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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了胡子才洞房 第二章

君怡歆踏出大廳時,天色已漸漸昏暗,院子籠罩著一層晦暗之色。

「程伯開門吧!」她示意守門的程伯打開大門。

「可是外面……」程伯有些猶豫。

「沒關系,我有話要和官爺說。」君怡歆平靜的道。

「是。」程伯服從了。

「吱呀」幾聲輕響,上過桐油的大門緩緩打開了。

听著這聲音,她不由得想起多年前,大哥君貽笑牽著她的小手帶她去有名的品鑒齋看抱石老人字畫時的情景。如今五年的時光轉瞬即逝,君府的大門依舊,大哥卻已經不在了。

君怡歆十分感慨。

「鏘啷」一聲,她才剛踏出一只腳,兩把亮晃晃的大刀立刻架上她的脖子。

「呃,四小姐……」跟在她後面的程伯嚇得臉色慘白,雙腿一軟竟坐倒在地上起不了身。

「兩位官爺,請別嚇到老人家。」君怡歆伸出手,小心的將鋒利的刀鋒推開一些。

「隊長……」兩名士兵本想給她來個下馬威,不料不太成功,當下四只眼楮一起望向隊長。

「這位官爺能否通報一聲,就說君家有事想稟告將軍大人。」她立刻看出那邊站的必然是個能做主的人。

「嗯。」隊長擺擺手,示意手下放下刀子。「鏘啷」一聲,兩把刀立刻撤了,然後,他率先往對面走去,「跟我來。」

「謝謝官爺。」君怡歆舉步時才意識到背上已然汗濕。

君家對街正是望君酒樓,傳言有許多女子曾在這里暗暗窺望過風度翩翩的大哥,可君怡歆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來到這望君酒樓。

踏上望君酒樓的木梯,那首曾在街頭巷尾傳唱的小詩,又一次浮上君怡歆的心頭。

「君家好郎名貽笑,才高傾城人傾君。望君樓頭鎖凝眸,一望情深君不知……」

一種悲戚的感覺攫住了君怡歆。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按住一陣怞搐的左胸,可是疼痛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她的身體痛得整個縮起來,也因此她才驀然發現……

舒致遠抓起酒壺喝了一大口,卻被那股味道給嗆著了,當下「呸」的一聲吐了出來。

「該死的,這是什麼酒?」他啐一口,終于對這酒色紅得奇異、酒味甜膩得奇異的三月春徹底沒了興趣。

丟開精致的酒壺,他索性拿起腰間的酒葫蘆,猛地灌了一大口。嘿!還是這關外的燒刀子好喝。

舒致遠大口大口的灌著,一斤多的燒刀子很快就見了底。過量的酒讓他變得有些遲鈍,連視線也變得蒙-起來。這時,他听見幾聲樓板的響動,朦朧中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上樓來。

「將軍,這就是……」前面那個人來到他面前報告。

忽然,一陣血色彌漫在他眼前,有什麼東西飛出窗外,濃濃的血腥味沖淡空氣中的酒氣。

「唔……」那飛出去的怎麼像個人頭呢?舒致遠甩了下沉重的腦袋,還沒理出頭緒,一個嬌小的身影已經撞進他的懷里。

「啊!小心!」君怡歆死命的一撞,才將他撞開半步。

「唔……」直到左臂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舒致遠才意識到自己被偷襲了,而剛才撞開他的嬌小身影救了他一命。

原先該砍在身上的利刃只劃傷他的手臂,而撞進他懷里的小身子卻癱軟在他身上,月牙白的衫子被血濡濕了一大片。

「上!」眼見行刺失敗,三個刺客交換一個眼神,柔身再上。

「是誰派你們來的?」舒致遠反手拔出腰間的佩刀,及時隔開襲向他的刀劍。

可他實在是喝得太醉了,以至于連閃避都有些遲鈍,刺客看出這點,出手更是快捷。

他甚至還來不及放下懷里的小女人!既要閃避敵人的攻擊,又要顧全救了自己一命的陌生女人,舒致遠左支右絀的,應付得很辛苦。

見他有所顧忌,刺客的攻擊更陰狠了,刀刃直接往君怡歆身上招呼而去。

刷刷刷、砍砍砍、削削削……舒致遠身上很快就掛了彩,酒樓上的陳設更是被縱橫的刀光劍氣劈得稀巴爛。

听到樓上傳來越來越大的聲響,店小二戰戰兢兢的上樓瞧個究竟,才探出半個腦袋,就看見躺在樓板上一具無頭的尸體,再看——

「天哪!不得了,殺人啦!有刺客呀……」他嘴里胡亂喊著,人滾下了樓。

「納命來!」三名刺客中的一個追下樓去。

對街包圍住君家的士兵們听見酒樓出事,趕過來支持,可惜刺客武藝高強,他們只是一般武藝而已,當下被殺得落花流水。

「殺人啦……」

「死人啦!救命呀……」

「……」

鬼哭神嚎中,逃的逃、死的死,霎時一街的人就沒了蹤影。

「哈哈哈哈……」刺客握著滴血的長劍囂張的大笑.不知是自恃武藝高強還是後台很硬,一場暗殺變成了明殺,而刺客竟毫無顧忌的肆笑著。

走了一名刺客,舒致遠才覺得壓力輕了些,可是樓板幾聲輕響,一個人影竄了上來,三個刺客又聚集在一起。

「舒大將軍,今天你死定了!」也許是太過得意,為首的開口時竟沒掩飾自己的口音。

呃,這口音好象是……

舒致遠心里一動。

三名刺客聯手威力大增,才一會兒工夫,舒致遠身上又多了幾處傷口。雖然每次他都及時避開要害,可是血流得多了,人也有些眩暈起來。

莫非天要亡他?

「你……你快放……放下我!」君怡歆心里怕得不得了,可眼見形勢危急,仍是勇敢的道。

「放下-,-就死定了!」舒致遠沒好氣的吼她一句。

說話間,他閃避的身形慢了一步,兩柄詭異的細劍已經在他身上劃開兩道長長的口子。

熱血飛濺,灑上君怡歆的臉龐。

「再……再不放開我,你……你就要死了!」她急道。

雖然她不懂武功,卻也看出眼下情形危急,如果放開她,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否則恐怕兩人都要命喪于此了。

「-唆!」他看也不看她的喝道。

「我……我是君家人!」怡歆只好在他耳邊吼一聲。

「君家?」救了他的居然是君家人?!舒致遠一怔,手腳一頓,差點被一柄長劍劈開腦袋。

「啊……」君怡歆嚇得尖叫一聲。

「該死,-這笨女人給我閉嘴!」舒致遠狠狠的詛咒一聲。下一刻,他拚死命再受兩劍,強行飛身搶到一個死角。

「給我老實的待在這里!」他硬是將她塞到自己的身後。

「呃。」他、他居然保護她?君怡歆還沒反應過來,舒致遠已和三名刺客打成了一團。

雖然他暫時不用擔心那笨女人的安危,酒意也隨著鮮血的流失減少了不少,可他的手腳卻越來越無力。

哼!他狠狠的一咬牙,想要他的命就要付出代價!

「啊——」刺客一聲尖嘶。

「喀嚓」一聲,一條斷臂掉在地上,舒致遠硬是受了刺客一劍,硬生生的劈下刺客握劍的右臂。

「唔……」細劍刺入體,被他借勢用肋骨裹住了,可是劍細勢猛,雖然沒有刺到他的內髒,卻也重創了他。

「他撐不住了!」刺客喜形于色。

「呵呵!該死的你在說誰撐不住呢?」舒致遠抬起滿是血污的臉,張狂的大笑。

只有被他掩在身後的君怡歆才知道,他整個身體都靠在她身上了,他——已快撐不住了。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可是在這生死關頭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她只能用自己的身體使勁頂住他,不讓他倒下去。

「呃……」刺客被他先前的悍勇嚇到了,沒看出舒致遠的狀況。

于是,兩敗俱傷的雙方,一邊是不敢隨意出手,一邊是無力出手,兩邊人馬就這麼對峙著。

「將軍,您在哪里?末將來了!」驀地,大街上傳來「噠噠」馬蹄聲,听蹄音來人還真不少咧!

是——熊副將!

舒致遠心頭一松,刺客則是心頭一凜。

「將軍,末將帶您的兄弟來救您了!」馬蹄聲止,一行人在望君酒樓停下。

樓板「吱吱」作響,一群人陸續沖上樓。

這時兩名刺客也行動了,一個沖向樓梯,對著上樓的來人一劍剌下;另一個則對著舒致遠出手。

舒致遠欲出劍抵抗,怎奈手上卻沒了力氣,「當」的一聲,長劍落到地板上。眼見刺客的一劍就要-入他的胸口,卻听得「撲滋」一聲,劍沒刺進他的胸膛,卻刺進君怡歆的肩膀。原來是她從他身後沖出來,替他擋下刺客的一劍。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青影從樓梯間飄上來,只听見兩聲慘叫,兩名刺客已死在青衫客劍下。

「居然敢暗算你熊爺爺,也不看看熊爺爺身邊站著什麼人。呵呵!一劍西來宮先生哪是你們這些跳梁小丑惹得起的?」熊副將在旁得意洋洋的。

「-……為什麼這麼做?」舒致遠沒有理會熊副將的叫囂,眼楮只盯著這一身鮮血的陌生女人。

君怡歆早已昏過去,那柄細劍仍扎在她的肩頭上,血將她的半個身子染得鮮紅。

「將軍,她……」熊副將才要插嘴,卻看見舒致遠全然不顧自己正在流血的傷口,打橫抱起那個暈過去的小女人。

「將軍,你還在流血呀!」熊副將亦步亦趨的。

「還不去請大夫。」舒致遠回頭吼他一聲。

君家就在望君酒樓的對面,此時君家正大門緊閉。雖然知道君怡歆正在對面的酒樓里,卻沒人有那個膽探出頭來,更不用說去救援了。

舒致遠抱著人沖過去,對準君家大門就是一踹。

本以為必然是腳到門開,不料他這一路上本就趕路趕得疲累,一場激戰後,體力更是透支得厲害。這一踢不但沒能踢開大門,身體一晃還整個往後跌了出去。

「致遠兄小心!」幸好,跟在他身後的宮僖在他身後一擋,一股內力扶住了他。

「謝……謝謝。」他一張古銅色的臉不由得一紅。

「致遠兄不必在意,舉手之勞而已。」宮僖淡然一笑,青色大袖隨意一甩,「轟」的一聲巨響,君家的兩扇門已往內倒去。

「啊∼∼強、強盜啊……」程伯等人嚇得四處逃竄。

「致遠將軍在此,你們這些人別在那兒嚷嚷!」跟隨而來的士兵大聲喝止。

「致遠將軍?」程伯等人一臉呆滯。等看見被舒致遠抱在懷里、一身浴血的君怡歆時,臉上的愕然頓時轉成驚慌。

「四……四小姐死……死了嗎?」

「你、你殺了四小姐嗎?」

幾個平常和君怡歆交好的僕役驚慌不已。

「你、你、你就算不滿意四小姐做你的妻子,也不必殺了她呀!反正這樁婚事也不是四小姐願意的……」這又是嚎啕又是控訴的,不用說,就是君怡歆那忠心耿耿的丫頭小墨點了。

小墨點想撲過去搶回她家小姐的遺體,舒致遠只輕輕一讓,她不但沒能奪回小姐的遺體,反倒一頭栽進一名青衫人的懷里。

她——就是被皇帝指給他的君家女人?看著懷里這張沾血的蒼白小臉,舒致遠的心情很是復雜。

「我家小姐都已經死了,你還不放開她?」小墨點還想沖過去搶人,卻被青衫人「輕輕」按住了肩膀,動彈不得。

「-家小姐沒死。」他只丟下一句。

「小姐沒死?」小墨點驚喜交加。

「還不快點帶我進去?」舒致遠催促道。

「是是是,將……將軍跟……跟我來。」小墨點歡喜得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

「呃,這、這到底出什麼事了?」

「這大胡子是誰……」

君家一干後輩們,這時才姍姍來遲。

「哼!」舒致遠甩也不甩他們。

就在君家一家老少的驚慌失措中,他抱著懷里的小女人昂然走進君家宅邸。

「唔……」君怡歆費了好大的勁才睜開酸澀的眼楮,映入眼簾的正是熟悉的淺綠色紗帳。

「小……小姐,-終于醒了!」見她睜開眼楮,一直替她擔心的小墨點開心的嚷道。

「我——呃……我怎麼了?」她試著開口,卻口干舌燥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小姐,-流了很多血,大夫交代說要-多喝水……」小墨點還沒說完,一個龐大的身軀就將她擠到一旁。

「你……」君怡歆依稀記得,他正她在望君酒樓見到的男人。

她記起帶他過去的那官爺喊他「將軍」,也就是說他應該就是那個人了。可——她怎麼也無法想象眼前這個衣衫襤褸、一臉-髯,還差點死在刺客手下的粗壯漢子,會是那個傳奇人物!

「舒致遠。」同樣的,他那雙凌厲的虎眸也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雖然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距離,可不知怎麼的,他目光中蘊含的威脅性竟勝過剛才的刀光劍影。

君怡歆還在發怔,一只杯子已經端到她的鼻子下。

「喝水!」那杯子一抬,水就「咕嚕咕嚕」的灌進她的嘴里去了。

「咳咳咳咳咳……」猝不及防下,水竟直接灌進她的氣管,令她猛咳了起來。

在戰場上哪個士兵看到水不直接灌進去的,只有她啊……

舒致遠不自覺嘆了口氣,兩只大手一只提起她的身子,另一只替她拍背順氣。

「唔……」君怡歆的肩上有傷,被他這麼一提立刻痛徹心肺,而背後拍的這幾下更是雪上加霜。一時間痛得她冷汗四溢,用力咬住自己的嘴唇,才勉強咽下到了嘴邊的痛呼。

「喂,你拍得這麼用力是想拍死我家小姐呀?」小墨點氣得忘了害怕,又推又嚷的好不容易才拯救了她可憐的小姐。

「拍死?」這麼輕的手勁怎麼可能會拍死人?舒致遠看著自己的大手發怔。

「將軍,您留在君家還有什麼事嗎?」君怡歆問道。

舒雅的死,讓舒家和君家結下深仇大恨,想必這傳聞中嫉惡如仇的舒大將軍若沒事也不會留下來吧?

她這一說,舒致遠倒想起來了,這喂水拍背的事該是丫頭做的事才對,當下他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單刀直入的道︰「-為什麼要救我?」

「君家還欠你一條命。」君怡飲直言不諱。

「命?」舒致遠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在面對她時竟忘了他們之間仍隔著舒雅一條命。

「我救你就當是還君家欠你的吧!」她點點頭。

「按理說是一命還一命,可是-想要我就此放過君貽笑,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一開口就阻斷了她的後路。

「我知道。」君怡歆點點頭。

「至于這樁婚事,我倒是可以請求皇上取消,也算是還-的恩情吧!」舒致遠思忖了一下,開口道。

他原本的想法是娶進君家的女人好好折磨一番,也讓她嘗嘗雅兒曾受過的苦。不過他一向恩怨分明,就勉強放了這個倒霉的君家女人好了。

「好耶好耶!」這下小姐就不用嫁給這個野人受苦了!主子還沒開口,小墨點已經開心得直拍手了。

「不用了。」君怡歆斷然拒絕。

「小姐——」小墨點詫異不已。

「-能做主嗎?」舒致遠很疑惑。

「這件事我最能做主,因為我就是那個即將嫁給你的君家女人。」君怡歆微笑道。

「是-?」舒致遠一怔。

即使皇上一再保證這只是權宜之計,但他仍是很排斥娶君家女人做妻子的做法。可不知為什麼,此刻听到她願意嫁給他,他的心里已沒有先前那麼排斥了。

「嗯。」君怡歆點點頭,「我只希望我大哥能得到公平審訊的機會。」

這也是她這個做妹妹的唯一能為大哥做的。

「可以。」他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還有,不管審訊的結果如何,我都希望兩家的恩怨能到此為止。」她壯著膽子和他談條件.

「-不覺得-的要求太多了嗎?」舒致遠伸出粗糙的大手,箝制住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他的利眸凌厲的審視著她,仿佛要看透她的靈魂。

「難道將軍認為自己的命只值那麼一點嗎?」君怡歆用力咬住嘴唇,用疼痛來控制自己不逃避他的眸光。

「伶牙俐齒的女人最惹人嫌!」舒致遠冷冷的道,一雙眼眸更是結了冰似的陰寒。

一時間,就連房里的溫度也像是下降了好幾度。

「你……」她被這冰冷的眸光刺得一陣疼痛。

「-說得很對,我的命確實不值那麼一點。」對視良久,他終于咧開嘴,露出兩排白白的牙齒。

他的表情雖是笑著的,可不知怎麼的,君怡歆卻機伶伶的打了個冷戰。下一刻,他古銅色的臉龐忽然在她面前放大。

「呃……」她還沒弄清究竟出了什麼事,兩片熱燙的唇已經貼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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