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魅的初戀曲 第五章
善惡把魔魅帶往他所設定的結界密談這自然是為了防止泰勒偷听到他精心籌畫的計謀。
「等到那天下午安琪到了琶星堡,我會想辦法把泰勒絆住,讓你和安琪獨處。我跟她說你得了自閉癥,她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向你散發她的愛心。這可是你的大好機會,千萬不要錯過。你要適時表現出被感動的樣子,這樣她才不會挫折感太深,會繼續再接再厲……」
善惡說得口沫橫飛,魔魅卻還是一副郁卒的模樣。
「什麼是被感動時該有的樣子?」他困擾的問。
「嘎?」善惡張大嘴,無邪的眨了兩下眼才恢復正常。要命,難道糞土之牆終究是不可圬也?他偉大的魔魅大哥,竟連被感動是何模樣都不了解?真是有辱他「魔界第一奇男子」的封號。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啦,善惡同情的想道。因為他從來就沒有被感動過的經驗啊!
「這樣吧,我來教教你。」善惡首先變出一面小鏡子,示意魔魅拿著鏡子,注視鏡中的影像。
「一開始你必須要把表情放柔……哎,不要這麼嚴肅……」善惡深感挫折的叫著,「想象一下你在睡覺時的心情,把一切的煩惱都拋掉,腦子里什麼亂七八糟的思緒都沒有……」
「我是沒有煩惱過什麼啊!」魔魅不悅的抗議。
「可是你不高興,好象有誰欠了你幾百億沒還似的。想想中彩券的心情,輕飄飄的……」
「我不覺得那有什麼好高興的。」魔魅皺眉說道。
「這……」善惡簡直要被他氣壞了。不過大哥說得也沒錯,對魔鬼而言,中彩券是不值得高興的。
「好啦,算我比喻錯了。」他不情願的承認。「我再想想……」他陷入苦思,「難道從小到大,你都沒有任何被感動的經驗嗎?枯枝上長出女敕綠的樹葉,夜月下一曲淒涼的笛音,新鮮的空氣,好听的鳥鳴,或是母親溫暖的懷抱、慈愛的眼神,甚至秋天的最後一片枯葉掉下,死亡的陰影籠罩大地,都不曾引起你一絲的感動?」
「母親溫暖的懷抱、慈愛的眼眸……」魔魅反復咀嚼著這句話。他好象從有記憶以來,就沒有感受過母親溫暖的懷抱和慈愛的眼神。
他曾經非常向往那種感覺,但從來沒有任何人擁抱過他。他或許外表強悍,但也需要被人擁抱啊!他曾經在心海里一再吶喊那種需要,然而他無聲的吶喊卻從來不曾傳進他的母親或是父親耳里。
于是他在封住自己的心,告訴自己根本不需要那種軟弱的感覺,直到……他初見潔蓮時。
那雙充滿溫柔、像陽光般溫暖的碧藍水眸曾投注在他身上,像一道絢爛的光影投射進他心坎,照亮、溫暖他在冷黑暗的心。
是的,他曾經感動過,被那雙跟善惡一般美麗的眼楮所感動,被那跟安琪一樣溫暖的眼楮所感動。
魔魅不自覺的放柔了臉部的表情,堅冷的綠眼透露出幾許清新的綠意,彷佛是在冬季的最後一刻萌芽的新生春意……
是的,他有過感動。
當陽光透過樹葉隙縫照在安琪臉上時,他忍不住動容了;當她溫柔的拭去孩童臉上的汗珠時,他的心弦不自禁的顫動;而當他健壯的手臂及時攬住她避開危險,她柔軟的嬌軀被他緊擁在懷里時,他享受到生平的第一個擁抱——雖然是他主動施予的。
那份溫柔、暖意發自他曾以為是冰冷無情的心。
魔魅苦澀的笑著,悸痛的心漲滿前所未有的甜蜜。因為安琪眼中的溫柔,和唇邊羞澀的笑。
他曾為潔蓮的慈悲、溫柔感動,而今再度為他所要捕捉的天使安琪感動。這兩種來源不同的情緒,卻相同地震撼了他的心,融化他在冷的內在。
「……也或許你可以用捕捉到獵物時的心情來代替……不不不,那種笑好象太冷血了……」善惡絮絮叨叨的說著,沒注意魔魅心情的改變。突然,他停止了說話,瞪視著他從未在魔魅臉上看到過的表情。
天,他被感動了!
善惡發出一聲歡呼,嚇了魔魅一跳。
「不,別停!」他大聲阻止兄長。「就是那個表情,就是這種溫柔又憂郁的表情。太帥了,女孩子就喜歡這種充滿感情、深受痛苦折磨的憂郁笑容。她們會愛死你這模樣,尤其是你那雙死寂中生出新女敕綠意的眼。哇,簡直就跟枯枝上長出新葉一樣感動人。」善惡一再地贊嘆著,簡直難以相信魔魅的臉上會出現如此豐富的表情,把那張原本嚴酷的俊臉,改造成最具魅力、令女人瘋狂著迷的深情公子模樣。
「太棒了。」他再一次滿足的喟嘆。
魔魅被他所用的形容詞搞得啼笑皆非。說真的,他從來都不曉得善惡這個弟弟會這麼多話。事實上,兩個人在這次任務之前的交談加起來,都比不上這幾天相處時所說的話多。
他深深的望進那雙閃著興奮光芒的藍眼,在那彷佛有無數碎鑽閃動的眼中,認出了類似安琪眼里的純真和無邪的熱情。他突然感到眼眶灼熱了起來,一層薄薄的霧氣逐慚蒙住他的眼。
「善惡……」他充滿感情的呼喚嚇住了善惡,天空般自由的藍彩困惑的停留在生意盎然的綠眼上。「你……為什麼要幫我?」在晶石般的紅唇軟化成一朵虛弱的微笑,低啞的聲音飽含深沉的情感。
「我……」善惡突然說不出話來。
他為什麼要幫魔魅?
原本在心里十分肯定的答案,此時卻變得一點也不明確了,尤其是在那雙看似無情又極其深情的綠眼注硯下。
他真的是為了想看到向來強悍、冷硬的魔魅墜入愛河的軟弱模樣,才決定幫他的嗎?
還是為了看魔後伊娃賠了夫人又折兵、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的下場?
抑或是為了替母親和自己一出多年來受盡伊娃惡氣的委屈?
不,不是的。他深藍的眼眸如此響應著。他是……他忽然也覺得眼眶酸澀起來。
不管他肯不肯承認,他終究是仰慕這位大哥的。
「我們是兄弟啊!」他听見自己發出虛弱、帶著哽咽的語音,心一慌,突然臉紅了起來,害怕魔魅會笑他。
魔魅雖然在微笑,笑容中卻充滿動人的溫暖,綠眼里亮晶晶的,似有薄光在閃動。
「對,我們是兄弟。」他綻出發自內心深處的愉悅笑容,伸出健臂主動擁住弟弟的肩膀,令善惡受寵若驚。
魔魅把他當成兄弟!他幾乎無法相信,但心靈卻極其自然的接受這項新發現。善惡綻出稚氣的笑容,攬住大哥雄健的腰,充滿自信的說︰「放心好了,我們辦得到。只要我們兄弟同心,幾天之後,一定能讓你從魔界最冷酷的男人變成最令女人心動的完美男子。」
善惡朝魔魅點點頭,藍眼里出現一絲頑皮。是的,他的「窈窕淑男」訓練計劃就要展開……
一個綠眸的男子,痛苦地綣縮在木床上。他的神情是那麼悲傷、無助,以往的冷漠已不復存在。
他曾經是冷酷、堅決的男人,但在此時,卻虛弱如搖籃中的嬰兒。性格中所有的冷硬都被軟化,早已習慣寂寞的在心此刻融化成一汪流動不息的春水。他厭倦了孤獨的滋味,渴望能有個人愛他,卻早忘了如何愛人。所以,他只能睜著那雙濃綠的瞳眸,乞憐地望著床前的女孩——安琪,懇求她施予最柔軟的慈悲心,來教導他如何愛人。
這就是近幾日來不停在安琪的夢中出現的情景。好象自從那一日被那個綠眼男子所救後,她就開始作這樣的夢。她在夢里領悟到這個關聯,卻無力讓自己月兌離這場夢帶給她的沖擊。
每一夜,她都感受到更新的感情沖擊,渴望能將他從他的痛苦里解救出來,卻讓自已更加陷入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漩渦里。
他無助的影像深印在她心中那提供愛與關懷的神秘角落,教她想擺月兌也甩弄不掉。她知道除非她能完全洗去他眼中的戚寂憂傷,否則她會永遠被這個夢困住。
可是她要怎麼做才能讓他快樂起來,幫他打開胸房,迎接美麗的新世界?
善惡認為她有法子做到,然而她卻對自己沒有信心。她彷佛已意識到救他月兌離那個痛苦世界的唯一方法就是……安琪在睡夢中顫抖不已,不願讓那個答案浮現出來,但潛意識已清楚的顯示著。她的心就是救他離開的鑰匙!
可是她的心已獻給上帝,如何再收回來交給他?
她該怎麼做?
安琪在夢里不斷搖著頭,耳邊卻听到綠眸的主人痛苦的呼喚道︰「救我,救我……」
「我不知道該如何救你……」她矛盾的呢喃著,害怕對上那雙控訴的綠眼。他知道了……
「愛我。」他要求著,明確的向她下命令。可是她怎麼能夠背棄上帝,將無私的愛轉移到他一個人身上?
「愛我,求你……」他的命令變成無助的請求。安琪知道她或許拒絕得了他的命令,卻無法狠下心不理會他的哀求。
她該怎麼辦?怎麼辦?
安琪在夢里啜泣,清冷的淚自眼角滑落至枕頭。一聲無限憐惜的輕嘆響起,在空寂的深夜里留下感性的音符。
你為什麼哭泣呢,我的安琪?
兩團綠芒在暗夜里閃動,高大的黑影矗立在安琪床前。黝黑的手輕柔的伸向她眼角的淚,手指上的濕潤令他的心無助地顫動著。
你因何悲傷,我的可人兒?他在心里無聲的問著。多希望能將她贏弱的身軀摟進懷里安慰,保護她不再受到哀愁的侵襲。
他是那麼憐惜她,舍不得她掉淚。他只願她展露歡顏,像陽光下飛舞的精靈般欣悅。
「告訴我,安琪,我該怎麼做?」他低問著,沒期待床上的人兄響應。可是那濕潤的眼楮卻突然張開,如雨後新晴的藍天,閃耀在黑暗的空間里。
安琪櫻唇微張,實時映入眼簾的深情眸光,異于夢里的哀憐綠眼,充滿無限的柔情和憐惜,奇異地撫平她心靈的悸痛。
然而,那充滿感情的翠綠光芒卻在她眼前一閃而逝,彷佛它們從未出現過似的。安琪驚喘的從床上坐起,靜靜的室內,依稀殘留著該名男子的溫柔。
雖然她不記得曾見識過那雙綠眼里的光彩,心靈卻早已認出它們的主人。
是魔魅。不知為什麼,她就是這般肯定。
想到明天就可以和他再度見面,安琪的心靈霎時盈滿熱切的期待。
琶星堡位于林蔭深處的小湖旁,有一條寬敞的車道從城堡的正門直通往羅馬的產業道路。但從樹林間的小徑也可以到達琶星堡面向湖區的側門,而且一路上風光明媚,又有林木遮蔭,是一條很適合散步的路徑。
泰勒原本打算派車去接聖母修道院附設孤兒院的貴客,但梅理莎院長禮貌的婉拒了,安排凱蘭達修女和安琪帶著二十名約七、八歲的院童穿越樹林里的小徑前往琶星堡。
午後的陽光雖然熾熱,但在天然的綠樹傘蓋遮蔽下,那份燥熱已被隔離了六、七分,再加上林間特有的濕冷空氣,構成了暑氣全消的清涼空間。
安琪等人以閑適的步伐走近陽光下閃著寶石光輝的小湖。從森林的這邊望向湖對面的琶星堡,遙遠、迷離的風景充滿著靈氣,琶星堡美得像童話里的城堡。
孩子們興奮的歡呼大叫,安琪和凱蘭達修女好不容易讓他們安靜下來,才帶著他們踏上湖邊的小徑,很快來到琶星堡。
堡里的管家早就等在側門口,歡迎主人的貴賓。
「主人正等待諸位的大駕光臨。」高瘦的管家穿著黑色的禮服,正式的打扮把一般鄉紳都比了下去。
安琪一行人在他的引導下步入這座壯麗的城堡,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開滿血紅花朵的玫瑰園,乍看之下頗有幾分怵目驚心的效果。
安琪對這想法感到好笑,不過是一般的紅玫瑰而已,或許她只是覺得一大片盛開的紅玫瑰看起來太華麗了,她比較欣賞單枝綻放的美麗。
跨過一道透明晶亮的落地長窗,客廳里的大理石地板光潔得令人生畏,讓人遲疑該不該把沾滿泥塵的髒鞋踩進去。好在管家臉上笑容可鞠,鼓勵的眼光令眾人放心的前進。
「主人,貴客到了。」管家彎腰向坐在客廳里的泰勒報告,他很快從昂貴的沙發上起身,滿臉笑意的迎向他的客人。
「歡迎,歡迎。」他愉快的聲音令眾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愛慕的眼神偷偷投向正舉目四顧的安琪。
「凱蘭達修女、安琪修女,歡迎兩位護送我的小貴賓前來。」泰勒幽默的說。
「卓古拉先生真是太客氣了。」凱蘭達修女禮貌的響應。
「哪里。各位請坐。」泰勒殷勤的招待客人入座後,回身命令管家準備午茶和點心。精致的冰點首先送上來,每個小朋友面前都有一只盛著在淇淋的透明水晶杯。
「哇——」驚嘆聲此起彼落,一雙雙滿溢著渴望的天真眼眸巴望著他們的守護者。
凱蘭達和安琪笑吟吟的朝他們點頭,二十雙小手和二十張小嘴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忙碌起來。
「別急,廚房還有。你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泰勒大方的道,綠眼瞄向安琪,著迷于她唇邊的淺笑,和那雙凝視孩子們的溫暖藍眸。
雖然穿著保守、嚴肅的修女服,但安琪恬淡溫柔的模樣卻不掩少女的輕俏活潑。尤其是那雙彷佛會說話的眼眸,讓每個凝視她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醉于那兩湖藍色的深潭中。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管家推著一輛放置點心和茶具的餐車進來;身後跟著魔魅和善惡。
安琪幾乎是在他們一出現便將眼光移向門口,寶藍色的眼眸里似有波光流轉,清靈中透著暖意,直射向充滿生機的濃綠眼眸。
她的眼神里沒有震驚,彷佛覺得魔魅就該是這個模樣。俊臉上原有的嚴峻線條,經過三天的時間,已軟化成溫暖柔和的輪廓。在晶石般的唇邊多了一抹若有似無的深情笑容,而那雙死寂的綠眼,也變換成豐富的綠彩,隨時都涌現出令人滿意的生氣。
他像月兌胎換骨一般,由一個無心無情的神,轉變成有心多情的人。
他還有自閉癥嗎?這是躍入安琪腦中的第一個想法。
她自私的希望他依然有病,這樣她才能名正言順的接近他。昨夜的那場夢,和夢醒時乍然在她床前閃過的綠光選在此刻擾亂她的思緒。
昨夜,她是那麼地肯定他來看過她,現在卻覺得這個想法真是怪誕荒謬。他怎麼可能來修道院,甚至闖入她的房間窺視她呢?
那綠光可能是她神思恍惚之下的幻覺,不可能是他。
不知為什麼,這個想法令她感到失落。
「嗨,安琪、凱蘭達修女。」善惡愉悅的向她們打招呼,晃到安琪面前,身後跟著魔魅。
「我們來得剛好,對不對?」他望向臉色有些鐵青的泰勒,很快又轉到安琪身上。「安琪,你瞧,我大哥特地摘了一束百合花要送你。」
安琪的眼光從魔魅俊美迷人的臉龐移至他胸前抱的一大束百合花。她只覺得眼前一亮,發現他今天穿著綠白相間的休閑服飾,這使他看起來像個溫柔多情的男子。
她抬頭迎向他眼中的不確定,不自覺地投給他一個鼓勵的笑容。剎那間,所有不安的霧氣全數消散,露出春天森林里的活潑綠意。魔魅放松緊繃的唇角,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將一大束百合花遞到她面前。
「謝謝。」安琪接過花,臉紅紅的,將鼻子埋入花束里。淡雅的香氣中有他溫暖的氣息,她暈陶陶的想。
「嗯——哼!」泰勒不悅的清了清喉嚨,提醒他們主人的存在。「若我沒記錯的話,那束百合應該是從我的花園里摘的。」
「沒錯。」善惡笑嘻嘻的坐進角落里那張骨董扶手椅,順手接過管家遞來的手繪瓷杯。「的確是從你的花園里摘來的。那麼一大片漂亮的花園,主人卻獨愛玫瑰……」他意有所指的環視著客廳各個角落里的紅玫瑰花束。「咱們身為客人的,當然只好替主人愛惜一下其它品種的花卉。我大哥得知安琪最愛百合了,所以特地趁安琪來琶星堡做客時,送上一束表明心意。」
「請問是什麼心意呢?」泰勒挑挑眉,譏諷的問道。
「當然是做朋友的心意。」善惡自在的回答。「像安琪這麼溫柔善良的女性,最適宜交心了。你也同意吧,凱蘭達修女?」
凱蘭達不置可否的微笑。
三天前,善惡在離開修道院所舉辦的園游會時,曾和院長梅理莎談過話,將其兄魔魅封閉心靈的故事,字字血淚的講述一遍。梅理莎雖然覺得讓安琪去接近魔魅這樣的成年男子不太妥當,卻感于他愛兄情切,勉強答應他讓安琪和魔魅做朋友。
凱蘭達知道這件事,自然不否認善惡的話。
「你看吧!凱蘭達修女也同意。」善惡得意洋洋的對泰勒說。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泰勒冷冷的答道。他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盤。既然魔魅可以跟安琪做朋友,那代表他也能。
他立刻堆出充滿男性魅力的笑容轉向安琪,結果——
只見安琪從百合中抬起的小臉,正專注的迎向魔魅贊賞的眼光。原來坐在她身邊的小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空出了位置,讓魔魅高大的身軀硬是擠進那小小的座位里。
兩人默然無語,凝眸深情相視,氣氛溫馨甜蜜,但泰勒的心卻苦似黃蓮。看來他今天又是為人作嫁,叫他怎麼甘心!
「對了,凱蘭達修女,你喜歡這種式樣的茶具嗎?」善惡巧妙的引開凱蘭達修女的注意力。那雙巧克力色的眼眸專注的凝視他手中精美的瓷器,表情贊嘆。
「琶星堡收藏了不少這類精致的器皿,凱蘭達修女如果有興趣的話,我跟泰勒表弟說一聲,咱們待會兒就去收藏室參觀一下。」
「我有這個榮幸嗎?」凱蘭達修女受寵若驚的問。
「當然。」善惡笑吟吟的轉向泰勒,「泰勒,等一下我們到收藏室參觀你的瓷具。」
「呃,收藏室?」泰勒收回在安琪身上逗留的悵然眼光,困惑的重復。
「對。」善惡點點頭,笑得更輕松自在了。「你不是替小朋友們在游戲室準備了禮物嗎?我們在帶他們參觀城堡前,或許可以先到游戲室。」
好家伙,連他準備討好孩子們的舉動也知道!泰勒在心里咕噥,不悅的站起身。
「好了,我們去拿禮物吧。」善惡招呼吃完在淇淋的孩子們,分外自然的轉向安琪眨眨眼,「安琪,你一定不喜歡這麼無聊的參觀活動。這樣好了,讓我大哥帶你到花園走走。花園里除了有百合外,還有其它美麗的花卉呢。另外還有座十分精致的中式庭園,你一定會喜歡。」
「這……」安琪有點猶豫,直到遇上魔魅渴盼的眼。
「去吧。」他要求道,臉上脆弱的表情有幾分像孩子。安琪心一軟,點了頭。
「太好了。」善惡在心里歡呼,藍眼一轉便逮到泰勒張嘴想要抗議,連忙走到他身邊耳語︰「你最好別惹惱我大哥。」
泰勒氣在心里口難開,這個善惡就會拿魔魅壓他!
一行人立時分成兩路。善惡拉著悶悶不樂的泰勒引導客人參觀,安琪則和魔魅相偕從側門離開,參觀琶星堡美麗的花園。
走過兩旁栽種著桂花、含笑花的花園小徑,很快就到達琶星堡的中式庭園入口。
沿著鵝卵石小徑,安琪只覺得步步深幽,花香撲鼻而來。溫和的陽光懶懶的投射在花間,粉蝶紛飛在嫣然搖動的各色花卉上,美得令人忘憂。
一路上,魔魅默然無話,但在靜蘊的氣氛里,安琪不時可以感應到他投向她的柔情眼光。那股持續不斷流向她的深情洋流,鑽進她不曾駐留任何男子形影的心湖,攪亂了她乎靜的心靈。
她知道他沒有惡意——事實上他並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連牽她的小手也不曾嘗試—下,他只是以獨特的綠眸關愛地凝視她,高大的身軀散發出異于迫人體魄的柔情,將她緊緊包圍。安琪的心口漲滿芳郁的甜膩,直泛濫到水盈盈的眼眸,和紅潤誘人的櫻唇。
「安琪……」他低沉的聲音柔柔的呼喚她的名字,像情人間的耳語。她抬起螓首,迎向他綠眸里的愉悅,跟著他的暗示,走上石階,經過彎曲小橋,來到面對假山瀑布的小涼亭。
微風拂過溪旁搖動的楊柳,徐徐吹在兩人身上。涼亭外的幾叢青竹發出沙沙的聲響。
流水聲、風聲、和風吹過林葉的聲音,再加上啁啾的鳥嗚,交織成天然怡人的浪漫樂章。這樣的氣氛是最適合情人談心的,安琪的心跳開始失控。
「坐。」魔魅彬彬有禮的以手示意,安琪順從的坐進涼亭內的竹椅。
恬適的寂靜再度降臨兩人之間,安琪偏著頭凝望由假山流泄而下的人工小瀑布。她可以感覺到他在看她。
她的臉更熱,忍不住側眼望向他,正好和他灼熱的濃綠眼眸對個正著,連忙轉開。
魔魅的臉頰也微微發紅,安琪小女兒的嬌態令他的身體生出前所未有的灼熱感覺。
盡管這三天來,善惡灌輸了他不少男女之間的戀愛情事,然一旦親身體驗,仍不免情怯。
他不知道該如何待她,現在應該是牽她的手,或是……親吻的時候呢?
他感到茫然,從來沒有這麼無措過,真希望善惡在這里指導他。他輕聲嘆息,只能無奈地被繞繞在鼻端似有若無的少女體香挑逗得發狂。或許他真正該做的是化做一陣邪惡的風將她擄走,進一步掠奪她的純真。
可是他什麼都沒做,只是愣愣地望著她紅灩灩的粉頰發呆。
在午後的溫和光線下,安琪的皮膚透明柔亮有如上好絲緞,較好的鵝蛋臉上泛著無邪的天真氣息,而那雙含羞帶笑的藍眸被綿密睫毛半遮掩住。兩片芬郁美好的菱唇彷若經露水滋潤的玫瑰花瓣,紅潤得惹人想一親芳澤。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濃重起來。
「你……為什麼一直盯著我看?」安琪羞赦的低問,一抹紅暈自臉頰直竄下玉頸。
「你真美。」月兌口而出的贊美令魔魅嚇了一跳,深怕唐突了佳人。但在瞥見安琪紅潤的臉上漾出羞澀欣悅後,他松了一口氣。或許現在是說甜言蜜語的時候。
「我喜歡你。」他進一步吐露心曲。這絕對不是為了誘惑她所說的違心之論,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真情愛慕。
「嘎?」安琪猛然抬起頭,不敢置信的凝望他真誠的綠眸。他是什麼意思?所謂的「喜歡」是像孩子們喜歡她那樣的單純依戀,還是另有所指?
「我喜歡你。」他再度宣示,眼光轉為灼熱。
安琪臉上狂燒著可愛的紅暈,她愣愣的瞧進泛著強烈生氣的綠寶石眼楮。忽然,他突然執起她的手,讓她嚇了一跳。
修長的小手落入他厚實、巨大的手掌內,看起來是那麼嬌弱、惹人憐愛。魔魅將兩只可愛的手掌上翻,緩緩俯下他的唇,在腕部、掌心處印下數個深吻。
安琪只覺得全身如被電擊般,強烈的酥麻感侵襲著她所有的感官。她感到電離子在皮膚上爬動,沸騰著激情的藍眸里閃著困惑和不安,迎向他灼燒著兩團熾熱火焰的綠眸。
她的心跳在同時刻停止,神魂旋轉了起來,匯聚成一股能量,朝魔魅映著激情的綠眸深處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