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薇,我愛你 第七章
小薇不停地奔跑,無視于路上車水馬龍,無視于交通號志,任傷心的淚水在風中紛飛。
割舍一份愛,原來是這麼痛苦,但她這麼做會不會太偉大了點?
她讓出的不是一件物品,而是她心底最愛的人!
但她只和他共有四個月又八天,辛雪如卻和他相戀許多年;她根本無法和辛雪如較量,她還是認了吧!
腳步沒有將她帶回媽媽家,而是來到貝兒家門前;她沒有勇氣回家,無法對媽媽說明,自己成了愛情逃兵!
她按了貝兒的電鈴,門立刻開了。
「收留我。」小薇一臉淚雨,心底傷痕累累。
貝兒毫不遲疑地展開雙臂抱住她。「快別這麼說,只要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她真不知耿之炎是怎麼把她弄成這樣子,但現在不是發問的時候,她的朋友需要的是她的關懷。
「我們進屋里。」貝兒柔聲說,關上大門。
室內的燈亮了,橙黃的燈光帶給小薇一絲暖意,而貝兒預備今夜不去酒吧上班,她得守著小薇,直到她真正平靜。
耿之炎一路神經緊繃地追著小薇而來,見她不要命似地連連闖紅燈,他急得差點要斷氣了!
眼看她進了貝兒家,他靠在牆上喘息,額上淌著冷汗,舉起手要敲門,但一個念頭令他的手懸在空中——小薇在貝兒這里,比在家里安全。
為了保護她,他該妥協讓她暫時留下。他打算立刻在家中安裝安全設施;他絕不放任她從他生命中離去,絕不!
翌日,小薇「新婚」後頭一天上班。
「小薇,日本好不好玩啊?」
「蜜月照,給我們看嘛!」打卡時一群女同事圍著她。
「有沒有去洗溫泉啊?北海道的溫泉旅館最棒了。」有人用羨慕的語氣說。
小薇臉色蒼白,不知該怎麼回答!要她說蜜月七天後就和老公離婚,那肯定成為大新聞,她還是聰明地什麼都別說吧!
「照片還沒洗好,不好意思我去忙了,七天沒來,工作一定堆積如山。」她一語帶過,快步進了辦公室,才剛坐定,老總柯苓苓就笑臉迎人地朝她走來。
「小薇,你來了,真是太好了。」柯苓苓把一份檔案遞給她。「這是一件人壽保險的電視廣告案,全公司上下,我最屬意你的點子,總能讓客戶滿意,就由你來做。」柯苓苓說得輕松,貓形眼鏡底的兩顆眼珠子,今天看來也沒那麼銳利。
「謝謝老總器重。」小薇接下這廣告,但老總人還沒離開,看似還有事交代。
「今天一定要把廣告毛片交來,明天一早客戶就要看。」柯苓苓說。
「嗄?」那不是要把她三天的工作量集中在一天?「好吧!」看來也許要加班到十二點了!但忙一點好過窮傷心。
「太好了,我等著。」柯苓苓撫撫梳得俐落的發髻,走人了。
坐小薇隔壁的同事看到她答應得這麼爽快,忍不住挪動椅子,捱近她,透露消息。「那個案子在這個禮拜,已經重做第三次了,客戶很挑,說什麼沒創意、點子爛;這次不成功人家要到別家去做,老總說沒接過這麼棘手的客人,但若留不住這客戶,要切月復!」
「誰切月復?」小薇揚著眉問。
「隔壁的」聳聳肩。「可能是她自己吧,她都是剖月復生產的。」
小薇和「隔壁的」同時噗哧一笑,不過她可沒時間打哈哈,得開始想「不爛」的點子,完成手上的「發燒案」。
這一天,她絞盡腦汁,為人壽廣告奔忙,幸好演員都賣她面子,而當她完整交出廣告片時,已是午夜十二點了。
「小薇,如果這支廣告成功了,年底升你當企劃總監。」柯苓苓看了影片,滿意得不得了,差點要抱著小薇親吻了。
「謝了。」小薇覺得老總這麼說可能沖動了點,畢竟客戶還沒點頭,而她自己听了這話也不感到開心。她正要離去,柯苓苓又叫住她。
「小薇,你老公好殷勤,他一定很愛你。」柯苓苓一臉欣羨地說。
柯苓苓忽然拋來的這句話,令小薇感到唐突又不解,壓根兒不知她是從哪里「看」出來的。
而那句「他一定很愛你」,像一塊巨石打中小薇,她無法作答,只想逃。她勉強擠出笑容,和柯苓苓道別後,回到辦公室。
辦公室里組員全走了,她進到茶水間里喝水,意外發現自己的喜餅盒還在櫃子上,她心神忽地一震。
小薇打開禮盒,里頭還剩余一些沒吃完的,她取出一個包裝精致的核果手工餅干,眼底發燙——不知此刻耿之炎在做什麼?毫無顧忌地愛著辛雪如吧?!
唉!她把喜餅放回盒里,離開茶水間,熄了辦公室的燈離去。
辦公大樓外,街道幽暗,夜風低吟;她由側門走出,一陣風吹來竟讓她打哆嗦,正值盛夏她卻感覺到冷,拉緊衣襟走出門口;不可思議地,她竟然看見耿之炎一如往常在外頭等她,這一定是「幻覺」,她太累了!
柔柔眼楮,再仔細瞧,他並沒有消失,他倚著車身吞雲吐霧;此刻他扔了殘煙,朝她走來;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俊逸的身影,直到他站定在自己身前,她才確定這不是幻覺。
「我打電話到辦公室,你的老總說你加班。」他聲音仍是那麼好听,總能撥動她的心弦。
小薇的心在顫動,這才明白老總何以說她的老公殷勤了,原來他在樓下等她!
她好感動,但理智即時把那股感動消滅,傷心地想,他一定是送來離婚協議書的吧!
她深吸一口氣問︰「你……來多久了?」
「沒多久。」耿之炎淡聲說。
突然兩人都沉默了,直到大樓中庭傳來腳步聲,靜謐中高跟鞋喀喀的回音分外刺耳。
柯苓苓人未到聲先到,揚聲說︰「你一定就是耿先生,真不好意思,讓你從七點等到現在,但我得借重小薇。」她走了過來,瞧瞧小薇又瞧瞧耿之炎,笑著說︰「不過小別勝新婚嘛,再見了。」
小薇心神有點恍惚,原來他七點就來了!他就那麼迫不及待,一定要等到她?
「走吧!」耿之炎握住小薇發冷的手,但小薇觸電似地怞離他的掌握。
瞬間一陣疼痛從耿之炎幽暗的眼中掠過,但他可沒依她,伸出手臂摟住她的縴腰,加重手勁,不容置喙地說︰「快,時間不早了。」
他在提醒她,另外有人在等他嗎?她明白了,她不再作無謂的反抗,隨他走向車子。
她以為他會立刻拿「文件」給她簽字,不料他打開車門竟說︰「快上車。」
「我想,不必了,就拿給我吧!」她不想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拿什麼?」耿之炎感到納悶。
「離……」她才開口,就被他緊擄在懷中。
「不離,不棄!」他懾人的眸緊瞅著她,聲音好低沉、好堅決,听得她腳趾發顫,腦子昏眩;令她自己意外的是——她的心底竟有說不出的開心!
「那你是為什麼等我?」她傻住了,因自己的情緒,也因他的那句「不離,不棄」。
「我來接你去吃飯,沒想到你忙到現在,都可以吃宵夜了。」他說得好自然,好像他本來就應該來接她。
小薇怔怔地凝視他!當真只是純吃飯嗎?還是要和她協議些什麼事?
見她那麼猶豫,他干脆果斷地把她「請」進車里,關上車門。
「你想吃什麼?」他把車子開出幽暗的街口。
「我不餓。」早被疑問撐飽了。
「我餓了,陪老公去吃東西。」耿之炎自若地說。
老公?!小薇震了一震,簡直是困惑了。
「怎麼了?我說得不對嗎?」耿之炎的唇漾出淡笑。
小薇盯著他的笑臉,心頭竟一陣怦跳;是愛他太深了,還是他俊美的笑臉太具誘惑力?或者她嘴里說要離開他,心卻還沒準備好?
他把車開到天母,又摟著她一同進了一家專賣宵夜的餐廳。雖是深夜客人卻絡繹不絕,他點了滿滿一桌的小菜和一鍋稀飯,體貼地為她盛上一碗,把筷子放到她手中,打趣地說︰「我們一起合作把飯菜吃光。」
她躊躇地望著香噴噴的一桌菜肴,不知這會不會是鴻門宴!見他也替自己盛上一碗,自在地享用,她真的好納悶,但美食當前,她實在經不起誘惑,就算是最後晚餐吧!告別了今夜,說不定就沒有下次了,于是開始跟他「合作」吃宵夜。
「我最喜歡看你吃東西,所有的菜都會變得好吃。」也讓他感到踏實的幸福感,沒有人能帶給他這種感覺。
「是嗎?爸說你都不在家里吃早餐。」話出口後,她突然想到也許該改口叫他爸爸為「耿伯父」。
「事實上……你出現以前,我的每頓飯都吃得很冷清、乏味。」這是真的。
「有東西吃,是快樂的事。」她希望他開心。
「告訴我你最喜歡吃什麼?」他認真地問。
小薇直率地告訴他。「我喜歡吃貝兒做的餅干,還有她調的雞尾酒最棒了,每一種酒都取著古怪的名稱,她調過一種酒給我喝,叫‘我會醉’……」
兩人聊開了,言語之間毫無拘束,就像呼吸空氣一樣自然,許久小薇才發現自己臉上掛著笑意,還和他開起玩笑。
「那你醉了嗎?」耿之炎看著她生動活潑的笑臉,心情出現陽光。
「我……」她望著他迷人的眼神,心想難道他真的只是要找她吃飯聊天?那他們的「婚事」怎麼辦?
「我真希望醉倒,可是……我卻沒有醉,她只在桔子汁里加了一丁點酒。」
「那怎麼叫‘我會醉’呢?」
「她說,因為喝起來很甜,是甜蜜得讓人醉了的意思,夠天才吧!」
耿之炎笑了起來;小薇看著他好看的笑臉,覺得自己也快要醉倒了。
「不早了,你還不回去嗎?」小薇靦腆地提醒他。
「走吧!」他付完錢,摟著她走出餐廳,上了車。
一路上小薇在想他會載她去哪里,如果他載她回耿家那她該怎麼辦?而她自己到底想回到哪里?昨天她還想著退讓,今日卻舍不得和他道別離,多矛盾啊!
車子果然開回耿家,引擎熄滅後,車里安靜得連心跳聲都可以听到,小薇心底掙扎。
「你為什麼要帶我回來?」她囁聲問,眼中有著不安,悲觀地想,也許那份「文件」放在家里吧!只要她簽了名字,再到戶政事務所走一趟,那他就是別人的了。
耿之炎深炯的眸直視她憂郁的眸子,在心底苛責自己!男人不該讓心愛的女子煩憂,之前他只想要藉小薇讓辛雪如別太得意,但今非昔比,他只想感受她的存在。
每個人內心都需要一股值得信賴的力量支撐。
她就是那股力量,沒有她的笑語,他的生命一片冷寂;她甜美可人,率真單純,為他帶來了他所需要的生命元素;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只能意會,無法言傳。
「想不想知道我從昨晚到今天是怎麼過的?」他的話中充滿煎熬。
小薇神情黯淡地垂下頭。「和辛雪如一起回憶你們的過去吧!」
「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愛我?」耿之炎猛然扣住她的下巴,令她抬起頭來面對他。
「我慎重地告訴你,我和她之間完全沒有感情;試問若有個人和你熱戀卻一聲不響地跟你的家人結婚,你作何感想,你真的還能愛他嗎?」他忿然低吼,像頭受傷的猛獸,卻吼出了她的眼淚;耿之炎驀然松手,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就真的那麼無法讓你信任嗎?」他放開她,喟然地問。
小薇怔怔地望著他的雙眼,他的眼中並沒有怒火,而是充滿乞諒、無措、沉痛……她真希望伸手去撫平他眉間緊鎖的刻痕。
她怯怯地伸出手,他扣住她縴細的手腕,不發一語地將她拉進懷抱,密實地擁住她;她一觸及他火燙的胸膛,整顆心都被灼疼了!
她是怎麼了?怎會殘忍地讓他去扒開舊傷?要他這麼大剌剌地剖析自己,需要極大的勇氣,更會折損自尊!
她也不想這樣,她明明是深深戀著他的,他的懷抱、他的熱情,全是她所渴望的;然而,沒有了信任又豈能談愛情?
他捧住她的小臉,眸光深邃地凝視她。「為什麼哭?」
「你……第一次這麼大聲對我說話。」她閉上眼,淚垂落更多。
他的唇落在她的頰上,溫柔且抱歉地吻去她的淚雨。「對不起,我瘋了!」
他的吻好輕柔卻深深敲著她的心門,溫熱的氣息令她怦然悸動。她終于明白,自己根本無法和他分離;他的吻富有魔力,他的人也有魔力,亙久以來就吸引著她。
古代女人說什麼「生為你的人,死為你的鬼」,以前听來覺得情執且可笑,但如今她才知道,那是一種堅定的情躁,愛一個人,無論遇到什麼挫折都必須克服,不能臨陣月兌逃。
除非她比古代女人還不如,她愛人的表現太怯懦!
愛情如果像作戰,那何妨進可攻,退可守;她不能只選擇退讓,不能裝大方。
他們相處的時間雖短,但愛的深淺並不是時間可以衡量的;她對他的愛絕不比任何人少;他是她的,是她的!
「你永遠不能把我拱手讓人,那太傻。」這是一句充滿情意的請求。
是太傻、太傻了!「我絕不再把你讓給別人,你是我的……但我可以自私地把你佔為己有嗎?」她柔柔淚眼,孩子氣地問。
耿之炎握住她的雙肩,深切地注視她楚楚動人的小臉。「當然可以。」他熱切地說,心中欣喜若狂。
「那……」她潔白的貝齒微微咬住粉女敕的唇瓣,揚著滿是淚的眼睫,瞅著他說︰「我就不客氣了。」
「謝天謝地。」一個釋然的笑在他的唇線漾開,低下頭吻住可愛的她;她甜美的味道、善良的心思,還有要命的柔軟身子,全都觸動他的心!他激動地、熱烈地吻她。
天知道!他也傻過;不只傻,而是驢,驢透了!他竟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愛上她!雖然後來他「補強」了,但那仍不足夠,他要用生命疼愛她、珍惜她,完全打開心門,將她迎進心靈中最重要的位置;他對她的在乎,早已超過自己所能想像。
她雙手纏上他的頸子,只想更貼近他。
「我們進屋里去。」他動情地在她耳邊低語。
她欣喜且害羞地點了頭;兩人手牽手進屋。
上樓到臥房,耿之炎從口袋里取出鑰匙,開了房門,入內後又將房門上鎖,交給小薇一把鎖。「為了確保你的安全,今後房間都得上鎖,沒有你允許,閑人不得進入。」他的慎重其事,讓小薇滿心暖意。
「還有……」他把她拉進更衣室,打開一只新的衣櫃,里頭竟是一片電視牆。
「這是什麼?」小薇意外極了。
「我請人在家中各處安裝針孔攝影機,辛雪如一天不走,就有防範未然的必要。」
「會不會太大費周章了?說什麼她都是大嫂,你要把她當犯人來監視嗎?」小薇問。
「掃把的‘掃’。」他不以為然,根本懷疑辛雪如隱瞞了大哥溺水的真相,他一直就覺得這件事不單純,他已透過有力人士,到加拿大請求重新調查,相信很快會有消息。
「我不希望你受到一丁點傷害。」耿之炎伸出臂膀,將小薇摟近自己。
小薇心底好甜,甜得快醉了!她崇拜地瞅著他說︰「我好愛你呵!」
他記不得這是她第幾次說愛他?此時這三個字卻讓他感到意義重大,願當她的英雄。
「去洗澎澎。」
「那你呢?」她身子一繃,心悸地問。
「老婆大人洗香香,老公當然要隨侍在側。」
「原來你也會開玩笑。」他的笑恍若帶著電波,無形卻極具威力,而她被他的幽默感給逗笑了。
「可不是玩笑。」他冷不防地將她攔腰抱起,她驚呼、他大笑,走向浴室,沉靜的夜變得好熱鬧。
沐浴後一室的香氛使人放松,坦然後的愛情更動人,使兩顆心緊緊相依;大床上兩情相悅的人兒,以熱情向對方訴說愛意。
他的十指交纏著她的,纏綿地吻她的眼、她的唇,她美麗的耳垂……
「希望老公勇猛還是溫柔?」他魔魅地在她耳畔問。
「都要。」她促狹地說,自己噗哧一笑。
「好貪心的女人呵!」他高挺的鼻挲摩著她敏感的頸窩,逗得她更是格格笑個不停,忙著閃躲他溫柔的攻擊。
他總被她的笑吸引,她一笑,他就想吻她。
「喜歡嗎?」耿之炎沙啞地問。
「嗯。」小薇羞怯的點頭,愉快地在他懷里喘息。「老公,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麼?」他勾起她可愛的下巴問。
「愛愛還在貝兒家,現在貝兒大概上班去了,留它一個人我真不放心。」她一直很疼愛它。
「一個‘人’?」耿之炎揚起眉瞅著她。
「它是你送我的一個活生生的定情禮物,我很珍惜,久了就‘擬人化’了嘛!」她吐露愛愛那只小馬爾濟斯犬所代表的重大意義。
呃!耿之炎真恨不得宰了自己,想當初送她時只是想將她把到手。
「我們這就去把它載回來。」
「嗯!」小薇開心哼著歌,下床去著衣,也不忘幫心愛的老公取出輕便的衣服。
耿之炎傾听她軟軟柔柔的歌音,心底洋溢著幸福,目光須臾也無法從她身上移開。而他這才發現他活了那麼多年,第一次真正擁有幸福的感覺,這樣的感覺真好。
門內滿是幸福,但門外可有人眼紅,妒火狂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