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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劫首部曲 第四章

和上次的夢境不一樣。

這次,被嚴寒的風雪所覆蓋的街道,呈現一片銀白。

冷……剌入骨髓的寒意,讓男孩瑟縮在牆角,緊緊抱住自己凍僵的身子。

某戶人家傳來笑聲,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味……今天是小年夜吧?可是,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挪動了一下僵硬的軀體,從身上傳來的疼痛讓他齜牙咧嘴。緊抓住手里一個又冷又硬的饅頭,那是他用這些疼痛換來的。

孤獨、寂寞、寒冷……純白的雪又再度飄落,小小的身體被這些感覺所包圍、淹沒……夜,又更深了。

茉兒醒過來,滿臉是淚痕。

夢境中感受到的哀傷,讓她久久沉溺其間,不能自拔。

「一大早起來,你哭什麼哭!」

不耐煩的吼聲讓她停下抹淚的動作,呆呆地轉頭望著對面床上面露不悅的男人。

「我只是……夢到……」她沒有說下去,只是像前幾次作惡夢醒來時那樣,睜著大眼瞅著他。只不過這次在她眼中的不是恐懼,而是某種更深沉的感情。

軒轅棄厭惡地皺著眉頭。他無意浪費時間去了解這女人又作了什麼夢,反正她沒有一天晚上是睡得安穩的。

茉兒匆匆從床上起身。「你餓了吧?我去煮粥。」

她先去生火煮食,又趁煮粥的時候打水讓他梳洗。這樣有別於前幾日的殷勤舉動,讓軒轅棄挑起了眉。

「你的傷還痛不痛?」她輕輕踫觸他手臂上的燙傷,問道︰「我替你擦藥好不好?」

「不用了。」他嫌麻煩,揮開她的手。

「雖然沒有起水泡,但最好還是……」

「夠了!羅嗦!」

茉兒縮縮肩膀,「對不起,你都足因為我才會受傷。」她真的覺得好抱歉。

「誰說我是為你?」像只被踩到痛處的大貓,他暴吼。

「沒有、沒有,你不是因為我。」茉兒見他不高興,忙不迭地搖手。

「粥應該煮好了,我去端過來。」

這十幾口的相處,她多少也了解他的脾氣。他不想讓她認為他幫了她,大概是怕這樣會毀了他惡人的形象吧?不過他倔強裝狠的模樣,還真可愛……

她的嘴角不小心泄露出一絲笑意,卻被眼尖的軒轅棄看見了,他陰狠的瞪她一眼。

被那樣恐怖的眼神一瞪,茉兒臉上再無笑意,反而有點發白。

嗚嗚……還是很讓人害怕啊……

服侍他用完早膳、喝下湯藥,茉兒拿出針線活在屋內縫縫補補,軒轅棄則走出屋外。

在小空地上,他施展一套她從未見過的拳法。那套拳法一點也不優雅,每個動作都簡潔而有力,看得出來並不足以強身為目的,而是招招都野蠻殘暴,充滿了殺戮之意。茉兒皺起了眉。

以醫者的立場來說,她不反對他活動活動久未伸展的筋骨,只要他不要動用內力就好了……

突然之間,茉兒看見他臉色變化,她大驚。「等一下!我說過你不可以--」

她沖上前,可是已經來不及阻止。軒轅棄胸口一痛,嘔出一口鮮血。

「你不可以便用內力的啊!」她半是著急,半是責備地對他說,縴弱的小手扶住他。

她用白絹擦拭他的嘴角,那雪白在一瞬間就染成一片鮮紅。

無法忍受自己居然需要一個女人攙扶,才站得住,軒轅棄憤怒的大吼︰

「我這個樣子跟一個廢人有什麼差別!我到底什麼時候可以痊愈,你告訴我!」

「不要急。這兩天我再試試看幾種新的藥方……」

「我沒有辦法等下去!」他發狂地抓住她的脖子,眼中布滿血絲,猙獰的表情滿是殺意。

茉兒的臉在一瞬間失去了血色,驚恐的眼張大。

見狀,他低吼了一聲,把她的身體用力推開。

喉頭重新灌進新鮮的空氣,茉兒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

軒轅棄冷眼看著她,沒有一點憐憫或是抱歉的情緒。對他而言,殺死她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是眼前她對他還有用。

他丟下她,轉身走回小屋。

「藥來了,小心燙。」茉兒端著煎好的藥來到他面前。

他一下就喝完了。

「給我水。」他皺眉道。這女人不知道又用他的身體在試什麼斬藥,這回的湯藥苦的要命。

「好。你等等喔!」她奔了小去,沒多久又捧了一碗清水過來。「水來了!」

軒轅棄接過碗,目光掃過她。她帶著盈盈的笑意,讓他想起一只急於討好主人的小狗,那全然的信任、單純的注視,令他厭惡地擰緊眉。

他可是剛剛差一點就掐死她的男人,為什麼她還能夠這樣坦然的面對他?正常人應該躲他躲得遠遠的才對吧?

就在前幾天,她還表現出一點正常的樣子--跟他保持距離。今早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又回復到初見面時的樣子。不只是如此,還對他更好、更百依百順。

他大概永遠不能了解這女人在想什麼。就像昨天,他不過是下意識的接住掉落的藥碗,受了點燙傷,她就一廂情願的認為,那是為了救她所仿的英勇行為。

人家略施小惠,她就感恩涕零,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是好人。這樣的人不是笨蛋,就是不曾體驗過人世間殘酷的幸運兒。

而他--最討厭這種人!

他只需要再忍耐一段時間。從她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後,她就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了。

他喝了一口水,立刻又噴了出來。

「你給我喝的這是什麼水?」

「水怎麼了嗎?」茉兒緊張的上前問。

「這水這麼髒!怎麼能喝?」

沒錯,碗底是有些泥土。但這是難免的,因為她喝的水是從井里打上來的。她一直這麼喝,也從沒出過什麼事啊!

「這……ㄜ……」她的嘴拙,心眼又直,面對他的質問,也說不出什麼辯解的話來。

「你們這村子里,難道沒有『人』可以喝的水嗎?」

「你這麼說的話……」茉兒努力搜尋腦中的記憶,最後終於想到了--「對了,我听村長說過,山里有一處泉水不錯。」

「那你還不快去取來。」

「咦?啊……可是很遠耶……」

軒轅棄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用威嚴而冷漠的眼往茉兒一瞪,她就不由自主的軟化下來。「我……我去就是了。」

茉兒拿起兩個空木桶、一根扁擔,交代了一聲︰「我走了。你在家里好好休息喔--」

如同預期的,他沒給她任何回應。茉兒苦笑,走出了家門。

就在茉兒走後不久,躺在床上的軒轅棄原本閉上假寐的雙眼,驟然睜開,迸出精光。

他打開木門,走到屋外的小空地上,從懷中拿出一塊黑色的圓形東西,就著口吹氣,那個東西發出低沉的嗡嗡聲。

許久之後,一只黑灰色的鷹飛來,停在他的肩上。

他將一張紙條系在鷹的腳上,拍拍鷹的頭,鷹似通人性般的摩蹭了下主人的手,隨即展翅飛去。

男人仰望著鷹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天空的另一頭,嚴峻的臉上露出一抹令人膽寒的殘酷笑容。

「呼……呼……呼……」

粉女敕的小臉冒出顆顆汗珠,她氣喘不上,紅艷的唇微啟,走在山間小路上,肩上還扛著扁擔,扁擔的兩頭是沉重的木桶,桶子里裝滿了泉水。

再一會兒就到家了,她鼓勵自己,繼續往前走……

「茉兒姊!」

突然听到小蝶的聲音,茉兒停下腳步,卻差點跌倒。

好不容易煞住身子,她有些狼狽的抬頭,對小蝶笑了笑。「小……小蝶。」

「茉兒姊,你在做什麼?」

「我?ㄜ……沒有啦!我只是上山去挑一些山泉水。」

「山泉水?你怎麼突然想到要喝山泉水?」

「其實不是我想喝,是住我那里那個病人,他說我們家的井水不干淨。」

小蝶先是瞠大了眼,然後憤怒時漲紅了臉龐。

「那人太過分了!他根本是故意找碴。茉兒姊你也真是的,你供他吃、供他住,還幫他治病,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現在居然還幫他去挑水?!」

「挑點水也……也沒什麼……」

「沒什麼?你平常連一桶水都抬不起來了,更何況是從山上挑水了來!」

茉兒尷尬的紅了臉。她的體力是差了點,不過被一個年紀比她小的女孩直接吐槽,還是件丟臉的事。「我可以的啦……」

小蝶噘著嘴,臉上明顯寫著三個字--不相信。

「茉兒姊,你對人好也該有個限度。那個男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來歷,我總覺得他給我一種很不對的感覺。

而且,他老是對你頤指氣使的,我看了就有氣。你為什麼不讓他住到村長家去算了?」

「可是……你不覺得他很可憐嗎?」

「可憐?他哪里可憐了!」小蝶不可置信的大叫。「你才可憐好不好!被他欺負著玩。」

茉兒搖搖頭︰「小蝶,你不了解他。其實他不是像他外表表現的那樣,上次他還為了救我而燙傷自己的手呢!可見他的心其實足善良的。」

「善良」是小蝶最不可能用來形容軒轅棄的字句。相反的,他給她的感覺是「邪惡」!

茉兒從小蝶的眼中讀到她的不以為然,但她只是溫柔的笑笑。

「他看起來是很凶、很可怕,我本來也沒有辦法接受。可是,我突然想到,也許他會變成這樣是行理由的。

是什麼讓他對人有那麼深的敵意?他又受過什麼傷害?這些事情,想起來就覺得很可憐。」茉兒的眼里盛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和憐憫。

小蝶瞪大眼看著她,幾次嘗試著開口,但最後卻又放棄了。她翻翻白眼,「我真被你打敗了。」

「好了,不跟你聊了,我得趕快回去。」茉兒重新挑起扁擔。

「我幫你吧!」

「不用,就快到了!我這樣反而好提。」

小蝶沒有再堅持,可是看著茉兒姊走開,她又追了上去。「茉兒姊,我還是覺得你應該要小心那個男人。」

茉兒對她展開一個真誠的笑。

「小蝶,謝謝你替我擔心,我會的。」

小蝶懷疑她真的會嗎?但是此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服一意孤行的她。只希望她的預感是錯的、只希望茉兒姊不會因為她的善良而受到傷害……

雖然時序已經進入春季,可這幾日也不知天氣是怎麼回事,一直下雨,夜里還凍得很。

「那麼我要睡了喔!你還有什麼需要嗎?」茉兒像以往一樣,臨睡前總要詢問一下對面床上的男人。

而軒轅棄也像以往一樣,一句話也沒說。

茉兒已經習慣了他的冷漠,她鑽進被窩里。

「呼!今人晚上還真冷呢!你說是不是?以往二月沒這麼冷的……」

茉兒的木屋不經老舊不堪,冷風從木頭的縫隙鑽進來,沁入原本就不夠厚、不夠溫暖的被子里。

她在被窩里打了個哆嗦。「你冷不冷?」

「……」

問答她的依然是沉默。

「茉兒沒想太多,一整天又是看病人、又是挑水的--經讓她累癱了。她抱住被子,漸漸陷入香甜的夢鄉當中……

嘎嘎……咯咯……奇怪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進她的耳中。她微蹙起眉心,翻過身子再睡。

嘎嘎嘎……那聲音還在,不是很大聲,但是擾人極了。

茉兒睜開眼楮,發現那聲音是從對面床上傳來的。

男人背對著她,高大的身軀蜷縮著。茉兒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卻隱約覺得奇怪。

那聲音又響了起來。茉兒此刻完全清醒了,她掀開被子從床上起來,全身冷的直打顫。她不停的用雙手摩擦著自己的臂膀,讓身子暖和一點。

「你--」

她伸出手,踫觸男人的背,但話還沒講完,男人的身軀卻因她的動作而陡地震了一下。

軒轅棄霍地轉過身,一道警戒而凶狠的目光向她射來。

茉兒倒怞了一口氣。他的表情好可怕,充滿了殺意。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部緊繃著,好像一頭受傷而對任何動物都抱持著敵意的野獸……

嘎嘎……嘎嘎……

又是那個聲音,那聲音延從他的嘴里傳出來的,那是他牙齒打顫的聲音……

茉兒突然了解了什麼,恐懼驟然散去,她的心柔軟了,眼中盈滿了不舍。「你這不是很冷呢?」

他沒有回答,仍然警戒的看著她。

「你做什麼?」他突然吐出的暴吼聲無法阻止她,因為她已經爬上了他的床……

「你冷不是嗎?我們一起睡就不冷了。」

他瞪著她,但她臉上甜甜的笑容不變。

他沒有時間去分析她是太傻、太莽撞,還是根本腦筋有問題,一雙細瘦的手臂就已經圈上他的身體……

剛開始,他掙扎,可是她抱得更緊了;再掙扎,她就像是一個黏皮糖一樣的緊纏住他,頑拗的固守他身邊的位置。

他當然是有辦法掙月兌的,只是沒用全力。而沒用全力,是因為……

溫暖。小小的、軟軟的、脆弱的,帶著一股茉莉香味的……溫暖。

他不再移動,任那雙根本連圈住他都辦不到的手臂抱住了自己。

屋里還是冷的令人受不了,屋外的寒風呼嘯著,仿佛在嘲笑著她的愚昧和徒勞。

但是……盡管如此,漸漸地……他的牙齒停止了打顫;漸漸地……他的身體不再僵硬。

「我不喜歡冷。」

過了好久,就連茉兒也不相信她听到什麼的時候,他開口說了這五個字。

她愣了一下,然後體會到要讓他說出這句話,需要多大的奇跡。她笑了,收緊雙臂。

「我知道。不過沒關系,以後你不用怕冷了,因為有我在啊!」

軒轅棄不知道為什麼這句話讓他真的不再冷了,同時嘴角緊繃的曲線也軟化了下來。沒多久,他沉入了夢鄉。

這回,不再有惡夢纏繞……

當清晨的第一道曙光照進屋內,茉兒的身體動了一下。

嗚……好重。她的臂膀不知道足被什麼東西壓住了,動也動不了。

她睜開眼,眼前是一個厚實的胸膛。那一瞬間,她回想起昨晚的一切。

不對啊!昨晚明明是她抱住他的,為什麼現任變成她像團棉被被他抱在懷中?

不……這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這個樣子,成何體統?!

現在才來考慮這個問題,好像太晚了點。昨夜她只是出於本能的想要去安慰他、給他溫暖,並沒有想太多,可是現在……

天!她竟然這麼大膽的抱著一個男人睡覺。而且,她記得他還掙扎了,是她硬要……

茉兒覺得自個兒的臉快要燒起來了。

這樣近的距離,讓她可以感覺到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他的身體好大、好壯碩,還有像鋼鐵一般硬實的四肢。

身為大夫,她當然看過男人的身體,就連此刻這個抱著她的男人的身體,她也不是第一次見過,可是……原來光是用眼楮看,跟實際用自己的肌膚去接觸,感覺竟是相差這麼多……

這是茉兒第一次跟一個男人這麼靠近,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心跳得好快,呼吸也好困難,她想自己大概快不能喘息了。好難受……應該足被他壓疼的關系吧?

她在他懷中扭動,可是怎麼也掙月兌不了男人沉重的手臂和大腿。

「奇怪,他平常不是很容易驚醒的?今天怎麼睡的這麼沉?」茉兒簡直快哭出來了。

無奈之下,她仰首看著沉睡的男人。

他有一張宛如刀斧雕刻的臉,睡著的他,看起來沒有那麼恐怖,可能是因為那張令人畏懼的銳利雙眸,如今緊閉著的關系。不過,他的濃眉卻還是微微蹙著,像是連睡夢中部擺月兌不了某種痛楚。

她很想要抹平他眉間的憂愁、很想要讓那張老是冰冷冷的臉龐放松……他沒有笑過,是的,她現在才想起來--她似乎從沒見他笑過。

從小到大,她一直沒離開過桃花源村,村子里的人都老實憨厚,完全不像他這樣。

到底他曾經經歷過什麼?到底他受過什麼樣的傷害?到底他所生活的環境是怎樣的?為什麼會養成他這樣易怒,防御、充滿敵意的個性?

她好想要了解他喔!她也好想要安慰他、撫平他所受的傷害,讓他知道這世上還是有好的人,還是有許許多多美好的事情。

她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心情……對一個人……

著魔似的,她伸出了手,可柔女敕的指尖才踫觸到他的眉心,原本熟睡的男人突然張開眼楮。

「啊!」她下意識的叫出聲。

男人也下意識的一推,茉兒的身體就摔落在地上,她發出悲慘的叫聲。

「好痛……」

男人陰郁的俯視她。

有一刻,茉兒以為他會扶她起來,想不到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

「還不去做早飯!」

當他用這種語氣說話的時候,表示他的心情是處在極度暴躁的狀態。但是,茉兒想不出來這是為什麼。他明明昨夜睡的很好、很熟啊!

「還不去!」

嗚……發出如同受傷動物般的嗚咽聲,茉兒縮縮肩,自個兒柔柔摔疼的,從地上爬起來。

她听話的去準備早飯了,所以沒有看見她轉身之後,男人眼中復雜難懂的情緒。

在那天之後的幾日,天氣都很寒冷,茉兒總在睡前看見他縮著身體,咬牙忍耐的模樣。她不忍心,就爬上他的床,抱著他睡。

剛開始的一、兩天,他會想要把她甩開,可是後來他越來越習慣了她的存在。

這日,終於不再下雨,大氣暖和了許多。

夜里,茉兒鑽進自己的被窩。

「晚安!」她對著對面床上的男人說,然後,也不等他回應,就閉上眼楮準備睡覺了。

「喂!」

她睜開眼,月光下,她見到男人不悅的皺著眉。

「還有什麼事嗎?」

他在瞪她,這個表情通常表示他很、不、高、興。問題是,她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什麼。

「過來。」

「咦?」

「我叫你過來!」

她總算弄懂了,他是要她跟他睡。可……可是……

「ㄜ……今天應該不用了吧?今晚不算冷。」

好奇怪,他怎麼會提出這種要求?她擅自跑到他床上睡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明明是一副抗拒的模樣,怎麼今晚他會……

「我說過來!」他額冒青筋,朝她怒吼。

茉兒從床上驚跳起來,不敢違抗他的命令,三兩步就沖到他懷中。嗚嗚……他生氣的樣子好可怕。

「抱住我!」他命令。

茉兒怯生生的伸出手,像過去的那幾夜一樣,環抱住他。

他的手臂跟腿接著纏緊了她的身子,讓她動也不能動。

茉兒偷偷的苦笑。他簡直是把她當作抱枕嘛!可是這話她又不敢對這個霸道又蠻橫的男人說。

沒有去管懷里的人兒在想什麼,也沒有去想她願不願意,軒轅棄摟住那軟軟、暖暖、小小、香香的軀體。

他只知道奪取他想要的東西。

他只知道抱著她,他才能夠好好的睡一覺。

他沒有費神去想,這是為什麼……

「我出去了喔!你一個人沒事吧?午膳我已經準備好放在桌上,餓了就熱來吃。

對了,可不要再偷偷練功了喔!記得我跟你說過吧?在毒還沒解清之前,都不可以運功,否則--」

「夠了。」清晰簡潔的兩個字,終結了茉兒的絮絮叨念。

看著他那宛如萬年冰封的臉,茉兒咽下所有還沒講出口的話。

「那--我出去了。」茉兒關上門,離去。

今天她一整天都很忙,得去看好幾個病人,還得去幫剛過世的劉女乃女乃做法事。

她走後,不知怎地,屋子里竟有些蕭索的味道。

軒轅棄走出屋子。

木屋前是一塊小空地,屋前種了一排茉莉花。那些茉莉花的花瓣小小的,看起來很柔弱,仿佛一捏就碎了。可是即使你捏碎了它,它的香氣卻仍會停留在指尖,久久不散。

他瞪視著那些花兒,厭惡它們的潔白、厭惡它們的脆弱、厭惡它們擾人的香味……

「闇影,出來吧!」突地,他低聲說。

也不知從何而來、也不知何時出現,總之,一個全身黑衣的男子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跟前跪下。

「你晚了兩天。」

這麼一句話,就讓合影的身子微微打顫,冷汗滴落在額頭。

主子的個性陰晴難定、冷酷殘忍,所以即使他已經跟在主子身邊多年,也一直是戰戰兢兢的。

「屬下無能。雖然有黑鷹指引方向,但這桃花源村的機關繁復,屬下因此多花了兩天……請王責罰。」

凝重的沉默籠罩下來,闇影的冷汗直冒,轉瞬就浸濕了整件黑衫。

「告訴我現在外面的情況。」軒轅棄開口了,但沒有說原諒或者不原諒。這也正是他冷酷之處--讓對方永遠無法放松下來。

闇影不敢違逆他。「啟稟王上,您受傷失蹤的消息一直沒有泄露出去,而那次行刺您的叛黨亂賊,也已經被殲滅。

只是,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下個月就要舉行祭天大典,您若是不出現的話,恐怕會引來臆測。」

不只是臆測吧?軒轅棄冷笑。覬覦王位的不只是被他殲滅的那些余黨,還有他的手下。他確信一旦他們知道他不在,是不會心慈手軟的,絕對會將他的一切都蠶食鯨吞。

「到時我會出現。」

「請恕屬下斗膽,王上何不立刻回宮?您的傷應該不礙事了。」

「不急。那女人還有利用價值。祭天大典之前,我會把她解決,取得桃花源村。」他平穩而無表情的說。

闇影沒有問王上要如何「解決」,因為王上不喜歡碎嘴的奴才。況且以後該怎麼做,王上會透過黑鷹下達命令。

在他離開之前,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膽子,他回頭望了王上一眼。

王上注視著茉莉花,清冷的眸讓人無法猜測他的情緒。

世上沒有人能知道,這以徒手之力奪取天下的男人在想什麼,也無法猜測他下一秒要做什麼、他的極限在哪里、他究竟有多少能力,握有多少籌碼……也就是因為這樣,眾人對他的恐懼越深。

闇影沒敢再多逗留,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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