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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披嫁衣 第九章

一個月後,後梁山。

天才剛亮,一名秀麗雅致的女子已經在馬房里努力的鏟著秣料。不消片刻,她的額頭便已凝結不少汗珠,但女子僅以袖管輕輕揮抹了下汗濕的額際,便又繼續埋頭工作。

「大小姐,這些粗活由我來做就好,你去一旁休息啦!」一名年輕小伙子捱近左蟬宓,一臉靦腆地道。

「小順,你去忙你的,這些工作我還做得來。」放下鏟子,左蟬宓對著小順柔柔一笑,接著便拿起水桶準備到井邊打水。

大小姐居然在對他笑耶!小順的臉登時紅得一塌胡涂。「大、大小姐,這我去就好……」他順手就將水桶給搶過去。

「小順,我說過我可以的。」左蟬宓馬上又將水桶搶回。

「可你是大小姐……怎麼可以做這些粗重的工作,萬一被寨主看到,我可是會被--」

「小順,既然你說我是大小姐,那我說的話你听不听?」左蟬宓盡量保持聲音的平穩與和善,但提著水桶的那雙手,卻微微在發抖。

「當然听了。」小順這句話說得最溜。

「那好,現在我不需要你的幫忙,所以請你離開好嗎?」左蟬宓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再舉起手,直指馬房的出口。

「可是我……」

「小順。」左蟬宓全身已無法遏止的顫抖起來。

「大小姐,這打水的工作還是讓我--」

「我叫你離開你到底听見了沒?」

左蟬宓猛然的暴喝一聲,教小順當場嚇傻眼。

爆發了,潛藏在左蟬宓心中那股積壓已久的莫名痛楚,終于在小順無心的觸動下,冷不防的流瀉出來。

天吶,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水桶瞬間從她手中滑落,她捂著額,似不解又似受驚般地急急往後退;直到抵住木欄,她才軟軟的滑坐在地,頻頻搖晃著螓首。

「大、大小姐,你沒事吧?」小順雖被嚇到,但見左蟬宓一副傷心欲絕的失魂模樣,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原來,大小姐也是有脾氣的呀!

「對不起,小順,我不是故意要凶你,我只是、只是……」左蟬宓沒有抬頭,也許是不想讓人撞見她無助脆弱的一面。

「沒關系的,大小姐,反正我也被人凶慣了。」小順抓了抓頭後,繼續道︰「那小順就去忙別的事,不過大小姐要是提不動的話,記得大聲叫我喲。」語畢,他旋即轉身往外跑去。

待小順走後,馬房內僅剩馬兒的低鳴聲偶爾回蕩在左蟬宓左右。

為什麼她只鏟了幾堆秣料,力氣便在不知不覺中被消耗殆盡。或許,她真的該拜托小順幫她打水吧!

一個月過去了,她以為可以藉由忙碌的工作來讓自己忘卻所有的事,不過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那種眷戀與心傷交錯的感覺非但不減,還與日俱增。

就連身在後梁山也無法抹去那個人的身影,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是假裝她從來沒下山過,還是--

「宓兒,你還在想那個姓慕容的男人嗎?」李碌,後梁山的賊頭,一臉凶煞地來到左蟬宓跟前。

左蟬宓一顫,猛一抬眼,「義、義父,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很久了。」哼!那對姓慕容的雙生混蛋,竟敢這樣欺負他的寶貝義女;要不是她再三阻擋,他早就上南京城把慕容府給拆了。

「宓兒,義父實在快看不下去了,一句話,你是要還是不要?」

「義父,宓兒听不、不太懂……」左蟬宓硬是想擠出一抹笑,可惜並未成功。

「如果你要那個姓慕容的,那義父馬上下山將他捉回來給你作伴;如果你不要,那義父還是會把他捉回來,然後當著你的面,將他大卸八塊,再一腳把他踢下山去。」

「義父,你千萬別這麼做!」左蟬宓倏地站起身,微顫的小手緊抓住李碌不放。

「哼!瞧他把你弄成這副德行,我若不去找他算帳,豈不是顯得我這個做義父的沒種?」李碌凶蠻地豎起兩道濃眉。

「義父,如果你去找他,那我就、就馬上離開這里。」左蟬宓突然松開手,清脆的聲音含著幾許黯然,但滲入更多的堅定。

「你!義父不管你了。」本想替義女討回公道,孰料她卻以離開來作為威脅,李碌一怒之下遂掉頭離去。

「義父,對不起。」左蟬宓愧疚的垂下淚眸,細聲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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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

依舊難以入眠的左蟬宓,又獨自走到翠林間,她背靠著樹干,一臉悵然若失的遙望一片寂寥的山林,以及那漸漸被烏雲所掩的圓月。

忽地,她听到身邊的草叢傳來微微的窸窣聲,不過她根本沒去在意;此時此刻的她,對周遭的一切全都麻木了。

「這麼晚還敢跑出來,可見你已經忘了上一回曾遭野獸攻擊的事了?」

一道既熟悉卻隱約帶著一絲緊繃的陰沉口吻,打破看似寧靜的夜晚。

左蟬宓一震,然後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朝旁邊偏首望去,當彼此對上眼的一剎那,她立刻被一雙熾如火的瞳眸震懾得閉上了眼。

「不敢看我嗎?」

已恢復原本身分的慕容愬,伸指托高她的下顎,一張肅沉的俊臉,幾乎貼到她那張賽雪的驚愕臉蛋上。

「你、你……」她是在作夢嗎?殷……不,是愬哥哥!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然而噴吐在她臉上的灼熱氣息,以及抵在她下顎的那根長指,在在提醒她眼前的男子確實是她思念已久的愬哥哥。

在微弱的月光下,慕容愬痴迷地看著這張近在咫尺的秀雅粉容,難以想像他如何能夠捱過這漫長的等待,才前來後梁山尋回他的--妻。

慕容愬忍不住傾身吻住她頻頻揚動的眼簾,瞅著她忽而瞪大的驚嚇眸子;他立刻扯開一抹惡笑,旋即封住她欲言又止的微啟小口。

這一回,慕容愬不再像往常那般近乎凌虐的欺負她的小嘴,而是細細的品嘗、溫柔的對待,因為他已不必再顧忌任何人,更不用擔心此刻他用雙臂牢牢圈緊的女子會再從他手邊溜掉。

「我是誰?」稍一離開她紅艷的朱唇,慕容愬即定定地凝視著她。

「你是、你是……」左蟬宓顯然尚未從錯愕中回過神來。

「說!」需要想那麼久嗎?慕容愬咬牙說道。

「你是愬哥哥。」他眼底所進射出的熱焰,敦左蟬宓瞬間清醒,猶疑了一會兒後,她伸出手,輕輕觸模著這張不斷在她腦海里出現的俊美面龐。

「哪一個愬哥哥?」慕容愬這句話問得挺詭異,不過可以從中听出他真的很擔心左蟬宓會把他錯認成慕容殷。

「就是、就是我愛慕了十年的那個愬哥哥。」晶透的水珠,在左蟬宓的眼眶里急速凝聚著。

「說清楚一點,你愛的人到底是誰?」其實慕容愬是害怕的、是緊張的,因為在殷假扮成他的那段期間內,他不知宓兒會不會轉而愛上他。

該死,他為什麼要跟殷生得一模一樣!

「我、我愛的人是--」凝視他焦急的面龐,左蟬宓的淚水突然不听使喚地滑落下來。

「你別哭……」

「你為什麼要來?我好像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盡管她說得冠冕堂皇,表明絕不在意姨娘將自己許配給大表哥;但這種遭人利用的陰影,仍存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我不許你這樣說,你是我的--」

「你走吧!這個地方再怎麼說也是個山寨,我義父若是見到你,肯定不會饒過你的。」其實,她是覺得自己對愬哥哥的愛並沒有她想像中來得深、來得濃,否則她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他才是真正的愬哥哥?所以她變得惶然不安,因而一聲不響地離開慕容府,變成她唯一能夠想到的解決方法。

「要走可以,但你必須跟我一道走才行。」

「我……」

「慕容小子,既然你特地前來送死,那我就留你全尸。」

活像凶神惡煞的李碌突然插話,他提著大刀,擺明要讓慕容愬死得很難看。

「義父!」左蟬宓慌忙地護在慕容愬身前。

「宓兒你走開,義父今天非得好好教訓這渾小子不可!」李碌怒瞪著將左蟬宓給推到一旁的慕容愬。

「義父,愬哥哥他只是……啊,義父!」

就在左蟬宓還要替慕容愬講情時,李碌一言不發的舉起大刀,縱身往慕容愬身上招呼過去。

李祿出手毫不留情,招招都往慕容愬的要害砍去。

不過已有數年江湖經歷的慕容愬,其武技也絕非平庸,他游刃有余地連連閃過李碌的狠招,然而他卻顧及到他是宓兒的義父而只守未攻。

李碌自是不領情,反而還有種被人看輕的不爽感受。「臭小子,你再不出招,我就讓你一輩子都見不著你的心上人。」

下一瞬間,原本要架開大刀的長劍,冷不防的刺向李碌。

李碌大喝一聲,隨即偏身閃過。「好,再來,再來呀!」他略帶興奮地對沉下臉的慕容愬叫囂著。

「義父,愬哥哥,你們不要再打了。」花容失色的左蟬宓在一旁大聲叫著。

「宓兒,這個臭小子若想帶走你,就必須要打倒我。」李碌這句話其實是說給慕容愬听的。

忽然,慕容愬的劍式不僅加快,也愈來愈犀利。

許久不曾和人如此痛快打斗的李碌,則一掃惡劣的心情,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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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纏斗之下--

慕容愬猛地朝露出破綻的李碌送出一劍,而眼看劍尖就快刺入李碌胸膛時,卻驟然停住。

「愬哥哥!別傷我義父。」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的左蟬宓,急忙來到慕容愬身邊,一把抓住他持劍的手。

「我打倒你了。」慕容愬穩穩收回劍,靜靜看著李碌。

李碌一張凶惡的臉簡直難看到了極點,但另一種似滿意的表情,也悄悄在他臉上浮現出來。

「我李碌說話算話,宓兒你可以帶走,但我得事先警告你,要是再讓我知道你又欺負我的寶貝義女,那我這個山賊頭子勢必會殺上你們慕容府。哼!」李碌對慕容懇撂下狠話後,即拎著大刀離開。

「義父……」左蟬宓忽然叫道。

李碌頓步,當他回過首時,臉上出現難得一見的慈善之色。「宓兒,我知道你剛來後梁山時,日子過得並不好;不過你要記住,日後若有什麼委屈,盡管上後梁山來找義父,義父會永遠當你的靠山,懂嗎?」

「義父。」望著逐漸走遠的義父,左蟬宓的心情是百般的復雜與難舍。

「宓兒,跟我走吧!」慕容愬從後輕輕攬住她。

左蟬宓低垂著頭,沒給他回應。

「宓兒。」慕容愬急了。

「愬哥哥,難道你從來沒有怨過我嗎?」每回在他欲向她傾吐心事時,她總是殘忍地予以回絕或是再度踩痛他的傷口。這樣的她,他還會喜歡嗎?

慕容愬突然俯身靠在她的肩頭上,語氣黯然地輕道︰「有。」說沒有是騙人的,他是真的被她傷了好幾回。

左蟬宓身子一顫,熱淚又重新聚集在杏眸里。

「宓兒乖,先听我把話給說完。」感覺她的肩頭不再抖動,慕容愬才繼續說道︰「宓兒,我相信你有好幾次都認定我才是你心中所惦念的愬哥哥,但因為殷的雙腿以及對我娘的承諾,硬逼使你將這種意念給強壓下來,所以該說抱歉的人,理當是我才對。」

「愬哥哥……」

「跟我回去好嗎?不要再讓我苦等另一個十年了。」原本是要給她時間想通的,怎知她還是鑽進了死胡同里。幸虧他執意上後梁山來了解她的情況,否則他的妻子說不定老早跑掉了。

左蟬宓突然緊抓住圈在自己腰際上的手臂,似乎對他所說的另一個十年,有著難以磨滅的傷懷。

不!她再也不要和愬哥哥分離了。

「可是,你要我怎麼跟你回去?」想來有點可笑,她居然不曉得該以哪種身分再次踏進慕容家。

「你是慕容家的二少夫人不是嗎?」慕容愬用力將她納入懷里,輕笑。

「但我是跟……」

「我問你,是誰跟你拜堂,又是誰揭你紅蓋頭的?」

「是、是你!」左蟬宓忽然想通似的一笑。

「對,所以你是我慕容愬的妻子,這點你千萬別搞錯!」慕容愬扳過她帶笑的美麗臉蛋,慎重的提醒她。

「若我搞錯了呢!」左蟬宓直視他的眼,含霧的水眸充滿著幸福的笑意。

「那我就會重重的懲罰你。」痴望她眼里那抹動人的光彩,慕容愬回給她邪惡一笑。

「什麼叫重重的懲罰?」

「很簡單,比方像這樣……」說著,他緩緩的俯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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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另一個夜,不過今夜的月色很美,令坐在馬背上的左蟬宓忍不住頻頻抬頭遙望。

「小心,別看暈了頭。」在她身後的慕容愬無奈地將快要滑落的身子給提抱上來。

「愬哥哥,我覺得這里很像是……」左蟬宓左右張望著兩旁參天的樹林。

「涇山獵場。」

「對,就是涇山獵場。愬哥哥,我們為什麼要來這里?」左蟬宓原以為他不在上一個城鎮留宿,是因為急著趕回慕容府,沒想到他竟是往獵場方向而來。不過,上回被野狐攻擊的記憶猶新,令她不自覺地往他懷里縮去。

「因為我發現我少了二個極為重要的步驟沒做。」慕容愬確信他若是完成了,那宓兒鐵定會把那只惡狐給忘得一干二淨。

「什麼步驟?」

慕容愬笑而不語。

在瞥望他唇角上掛著的那抹笑,左蟬宓竟不住的悸動起來。

到底是什麼呀?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他們來到上回曾經待過的那個洞袕,之後,左蟬宓就看著慕容愬從馬背上拿下一壺酒以及二只酒杯。

接著,慕容愬分別在二只酒杯斟滿酒液,然後他將其中一杯遞給猶在發愣的左蟬宓。

「我們還沒暍交杯酒。」

「交、交杯酒。」左蟬宓恍然明白他的用意。

慕容愬挨近她,熾熱的眸光在纏住她因羞怯而半垂的眼眸時,他已經繞過她的手。當二人被迫靠近,不期然的,二人目光再度交會;而這一回,誰都不舍得移開,然後二人慢慢仰起首,喝下屬于他倆的交杯酒。

「愬哥哥,我……」在他灼熱的目光下,左蟬宓的氣息不由得急促起來。

慕容愬漫不經心地笑了聲,忽地將臉龐移往她羞紅的耳畔,在深深吸取她自然幽香的同時,也開始啄吻她雪女敕無瑕的頸側。

左蟬宓難以自持地縮緊雙肩,小嘴更不斷輕喃出一些不知名的話語。

「愬哥哥……」

「噓--」慕容愬沉重結實的身軀漸漸疊至她的上方。

宛如受催眠而無法動彈的左蟬宓,則在他不斷的壓迫下,慢慢往後躺去。

當陽剛與柔軟相抵的那一剎那,二人都不由自主的逸出一聲滿足的聲吟。

然而,就是這聲柔媚至極的嬌吟,讓意識已飄浮在雲端的左蟬宓猛地想起什麼似的說︰「愬哥哥,我們不是已經喝完了嗎?」

「是沒錯,所以我們只剩最後一個步驟沒做。」慕容愬笑著貼在她唇畔低語,未了,他還輕吻了下她豐潤的下唇。

冷不防地,左蟬宓渾身直打哆嗦,不知是因為下唇所傳來的那股奇妙蚤癢,還是因為他的大掌已經滑進她的肚兜里,挑弄著她最細女敕敏感的蓓蕾。

「是、是哪個呀?」即使她的意識已隨著他愈來愈邪瀅的動作而逐漸瓦解,她仍是在最後一刻,如聲吟般地輕嚷出聲。

埋首在她赤果胸前的慕容愬,倏地抬起頭來,一雙含著濃烈欲火的幽黑瞳眸,直勾勾地望進她迷離的雙眼;並在她因受不住灼焰而垂下眼的同時,聲音低啞而藏情地輕道︰「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意識瞬間清明,可是當一股沉重的壓力霍然沖進她體內時,她除了失聲驚叫外,只能不顧矜持地緊緊攀附住他搖擺。

慕容愬無法分擔她的疼痛,唯有捧起她淚濕的美麗臉蛋,深深吻住她無助的淚眼,滿心愛憐地在她耳畔不斷誘哄著。

就這樣,在慕容愬的撫慰與珍愛下,左蟬宓徹徹底底地將自己獻給了傾心多年的愬哥哥,並共同經歷了這段絕無僅有的纏綿歡愉。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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