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情悶胡蘆 第五章
「鐵公雞，大壞蛋，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麼要砸了我的玫瑰花圃？」
杜穎婉一路從外面喊到屋內，她先到地下室去，發現鐵煜不在那里，隨即又直沖向他的房間。
「大壞蛋……」杜穎婉打開鐵煜的房門，就見到那高大的身軀背對著門側躺在床上，有沒有搞錯，將人家的東西給砸毀，他卻跑到房間來睡覺。「我要知道你為什麼要砸了我的玫瑰花圃？它們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見到鐵煜仍側躺在床上，沒有反應，這讓杜穎婉火大的大聲喊道︰「我要知道你剛剛為什麼要那麼做？為什麼？」
躺在床上的高大身軀沒有回頭，卻是低低地說了句，「你不會想要知道的。」
「我若不想要知道，我現在站在這里做什麼？」他這不是廢話嗎？
沉默了一會兒，杜穎婉沒有耐性地催促著，「說呀，給我一個理由。」
看著床上那動也不動的背影，他到底是在演哪一出戲啊？剛剛氣勢明明那麼的猖狂，怎麼現在好像又變得很安靜似的，連說話的聲音都有氣無力，這兩種個性跟平日的他完全不相同，搞得她一頭露水。
「鐵……」杜穎婉見鐵小說依舊沒有給她一個答案，正要開口罵人時，鐵煜終于開口說話。
「三歲那年我父親去世了，我母親帶著我回娘家住，因為我外公是開藥廠的，所以家里很有錢，住的是一棟很漂亮的豪宅，六歲那年我母親也走了，從此我就跟外公還有舅舅他們一家人一起生活。」提起以前的事，鐵煜不禁地握著拳頭，俊顏因內心的痛楚而繃緊著。
听到鐵煜突然說起他小時候的事情，雖然讓杜穎婉有些不解，但她還是沒開口默默的听著。
這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自己的事，而且他此刻那低啞的聲音听起來，給人一種很痛苦哀傷的感覺。
「雖然我舅舅他們一家人都不喜歡我，但是我外公很疼我，七歲的時候我外公為了擴展藥廠的業務到大陸去，我舅舅他們……」想起舅舅他們一家人，鐵煜喉頭一緊，頓時說不出話來。
「你舅舅他們怎麼了？是不是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她都不知道他的身世這麼可憐，她還以為他是一個有錢的公子哥兒，住豪華別墅，整天就只是一直閑閑的研究東西而已。
「我舅母只要一和我舅舅吵架，她便打我出氣，而大我五歲的表哥他……常常月兌光了我的衣服，要我……要我光著身子……爬進玫瑰花圃里，那些花刺刺得我全身……」鐵煜沒有再說下去，過往所承受的痛苦折磨，一回憶起來便讓他整顆心絞痛，那痛苦讓他咬緊了雙唇，咬得幾乎滲出血絲。
「什麼？！你表哥怎麼那麼變態啊！」紅了眼眶，杜穎婉不禁地同情起鐵煜的遭遇，畢竟那時他也不過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孩，叫那麼小的小孩爬進玫瑰花圃里，那他肯定被花刺刺的全身都是血了。
原來他剛剛那般的面目猙獰，有著那樣瘋狂的舉動，不是因為他被什麼附身、吃錯藥，也不是瘋了，而是他在害怕！
這就是他討厭玫瑰花，他不想看到玫瑰花園的原因，如果換成是她的話……不，她自小爸媽都很疼她，才不會像他舅舅一家那麼樣的變態，居然虐待一個那麼小的小孩子！
她沒想到他曾經是個受虐兒。
想象那些花刺一根根的扎在自己的身上，杜穎婉的身子忍不住地哆嘯著，因為那肯定痛死了，而且他當時年紀還那麼小，就受到那樣的遭遇……他表哥還真的是一個超級大變態。
杜穎婉難過的掉下淚來，因為她從來不知道他曾經被人那麼樣的凌虐對待，她不但像個笨蛋一樣種玫瑰花，剛剛還很凶的罵他……嗚……她真的很對不起他！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表哥他曾經……對不起！」杜穎婉難過的哽咽著，看著那高大身軀像害怕似的怞搐著，看起來是那麼樣的孤寂可憐，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我可以幫你做些什麼嗎？」
鐵煜閉上那盈滿痛苦輝芒的眼眸，低啞的說道︰「什麼都不必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和眼淚，請你出去，我想要一個人靜一靜。」
「但是……」看他這麼難過，她真的好想幫他喔。她從小就最看不慣壞蛋欺負人了。
「出去！」
「好，我出去，但如果你想找人聊天的話，我就在外面。」
****
一名十三歲的少年，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強行拉著剛下課的八歲小男孩來到了庭院的玫瑰花園。
「快點給我月兌光衣服爬進去。」
「我不要……」
「由不得你說不要，快點月兌衣服。」
「啪、啪啪……」
「不要打我了，我月兌。」小男孩一手捂住了讓人毆打的小臉，一手月兌著衣服。
「月兌完了就快給我爬進去！」
小男孩身體顫抖的爬進玫瑰花園，一爬進花園里，他的雙手及雙腿立刻讓花刺給扎痛了。「嗚……好痛……」
小男孩爬了一圈出來，全身被玫瑰花刺扎得體無完膚。
「怎麼今天流這麼少的血，你是不是沒有認真的爬？」少年很不滿意的看著小男孩身上的血，蹲下去連根拔起了幾株較大的玫瑰花，然後捆成一把，開始打在小男孩的身上。
「不要……好痛，快住手……好痛……」
小男孩痛得躺在地上，雙手揮舞著，誰來救他？
****
晚上十點多，杜穎婉煮了碗面，敲了鐵煜的房門，雖然沒有回應，但她還是徑自開門走進去。
因為他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
他房間的燈是亮著的，杜穎婉發現鐵煜還躺在床上，剛剛她敲門他居然沒有回應，因此她將面先放到桌上，走向床邊，想叫他起來吃東西。
雖說想起難過的事，但是也是要吃東西啊！
杜穎婉一靠近床邊，發現鐵煜不是故意不理她，而是他真的睡著了。
「鐵煜……」她輕叫了聲。
「不要……好痛……不要……求求你不要打了……」
「鐵煜，你怎麼了？」看他像是很痛苦的樣子杜穎婉緊張的問著，他是不是做噩夢了？
她該怎麼辦？「鐵煜，你醒一醒，你做噩夢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杜穎婉輕搖著鐵煜的手臂想要把他叫醒。
「不要……誰來救我……好痛……」
看到鐵煜依舊很痛苦的喊著。整個身體縮在一起，杜穎婉為之鼻酸，因為這一切都是她的錯，是她讓他再次想起以前被人虐待的事。
「對不起。」一想到他以前被人那麼變態的虐待，導致他今日變成這般孤僻的鐵公雞個性，她就為他感到好難過好難過，她伸出手；主動的抱住了鐵煜那發抖的身體。
感覺到那原本發抖的身體像是緩和了下來，杜穎婉將身子趨向前，整個人抱住鐵保，想讓他不再感到害怕，她會當他的朋友，她不會再罵他脾氣怪異，也不會罵他是鐵公雞，更不會罵他是個大壞蛋了。
沒去多想兩個人這樣的擁抱有多麼的不恰當，她只是單純的想要安撫他，不要讓他再這麼痛苦下去。
細細的俯看著那張俊逸的臉龐，這是她第二次見到他沒有戴眼鏡的樣子，也是第一次這麼樣近距離的看著他，如果他不是老僵著一張撲克牌臉，總是戴著那副老氣橫秋的大眼鏡，這會是一張很好看的臉。
發現自己居然欣賞起鐵煜睡覺的樣子，杜穎婉不自覺地泛紅了臉。
幸好他沒有看到，否則她一定會很難堪的，不過說真的、這樣不ㄍㄧㄥ的一張臉，還真的是挺俊的，一點也不會讓人覺得討厭！
听到鐵煜的呼吸漸漸沉穩，身體也放軟了下來，看來他應該是不會再做噩夢了，杜穎婉松開了手，準備離開，讓他好好的休息，不料她才一離開他的身邊，立刻被一只有力的大手緊緊的抓住。
「不、不要走。」
看到那張俊顏因痛苦而緊皺著眉頭，還有那只鉗住她手臂的大手，抓得好用力，他還在害怕嗎？
「好，我不走，我陪你。」
****
「唔……」月復部被一個東西重重的壓住，讓鐵煜不舒服的醒來。
一睜開眼，他這才發現是什麼東西壓在他的月復部上，是杜穎婉的腿。
她怎麼會睡在他的床上呢？
鐵煜小心翼翼的抬開了杜穎婉那橫跨在他肚子上的腿，人長得這麼可愛，但她的睡姿……真令人不敢恭維。
鐵煜緩緩地坐起身來，她是什麼時侯跑到他房間來的呢？
他昨天又夢到過去痛苦的事了，盡管他早就已經遠遠的離開了舅舅那一家人，但這種讓他痛苦的回夢並未消失，經常讓他從睡夢中驚醒。
昨晚的夢很特別，他又像往常一樣痛哭著，但是有人抱住他了，那一股溫柔的暖意，讓他感到很舒服，他緊緊的抱住那一股溫曖，不再感到痛苦，然後沉沉睡著了。
鐵煜低凝著身邊那張熟睡的俏顏，昨晚夢里那一股溫柔的暖意就是她嗎？
就算她不怪他昨天毀壞了她的玫瑰花，難道她也不害怕他昨天那般瘋狂的舉動嗎？一般的人不是會避他就像避鬼神一樣，逃得遠遠的嗎？而她居然還可以偎在他身邊睡得這麼熟？
就說她是個笨蛋，她老是不承認！
面對她這樣的做法，不用問她，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因為在很久以前，打從她打了他一拳，說他是她的朋友，以後會幫他打壞人時他就知道，她是一個非常有正義感的女孩了。
她當年打在他胸口的那一拳，仿佛直接打進了他的心，這麼多年來，他不曾忘記過她。
小婉……
雖然昨天一整天他都過得很痛苦，連睡覺也噩夢連連，身心備受折磨，但此刻，看到那可愛的人兒安安靜靜的窩在他身邊睡覺，不知怎地，他的心意外感到很平靜、很祥和，還有一股滿足的感覺。
他一點也不訝異自己昨天為什麼會告訴她有關小時候那痛苦的往事，因她當初跟他說的話──他是她的朋友，在他的內心，他也是在那個時候就把她當做朋友了。
看到牆上的時鐘，他已經一整天沒到研究室了，雖然他舍不得此刻溫暖寧靜的感覺，因為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著這麼美好舒服的感受，但是他必須到研究室去了。
鐵煜起身穿上研究衣，回頭低凝著那睡得紅通通的粉頰，這才發現她居然流口水了！
不再繃緊的男唇微勾起一抹溫柔淺笑，修長的手指替她擦拭了嘴角上的口水，俊顏情不自禁地俯下，親吻了下那紅潤柔軟的唇瓣。
好好的睡吧，他可愛甜美的小笨蛋！
****
「煜，你的咖啡。」
「謝謝。」
杜穎婉和鐵煜一起吃著早餐。
自從兩個星期前發生玫瑰花園事件之後，杜穎婉和鐵煜之間的相處，已不再像過去那般的對立，在自然而然的情況下，他們變成了朋友。
雖然他們之間偶爾還是會斗嘴，例如上次她在清掃完玫瑰花園後，正思索著那塊菜圃要栽種什麼花比較好的時候、，他居然建議她種圓仔花。
「種圓仔花？為什麼？」他喜歡圓仔花喔？還真是看不出來耶。
「因為我覺得你比較適合種圓仔花。」
「什麼意思？」
「你不覺得不管氣質和身材，圓仔花都跟你很像嗎？」
「什麼？！」她氣得拿起身旁的水桶用水潑他。
雖然依舊斗嘴，但一點也不傷害他們已經建立起的友誼，而且這樣的斗嘴，讓他們之間的相處更融洽了。
「明天就可以吃到我之前種的菜了。」她最後是把那塊地拿來種別的菜。「我還是覺得圓仔花比較好。」鐵煜的話，換來杜穎婉一個白眼，他怎又提到圓仔花？
「我喜歡的女人她家里也有種圓仔花。」
「你喜歡的女人？」發現自己叫太大聲了，杜穎婉尷尬的笑了笑。他也會有喜歡的女人？
「怎麼，我有喜歡的女人那麼奇怪嗎？」
「沒、沒有啦。」還是被他看穿了，真的很不好意思。
不過，剛剛听到他說有喜歡的人，她真的是嚇了一跳，不過她也太大驚小怪了，雖然他個性孤僻，但怎麼說也是個人，是人當然也會有感情的，他會有喜歡的人這也是理所當然。
「當年在舅舅家的日子，我一直被欺負，一直很不喜歡和人說話，直到我十二歲那年遇見了她，那個我喜歡的女孩，我才獲得重生。」
鐵煜瞟了眼一臉專心听故事的杜穎婉，見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不悅地撇了撇嘴，然後繼續說道︰「她要我有勇氣去面對一切的欺負，也是因為她要我不準懦弱要變強，所以在我升上初中時，我便向我外公提出要住宿的要求，這才月兌離了我舅舅他們一家人。」
好感人的愛情故事啊，不過真的看不出來他的初戀居然那麼早，在十二歲。「那後來呢，你們怎麼了？」
「後來……」黑眸閃過一抹無奈，「你想知道什麼？」
「當然是你和你的初戀情人後來怎麼了？」感人的愛情故事，最後的結果是什麼呢？她好想知道喔。
「後來我和她沒有聯絡，但我一直記得她，我知道我這一輩子永遠也不會忘記她的！」她果然是個「貨真價實」的笨蛋。
「真是太可惜了。」杜穎婉語氣有著一抹惋惜，她看得出來鐵煜是真的很喜歡他的初戀情人，因為他的表情好認真的。
沒想到鐵煜這麼的戀舊，和初戀情人分手了，居然還說出一輩子也忘不了對方這麼深情的話來，真的讓人看不出來他對感情是這麼樣的執著。唉，她自己就沒有這麼幸運，如果真有哪個分手的男友也像鐵煜這樣的話，那她肯定二話不說的回到他身邊。
「你呢？」濃眉一挑，鐵煜瞅著那張有些泄氣的麗顏。「我已經說了我的戀情，你要不要也說說你的呢？」
「我？」她的沒什麼好說的，因為她都是被人給甩了。「我的沒什麼好說的。」
「我想听。」
「我的真的沒什麼好說的！」被人甩的事說出來給人听，好丟臉唷。
「那麼說說上一次讓你很生氣的罵我，然後哭得很傷心的事好了。」他想要知道她的事。
「那個……我先聲明，我那次之所以會哭，是因為你把我氣哭了，才不是因為湯鈞奇哩。」
「他叫湯鈞奇？」
反正之前她自己也說了一點，杜穎婉索性直說了，「對，我前男友叫湯鈞奇，那是我同事介紹的，我和他交往了三個月，後來，他喜歡上一個年輕的性感辣妹，然後把我給甩了。」想起湯鈞奇變了心要跟她分手，居然還批評了她爸媽，讓她一想起來就生氣。
看見杜穎婉那生氣的模樣，一副很不甘心男友讓人給搶了的神情。「怎麼，你到現在還喜歡那個家伙嗎？想跟他重新再來嗎？」
「我現在還喜歡他？那怎麼可能！說真的，若不是你今天提起這件事，我早就忘了那個人了，再說，我和他也不可能重來的，因為分手的時候，我把他……」杜穎婉覺得自己像是說了太多了，及時的收口。
「你把他怎麼了？」
「喔，你別再問下去了，再下去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因為再下去又是一件丟臉的事了。「你把他怎麼了？」鐵煜再問了一次，因為他真的很好奇。「我說了你別再問了。」
「你把他怎麼了？」
「噢，你干嗎一定要知道？這……」
「你把他怎麼了？」
他怎麼這麼不死心啊？
「我……好，真是敗給你了。」他還真是固執哩！「因為當時他都要跟我分手了，還批評我爸媽把我生錯了性別，我一氣之下，就……揍了他兩拳。」
「你揍了那個男人兩拳？」
杜穎婉點了點頭，好了，他現在知道她是一個很粗暴的女人了吧！
她靜靜的等著他待會兒說出她已經多日未曾听到的嘲笑話語，只是這一回她猜錯了，因為他不但沒有說任何的話，相反地，還對她露出一抹笑容，讓她心驚了下。
瞟到那張又對他發怔的俏麗臉蛋，鐵煜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他起身離開餐桌，「我去研究室了。」
看著那高大的身軀緩緩地走向地下室，杜穎婉仍處在震驚中。
鐵煜剛剛笑了耶？
而且不止笑一次，而是笑了兩次耶！
不只是因為他突然對她笑讓她感到很震驚，而是他臉上剛剛那一抹俊笑，不但不像是在嘲笑她，反而還給她溫柔的感覺。
他的笑容很溫柔？
溫柔？
杜穎婉搖了搖頭，她怎麼會想到這兩個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