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詐克勁敵 第九章
上班時間，百貨公司的人潮零零落落，有時候服務人員還比客人多。
宋知昀拉著藍以陽在每個專櫃附近走來走去，原本蹺班心情有些七上八下，也有些不習慣，但是在看到他有些沈重的臉色後，她的腳步不自覺地輕快起來。
「以陽哥，你看這雙鞋子怎樣？綁金緞的耶，看起來好像高跟的芭蕾舞鞋喔！」宋知昀拿了一雙自己最討厭的鞋子款式，在腳上比了又比。
藍以陽知道，現在他若不喜歡，就得說喜歡；若是喜歡，就得說不喜歡……
唉，好復雜，簡直像在繞口令，總而言之，他就是得跟自己的喜好唱反調，要不然宋知昀如果每次都穿讓他嚇死的服裝出現，豈不是害到自己？
「我覺得不是很好看。」其實那雙高跟鞋很美，很有女人味，若是她穿上了，一定很好看。
果然，宋知昀開始跟他唱起反調來。
「哪會不好看？我就覺得好看極了，我要買。」
「不要吧，買了你又不會穿。」
「我會穿，我現在就穿給你看。」沒錯，她就是要跟他唱反調到底。「小姐，包起來。」她喊著售貨小姐。
藍以陽只好主動遞出自己的信用卡，為她買單。
宋知昀興高采烈地拿了鞋子後，立刻穿上。
「哇，好可愛喔！」嘿，才怪，簡直像芭比女圭女圭一樣，她不喜歡。
「還好吧。」藍以陽其實很開心，亮晶晶的金緞綁在她的腳踝上，讓她原本就又長又直的腿看起來更為修長了。「不過……穿這樣你會走路嗎？」
他記得她剛剛是穿平底女圭女圭鞋，因此走起路來還可以一跳一蹦的，但是這雙高跟鞋這麼高——
「當然可以……哎喲！」宋知昀太低估九公分的鞋跟了，對於不習慣穿這麼高鞋跟的人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小心。」藍以陽趕忙扶著她。「我看你不要穿了，再另外買一雙吧。」
跌靠在他懷里，宋知昀有種被呵護的感受。
她到底是怎麼了？這只是演戲，只是想讓他離開她的手段罷了。
「不用了，人家就是喜歡這雙鞋嘛！」宋知昀開始要任性。「不如你扶著我，我們慢慢走。」
她主動伸出手來，藍以陽握住她的小手，心里一陣激蕩。
這是多令他期待的時刻，雖然是假的，但是他告訴自己，他要讓它變成真，他要這樣握著她的手一輩子。
「你怎麼了？」見他一直不動地盯著她看，宋知昀一陣懷疑。
「沒……沒什麼。」差點又破功了。
「那就好，我們再去買東西吧，我還有好多東西想買。」
「什麼？你真的是出來血拼的？」藍以陽故作吃驚。
「當然嘍！」宋知昀斜睨了他一眼。「怎麼？你舍不得？」
「呃。」可以跟她一起逛街，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他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舍不得？只是現在得跟她唱反調呀。「怎麼會？小錢而已。」
藍以陽也不能反對得太明顯，否則就太失大男人的氣度了。
「那就好。」小錢嗎？宋知昀詭譎地笑著。今天就讓你看看血拼公主的實力。「我們走吧，快快快，有好多東西我都好想看喔！」
「等等，小心摔倒。」有必要這麼急躁嗎？
宋知昀笑得十分甜美，拉著他游走在各個名牌專櫃間，瘋狂出手以外，還時常听見她大喊——
「哇 ，Saint的彩妝包好漂亮……哇，我想要Burberry的包包，他們的經典格紋真的都不退流行……以陽哥你聞聞看，ChristianDior的香水好香對不對？香水瓶的造型也好美，好棒喔……」
藍以陽就這樣跟著她團團轉，手上的紙袋也越來越多。
逛到保養品區，宋知昀買起來更是毫不手軟。
「哇，卸妝的、洗面侞、面膜……你們SK-Ⅱ又出了新的保養品？看起來很好用。」
「呃……當然好用啊！」專櫃小姐哪有可能說自家的產品不好。
「好好好，那小姐請幫我把這個也一起包起來。」
「等等。」她是買昏頭啦？藍以陽趕忙提醒。「宋小姐，那是防皺組耶，你才二十三歲。」
二十三歲需要用什麼防皺，會不會太夸張了？
「不管，他們的包裝就是漂亮，我要買啦！」宋知昀根本不知道自己買了什麼，听到是防皺組時，臉上差點滑落三條黑線。不過沒關系，只要可以讓他討厭她，她就要給他買下去。
沒多久，藍以陽已經滿手都是她血拼來的「戰績」了。
「咦，我什麼時候買這麼多東西？」宋知昀猛一回頭看，愣了一愣。
她一直只顧著在每個專櫃前沖鋒陷陣地買買買，沒注意到自己到底花了多少錢，又買了多少東西，到現在才發現藍以陽手上竟然提滿了紙袋。
「你才知道。」藍以陽以為自己會很享受這個過程，誰知道他累翻了。沒辦法，他藍大少爺何時曾提過這麼多東西？
反而是宋知昀好神奇，不知道是不是出自於女人愛買的天性，方才剛穿上高跟鞋走路有點不穩的她，一買起東西來卻瘋狂得不得了，一直沖沖沖，根本像是穿了球鞋一樣，還跑跳自如呢，服了她啦！
「你很累吧，要休息嗎？」宋知昀也有些愧疚。「對不起啦，買東西是我的嗜好。」
「是嗎？我記得你以前沒有這個嗜好。」
「以前是以前，那時候窮嘛，可是現在不一樣。現在我有你這個好男朋友，當然可以把所有喜歡的都買回家嘍，呵呵。」她說得十分自然。
藍以陽听得有些發愣。「等等，你說……男朋友？」
「是啊，你就是啊！」
「我是？」藍以陽有點受寵若驚。「可是我們……有這樣說過嗎？」
「這種事哪需要說啊，我們心知肚明就好了啊！」她勾住他的手，唇兒一噘，杏眼一瞪。「難道你不承認？」
藍以陽警告自己不能太過開心，否則會露出馬腳。
「我……是，你說什麼就什麼吧。」他晃了晃手上的紙袋，輕輕皺起眉頭。
嘩，宋知昀仔細打量他的反應。
她承認他是男朋友，照道理講他應該很開心，但藍以陽竟然只有委屈，看起來她真的開始惹他厭惡了。
真好真好，繼續努力。
「好餓喔，去吃東西了，走吧！」宋知昀沒顧慮他提著大包小包的，逕自走在前頭，一副準備去吃大餐的模樣。「走快點啊！」
藍以陽還真是敗給她了，沒想到她竟然這麼絕。
望著滿手的紙袋，他有些無奈地笑著搖頭。
宋知昀還真敢玩，從那天起，她開始常常拉著藍以陽蹺班，不是去逛街，就是看電影、喝茶、听演奏會……
總之以前自己不喜歡的，她統統開始去嘗試。
接著她發現，藍以陽從剛開始還會敷衍她，陪著她到處逛，到後來每次去百貨公司，他就請百貨公司的工讀生跟著她，任她去買，而他自己則找了個地方喝飲料，邊喝邊等待。
當她和他撒嬌非要他陪不可時，藍以陽總是找藉口推托，千百個不願意，就像現在這樣——
「你怎麼逛街逛不膩？每次都買那麼多東西，難道不煩嗎？」藍以陽的口氣不是太好。
喔喔，開始罵人嘍，宋知昀瞠著一雙無辜的眼眸轉了轉。
「怎麼會煩？很有趣啊，每天都買不同的東西，人家的衣櫃永遠少一件衣服嘛！」她說得好委屈。
「那我也沒限制你，要你別買，你去買啊。」藍以陽抬眼看著前方找來幫忙提東西的男孩。「阿力，你陪宋小姐去，看她要買什麼，就讓她買什麼。」
「是。」工讀生阿力乖乖地應聲。
「哎喲，他又不是我男朋友，我才不要他陪，人家要你陪。」宋知昀開始耍脾氣。「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陪我。」
「我很忙。」藍以陽口氣越來越不耐煩。「你又不是不知道『馨家』那批豪宅要開始銷售，最近大家都忙翻天。卡給你刷，我要回公司去。」
藍以陽雙手環胸，話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你等等！藍以陽，你就這樣拋下我？」宋知昀嘟著唇，不順從地跟在他身後嚷嚷。
他說得對，豪宅就要推出了，藍以陽的確不應該在這里混，如果他是那種為了陪她游山玩水，可以拋下一切的人，那實在不配做藍海集團的負責人，也不配讓人尊崇。
說實在的，宋知昀對他還真是有點欣賞。
如果，他們以前未曾相識，或許她真的會愛上他。
愛？又一次愛上他？宋知昀嚇到了。她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念頭？
不，從出走的那天開始，她和他的緣分就散了，他們不會在一起了。
為了讓自己能夠趕快離開他，她必須再加把勁。
「藍以陽，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心上嘛？」宋知昀完全沒顧慮現在的情況，就這樣當著大眾面前質問。
「我回去工作也錯了嗎？」藍以陽無奈地回頭。
「我要你陪，我說要你陪。」她強調。
「你別這麼任性行不行？」
「我就是要，你給我留下來，不準走，否則……否則我們就分手。」宋知昀知道這句話說得太重。他會留下來嗎？
老實說，她的心髒怦怦跳的，好緊張啊。
藍以陽凝視著她，深情又專注，看得她有點畏怯。好像玩得太過火，他好像真的生氣了。
雖然他的眼神沒有蘊含怒意，但她就是可以感受得到。
不要分，不要答應，不要……答應，請你答應吧，我每天過這樣的生活也很累，我不想再這樣虛情假意地活下去，每天只是為了氣你……可是你若答應，我又覺得……覺得很難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呢？
宋知昀內心出現了掙扎，理智和情感正在拔河。
「如果我的存在讓你那麼不快樂，那就分了吧。」仿佛是最後一眼，藍以陽深深地望著她，而後轉身離去，頭也不回。
宋知昀有些挫敗地跌坐在地，像個木頭人一樣，一語不發。
分手？他說要分了。
這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她成功地讓他討厭她，讓他死心。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竟然這麼難受，像是被狠狠敲過一般，無法承受。
眼淚不知何時在眼眶里滾動，她真是自作自受……
「知昀姊，你為什麼要這麼氣他？我看得出來藍老板很愛你，他真的很愛你。」阿力伸出了手，將她由地上扶起來。
他看得出來宋知昀沒有那麼壞，也不像那些千金貴婦頤指氣使的，她買東西好像只是為了做給藍以陽看。
真是的，這兩個人在干麼？說實在的，他真的看不明白。
「知昀姊，你不要難過。」阿力看著她一副想哭的樣子，連連安慰。「不然你去跟藍老板說說，我想他會原諒你的。」
「不……不用了。」宋知昀真的不懂，為什麼阿力都看得出來她會為這件事難過，難道她真的表現得那麼明顯嗎？「分手就分手吧，我們本來就不是情侶，分手比較好，我很高興……我們終於分手了。」
她的話言不由衷，听著讓人更心酸。
宋知昀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當她站在住處門前時才猛然發現，送她回來的人不再是藍以陽，或許以後都不會是他了。
「嘿嘿，猜猜我是誰？」鬼面具加上鬼里鬼氣的聲音，在宋知昀打開門時跳到她面前。
「安婕，你好幼稚。」都念研究所了，還這麼愛玩。
「不好玩，知昀，你怎麼一下子就猜到是我？」夏安婕拿下面具看了看，她覺得自己扮得還滿成功的啊。
拜托，這里就她們兩個人住，不是她會是誰啊？何況除了她之外，有誰都這麼大了還玩這種無聊游戲，宋知昀懶得理她。
「我好累，我要回房了。」
「等等，你今天的戰利品呢？」夏安婕懷疑地問。
「沒有。」宋知昀搖頭。
「沒有？什麼意思？」
「我們分手了。」說起這句話時，她還有些激動。
「分手？真的假的？」這麼快喔！「我的方法這麼有用？」
宋知昀突然覺得她的餿主意很爛，她莫名地覺得自己並不想分手……
「那你怎麼沒有很開心？我們應該要開心慶祝才對啊！」夏安婕仿佛沒有看到她眼底的失落，非常白目地建議道︰「讓我想想該怎麼做，我們去放煙火，還是去KTV唱到天亮？啊，去玩高空彈跳好了，那個刺激耶！呵呵呵，怎樣？」
「不、好、玩。」宋知昀瞪了她一眼。「我現在只想睡覺。」
「拜托，小姐，現在才下午五點多耶，你睡哪門子的覺啊？」夏安婕斜睨著她。「你該不會是後悔了，發現自己其實很喜歡他，根本不想跟他分手？」
「你……你在胡說什麼？怎麼可能會有那種事？」
「可是你看起來很不開心。」向來面無表情的人，臉上居然會寫著失落，可見有多難過。
「誰說我不開心？開心又不一定要大笑特笑。」宋知昀矢口否認。「我很開心，能夠擺月兌他，我開心得不得了。」
「是嗎？」
「沒錯。」宋知昀走進房間，並將她推出去。「我要休息，你自己去玩吧，不要吵我。」
「等等，我們還沒慶祝，還沒——」
砰！她吃了閉門羹。
還說不難過？真是假仙。夏安婕偷偷地笑開。
她拿起了電話，準備跟馮文輪交換情報。
呵呵，不是她愛出賣朋友，實在是旁觀者清，她也是為宋知昀好啊。
「馨家」豪宅專案在各方的努力和配合下，銷售開出了大紅盤。
像這樣頂級的豪宅，每戶造價都超過上億，經濟不景氣之下，才短短兩周竟然賣出了八成，簡直是個奇跡。
漂亮的銷售成績，讓所有參與這次專案的人員都欣喜若狂，藍海建設也決定辦個慶功宴，準備好好感謝一下各方的支持。
愛迪兒廣告公司當然也在受邀的行列之中，老實說這次的案子做得如此漂亮，他們都覺得與有榮焉，孫凱更是感覺自己走路有風。
「呵呵呵，知昀，做得太漂亮了，今晚的慶功宴你一定要參加，你是大功臣。」孫凱大力夸贊。
宋知昀拿著筆，無意識地在白紙上畫線條。
如果我的存在讓你那麼不快樂，那就分了吧。
這幾天，這句話一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底。
藍以陽不是-瓜，他當然會知道她突然有那麼大的轉變，若不是受到刺激，就是故意的。
他拚命忍受地用-心的話語耍花痴，常常亂切斷他重要的電話，要不就拉著他蹺班到處亂跑……
他也真是受夠了。是她將他逼走的，可她成功了，為什麼一點也不快樂？
「知昀，你怎麼了？要不要去？」孫凱看她撐著腦袋，手一直拿筆亂畫，忍不住皺起眉頭。
「不去可不可以？」宋知昀有點害怕見到藍以陽。
她心虛啊，誰叫她那樣傷害他。
「當然不行。」孫凱懷疑地看了她一眼。「你和藍總怎麼了？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兩個人有說有笑，怎麼……對了，這幾天怎麼都沒見到他？」
「他忙吧。」宋知昀也覺得有點悶。從那天說分手之後，藍以陽就真的沒有再打電話給她，真是太可惡了，無情無義。
「忙？是嗎？」孫凱搔搔頭皮。「可是以前他再忙都會來，幾乎一天到晚在這里轉——喔，小倆口鬧別扭？」
「你別瞎猜，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不是什麼小倆口。」宋知昀有氣無力地開口。
「這怎麼可能？他那麼愛你，絕對不可能答應跟你分手的，你不要那麼任性，他有什麼不好？你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
「分手是他提的。」怎麼每個人都說他很愛她，他真的有那麼愛她嗎？如果是真的，那為什麼會輕易把分手說出口？
好悶喔，為什麼分手後她一點也不快樂？為什麼她會那麼想念他？為什麼她會無精打采，完全沒有心思工作？為什麼……
「他提的？」孫凱大喊，嘆氣又搖頭。「知昀，他對你那麼好，你為什麼要將他往外推，你喔……唉，總有一天你一定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