妖法寶典」,如今臨戰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然而那人對她的宣戰還是不疾不徐,輕笑一聲,「不知深淺的小妖精,勇氣可嘉。看在-剛剛得來金丹,實在不易的份上,我讓-回去調養一番,若下次重逢再試-的深淺。」

「什麼?」剛要仗劍刺出,讓那人嘗嘗她的厲害,卻只見那人轉身隱入黑暗,消失于無形。

跑得還挺快!看他剛才離開的身法仿佛是失傳已久的幻影無形,難道這人還真是個高手?

收起劍,小蛇妖又打量起自己初為人形的身體,頗為洋洋得意。也不知道自己這張臉變成什麼樣子,和剛剛變成人形的妖友睡蓮相比如何?

哎呀,對了,那朵睡蓮,今晚只怕有難,她必須趕過去看看!

念動起咒語,嗖的一聲,她也消失在月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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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指瞬間,由文王府的庭院花叢處被救出的睡蓮,仍是一臉怔愣中。

她看著眼前這位綠衣少女,那俏生生的臉、古靈精怪的眸子,讓她不由得驚呼出來,「小蛇?」

「是啊。不過別叫我小蛇了,既然做了人,就要有人的名,我想給自己取個名字……就叫綠腰吧!-看,我變成這個樣子好不好看?」綠腰轉了個圈,綠色紗裙飄起猶如綠色的蓮葉在風中搖曳。

「-不是說……」還記得她曾說過關于幻化人身的條件中,有一條是……

「五百年的功力,沒錯,我現在只有三百歲,按說是不可能變化成人的。但今夜有個兩百年的癩蛤蟆非要和我挑釁,我咬破了-的咽喉,把-的金丹吞下,恰好補足了兩百年。而我怕-見那男的會吃虧,使了妖法趕來一看,果然不出我所料,那個男人要害-啊!」

「不,不是他的錯。」睡蓮本能地為玄楓開月兌,但想到剛才的一切,她的臉因羞愧而紅。她一再地告訴他,她喜歡他,但是他卻全無反應……暗戀一個人的苦,她已開始慢慢體會。

綠腰看她如此黯然神傷,很為她不平。「那個男人有什麼好?不就是長得漂亮點,官位高一點,無情無義的,還不如一塊木頭。」

木頭?睡蓮惆悵地想,若老槐樹還在,應比他有情吧?「可是,我只喜歡他一人。」

情關難渡!一旦男女扯上情絲,再想掙月兌就難上加難了。

綠腰款擺著腰肢在原地轉圈,「罷了罷了,誰叫我們是朋友,我再幫-一回。听說,靈山老母那里有可以迷人心魂的迷藥,我去幫-討一點來,-給那男的吃,他就會愛-一輩子了。」

睡蓮的眼楮亮了亮,又黯下去,搖搖頭,「我不要他騙我。」

她以水晶般的心來愛他,她要的是同樣清澈透明的愛。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為什麼總是不開心?」

「他不開心?我怎麼沒看出來?」綠腰撇撇嘴,「天下的窮人那麼多,他們才應該是最不開心的,皇家子弟有吃有喝,能有什麼不開心的?」

睡蓮定楮地看著她,好像認定她會知道答案。

「好啦,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她是藏不住話的人。

雖然她的年紀比睡蓮小兩百歲,但是對這個王朝的了解卻要比睡蓮多許多。

「當今鳳皇有五個兒子,大皇子玄煜,也就是太子,是前皇後所生,一出生就被定為太子,至今三十年了,他掌管工戶兩部。二皇子玄鈞是貴妃所生,這幾年一直和太子明爭暗斗,鳳皇怕他們打起來,就把玄鈞遠調邊關,但是听說他因此更是屯兵收將,意圖在鳳皇死後與太子一爭。三皇子玄楓和四皇子玄澈是同為一母的兄弟,但在鳳皇面前並不是很得寵。」

「為什麼?」听到玄楓的名字,睡蓮立刻緊張起來。

「可能是這兩位皇子的母親出身寒微,不受鳳皇寵愛吧,如今三皇子只是負責文書院的修訂工作,而四皇子身掛神官之職,常年不在宮中。不像五皇子玄城的母親,據說當年是鳳氏第一美女,也是鳳皇最寵愛的妃子,所以五皇子雖然年紀輕輕,但鳳皇就已經把刑宮的大權交給他掌管了。」

綠腰侃侃而談,睡蓮听得很認真,本就清澈的眸子隨著綠腰的敘述而變得波光粼粼。

「他果然不是個快樂的人呢。」她輕輕低吟。「要怎樣才能看到他笑呢?」

「哪怕他笑不是因為喜歡-?」

「只要看到他笑,我就開心,哪怕他不是為我而笑。」睡蓮的心雪白得透明。

她那掛在嘴角的笑容一瞬間傾國傾城,讓綠腰幾乎看呆了。

「-這樣美好的女子,要是有哪個男人不喜歡-,那真是瞎了眼。這樣吧,我想一個主意,讓他注意到-、喜歡上-,不過要-冒風險,願意嗎?」

「願意!」睡蓮雙眸精亮,緊緊抓住綠腰的肩膀,「只要能再見到他,做什麼我都願意!不過……」她又遲疑地問︰「風險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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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波未乎一波又起。

綠腰懶洋洋地蜷縮在樹枝上,暖呼呼的陽光照著她初為人形的雙腿,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泰。本來她還想飽飽地睡上一覺,結果大清早的耳畔就不得安寧。

「綠腰,-表姊昨天被人欺負,-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報仇嗎?」

對于打架報仇這等事她向來積極熱情,于是立刻從樹上跳下,追問道︰「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傷表姊?」

「是個臭道士,昨天晚上姊姊在城郊的破廟里正和一個書生搭話,那道士突然殺將出來要把姊姊收走,幸虧她身手敏捷跑得快,不過身上還是挨了一掌,被打回了原形。」

表妹滔滔不絕地講著昨晚的事情,綠腰听得義憤填膺。「這些道士怎麼那麼不講理,我們和誰說話他們都要管?」

表妹也氣憤地點頭,「就是,姊姊也只是覺得那個書生俊秀漂亮,不過是想求得一夕纏綿,並沒有要加害他的意思。」

綠腰晃了晃柔軟的小腰,「我們蛇妖的第一法則不就是勾引男人,吸取他們的精血為自己所用,就算要害他又怎樣了?哼,我和-一起去!」

自她出生起,听多本家族里和人有關的故事。雖然人類都罵她們蛇精害人,但她听到的為什麼偏偏是人類對她們妖精負心的故事?

到底這個世界是誰在顛倒黑白、混淆是非?

听多了悲劇之後,她覺得妖吃人也是對人的報復手段,無可厚非。就好像人吃動物的肉一樣,本來就是自然法則。

和眾多家族姊妹一起換上武裝,手持寶劍,她們一口氣趕到了郊外的還鳳寺,據說那個仇家現在就在寺中。

雖然是氣勢洶洶地趕來,不過寺廟道觀是妖精們比較畏懼的地方,眾姊妹站在門口觀望,遲遲沒有進去。

「怎麼傻站在這里?-們現在又怕那個人了?」綠腰膽子最大,「我去!-們在外面等著!」

「綠腰小心!那個人功力不低,表姊在一招之內就被他打回了原形,-的功力還在表姊之下,千萬別莽撞……」

同行的姊妹大聲提醒,綠腰卻已經扭身進入寺門。

使用了隱身術,她悄悄躲過眾多僧侶,尋找著姊妹口中那個可惡的黑心道士。

就在寺廟深處的一座小山亭中,她赫然看到一襲青布道袍的影子。

就是那里了!她心中大喜,閃身跳到亭子外面。

此時光線很柔和地落在亭內石桌的棋盤之上,石桌兩邊一僧一道持著棋子相對而坐。

僧人年紀比較大了,雪白的胡子長長的,很有氣派。那個年輕道士的容貌清俊純雅,笑容寧靜溫和,讓綠腰第一眼看到就有種熟悉的感覺。

奇怪,何時何地她見過這個道士?

「大師遲遲不肯落子,是要棄子認輸嗎?」

雲淡風清的笑聲听得綠腰心頭咚咚猛跳。好熟悉的聲音,好熟悉的感覺,竟然是他!那個在黑夜不肯與她交手的狂妄小道士!

真是冤家路窄,原本以為是萍水相逢,到底還是結上了梁子。

正好,今天就會一會他!

她仗著自己有妖術在身,肆無忌憚地潛入涼亭。老和尚和年輕道士仿佛都沒有看到她,仍舊沉迷于棋盤之上。

「老衲不落子是怕你輸得太慘不好看,四皇子的面子我總是要留的。」

年輕道士輕笑道︰「老和尚輪棋還逞口舌之和,難怪你的法號叫『必爭』。人家都是無欲無求,偏偏你有事必爭,你這樣怎麼做出家人?」

听他們兩人說得熱鬧,綠腰有點好奇地湊到棋盤旁邊,想看看棋盤的局勢到底是什麼樣的。

她剛剛站定,就見年輕道士端起手邊的茶碗,說︰「這盤棋,便如這盞涼茶,再也烹不熱,不如倒掉,另換新茶如何?」他說著話,冷不防地手一揚,將整碗茶潑向她。

綠腰措手不及地被潑了一臉的茶水,氣得跳腳大罵,「臭道士!死道士!活得不耐煩了,敢對本姑娘無禮?」

涼亭中的兩個人置若罔聞,老和尚苦著臉道︰「再涼的茶也是茶,我這茶葉可是千金難得,縱然你貴為皇子,也不該這麼糟蹋東西吧?」

「縱然貴為千金,也有成糞土的一天,這個道理大師不懂嗎?」年輕道士笑得別有深意,眼神中掠過一絲憂郁,讓正在痛罵他的綠腰看得一愣。

老和尚叫他「四皇子」,難道他就是鳳玄澈?那個據說身為神官,卻總是喜歡游走四方的四皇子?

綠腰的心陡然跳亂了幾拍。傳說這個四皇子頗有本事,一般的妖精都不敢招惹池。

難怪那天晚上,她會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正氣,壓迫得快喘不過氣!這個人可不是只有一點本事而已,他若存心整治像她這樣的小妖,她未必是他的對手。

俗話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好妖不和道士斗。現在她一個人,不宜開戰,還是出門去叫其他的姊妹一起上好了。

她閃身退出亭子,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鳳玄澈肯定是知道她在這里的,剛剛那杯茶也是故意潑她的,現在她要走了,他居然都不阻攔,好個有恃無恐的囂張樣子。

跑出寺廟,那些姊妹已經等得焦急萬分,一見她毫發無傷地出來,才都松了口氣。

「怎麼樣?那個臭道士沒為難-吧?」

「你們倆動手了嗎?」

姊妹們七嘴八舌地問道。

綠腰搖搖頭,「還沒有動手,那人不簡單,一眼就識破我的幻影。我看咱們要一起上,前陣子姥姥教咱們的游龍陣,不是還沒有躁練過嗎?不妨就先拿這個道上練練手。」

樹梢上忽然飄來一陣悠然的笑語,「幾只不成氣候的小蛇妖居然也敢練『游龍陣』?沒想到人貪慕虛名的毛病連妖精們都學會了。」

這笑聲驚得一群小蛇妖花容變色,綠腰揚起臉,看到正恰然自得地坐在樹梢上的玄澈,也驚得差點嚇掉了下巴。

「你、你、你不是在里面下棋?」他什麼時候出來的?竟然一點聲息都沒有。

「佛門寶地,豈是妖精可以造反的地方。我再勸-們一句,速速離去,否則我就不客氣了。」

他坐得高高在上,連說話的神態都是笑中帶冷,傲得刺眼。

綠腰最看不慣這種人,沒在意眾姊妹的惶恐,獨自站出來說︰「人類最大的毛病就是吹牛,我看你大概除了吹牛就沒有別的本事。」

她亮出那柄妖劍,對身邊姊妹道︰「別怕,游龍陣一出,這個臭道士肯定抵擋不住的。」

姊妹們互相交換了眼神,學著她的樣子也怞出寶劍,擺開了陣式。

玄澈在上面瞥了眼陣法,幽然地一笑,「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只可惜中看不中用。」

他左手立掌,右手斜搭在膝上,瀟灑地橫著一揮,頓時掀起一片迷霧。

原本擺好陣法的小蛇妖們驟然失去了進攻的對象,倉皇地互相問道︰「人呢?那個道士跑到哪里去了?」

綠腰應變最快,率先躍出迷霧,只听得叮叮當當一片,姊妹們「哎喲」的叫聲此起彼落。

她吐出一陣狂風將迷霧吹散,小蛇妖們紅著臉發現自己的兵器掉在地上,再抬頭,玄澈還是悠然地坐在樹梢上,仿佛從未離開。

「臭道士,會點障眼法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綠腰持劍飛撲向他。

玄澈不躲不閃,直勾勾地看著她欺身到來,突然吐出一個字,「去!」

這個字猶如半空打響的驚雷,幾乎震碎了綠腰的心魂。她臉色慘變,如斷線的風箏從半空中頹然摔倒,幸虧有姊妹在地上接著,否則她就要摔成蛇肉餅了。

「綠腰,我早說過這個人不簡單。」其他人勸她,「不如我們回去問問姥姥怎麼對付他,再來找他算帳!」

綠腰的耳朵還是一陣嗡嗡作響,咬著牙不服輸地盯著樹上那人,只見他施施然站起,腳尖點在樹梢上,身姿一晃一晃,泰然自若。

「早點改邪歸正吧,念在-們今天沒有作惡的份上,我再饒-們一次。」他又露出那副讓綠腰受不了的大善人口氣。

她「呸」了一聲,「你們是人,我們是妖,我們是邪是惡就一定要由你們人說了才算嗎?人有人法,妖有妖規,偏不要和你們同流合污。」

玄澈眼波跳動,嘴角掛著笑意,居然還拍了拍手,「說得好,的確有些妖精比有些人都要干淨。」

「你傷了我表姊,今天無論如何別想輕易跑掉。」

雖然先輸了一陣,但綠腰在氣勢上向來不會輸人。正當她在心中盤算著要怎樣才能打敗這個對手的時候,一只白鴿忽然從遠處飛來,落到玄澈的手背上,白鴿的出現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玄澈看到白鴿時原本輕松自在的神情驟然凝重起來。

他丟下一個白瓶,「把瓶中的藥給-那受傷的姊妹吃。」說完足尖輕點樹枝,轉瞬間就飛離了層層密林,不知蹤跡。

「算他識相,跑得還挺快的。」綠腰哼著把藥瓶撿起來。

「這里面該不會是毒藥吧?」姊妹們好奇地問。

「不知道,」綠接打開瓶蓋聞了聞,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之味。「拿回去給姥姥看看,她老人家見多知廣,一定知道這個藥的真假。」也知道如何對付鳳玄澈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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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招展的蛇姥姥將鼻尖湊到藥瓶上,仔細地嗅了嗅,雙眼發亮,「從哪里得來的?」

「今天遇到鳳玄澈,他為了給打傷表姊的事情賠罪,所以留下這瓶藥來。」

「-說誰?!-遇到了誰?」蛇姥姥臉色大變,「鳳玄澈?!鳳國四皇子?」

「是啊,我原本就對皇族沒什麼興趣,人類地位越高就越自大,那個人自大到簡直讓我想在他的鼻子上揍一拳。」

綠腰進過幾次皇宮,但是從沒見過這位遠走天涯的皇子。原本還以為他不貪圖功名,是個傳奇人物,如今深嘆真是見面不如聞名。

但是蛇姥姥的神情變化,卻說不上是畏懼還是狂喜。

「今天-是走哪門子的好狗運,遇到他居然沒把-收走,而且還給-留了這瓶絕頂的仙藥!」

她的話讓綠腰一愣,「這瓶藥很厲害?」

「何只厲害,這是從靈山老母最愛的紫心草中提煉出來的,喝一滴可以補充元氣,喝兩滴就可以功力大增,若能喝三滴以上,據說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蛇姥姥將眼楮湊到瓶口上,仔細辨認著,「這里面現在到底是兩滴還是三滴呢?」

綠腰一把搶過玉瓶,「-老眼昏花還能看見什麼?我看看。」

「小妖精,越來越沒規矩了!」蛇姥姥氣得用拐杖打她。

綠腰笑著跑掉,她當然看出蛇姥姥貪心地想把這個玉瓶據為己有,但這是給表姊療傷用的,就是蛇姥姥也不能拿走。

「下次見到鳳玄澈離他遠點!」蛇姥姥扯著嗓門囑咐,「那個人和一般的道士不一樣,我們惹不起的!」

「知道啦——」她拖著長長的尾音回答,並沒有完全將蛇姥姥的話放在心上。鳳玄澈是很厲害沒錯,但一山還比一山高,怎麼見多識廣的蛇姥姥也會被他嚇住?一定是她年紀大了,膽子卻變小了。

離開蛇姥姥的視線後,綠腰也把瓶蓋打開,眨著眼楮往里看。

瓶子不大,藥汁最多只有淺淺的一個瓶底,不會超過兩滴。

「小器。」她忍不住又罵出了聲。

對于鳳玄澈那樣的皇親國戚西言,搞到這樣一瓶靈藥算得了什麼?以他打傷她表姊的罪過來說,就是送上十瓶也不為過,結果他居然只送兩滴。

除了鳳玄澈,鳳國皇宮中應該藏有不少靈藥,說不定有比這個還厲害的。不如……去皇宮中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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