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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夢寶貝 第九章

「累嗎?」兩人回到家已近晚上十點,費雲航體貼地問雪夢。

雖然是有些累了,但雪夢仍搖頭,她因他的關懷而悄悄地開心著。不過,她看得出來,他一路沉默不語似乎心底有事,是為了什麼?

今晚,他們和他的父母可說是相談甚歡啊……

「去休息吧,洗個澡上床去睡覺,明天還得去選購白紗禮服。」在樓梯口費雲航提醒著雪夢。

「你呢?」雪夢半倚著鏤花的手扶梯,細看他整晚輕鎖的眉心。

「去書房。」費雲航淡然地說著昨晚的那句老話,他才要轉身,雪夢卻拉住了他。

「你是不是有心事?」雪夢想替他分憂。

「心事?」費雲航疑問地回視雪夢,他心底是掛慮著雲豪的出現,兩人好歹是同胞兄弟,他不希望他又會做出什麼令人失望的事。費雲航懶懶地一笑,不願她為自己擔心。「小東西,別問那麼多,去休息好不好?」他回過身來對她低語哄著,聲音听來十分客氣且溫柔。

「嗯。」雪夢點頭,在他凝注的目光中走上了兩級階梯,突然她像想到了什麼,又轉過身。

「你不出去了嗎?」雪夢輕聲問。

「我為什麼要出去?」費雲航並沒有這個想法。

「這時候你不是都流連在單身漢酒吧嗎?」雪夢站在階梯上,眼底俏皮地閃爍著。

費雲航經她這一問,原已跨向書房的步伐又收了回來,直朝她走去,站定在她面前。兩人的高度差異在此時幾乎拉平了,費雲航輕易地可以看見雪夢眸光中頑皮的色彩。

他伸手掬起她垂在胸前一小撮浪漫的秀發。「你怎麼會知道?」她的游戲一開始就是在凱的酒吧,他沒忘!但她怎會知道他時常出入的場所?他玩味地盯著她。

「我神通廣大嘛!」雪夢滴溜溜地笑著,如星的黑眸中也有笑意。

「你!」費雲航覷著她笑起來迷死人的樣子,如果她曾用這樣的笑容對別的男人笑,那麼他會妒火中燒的!

他一把擒住她的腰,她尖叫一聲,以為自己會摔下樓梯,但他強壯的手臂牢牢地環抱著她,令她的雙腿騰空起來。

他促狹卻多情的眼眸,深切地望進她閃亮驚嚇的黑瞳深處。「告訴我,我想知道。」

「你會生氣的。」雪夢的詫異,在他溫熱的懷中轉變成欲語還休的羞澀。

「說。」他不容置喙地命令道。

「我跟蹤了你……誰叫等待面試的時間那麼長!日子無聊又好悶,在我住的八樓上,當我看見你的車晚間一定會出門,于是……」雪夢密密的睫毛像兩頁小扇垂了下來。

「那就是你游戲的開始?」費雲航眼神深沉。

「不,那完全是個意外,我沒想到你竟然真的……要我!」雪夢無辜的閃動眼睫。

「在酒吧里那樣問男人,誰會說不要!」費雲航很有責難的意味,抱著她的手勁也加強了力道。

「對不起,本來是想等面試時讓你見到我,妄想你會對我一見鐘情,等到日久生情再……」雪夢天真地住了嘴。

「再把我甩了?」費雲航替她接了口,用十足調侃的語氣。

「沒想到上了那間酒吧之後,竟把一切都搞亂了!對……」雪夢滿心悔意,但對不起還沒說出口,就已淹沒在費雲航溫熱性感的唇里了。

她溫馴地回吻他,無言地對他訴說自己心中的懺侮,卻在無心中將他的欲火點燃。

他濃烈的情緒立刻化成傳遞回給她,她感覺到他緊繃的堅實地抵在她的小月復上。

「不是要去書房嗎?」她把唇移到他的耳畔問他。

「誰要你挑逗我!」他臉一偏順勢吮咬她的耳垂,灼熱的呼吸燙人般地噴在她的耳際。

「我沒有!」雪夢認真地否認。

「有……你有、一直都有。」費雲航將罪狀全數往她身上推,渴切、激烈地再度吻著她可愛的櫻唇……

夜在纏綿的縫緒中演奏著美妙的月光曲,心是琴鍵,愛是歌。

這一切不是夢,是真實的情愛。

床輕輕一晃動,雪夢睜開眼簾看見了陽光灑入,費雲航在晨光中,衣著整齊,正低下腰俯視她。

「你要上班了嗎?」她仍躺著,甜蜜地看著俊逸的他。

「到公司看看,十一點回來接你去禮服店,到時我會先給你一個電話,繼續睡,小東西。」費雲航溫柔地說著,並落下一個吻在她的眉心。

雪夢心里漾滿蜜汁地對他點頭,閉上月彎美眸,夢中全佔滿了他的身影。

鈴鈴……

電話響了,雪夢蘇醒過來,開心地對電話那頭的人兒說了句︰「要去禮服店了嗎?」話才說完,電話里傳出嘟的聲響,斷線了。

雪夢有些驚異,她放下話筒,看看時間,快十一點了,她坐起身用被單裹住一絲不掛的光潔身子,心想可能是費雲航在車上打行動電話收訊不良。

接著電話又響了,她很快地接听——「嗨!」她問候他。

沒想到,電話中傳出了一個女人的聲音。「見鬼了,你是誰?費的房里怎有女人?我還以為自己打錯電話了呢!」

雪夢記得這個凶巴巴的聲音,她是富盛的女總裁、費雲航心愛的女朋友!

「我是……費太太!」事實上她是的,可是此時這三個字由她口中說出卻像夢一樣的虛幻。

「伯母?不好意思,我太粗魯了!我是一時心急以為……」賀品婕驚訝的語氣轉而客氣又諂媚。「您什麼時候回台灣的,怎麼沒听費提過呢?」

雪夢不知是不是自己剛起床以致聲音有些沙啞,竟讓人听起來像個「伯母」,但顯然對方是弄錯了。

雪夢立即解釋︰「我不是伯母,你指的伯母是我的婆婆吧!」這麼指正人家的誤認,會不會讓對方下不了台呢?但也不能不說明,雪夢才想到這兒,耳膜就被一聲驚叫給刺痛!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賀品婕十分震驚。

「如果你要找雲航,請晚點再打,他很快就會回家了。」雪夢沒有多作解釋,把話筒拿得遠遠的,禮貌性地說。

「慢著,他莫名其妙地去了一趟美國,怎麼回來就結了婚?!我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賀品婕一連串的炮轟。

雪夢應接不暇卻也心虛,听見賀品婕的質問,她覺得自己就像橫刀奪愛的劊子手!

她深愛著雲航,可是他愛她嗎?雖然昨晚的纏綿溫存真像是愛,但……那真的是愛嗎?

而現下他所愛的女朋友就在電話那端——想到此,雪夢不但對自己沒有半點自信,反而感到抱歉萬分,如今她只想不著痕跡地將自己退縮到原點,希望這一切都不曾發生!

「和誰在講電話?」費雲航進了房里,而他的小東西竟然對于他的歸來而渾然未覺。

他坐到她身邊攔腰抱住她,只見她臉色慘白,驚慌的大眼楮正受傷地看著他,他從那雙眼楮中恍若看見一個退縮在深處、離他十分遙遠的黑影。

「誰的電話?」費雲航蹙眉。

雪夢無言的把話筒拿給他,隨即想起身遠離他、遠離那女人的質詢,但費雲航卻執意的擁著她,沒讓她走離。

「喂。」費雲航接過話筒。

「費,剛才那女人居然自稱是費太太!」賀品婕大聲疾呼,像在揭發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夸張。

原來是賀品婕,費雲航不以為意,漠然的向她證實。「沒錯!她是我老婆,台灣的喜宴定于下個星期天在晶華酒店,歡迎參加。」

「怎麼會這樣!你沒看到我的傳真嗎?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但你回來了也沒和我說一聲,突然的你房里有了別的女人……」賀品婕有些失控地在言詞上頻頻失態,禁不住激動地表現出自己受傷憤然的情緒。

「還有別的事嗎?」費雲航冷淡地打斷賀品婕沒理由的興師問罪。

「……」賀品婕倔強地不肯再多說,用力地掛斷了電話。

費雲航放下電話,靜默了一會兒。

「對不起,是我破壞了你們……」雪夢于心不安,臉色更蒼白了。

「沒這回事。」費雲航篤定地道,他和賀品婕之間從來沒有什麼好與壞的問題,不過是合則聚不合則散,純粹的你情我願,賀品婕自己該是最清楚不過了!

「可是……你說過你愛她的……」雪夢失神地說。

「是嗎?」費雲航愛笑不笑的揚揚眉目,不以為然。

雪夢心中有一絲渾噩,他無情的冷笑令她的心頭顫了顫!難道他對任何女人都不曾認真過嗎?

是不是因為她背後有個修文大哥,所以費雲航才不得不特別「善待」她,而她竟還傻傻地把他的「善待」幻想成了溫柔的情意?!

她在心里欷歔!發現因自己所帶來的一堆問題,而更加自責了!

「去換上衣服,我們去吃午餐後再去禮服店。」費雲航拉著雪夢起身,催促她進更衣室。

雪夢被動地行動,眼中悄然浮現淡淡的哀愁!

在一家專門由歐洲進口精品禮服的婚紗公司的貴賓室中——

雪夢試穿了一套由手工精制、瓖有珍珠的昂貴禮服,除了腰圍需改小,其它可說是完美得無可挑剔。但她在穿上白紗時卻將喜悅遺忘在心門之外,反倒是費雲航樂在其中,不斷給她很多建議。

最後,她依費雲航的意思選購了一套白紗、六套晚宴服,總計花了一千萬台幣,費雲航雙眼連眨也沒眨地便慷慨簽下支票。

「我們會連夜趕工把禮服腰圍收小,明天送達貴府。」婚紗公司的經理一路恭送兩人出門。

一出禮服店,才知道略帶寒意的街頭上已是燈火通明,他們竟足足在里頭待了四個小時。

「修文和蓮曼星期六中午會到達台灣。」回程的車上,費雲航告訴雪夢這個消息。

雪夢臉上仍不見新娘的欣喜,因為那是她心頭的另一個負累……一整天她的心都在愁雲慘霧之中;但費雲航卻是開朗的,能擁有她令他開懷不已。

「待會兒我有個應酬,要不要陪我去?」費雲航問。

「我……有點累了,我在家等你吧!」雪夢想安靜地想一些事。

「別累壞了,我會心疼的。」這是真心話。

「你對許多女人這麼說嗎?」雪夢迷惘地問。

「你的小腦袋在想些什麼?」費雲航眼眸半眯,研究她說這句話的真義。

雪夢漫不經心地搖頭,對他總是回避她的問題感到失望,她不再問他什麼了。

到家了,雪夢下了車,沉靜地揮別費雲航,目送他的車遠去才進家門。

一進門,她發現老管家費鈞站在玄關處,神色怪異。

「雪夢小姐,客廳里有費先生的……客人!」老管家語多保留地對雪夢說明。

「哦——」雪夢走進靜寂的客廳,她一眼瞧見客廳中有個女人,她正大剌剌地坐在主沙發上,身著黑色仕女套裝,發式高綰,渾身上下充滿精明厲害及視一切如無物的高傲。

她的眸光透出一種令人無法直視的尖銳,眸底盡是毫不避諱、近似審判地輕蔑及不屑!

她見到了雪夢,眼中的光束更強烈,像要在一瞬間衡量出她的分量似地,而她的神情架式好像她才是這屋子里的女主人。

雪夢約莫可以猜到她是誰……也許管家該解釋成情人或愛人的造訪會來得更恰當些吧!

從她目中無人的神態看來,她和電話里凶悍的語氣倒是滿一致性的,她一定就是……賀品婕!

賀品婕老早問過王秘書,她知道費雲航今晚有應酬,便算準了時間登門而入,她一定要親自來看看這所謂的費太太是何許人也!

現在她看是看到了,但她竟無法確定了……難道費雲航這樣不可一世的浪子,真的會栽在這樣的女人手里?!

這女人太年輕了,年輕到無法用「女人」兩個字來形容,充其量她不過是個女孩!她沒有任何粉妝玉琢,身上也僅是一件樣式簡單的寬松綿質傘裝,但她的年輕,讓她根本無須多余的贅飾。她看似一朵鮮女敕的小花,淡雅地散發著一種無形且特殊的蠱惑人的力量!

賀品婕眼中冒著嫉妒之火,這年輕的女人,令她感到相當刺眼!

但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只是看上了費雲航雄霸一方的財富,除了她賀品婕;而且論床第工夫,除了她賀大小姐,又有誰能與費雲航匹敵!

論出身、社會地位、床第之間,這小女生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費雲航不可能沒有原因的閃電結婚,他一定是在報復她找了邱俊杰去麥可的舞會,她心想。

賀品婕自信地一笑,為自己的猜忌找到合理的解釋,而且認定自己的推斷無誤,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你好。」賀品婕對雪夢露出笑臉,那笑臉是勝券在握的宣示。

「雲航不在。」雪夢走了過去,淡然地說明。

「我知道,你坐啊。」賀品婕反客為主的指指斜對面的位置。

雪夢不明她的來意,但仍默默地坐了下來。她像個客人坐在客廳沙發的一角,愧疚此時早已無聲無息地塞滿她的心頭。

「你叫什麼名字?」賀品婕問,預備來個先禮後兵。

「雪夢。」

「很好听的名字啊,幾歲了?」

「二十三.」

「告訴我,你們認識多久了?」賀品婕切入正題。

雪夢不知要從何時算起,但他真正認識她應該是……「不久。」

賀品婕滿意這答案,她倨傲的將臉一揚,自信地又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富盛的女總裁。」雪夢直說。

賀品婕驕傲地笑了,自滿地補充︰「我不只是富盛的女總裁,我還是費多年的女友、伴,我們的關系十分特殊。」

賀品婕刻意笑得曖昧,但她發現眼前這女孩居然毫無反應,也不懂得什麼是知難而退。她有些生氣,語帶輕蔑地說︰「這屋子我常來,樓上那張床一直是我專用的。」

果然,賀品婕不期然地發現雪夢全身一震。

雪夢確實喪失了招架之力——或許,只要是真心愛著一個人,便無法迫使自己去接受與別人「共有」或「共享」這樣的難堪!那張他倆曾留有無數次溫柔纏綿的床,居然是……雪夢的胃開始不舒服地怞搐。

難道他在擁有她的時刻,心中所想的不是她!雪夢紅通了眼,淚如泉涌。

「放了他,他不合適你。」賀品婕邪惡地一笑,眼見勝券在握,在關鍵的時機下了總結。她很利落地取出皮包中隨身攜帶的支票簿,撕下一張放置在桌上。

「要多少,隨你填。」賀品婕倚進沙發里,長長的腿高貴的交迭起,不以為然地低下眼去,自若地看著自己手指上修飾得美感十足的指甲,及色澤光鮮的紅色蔻丹。

雪夢愕然,心中早被遮蔽在烏雲密布的山崖中,她在黑暗中向下直直墜落,直到砰地一聲,她看見跌碎了的心濺出血花……她沒看支票一眼,便痛苦地離開了客廳,旋即上了樓,進入令人望之心傷的臥房。

敞開的陽台吹來深秋的寒風,她的臉頰涼透了,她發現自己已淚流滿面!

君子有成人之美,何況她是入侵者,更早該有覺醒之心,再多留一刻她都會無法自處,她會自責到無地容身!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取出了行李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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