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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也會流淚(下) 第三章

彎身鑽進這狹小的山洞,在唐池身邊坐下。凝視著那熟悉的帶著悲傷的笑容,凝視著那眼角未干的淚滴,久久。

忽然,彖笑了。俯子趴到男子的耳邊,輕聲地說道︰「唐池,你要睡到什麼時候,朕已經回來了。再不起來,小心朕罰你。」邊說著邊伸出右手,用大麼指輕輕抹去那眼角的濕潤。

把那沾著唐池淚滴的麼指放進口中,恬了一下。

「你的淚好冰冷。你在這里已經睡了很長時間麼?你看,你的臉都凍得青白了。這麼冰冷……」手終於撫到男子的臉上、頸上、手臂上。

展開手臂,把臥在地上的人摟進懷中。手伸進他的衣衫,靠近他的心髒,停住。

「……你還是選擇離開朕了麼?」那笑,有著說不出的寂寞。

「這樣也好……,也許這樣才是最好,也許朕一直在等著今天,眼睜睜的看著你一天比一天衰弱。……以後,朕再也不用擔心你的背叛,再也不用害怕你的欺騙,再也不用心……痛。唐池,朕的唐池……」臉貼著臉,輕撫著他冰冷的面頰,男人呢喃著。

畫卷從唐池懷中掉出,落在地上滾開一半。

拾起地上的畫軸,擁著男子緩緩展開。半晌,畫卷被慢慢卷起。

「那夜,你喝得那麼醉……,呵呵,那樣子的你朕好喜歡……。」朕沒有想到這幅涂鴉你會如此重視……,為什麼你會這麼在意這幅畫?還把它裱裝起來,死也要抱著它。為什麼?朕隨手送給你的東西對你真得這麼重要?這塊玉,你也戴上了。朕送給你的只有這兩樣東西麼?朕送給你的……原來竟這麼少。

撫模著那塊玉,想起自己曾經對他說出的金口玉言,想起他對自己發的誓言,皇帝的臉上流露出奇異的表情。低頭看向懷中的男子,像是自問一樣,「唐池,你到底為了什麼才來到朕的身邊,你……愛上朕,你明知朕是你親弟弟……還愛上朕,這是真的麼……,你真的愛上了朕,你真的對朕好,沒有目的沒有虛假,所以朕那樣對你,你也沒有離開,對不對?」

「池,告訴朕,醒過來告訴朕,說你對朕的情沒有一絲虛假,說啊……,起來,起來說故事給朕听,起來……不要再睡了……」

時而憤怒,時而歡喜,時而悲哀,時而寂寞的聲音不停的從山洞中傳來。其中,甚至夾雜了男人激情時的喘息……

第二日天未明,盛凜帝衣衫不整的抱著身著藍衫的唐池從假山里出來,往未央宮走去。一路巡邏的禁衛軍看到二人,皆露出奇怪的神色,但只是行禮不敢多問。

禁衛軍副尉的原謙誠得知唐池昨日在宮中出現的消息後,一直守在宮內沒有離開。當他看到當今聖上懷抱赤著雙腳的唐池向未央宮走去時,上前想要詢問什麼,卻被他發現了不正常之處──唐池宛如一個死人。

他……死了麼……,原謙誠停住腳步,臉上露出復雜的神色。像是痛苦又像是解月兌。

十一月三日,十一月四日,十一月五日,連續三日,勤於朝政的年輕皇帝沒有在早朝上出現。

三日後,當今天子把原侍中郎兼驍騎都尉的唐池秘密葬於郁榮宮。自此,郁榮宮成為皇宮一大禁地。

盛凜帝變了。每一個人都能看出他明顯的改變。他變得少言寡語,變得更加冷血,變得暴虐好殺!變得更加勤於朝政。在皇上第二次於朝堂中、文武百官的面前命人生生打死貪贓枉法的官員後,他們這才感到當今聖上像是失去了勒韁,沒有人再能控制、阻擋他的暴虐。這時,某些官員不由自主地會去想︰要是唐大人在的話……

後宮則變得越發冷清,皇帝自從唐池死後,好像忘記了他還有後宮的一干嬪妃,只是致力於國事。大力整頓朝綱、國法、稅收、官制,加強訓練各處軍隊,儼然有擴張國土之意。如今,大亞皇朝內已經看不出四年前的戰火烽煙痕跡,經過三年的恢復,當年舉刀起義的老百姓如今都能笑呵呵的種田、耕地,過著雖不富裕,卻也不少吃少穿的安寧生活。國內除了農業,工業與商業也在蓬勃發展,出門游歷天下的學子越來越多,各種各樣的人才涌向京城,各地存糧及軍守力量也逐漸趨向完善。但這樣大好的發展情勢卻讓一干心懷鬼胎之人開始焦急不安……

盛凜帝是個天生的皇帝,人人都說大亞皇朝將在他的手下進入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他的才干,他的策略,他的冷血,他的無情,他的公正,都是成為最好的皇帝的最佳條件。可是,這樣的皇帝也讓他們害怕,害怕他的無情,害怕他的冷血。逐漸的,有人開始回憶唐大人還在皇上身邊輔佐的一段日子,那時候,皇上至少還是有人情味的。

崇盛四年,四月。

是夜,忙完國事的盛凜帝一個人走在寂靜的宮廷小道上。身後連侍衛都沒帶一名。

走進這半年來他幾乎每天都來的郁榮宮,筆直的向著花園正中走去。那里,有著一座與皇陵樣式無二的圓形墳墓,只是形狀上縮小了很多。

推開暗門,走進墓室,看到停放在正中間的石棺後,彖停下了腳步。那里,葬著他的唐池。剛開始,他用水晶棺讓池睡在其中,為其塞入防腐寶珠,並讓太醫封十給唐池做最好的防腐處理,又不準他動其尸身,封十只好用藥草放於棺中。可是,漸漸的唐池的身體上出現紫紅色斑痕,像是要腐爛的樣子。彖不知其意,招來封太醫,封太醫猶豫一番後,說道︰可能是唐池生前服過什麼藥物,此藥物很有可能和防腐藥物相抗,就算有防腐寶珠也起不到效用,不出七日,唐池尸身必定化為一灘尸水。

不想眼睜睜看著唐池腐爛的盛凜帝只好把水晶棺換成大理石棺,並把其密封。每天臨睡前仍舊會來看看他。和他說說話,談談自己的報復,將要做什麼事情,以及各種各樣的計劃。

每夜,每夜,一個人說話的無聊,面對冰冷石棺的寂寞,觸模不到溫暖軀體的想念,讓彖渴望看到、撫模唐池的越來越強烈

「池,朕好想你……,起來吧,起來陪陪朕,和朕說話,讓朕模模你……」男人趴在石棺上,不顧那份冰冷,摩薩著。

「池,求你,起來嘛,只要你肯起來,朕什麼都可以原諒你……,就算你真的欺騙過朕,就算你真的懷著其他目的來到朕的身邊,朕也不會在乎了……」相信朕,朕一定會好好疼愛你……

池,他們都怕朕,他們只把朕當皇上看,沒有人像你一樣這樣關心朕,沒有人像你一樣真心實意地對朕好,他們都想從朕身上得到什麼,坐在朝堂上,看到听到的盡是獻媚奉承爾虞我詐明爭暗斗,到處都是冰冷的寒意,沒有人的眼楮像你一樣溫暖,沒有人的手掌可以安慰朕,他們都以為朕很強,沒有人像你一樣會笑著跟朕說︰累了,我的胸膛給你靠。沒有人像你一樣有著好聞的清香,可以讓朕安寧……

「池……朕想抱你……」不知道是第幾次的,男人呢喃著自己的與心聲,靜靜的合上雙眼,趴伏在石棺上一動不動。

走出郁榮宮,男人的眼神改變了。周身的氛圍逐漸變冷,氣勢變得強硬,瞬間即變回了傲視天下的當今天子盛凜帝。

「奴才叩見皇上!」像是在外已經等了半天的新首領太監吳昌保見到皇帝趕緊跪下,「皇上,兵部尚書陳大人殿外求見。」

「噢?陳琛?」彖停住腳步,陳琛這麼晚了來做什麼,莫非……,「宣!御書房覲見!」一揮手,彖改向書房走去。

「陛下,歐陽將軍急件。口信說是截到西流國派往南曦國的密件。」兵部尚書陳琛接到雲摩將軍歐陽飛的快馬傳書後立刻趕至皇宮。

「呈上。」

三步並作兩步呈上歐陽將軍的密信,陳琛補充道︰「陛下,此信歐陽將軍用的乃是十萬火急口令!」

「噢?」不做耽誤,立刻打開封印仔細閱讀。

「陛下,可是有戰事的苗頭?」陳琛察言觀色後,面帶憂色的問道。

啪的一聲合上密信,彖一字一頓道︰「河台金礦。」

「您是說……」陳琛立刻會意。

彖面露冷笑避開正面回答,反問道︰「現全國屯兵有多少?南境與西境駐扎兵士多少?囤積糧草可供多長時間?」

「啟稟陛下,現全國上下共屯兵一百二十萬。南境歐陽將軍共率兵二十萬,西境李將軍率兵十五萬,分布於各個州縣,可在十天內聚齊。兩境糧草囤積約可供三十萬大軍一月之用。如果從全國各處調集需時兩月。」兵部尚書思考一番後說出詳盡數字。

「陛下……,歐陽將軍信中說了些什麼?」陳琛聞到了戰火的味道。

彖露齒一笑,笑得血腥笑得殘忍。「經過四年休生養息,也忍了邊境各國囂張四年。如今也該是給他們個厲害瞧的時候!西流國曾和我朝簽訂協議每年進貢。可自從八年前起,就沒見他們再進貢過一次。而今他們不但無進貢之心,反而要聯合他國染指我皇朝境內最大金礦。既然他們不懂得共存之道,那麼我大亞自也不用和他客氣!至於南曦國,哼!當年如果不是……」眼神有一瞬的暗淡,但迅速暴虐之氣又回到男人眼中,快得讓人察覺不出他的變化。

「這次,就看南曦到底抱何態度!昌保,傳朕口令,命杜淵、俞飛二人速秘密覲見。」

「奴才遵旨。」吳昌保領命迅速離去。

跟隨彖多年,細心的陳琛察覺出了那一瞬間的停頓。已經過了半年,陛下還是沒有忘記唐大人麼?听宮里傳出的流言,陛下似乎也不怎麼去嬪妃各處,而皇室又至今不見子嗣,如果……

呸呸呸!我在想些什麼!皇上怎麼會有事,他現在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等再過一段時間,和杜大人一起提提再度選妃的事吧。

就在君臣二人細商全國軍事分布之時,吏部尚書杜淵、戶部尚書俞飛接旨趕到。

待杜、俞二人也了解狀況後,彖毫不猶豫的表達出他要吞並西流的打算。

杜淵沈吟了一會兒,開口道︰「這仗不是不能打,只是…如果現在興起戰事,臣只怕某些有心人會趁此機會興風作浪,到時內外受敵…嗯……」

「興風作浪?朕等的就是這四字。如果那些人按兵不動,朕反倒不知該用何借口解決他們!」盛凜帝陰陰一笑,顯然他月復中已有打算。

「陛下,您的計劃是?」杜淵心中雖然明白幾分但卻不知詳細要如何安排。

「你等三人近前說話。朕這次秘密把你們深夜招進宮來,就是為了此事。」彖招招手,命三人近前。

「朕準備利用這次的機會,一舉把內外心月復大患全部除去。計劃是如此這般……如此如此……」

「皇上聖明,只是計劃有點危險,請讓臣派人保護陛側。」陳琛道。

「不用。這次勝機就在保密上。如果知道人太多,反而容易敗露。除驍騎都尉正副首領朕誰也不準備帶上。杜淵,你和陳琛二人明日早朝先反後和,俞飛你把上奏數字全部減少一半,形成出征難的局面。這次,朕就不信那只老狐狸會不上當!」

過後,盛凜帝與兵部、戶部、吏部三位親信重臣根據國家現今情勢及國庫內存,對興起戰事的後果作了詳細地分析。

梳洗過後,彖回到寢宮。

屏退侍候的首領太監吳昌保,斟了兩杯涼茶,在宮窗前的椅子上坐下,一杯放在自己面前,一杯放在對面。

「池,還記得你當初曾經分析過朕的治國之策,說依朕的行事作風會先平定內亂收回實權整治官僚,然後重整稅收加強經濟,待民富馬強後便會考慮擴張國土。呵呵,如今,朕準備借機一箭雙雕,即要擴張國土也要收回全部實權!」潤潤唇,彖眼光溫柔的看向對面。

「你不用擔心,朕仔細想過,如果攻佔西流、南曦,必將給我國帶來巨大利潤。除了兩國的玉礦金礦,那豐厚的天然資源也將有利經商增加國庫稅收。沒有了國境界限,我國的商人農民也更容易交易生活。加上南曦國的制船技術,我國將不必再愁海上防事。至於內部憂患,趁此機會朕準備把他們一網打盡!」男人笑得很開心,好像勝仗已在眼前。

「嗯,你放心,朕…我絕不會吃敗仗!你不相信我麼?哈哈,你忘了你說過,只要我想便可以無所不能?這次,我亦準備御駕親征。每日呆在皇宮里無所事事,你又不肯出來陪我,這種枯乏的日子已經快把我憋瘋!哈哈……」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涼茶,吃吃笑著。

「你在那邊過得可好?…嗯?」池,朕好寂寞。不管你是懷什麼目的而來,朕現在只想見到你……

我好想你……

男人覺得自己少了一塊,很大的一塊。這片可以噬人的空虛唯一帶來的就是恐怖的寂寞!男人甚至連回憶都不敢!他害怕想起那人死心的眼神……

「唐池……」

耳邊隱約傳來了熟悉的呼喚聲,是誰?……師傅?師傅!

唐池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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