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樣女友 第三章
低頭做紀錄,趙秉睿正準備著下一個病人的資料,突然想到上一個病人的X光片沒拿,值班護士又不在,他只好自己跑一趟。
才打開門,一張笑眯眯的圓臉正準備敲門,看到門被打開,似乎嚇了一跳,但一見到他,又堆上滿臉笑。
他微皺眉頭,「有事嗎?」
春節假期結束,回到工作崗位上,汪樂琪本來很期待看到整齊干淨的趙秉睿出現在大家面前時會有多讓人驚艷,可沒想到,才放個短短五天假,他馬上又把胡子留長,頭發亂綁,恢復到從前狂放不羈的樣子。
這樣不行啦,在她碎碎念的攻擊下,他只好妥協,讓她親自替他扎了個馬尾。
不可否認,這樣清爽許多,可也讓她養成一個可怕的習慣——每天一到醫院,她便會跑來他的診療間花兩分鐘幫他綁頭發。
早上已經綁過頭發了,她現在又跑來干麼?
「我媽說,你幫我阿姨看診,還替她介紹骨科醫生,應該要謝謝你,可是我們家又沒什麼珍貴的東西,就想說送壺豆漿來給你喝。」汪樂琪現出推車底下的銀色保溫壺,推到他面前。
「不用了。」
「哎呀,有什麼關系嘛。我媽說‘四海之內皆兄弟’,再怎麼樣也是一家人,只是一壺豆漿而已,不用多少錢,她還說,要麻煩你多照顧我,我就跟她說啊,是我照顧你比較多耶。她問為什麼,我說,我要糾正你的人生觀和價值觀,她就說……」
「好,好,停——不要再說了。」再讓她繼續講下去會沒完沒了,趙秉睿連忙收下熱豆漿。
這樣她可以走了吧?不,並沒有,她還站在他身邊,雙眼閃著光芒。
「干麼?」
「你沒有說謝謝。」
「這不是你要送我的嗎?」
「因為這是禮貌啊,我跟你說過了,不管是誰送你東西,都要說‘謝謝’,或者你要說‘代我謝謝你媽’,這樣才對……」
又來了,看來要不到一句感謝她是不會罷休的。「THANKYOU。」
「喔,下次要講中文喔。」听是听到了,不過還是有點不滿意。
誰理她啊。
「又要做什麼?」看她還賴著不走,他問。
「我幫你拿X光片來。」她又笑眯眯的從推車底下拿出一個黃色信封,「剛剛關醫生請我幫你拿來的。」
收下信封,趙秉睿坐回位子上,可汪樂琪還是站在旁邊,沒有離開的打算。
「你要說……」
「THANKYOU。」
「啊哈,好乖好乖,這樣就對了。」她捂著嘴巴笑著離開,「下次要講中文喔。」
他嘆口氣,有點頭痛的柔著眉心,他平常很喜歡自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可最近他的習慣被迫改變,一直有個聲音在他身邊嗡嗡叫,後來他發現那個聲音是汪樂琪的,可怕的是,他不討厭這個聲音,只是覺得有點吵,但是趕又趕不走……
甩去腦袋余留的嗡嗡聲響,他打開X光片準備做紀錄,卻發現原本放在桌上的原子筆不翼而飛。
奇怪,是掉到哪去了?他彎身看著地上,發現沒有,心想算了,便從怞屜拿出新的原子筆來。
「剛剛LUCKY來過?」值班護士剛剛看到汪樂琪走出診療間,隨口問起。
「LUCKY?」
「樂琪啊,我們都叫她LUCKY。」
「咳。」趙秉睿不想被發現自己笑出聲音來,于是輕咳了一聲掩飾,只不過嘴角還掛著一抹回味的笑。
LUCKY,好合適她。
「它還好吧?」下班後,趙秉睿繞到學弟開的獸醫院探望那只因車禍受傷的黑色杜賓犬,狗主人每禮拜一,五會固定帶它來復診,幾個月來,只要有空,他便會過來看看,不過最近因為家里有事,比較少過來。
「除了走路有點跛,基本上,恢復得差不多了。」正忙著幫杜賓犬換後腿的藥,薛志然頭也不回地說︰「學長,你快三十了,什麼時候要獨立出來?」
走過去,趙秉睿的大手模著大狗的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要等到什麼時候?難道你想一輩子被關在那個地方。」他皺眉,「只要你一句話,我一定會過去幫你的。」
他安靜了一陣子,「最近是關鍵時刻,我不想讓她帶著煩惱離開。」
知道他說的是誰,薛志然轉頭面對他,認真地問︰「女乃女乃大概還剩多久?」
趙秉睿低下頭,原本撫模著狗的大掌也垂了下來,大狗恬恬他的手,要他繼續。
「我會盡量讓她好走。」趙秉睿幽然嘆了口氣。
在過完元宵後,女乃女乃某一天從樓梯上跌了下來,摔斷了左邊手臂與右小腿,她年近八十,是有歲數的人,經過那麼一摔,元氣大傷,因為行動不便繼而帶來意志消沉,有天居然認不得剛出生的曾孫,接著,是今年剛滿四歲的外曾孫女……
他二話不說搬回趙家與她同住,不久她的病情惡化,不得不送到醫院接受治療,她再也不記得所有孫子的名字與長相,回憶像掌上的流水迅速消逝,最近她的記憶停留在兒子剛上小學時安靜內向的樣子,老是提醒對方去上學要帶手帕,衛生紙……
薛志然和他相識多年,自然知道他們祖孫間的感情,對他來說,趙家女乃女乃不只是祖母,也是養育他長大的母親,更是他在那個爭權奪利的家中,唯一給他溫暖的人。
「至少女乃女乃是平靜的走,不是嗎?」他不想這樣想,不過,他覺得風暴在趙家女乃女乃離開後才會開始。
因為學長每天待在女乃女乃身邊,引發趙家那群多疑鬼一連串猜測,他們老覺得他狂對女乃女乃獻殷勤,是希望女乃女乃在生前說服趙釋平讓他當上外科主任,最後讓他坐上院長的位置。
趙秉睿拍拍杜賓犬的頭,「我該走了。」
看見平時面無表情的學長難得露出擔心的神色,薛志然拍拍他的肩,「等一下,既然你過來了,我有件事想麻煩你,不好意思,我知道你最近很忙,但我是真的找不到人拜托了。」
他帶他走到里頭的診療間,門才一開,突然從房間角落傳來一陣喵喵叫的聲音。
「就是它。」薛志然從籠子里將花白相間的小貓抱在懷中。「幾個小學生在公園發現一窩小貓,不知道該怎麼辦,抱到我診所來希望我能找到人領養。我已經分給幾個愛貓人士了,可是——」他翻了個白眼,「喜歡貓咪的人大部分都偏好安靜,可這只小貓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別愛叫。幾個領養人被吵得受不了,又把它送回來,而其他貓咪也因為它太吵會輪流欺負它,所以我不得不把它隔離起來——」
趙秉睿揚眉,吵到同伴都受不了,這讓他聯想到某人。
汪樂琪似乎說過她本來待在安寧病房,正因為太吵才被調離單位。
「它沒什麼脾氣,只是愛喵喵叫,晚上如果不陪它玩就會叫個不停,而且還挺愛黏人,我懷疑它上輩子應該是只小狗——啊,不管啦。」他把貓咪放到他懷里。
「你認識的人多,幫我問問看有沒有人要養貓的。」
「我怕吵。」
「拜托。」薛志然慎重地抓著他的手臂,差點沒跪到地板上。「我已經一連好幾天被它吵得睡不好覺,痘子冒了好幾顆,你就當作做好事,放在你家一個禮拜,如果真的找不到人,再送回我這里。」
拒絕不了,趙秉睿只好將這只愛叫的小母貓拎到車上。
一般的貓咪容易怕生,換了個陌生環境總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貓砂里,可這只小貓卻從一上他車,就開始喵喵叫,他開車時叫,他一回家,把它放出來到處走,它也是走到哪里叫到哪里。
「你真的很愛叫耶。」
「喵喵。」
就連在洗澡也叫!
「拜托你,安靜五秒鐘可以嗎?」
「……喵喵喵。」
拎起沒幾兩重的小貓,趙秉睿試著跟它講道理,說也奇怪,當他開始訓話時,小貓像懂事地閉上嘴巴,一句也沒打斷他。
「你也懂得閉嘴嘛!」
「喵。」
他捏捏它的鼻子,沒想到,小貓皺皺鼻子,仰頭張開嘴巴咬住他的手指,向他撒嬌。
趙秉睿不由得露出微笑,搔搔它的脖子。
一大早,天才蒙蒙亮,汪樂琪抓起包包準備出門上班。
陳月霞披著一件外套走到廚房,看見女兒又提著大包小包,忍不住問︰「你又多準備一分早餐了?」
「對啊。」
「給誰的?」
「趙秉睿。」不再稱呼他趙醫生,是為了與趙英杰區別,而且不知道為什麼,她也比較喜歡叫他名字。
陳月霞不禁露出擔心的神色,「你……最近是不是跟他走得很近?」
「是啊。」
「我以為,你想跟他們那樣的家庭保持距離的。」
她知道母親擔心的是什麼。「我是啊,可是……我覺得他跟其他人不太一樣。」
他沒有趙家人的財大氣粗,也沒有與現實月兌節的金錢觀,沉默寡言的他即使總臭著一張臉,但在處理病患問題時從不馬虎,她還注意到,他對老人家會比較有耐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女乃女乃的關系?就某部分來說……她覺得他還滿吸引她的。
剛開始是好奇,沒想到隱藏在不討喜的面具底下的他,有他自己的堅持,與對事物的見解,這讓她忍不住常常注意他,或是猜測他到底在想什麼……
每次一回神,才發現自己盯著他看。
「他在追你?」
汪樂琪皺起鼻子,「沒有。」
「你……喜歡他?」
「呃?」
這下真的是嚇到了。
她喜歡他?唔,她是有覺得,他的長頭發似乎沒以前那麼礙眼,反而充滿一種狂野的氣息,他留胡子也滿帥的,看起來很穩重成熟,還有還有,雖然有時候嘴上不饒人,但他其實心還滿軟的……
嗯,好吧好吧,她承認是對他滿有好感的,否則怎麼會每天送早餐外加親切的問候。
「他不錯啊。」她老實回答。
「琪琪,」陳月霞皺起眉,「你不是說不喜歡他們愛那樣復雜的背景,怎麼還老和他牽扯在一起,以後很麻煩的。」
「我知道啊,不過,雖然他在那樣的家庭出生,我倒是覺得他沒什麼少爺脾氣,而且他對他女乃女乃很好喔。他女乃女乃生病現在住院,我看他幾乎每天晚上都留在醫院照顧他女乃女乃,盡管他什麼都沒說,但我看得出他很擔心,最近還瘦了好幾圈,所以我才想……至少能幫他準備早點什麼的吧。」
慘了,陳月霞長嘆一口氣,她知道女兒的個性,雖然只要一開口就嘰嘰呱呱沒有停下來的時候,但平時不會喜歡講人是非,更不會對一個外人觀察入微……
「所以,你現在要倒追人家?」
「說倒追好象不是很好听……」
「本來就是啊。」陳月霞再嘆一口氣,「你是女孩子,多多少少要有點矜持吧!」
矜持?她歪頭想了想,問她對矜持的解讀,她只想得到古裝劇里,老員外色迷迷的接近小妾,然後小妾衣服都月兌了一半還推著說不要不要……要她這樣嗎?
啊,好煩喔。只是對趙秉睿有好感又不是到非嫁他不可的地步,她想對他好,多關心他一些,用不著再附加一個矜持當配料吧。
「我會考慮一下的。」丟下這一句,汪樂琪腳底抹油的溜出家門。
一大早到醫院,趙秉睿才放下公事包,果不其然,一張笑眯眯的臉孔就出現在門口。
「趙醫生早安啊,這是今天的早餐,你上次說不喜歡吃蔥花,我今天的蛋餅沒有加蔥花喔,你試試看好不好吃?」
趙秉睿嘆了口氣,他怎麼覺得從今年年初開始他就被人纏上了?「你一定要每天早上都來送早餐嗎?」
「你不喜歡嗎?」有免費的早餐可以吃耶。
「我只是好奇為什麼你每天都來,如果你只是同情心泛濫,想幫人準備早餐,你為什麼不幫隔壁的廖醫生買咖啡?或者你們小兒科的柯醫生——照理說,你應該跟他比較熟的,不是嗎?」
看著桌上香味四溢的蛋餅,他雙手環胸,一雙銳利的眼楮沒放過她的任何一個反應,最近她老是在他身邊繞來繞去,看到他凶病人時還會插手,緩合個兩句,叮嚀他這個叮嚀他那個,現在更是幫他準備早餐——他不得不懷疑這個小護士,是不是在喜歡他?
「老實說,我並不是同情心泛濫,我跟廖醫生沒有那麼熟,而柯醫生——拜托,他已經結婚十幾年,小孩都念小學,我沒有那種當第三者的勇氣,會幫你準備早餐是因為你瘦了一大圈,反正我多準備一份沒花多少時間。」
「我瘦了,你幫我準備早餐,那其他人呢?難道只要有人瘦了,你就會大發慈悲的送早餐?」
「因為我關心你啊,你早餐都只喝黑咖啡,這樣對身體不好,而且你一個星期至少要動四個大手術,很耗體力的,你這幾天下班都留在醫院照顧你女乃女乃,不多吃點怎麼行?」
他挑了挑眉,「你是關心我還是喜歡我?」
啊,這,這種話他居然這麼直接不丟了出來?被當事人看穿自己的心意,汪樂琪臉頰瞬間爆紅,頭頂仿佛有好幾鍋水在滾,只能兩眼發直的看著他。
阿母是對的,女孩子還是要有點矜持比較好,勾勾手指就有人來獻殷勤不是很好嗎?可是……那趙秉睿怎麼辦?
「我,我也不是一定希望你跟我有什麼結果……」頭一次,她覺得有點丟臉,舌頭開始打結,默默收起早餐,「如果你不喜歡,以後我不會弄了……」
「我沒說不要。」一把將她手上的蛋餅撈回桌上。
喔喔,現在是怎樣?汪樂琪一雙眼楮瞬間亮了起來。
「你怎麼這樣啊?說了一堆話消遣我,最後還是收下來……厚——你真的是……」害她剛剛窘到差點沒挖個洞鑽進去。「要就要,不要就不要,關心朋友需要理由嗎?對朋友好需要理由嗎?搞得好象我是什麼變態跟蹤狂一樣……」
「我只是覺得你最近出現的頻率高了一點。」
她手托著下巴,眯著眼楮笑給他看。「高一點不行嗎?」
過完年,她發現「以為難搞」的趙秉睿好象沒有想象中的難相處,他是嚴肅了點,對不按照他的吩咐做的病人,隨時拿得出狠話嚇唬他們,有時連旁人听了也忍不住捏了一把冷汗。但事實上是,經過他一恐嚇後,對方多半都會乖乖听話,按時服藥,做復健,也不再抱怨東抱怨西。
他的外形與個性真的很適合演壞人啊,難道大家都沒發現嗎?他對人冷淡,是不想要有太多包袱,老是擺張臭臉也是故意的,其實他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不然,要是他真的嫌她煩,早就把她掃地出門,要不就動用關系把她調得遠遠的,但事實上並沒有不是嗎?
後來她發現自己越來越期待他每個星期一次的「義務協助」,一雙眼楮也總離不開他,注意著他是不是又對人擺臭臉,或是又在教訓小孩,通常遇到這種情況,她就會充當和事佬過去打圓場。
其實他只是嘴巴壞,脾氣硬了點,但要是放軟身段來找他,盡管臭著一張臉,他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
像現在就是——
「還是我下次跟你一起去看女乃女乃吧,我可以折一百只紙鶴喔,人家都相信紙鶴帶來康復的訊息,搞不好女乃女乃一下病就好了呢。」
手指輕敲著滑鼠,趙秉睿看她一眼,忍不住哼了一聲,「最好不要,要是你們兩個湊在一起,我耳朵鐵定爆炸。」
女乃女乃嗦的程度不亞于她,兩人要是聚在一起,他的耳朵還有清靜的時候嗎?
「呃,是怕我太吵嗎?」
「對。」
「可是,老人家都很喜歡的喔。因為我會說話逗他們笑啊。你也知道有時候他們真的很無聊,所以希望有人可以陪他們聊天,我國,台語攏通喔。而且還會說一些日語和客家話,最近看港劇在學廣東話,你知道香港人罵人……」
嗡嗡嗡……又開始了,只要一打開話匣子,她的嘴巴就沒有停下來的時刻,他突然想起家里的小貓,至少只要捏捏它的鼻子,它就會安靜下來了,那汪樂琪呢?
「呃。」汪樂琪瞪大眼楮,盯著那一只捏著她鼻子的手。
「閉嘴。」
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她只能點點頭。
「有空再帶你去看女乃女乃。」
她睜大眼楮,漾開一抹燦爛的笑容。
趙秉睿松開她的鼻子,「你可以走了。」
「那女乃女乃……」她還想說什麼,看他兩根手指頭又要夾過來,她連忙護住鼻梁,躲到旁邊盯著他。
這樣……算有些進展嗎?
看她縮得像只小貓,趙秉睿忍不住扯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這讓汪樂琪又傻眼一次。
「叩叩」兩聲,兩人還來不及反應,門便被打開了。
「秉睿,下午的手術你……嗯?」羅絲岑一踏進門,便發現趙秉睿臉上的表情不太對勁,呃,他是不是在笑?
一見到她,趙秉睿馬上收起笑容,回復到原本的面無表情。
羅絲岑這才注意到還有其他人——
汪樂琪也嚇了一跳,大家都知道這兩個人走很近,有的人還猜測他們在交往,可是她上次問過趙秉睿,他卻皺著眉說沒有,但羅醫生老是來找他倒是真的。
她也偷偷喜歡趙秉睿嗎?
「還有什麼事嗎?」他看向汪樂琪問。
「沒,沒有了。」她模模鼻子準備離開,沒想到趙秉睿又叫住她——
「等一下。」他拎起餐盒。「THANKYOU。」
汪樂琪微微一愣,沒想到自己多日來的努力終于看到成果,忍不住漾開一個超大的微笑。「不客氣。」
等她一走,羅絲岑眯起眼楮看他,「你們在搞什麼?」
「沒什麼。」他走到桌前坐下,打開一份病例。
「汪樂琪……」她記得這個名字。「你知道英杰在追她吧?」
「……不知道。」
她拉過一張椅子坐到他身邊。「秉睿,你要振作點,不要被個小護士迷惑了,雖然你的年資比英杰淺,但你的醫術不會輸他,而且院長也比較喜歡你——只要你再加把勁,努力個幾年,等外科主任退休,他的位置很有可能輪到你坐,到時院長再把醫院交給你——你知道自己的身價會有多高嗎?」
緩緩合上病例,趙秉睿抬眼盯著她,眸子閃爍過一抹冷光,從他全身散發出的凜冽氣息不難猜出他不高興,但他的聲音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淡淡的,仿佛只是問一句「今天天氣好嗎?」完全不帶一絲情緒。
羅絲岑一怔,認識他六,七年了,她一直搞不清楚他到底在想什麼。
「秉睿,」她的手搭在他臂上。「我關心你。」他突然想起汪樂琪,她也說關心他,她的關心跟羅絲岑的是一樣的嗎?
看著桌上已經冷掉的蛋餅,他笑了出來。
「你在笑什麼?」
「沒有。」
算了,羅絲岑將椅子向他拉近,靠在他身邊說︰「秉睿,下半年度主任想找一個隨行醫生,只要是主任經手的手術,他都得在旁邊協助動刀。你也知道,凡是要主任親自動刀的,不是難得的大手術就是病患來頭不小,你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多學點經驗,拓展人脈。」
「這麼好的機會,你怎麼自己不去報名?」
「我是女醫生啊。」羅絲岑沉下臉來,「你也知道主任多少還是有點大男人主義,何況只要你願意跟主任提起,憑你和院長的關系,他一定會把你帶在身邊的。」
他挑眉,「所以,你不去?」
「我把這個希望寄托在你身上。」
「這是你的希望,不是我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