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甩我 第六章
尖銳的警笛聲中,渾身浴血的杜宇庭被送進醫院急救。警方從他的女伴口中間出他的身分,緊急通知他的家人。
那一晚向來早睡的陳詠菡眼皮直跳,輾轉了許久就是合不上眼。當管家告知她警方的來電,她震驚得險些失去心跳、
她不能倒,詠菡在窒息的暈眩叫中不斷提醒自己。為了宇庭,她絕對不能倒下去!這個意念讓她得以戰勝因劇烈的情緒沖擊而亂了拍子的心跳,她又能呼吸了,急忙取出隨身的藥片含在嘴里。
等到激烈的心跳平復,她立刻撥李承軒的行動電話。
還在辦公室加班的李承軒听完她的陳述後,要求和最先接到警方通知的管家談話,之後才對她道︰「你換好衣服在家里等我來接,其他事我會安排。」
「承軒,宇庭他……」她哽咽的說。
「不要亂了陣腳,宇庭需要你。」
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詠菡立刻振作了起米。
二十分鐘後,李承軒抵達杜宅,得知杜家兩老還不知情,交代管家先瞞著,等早上再說。
在往醫院的一路上,詠菡默默垂淚,不斷的反問自己事情怎會這樣。十二年前是丈夫,十二年後又輪到兒子。天哪,她做了什麼孽,要受這種折磨?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正在講電話的承軒默默遞來手帕,也將屬于他的深情溫柔一點一滴的傳遞向她。
接過手帕,也傾勢握住他厚實有力的手掌,詠菡怔怔的對著他看。他不再年輕了,但歲月的痕跡一丁點都沒有減損他的男性魅力。在她眼里,他還是同昔日一般英俊,即使如今兩鬢微霜,眼角也有了皺紋,但從內在發散出來的光華,就像包裹在海貝里的珍情。只要有他在,沒有任何事應付不了,這次也一樣吧?
仿佛意會到她淚眸里的求助,承軒緊了緊與她交握的手,繃緊的嘴角在目光投向她時柔和了許多,講電話的聲音仍保持冷靜平穩。
「注意明天的股市。不管情況怎樣,都要穩住龍騰集團的股票……其他事就交給你們了,隨時保持聯絡。」
通完電話後,他深思的眸光圈住詠菡,聲音平和的說︰「在來之前,我跟醫院方面通過電話,宇庭目前仍在手術室,並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我也通知沈院長趕去,只要宇庭的情況允許轉院,立刻將他轉到神農醫院來,並要他依情況召集一批精英組成醫療小組待命。那里畢竟是自己的醫院,照料上會更為妥善,我這麼安排,你看還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詠菡想不出來有更好的安排了。
「承軒,我……」
「噓,什麼都別說了。」他溫柔的輕撫著她的手,「我只要你放松心情,什麼都不要多想。別忘了宇庭現在需要你,要是你倒下去了,誰能照顧宇庭呢?」
更多的淚水充滿她的眼楮,那是感激與感動的眼淚。承軒一向在她知道自己需要什麼前就幫她打理妥當,以她的立場設想出對她最好的安排。她可以想像接到她求助的電話後,他必然是一邊趕來,一邊思索著該怎麼做對她最好,沿路上打電話聯絡人部署所有的事。
她欠他太多了,但除了他之外,還有什麼人可以倚靠?所以在最無助時,還是本能的尋求他幫忙,在他無怨無侮、深情一往的堅定眼神下,找到力量。
盡管知道自己不配得到他的關愛,盡管知道自己絲毫無法回報他,依然自私的利用他,這些都讓詠菡羞愧的垂下頭。
「不要跟我說謝謝或抱歉的話,你知道我要的從來都不是那些。只要看到你幸福、快樂,就是我最大的滿足了。」他低啞的說出內心的表白,濃濁的情意激起詠菡體內澎湃的情潮逾越理智的高牆,失控的將自己埋進他有力的臂彎里。
在他懷里,她永遠可以卸盡防衛,展現脆弱、無助的一面。一直只有他,只有他呀。
她後悔自己醒悟得這麼晚,嫁錯了人,誤了自己一生,也負了他一輩子。
「承軒,承軒……」
在她悲痛的哭泣聲里,承軒僅是珍愛的擁住她嬌弱的柔軀。盡管身體的每一部分都因渴望她而生疼,但他不允許自己失信的佔她便宜。詠菡最需要的是守護天使,而不是……
「沒事的,相信我。」
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水,眼中堅定的光芒似在向她保證,只要有他在,一切都會沒事。
☆☆☆
等待的時間像蝸牛一般的慢慢爬著,屬于夜的黑暗逐漸為光明的白日所驅離,詠菡多麼希望初升的旭陽也能為她帶來明朗的希望。但夜都過了,宇庭仍沒有渡過險境。
「詠菡,喝杯熱牛女乃。」
承軒的聲音自身後輕輕響起,她抬起沉澀的眼眸看向他,那雙深黑眼瞳不因一夜無眠而顯得疲累,炯炯的眸子里盈滿溫暖關愛,像一絲清涼的微風拂過她沉重的身心,眼眶驀地濕潤了起來。
「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你目前除了等之外,就是好好照顧自己。」
「我明白。」她接過牛女乃緩緩啜飲,讓溫熱的液體帶著承軒的溫柔經過食道溫暖她的腸胃,她已經為承軒帶來太多的負累了,如今能做的就是盡量不要成為他的負擔。
「我跟沈院長淡過,宇庭目前的狀況還算穩定,得等他清醒過來才能做進一步的檢驗。但很多事沒辦法等他清醒才來做,其他事我都可以幫你,唯有杜家兩老得由你親門出面。」
一陣寒意猛然襲來,詠菡渾身發冷,她要怎麼告訴年邁的公公、婆婆,他們的寶貝金孫渾身是傷昏迷不醒的躺在醫院里?尤其是婆婆,十二年前浩森出事時,她就承受不住的得了輕微的腦中風,要是告知宇庭發生了事情,豈不是要她的命?
不,她沒辦法,沒辦法……
「詠菡……」
承軒有力的手掌溫熱的落在她肩上,這一接觸使得她脆弱的心牆瞬間瓦解,她哇的一聲撲進他懷里。
「我做不到……」
「詠菌,你要堅強點……」
「這太殘忍了……」
「詠菡……」他無意逼她,如果可以替她,他絕舍不得要她承受這麼大的壓力。但他終究是局外人呀。
「別哭了,你哭得我心碎……」他捧起她淚濕的臉顏,取了一旁的面紙為她溫柔的拭淚。
詠菡怔怔的看進他眼里,那雙澄澈深情如秋日潭水的眼眸,滿溢著對她的疼惜與呵憐,她情不自禁的按住他為她拭淚的手指,移到唇邊。
陣陣狂喜的電流自踫觸她柔馥唇瓣的指尖傳來,承軒沒意料到她會這麼做,震驚的表情里混合著喜悅,胸膛激動得急促起伏,心頭的卜通聲有如野地里噴出清泉的微響在耳內怦怦作響。
「詠菡……」如炬的情意在他眼中燃起,體內 啪作響的情焰使得他失控的彎軀,就在他灼熱的呼吸吐在她臉上時,一道突然的喳呼嚇得他狼狽的跳開。
「老大……」急躁的呼喊出自一道修長優美的身影,名家修剪的短發俏麗的塞在耳後,伶俐的大眼在推門進來時迅速捕捉到室里的曖昧畫面,驚訝得幾乎瞪出眼眶。
媽媽咪呀,現在上演哪一出?還以為大情聖李承軒這輩子都將四維八德的了此殘生,沒想到也會有這麼浪漫感性的一面,真是教她大開眼界。他什麼時候開竅了?選的時地也真奇怪,這理是醫院耶,情人的獨子還在加護病房里做生死掙扎,這對還真會選時機呀!
「我打擾你們了嗎?」她明知故問,引來承軒冰冷的瞪視。
「常經理,你知道門是給人敲的嗎?」
好冷峻的口氣喔,他只有在極度不悅時會喊她常經理。常薇做出小姐怕怕的模樣,但眼里的淘氣全不當他一回事。
「敲門有什麼用?反正不會開就是不會開!」她一語雙關,暗指他的木石心腸害她浪費了多年青春。如果不是遇到現在的老公,恐怕她還跟他和呢!
承軒對她的暗示裝作不懂,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說︰「所以你就直接推門進來?這倒是挺符和你的格調。」
「門沒鎖呀。」她悻悻然的為自己辯解。「我可是知法守法的好國民、名律師,不是擅闖民宅的小偷、強盜,你要搞清楚!」
「我有那麼說你嗎?」他啼笑皆非,不過是暗示她有些粗魯,怎會扯到這里來?他搖搖頭,「你一早跑來,一定發現什麼了。」
提到這個就教她得意得尾椎都要翹起來。
「老大,你也是有夠厲害。多虧你的提醒,要不然我還沒那麼快想到那里去,結果你知道怎樣嗎?」
「你可知道我們的人跟蹤到洪薏苓沒回家,卻跑去跟誰踫面嗎?」
「你們查薏苓?」原本因常薇的闖入而羞得不知所措的詠菡,听到熟悉的名字,忍不住開口詢問。
「詠菡姐,你還好吧?」常薇忽然想起沒跟她問候,臉上堆滿關切。「你就別為那個……」死孩子三個字差點月兌口而出,幸好她及時咽回喉頭,「我是說好人不長命,禍害……不是啦,反正我的意思是杜宇庭雖然很倒霉的遇上這種事,但其實他也算運氣不錯喔。」
「怎麼說?」詠菡還是頭一次听人這麼安慰人的,若不是深知常薇的個性,只怕要當場給她臉色看了。
「杜宇庭被飆車族攻擊時,幸好對面車道有車經過,也幸好對方當機立斷的以行動電話報警,更幸好前方不到一公里的車道上,在十數分鐘前發生砂石車的意外,警方正趕到那里處理。就是這些幸好,使得警方能在接獲報案後一分鐘內趕來,警笛的聲音大老遠的就嚇得那群飆車族做鳥獸散,否則杜宇庭只怕還要更慘咧。」
她的話激起詠菡體內一陣憤怒洶,這麼多幸好加在—塊,她的兒子仍昏迷不醒的躺在加擴病房里,如果沒有這些幸好,那宇庭……
胃部像被迫吞下了冰塊般充滿令人不舒適的寒氣,她咬緊牙根,雙眸里寫滿悲痛。數小時前在宇庭最早被送入急救的醫院里,等待他從手術室出來的焦灼與悲憤心情,再次自內心深處迅速擴散出來。
當神農醫院的沈院長疲累的走出手術室,她不顧坐麻的雙腿撲跌過去.幸好有承軒在一旁扶持,才沒丟臉的跌倒。
「命是救回來了,情況卻不樂觀。皮肉傷及內髒破裂引起的出血都在可控制範圍,身上的多處骨折也不算大問題,只有腰椎上受到的重擊相當麻煩,有可能對下半身造成永久的傷害……」沈院長臉色凝重的說。
「永久的傷害?」她听後面如土色,心髒陣陣怞痛,一口氣險些提不上來。但她一想到兒子,一股無形力量重新涌回體內,她再次能呼吸,血脈中沖激起狂暴的蚤動,怒氣沖沖的瞪向院長。「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沈院長被她鮮少形于外的怒氣嚇了一跳,狼狽的向一旁的承軒求助。
「沈院長,你直說無妨。」
在他的鼓勵下,院長進一步解釋,「詳細情況得等傷患轉到神農醫院後,做更精密的檢驗才能判斷。初步的診斷只能判定腰椎上的重擊有可能造成下肢癱瘓,但這不是絕對的,說不過定神經科的專家有不同的解讀。」
「我不管什麼檢驗、判定,還有解讀!我只要我兒子好起來!」冰冷的語音尖刀似的劈開她這一夜來累積的沉痛與絕望,淚水不受控制的奔泄下來,全身劇烈發著抖。「他受不了的,如果……下肢癱瘓,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寧願死掉……」
說完,她再控制不住體內的悲痛跌進承軒懷抱里哭泣。
承軒抱住她,迅速作出決定。「請沈院長依照我之前的提議安排轉院事宜。」
就這樣,宇庭在被送出手術室後,便在醫護人員的護送下來到神農醫院,迅速被送進加護病房。沈院長連夜召集了各科主任會診,但後續的診療都必須等宇庭渡過危險期才能做。
天亮了,她的兒子還沒醒來,她甚至不確定他會不會醒來。
「老天……我是不足說錯話了?」詠菡撲簌直墜的淚水,讓常薇有種做錯事的心虛,只敢小聲的求助她的上司。後者果然如她預料的賞她一個毫不憐香惜玉的怒視,將滿心的眷寵溫柔全投向悲傷的情人。
「詠菡,你別往壞處想。沈院長都說宇庭目前的情況穩定,他是因為手術時流失血液,身體需要休息而昏迷,等他休息夠了,就會星來呀。」,
「可是我好怕……」她捉住他身上微皺的襯衫,眼淚掉得更凶,「我怕他象他爸爸一樣,再也醒不來了……」
細水涓涓的低聲飲泣比起驚天動地的哭聲更加蕩氣回腸。尤其是蕩承軒的氣,回他的腸呀。只見他心疼萬分的攬她入懷,低聲在她耳畔絮絮勸慰,全然沒顧及室內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常薇翻了翻白眼,或許現在開口並不恰當,但他們沒有那麼多時間好耗。
「老大,對于洪薏苓在目睹未婚夫被人圍毆受傷後,既沒有留在醫院陪伴身受重傷的未婚夫,也沒有趕緊找人來收驚,卻跑去找未婚夫的同父異母弟弟這件事,你個人有什麼看法?」
她的話像一枚炸彈在室內引爆,正在安慰人的人以及被安慰的人全都停止他們正在做的事,瞠著驚異的眸瞪視她。
「別瞪我,我可不是洪薏苓喔。」她俏皮的朝兩人眨眼。
「她去找杜宇新?」承軒不愧是商場老將,很快冷靜下來。
「是呀。接到你打的電話後,我立刻要安全小組派人去盯洪薏苓,自己則留在警局指揮我老公對他的同僚施加壓力。你就不知道那家伙對此有多不滿,抱怨你一通電話就破壞了他美好的假期,還要跑來做苦工。」
常薇的丈夫是特瞥人員,在警界具有一定的影響力。身為漢華集團法務部門經理的她,因為有這麼一位警察老公,跟警方打起交道可謂是如魚得水。不過,這種便利一直到杜宇庭出事時才派上用場。
「你們夫妻間的恩怨就不用向我報告了,還是說正題吧。」承軒四兩撥千斤的將自己撇清,示意她坐下來談,還體貼的從茶壺里倒出熱茶遞過去。
常薇哀怨的瞪他一眼,被老公埋怨了一整晚,犧牲了寶貴的美容覺時間,他只想這麼算了呀?但看在他眼角的疲累皺紋份上,她決定好心的暫時不予計較,事後再找他論功行賞。
「在說正題之前,老大,我真的很佩服你喔。你是怎麼會懷疑到洪薏苓頭上了」
看進那雙晶晶閃亮的眼眸,承軒明白如果不滿足常薇的好奇心,她不會乖乖的把一晚上的調查結論跟他報告,只好開始解釋,「我在手術室外的家屬等候區看到洪薏苓時,就覺得不對勁,想了許久才找到不對勁的理由。第一個疑點是,陪在供薏苓身邊的人為何是洪家的律師而非她的親友。照理講,她應該是受驚過度的尋求家人的安慰,而不是找個律師來陪她。第二個疑點,宇庭出事時,洪薏苓就陪在他身邊,何以那群飆車族只攻擊宇庭,她卻毫發未傷。她身上的名家設計禮服,甚至連一絲小刮傷都沒有。往上盤起的頭發除有些凌亂外,並沒有散開。最令人懷疑的是她的眼神,那里少了驚嚇過度之後的恐懼,多了絲閃爍,她甚至不敢看我。」
「老大,你的目光如炬,明察秋毫好比包青天,她若是做了虧心事,鐵定是不敢看你的。」
敢情她是在埋怨他的眼光太凌厲了嗎?
承軒對她明褒暗貶的話,搖頭苦笑。
「光這兩點,就夠教我懷疑的了,加上洪薏苓盡管神情哀戚,哭紅的眼眸盈滿對宇庭傷勢的擔心,可是怎麼看都覺得她的擔心有些虛假。在我們護送宇庭轉院時,她以身體不適為由說要回家休養。更不像個憂心如焚的未婚妻。但這些都只是我的臆測,並沒有證據證明,所以我才撥電話給你。」
常薇點頭表示明白了,緊接著他的話說︰「那時候我人已經在警局了,找到當時做筆錄的警員詢問。他告訴我,當他詢問洪薏苓事情的經過時,她卻慌張的堅持如果沒有律師在場,她一個字也不會說。這一點也讓警方感到懷疑。律師趕來後,她言詞閃爍,比不上一向警方報案的證人說辭詳細,人家連其中一名飆車族騎的重型機車車牌號碼都記下來,離現場最近的洪薏苓卻能一問三不知,也離譜了點。」
「你是說宇庭被飆車族攻擊的事,與薏苓有關?」面對這出平意料的沖擊,詠菡雖力持鎮定,仍然有種不敢相信的驚懾。
「不只跟她有關。」常薇顯得欲言又止,估料著接下來的話,對于善良單純的詠菡而言,可能是更難接受的事實。這使得先前趕來見李承軒的興奮大打折扣。
「小薇,告訴我事實,我承受得住!」面對愛子遭到的惡毒迫害,一股無形的勇氣從她體內朝四肢百骸擴散,不管事實如何可怕,為了替宇庭討回公道,她不但必須要去接受,還要設法反擊。
見她這麼堅決,常薇心里也有底了,冷靜的吐出實情,「我們的人跟蹤洪薏苓,發現跟洪家的律師分手後,她並沒有回家,而是招了部計程車到杜宇新的公寓,她在那里待不到十分鐘就被杜宇新匆匆送了出來。依我猜想,八成是杜宇新覺察到她的行徑愚蠢,想趁別人發現前,神不知鬼不覺把她送回家。」
「就算她去見宇新,也不表示……」詠菡嘴上雖這麼說,卻無法阻止一股不祥的預感爬上心頭。一個女人深更半夜跑去見男人,說有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怕都難以令人相信吧。
她心痛的以一手掩住臉顏,低啞的聲音悲傷的飄出唇間,「天呀……這是真的嗎?可他們為何要這麼做?一個是宇庭的未婚妻,另一個是他弟弟……」
承軒握住她的手,將自己的力量默默傳遞向她。「他們兄弟原本就不合。而且杜洪兩家的聯姻,並不是因為宇庭與洪薏苓之間有愛情,而是杜董的決定。在宇庭向洪薏苓求婚前,我曾見到洪薏苓與杜宇新神情親密的一塊約會。」
「就算這樣,有必要置宇庭于死地嗎?」
承軒聞言苦笑。「詠菡,歷史上為了權勢而不擇手段的例子太多了,杜宇新不會是最後一個。如果我料得沒錯,宇廷遭飆車族攻擊的事,明天就會見報,到時龍騰集團必會陷入混亂。而一旦宇庭傷重的消息傳出,杜宇新一定會利用這時機說服董事會與杜老,替代宇庭的職位。」
「不,爸爸不會……」詠菡無法想像宇庭在得知自己下肢可能癱瘓又將被剝奪努力多年才擁有的權位,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一定會崩潰的!
「杜老已經是風燭殘年,再也禁不起培養的繼承人二度出意外。再說杜宇新這些年來為了取得他的信任,不知下了多少水磨工夫,為了龍騰集團的永續經營,他到最後極有可能犧牲宇庭。」
「我不能讓他們這麼做!」詠菡一反以往的嬌弱,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強悍。她這一生從來沒想過一定要得到什麼,但為了獨子,她發誓不惜一切也要捍衛住他應得的權益。「承軒,我知道你一定能幫我!」
「是的。」他溫柔但不失堅定的向她保證。「別忘了你是漢華集團主席的獨生女,我們擁有龍騰集團所有企業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的股票,宇庭自己更掌握了一定的集團股票,只要你願意,我會在宇庭好之前替他守住這片江山。」
「我當然願意。承軒,你要教我怎麼做。雖然什麼都不懂,但為了宇庭,我發誓我一定會做到。」
「首先,我們必須去告訴杜老所知的一切,讓他心里先有準備。我已經要幕僚擬定計劃穩住龍騰集團的股票,使投資人不至于受宇庭受傷的消息影響,這麼一來那些大股東就不至于太驚慌,也就不會受杜宇新所振動。」
「老大,真有你的。不過你只要發號施舍,我們這些小工蟻可得忙壞了。」常薇不顧淑女風範的打了個大呵欠,表示她被他的一聲令下躁得有多累。
「小薇,你能者多勞。未來的幾個月都要仰仗你了。我向你保證,等到這件事解決,我一定放你長假,而且是不扣薪水的喲。」
常薇歡呼一聲,體內的瞌睡蟲一呼而散。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可別黃牛。」她開心的擠眉弄眼後,神情轉為嚴肅。「我已經將我們發現的疑點交由警方調查。等捉到那群行凶的飆車族,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另外,我還會派人緊盯住洪薏苓跟杜宇新,說不定能查到更進一步的線索。」
「那些交給底下人去做就行了。倒是對維護宇庭的權益方面的法律問題,得麻煩你了。」
「談不上麻煩。不過,杜宇庭的傷勢到底有多重,我得先弄清楚。」常薇想的是,萬一杜宇庭就此隔屁,名下的大筆財產可不能肥水流入外人田呀。
「宇庭他……」詠菡忍不住再次哽咽,無法從自己的嘴里說出殘忍的事實。
「沈院長初步診斷認為,宇庭腰椎上的重擊可能造成下肢癱瘓。這是詠菡最擔心的。」承軒黯然的代替她回答。
「喔。」既然暫無嗝屁之虞,常薇就懶得盤算該怎麼替他立遺囑了。「這我就幫不上忙了,神農醫院里不乏一流醫生,沈院長會把情況說得這麼嚴重也夠怪,難道他不認為院里的醫生可以治好他嗎?」
這句無心的話如利刃椎刺著詠菡的心,這才是她最害怕的。連醫術精湛的沈院長都說出這樣的話,雖是初步診斷,可是……天呀,要到哪里找名醫救宇庭?
她靈光一閃,責怪自己為何沒想到這個人。當年丈夫發生意外後,若不是接連的打擊令她措手不及,或許她早想到該請桂藥生來替他治療。等她想起時,杜浩森的腦部已經受傷太重,換不回意識了。
「你快打電話給爸爸,讓桂醫生回來1
承軒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想叫陪同她父親到國外旅行的桂藥生回來替宇庭治療。
「快點呀!」她著急的喊道。
「詠菡姐,你這是舍近求遠。桂醫生就算能趕回來,也不是今天就能到。為什麼不讓桂馥先看看呢?她可是桂醫生的衣缽傳人,從她開診後,不知治好多少人。我老公早年中的槍傷,每到刮風下雨就犯酸疼,全賴桂馥醫好。我那個肩膀痛,被她扎個幾次針就沒事了。據說。前陣子她還讓一個植物人醒過來,還有……」
「不行,馥兒為他受的苦還不夠嗎?」承軒打斷常薇對桂馥能力如數家珍的肯定,不管詠菡眼中盈盈的懇求有多淒苦,狠著心搖頭。
「老大,我知道你心疼桂馥,可是你們這樣保護她又怎樣了?都十二年了,桂馥始終忘不了杜宇庭。別急著否認,她嘴上雖然沒提起過他,可是連桂韜都感覺到他的親娘對他生父的不能忘情,我們若說自己不知道,不是比個小孩子還遲鈍嗎?每次有杜宇庭的緋聞時,桂馥就會好幾天心情不好,再說你有看見桂馥容許哪個追求者更進一步嗎?她這樣封閉自己的心,即使永遠都不跟杜宇庭踫面,也沒辦法再放開心追求愛情呀。」
「你的意思是?」他惱怒的蹙起眉,知道常薇說得沒錯。
「現在只有以毒攻毒了。我們必須改變以往的作法,讓桂馥直接面對杜宇庭,等她看清楚他的真面目,發現他根本比不上追求她的好男人,就能從過去的迷戀走出來。」她得意洋洋的闡述自己的見解,直到發現詠菡的表情怪怪的。
「對不起啦,詠菡姐,希望你不介意我這麼說。不過,我心里當真是這麼想喔。」不是她對杜宇庭有成見,實在是他太混蛋了。
對于十二年前的事,常薇可不比詠菡與承軒知道的少。當年她在車站踫到桂馥,還載她到杜家找杜宇庭呢,之後她越想越不對,便在計程車上撥了李承軒的行動電話號碼,踫巧他正護送陳詠菡回去,車子還差點撞上神情恍惚的桂馥,幸好司機駕駛技術一流,車子的煞車系統一流,不然非但桂馥魂歸離恨天,桂韜這條小生命連出世的機會都沒有。
「我明白。」詠菡苦笑,宇庭負了桂馥是千真萬確,她沒法責怪常薇那麼說。
「我只怕馥兒越陷越深。」承軒憂慮的說。
「不管結果如何,不見得會比現在壞。再說,救人為先,桂馥身為醫生,這是她的天職,不管對象是不是杜宇庭。」常薇直率的道。
「可神經科部門,又不是只有她一名醫生。」他仍不願意松口。
「卻只有她承襲了桂家精深的家傳醫術呀。老大,于公于私你都不該阻止這件事,何況,現在也來不及了。」
承軒正想問她什麼意思,一陣輕柔的敲門聲音響起,常薇首先跳起來跑去應門,桂馥嬌妍無儔的秀麗臉龐從門外閃進,情兮盼兮的提了一盒食籃。當那雙清澈的眼眸越過常薇看進室內時,小臉上的甜美笑意轉為訝異。
「舅舅跟陳姨也在這里?」
「不然我干嘛要你順便帶三份早餐來上班!」常薇伸手接過她手中的食藍,將她迎進室內,轉向默默無言的另外兩人,「人已經來了,你們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